作者:乌山夜行人
“当然了。”
“不愧是牧犬天王。”
卢通咧嘴一笑,把男孩放在地上。
宋言柏走出几步,抓起儿子、女儿们,挨个丢出去,道:“回山了,看你们哪个先跑回去!”
几人十分灵巧的落在犬妖背上。
“赛电,快跑!”
“追!”
宋言柏目送他们远去,回头道:“回山。”
“好。”
二人登上大辇,一起朝不远处的高山跑去。
犬神山。
后天雕琢而成的山峦,外形像一只踞坐的低头巨犬,眉、眼、牙、毛、尾等栩栩如生。
百色犬车卷起一道烟尘,从犬尾位置奔上犬背,一路向上,最后在犬颈后方停下。
犬颈上有一座大殿。
殿前堆了一片细腻黄土,三个光溜溜的小婴儿,和一大群小奶狗正在土堆里摔跤、拉扯。
卢通飞出车辇,看着几个婴儿,神色稍动,道:“他们也是?”
“老十三、老十四、老十五。”
宋言柏扫了一眼,直接朝殿内走去。
卢通看着混在一起的婴儿、小狗,心头突然一阵触动。
人、狗共处。
不知是把人当成了狗,还是把狗当成了人,又或者……
他看向走进殿内的背影。
或者在宋言柏的眼中,人、狗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进入殿内。
长几上已经摆出了熟悉的旧骨、浑酒。
卢通盘坐在一条长几后。
宋言柏举起酒坛,道:“卢上师,干!”
“宋天王,请!”
“哈哈!”
二人一起饮下一坛。
“爹,我还是第一!”
刚才的男孩大步走进殿内。
宋言柏拿起一根旧骨,随手丢出去。
“滚!”
男孩接住骨头,被骨头中的力道带得摔了一个跟头,接着一刻不敢多呆,拿着骨头连滚带爬地逃出大殿。
卢通放下空坛,道:“宋兄教儿子的方法倒是别致。”
“难教。”
宋言柏摇了摇头,重新拍开一坛酒,道:“授言、讲理、明义、修法,能学会的不必教,学不会的教不会,摸不透的又不敢教,不如顺其自然,全凭各自造化。”
卢通略微听懂一些。
无为教化。
教者有师,有师必有良师、差师。
唯有自然之教,无师说教,只需要“睁眼去看”,见礼知礼、见义知义,登丘陵可知八方,观星辰便知日月。
他想了一通,收敛杂念,没有再搭理宋家的家事。
“宋兄,一页宗一分为四,可有什么变化?”
“什么都变了,一家宗门变成了伏、槃、杖、齿四个国家,整天争斗,恐怕过不了几年就会大打出手。”
卢通来时已经打听过一页宗的变化。
一页宗的争斗远比别处激烈。
早在立国之前,消息还没有放出,几家已经开始施展手段。
伏国最先出手,诬陷占据千穴山的“齿”国是妖国,拉拢了一大批本属于齿国的南城百姓。
槃国最阴险,占去了城北的坟地,假意放出消息,有人修行炼尸之法,让百姓过去迁坟,结果去时还是城北,到时已经成了槃国,强行留下大批百姓。
杖国最后立国,可是却独自霸占了整个内城。
伏、齿、槃、杖。
四国毗邻而居,时间虽然不久,但是彼此的仇怨已经十分深厚。
他此行是为了无字仙书,继续问道:“一页宗呢?”
“一页宗?”
宋言柏灌下一口酒,道:“没了。”
刚说完又摇头道:“不对,宗门不显,但是四国上下,全是宗门所有,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号。”
卢通道:“我此行是为了一页宗的仙书,宋兄可有听闻?”
“六张散页?”
“不错。听说一共有九人争夺,宋兄可知道一页宗准备用什么方法挑选?”
“不知道。”
卢通有些失望,又道:“宋兄可知道其余几人的身份?”
“不知道。”
宋言柏又摇了摇头,随即笑着道:“想不到卢兄也在其中,四国上下不少人都盯着此事,万欲窟也准备为此开盘。”
“万欲窟还在?”
“当然,只要人还在,万欲窟就一直在。卢兄来了,看来这次可以大赚一笔!”
……
齿国在南,南外城在南,凤楼也在南。
齿国成了,南外城没了,凤楼也没了。
残香楼。
楼内张灯结彩,似乎又恢复了许久之前的热闹,只不过有灯、有酒、有花香,唯独少了客人。
九层木楼灯火通明。
卢通落在最高处的围栏上,推开门,飞进楼内。
房内烟雾飘荡。
他摆动鬃毛,卷起一阵风,把烟雾全部驱逐出去。
九夫人躺在床上,提着一杆烟斗,床沿、床边堆积了厚厚一层灼烧过的烟草。
卢通过去夺过烟斗,远远丢开。
九夫人仰面看着,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眼角缓缓流出一行泪水。
“哭什么鸟丧,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死了。”
卢通抄起一件衣裳,没有刻意避开九夫人,直接朝床沿上的灰烬打去。
鞭法,与棍法有相通之处。
卢通擅长棍法,还用过尾巴,对鞭法也略有心得。
“啪!”
一声破空声,衣裳犹如一条彩鞭,连人、带灰一起抽中,灰烬瞬间一扫而空。
“啊!”
九夫人痛叫一声,猛地跳起来,翻身骑在龙背上,双手抓住尖角,道:“我宁愿再当一次寡妇!也不想没了凤楼!”
卢通气极反笑,一把拽下九夫人。
“十夫人?既然成了新寡妇,那我就再当一次新郎!”
“放开我!”
一丛火焰喷涌而起。
“噼啪!”
一束雷电劈开火光。
九夫人仍不罢手,反身上蹬,肉乎乎的脚掌好似一个圆润枪头,戳向卢通的下颌。
卢通张开嘴巴。
九夫人看见一根根尖锐獠牙,动作微缓,下一瞬继续猛地蹬出,丝毫不顾及受伤。
卢通一把抄住小腿。
“疯了?”
九夫人咬了咬牙关,没有开口,法力一震,浑身上下燃起滚滚火焰,化作一头丈半高的浴火巨人。
“真疯了。”
卢通嘟囔了一句,收敛法力,拦下一道道法术、拳脚。
柱断、窗破、床塌。
许久之后,整个第九层处处焦黑,沦为一片废墟。
九夫人法力耗尽,无力地躺在废墟中。
“完了,全完了……”
卢通探出头颅,挡住九夫人的视线,咧嘴绽开一抹笑意。
“这就完了?”
九夫人无动于衷,依然一脸死寂。
卢通摇了摇头,一把抓起九夫人,放在背上,道:“好事才刚开始,现在就想当新寡妇,太早了。”
第二天,湖心大殿。
卢通盘坐在赤铜长塌上,手里拿着一摞纸张。
九夫人依靠在旁边。
一次打斗、一夜缠绵,九夫人心中的郁结之气消去许多,看起来恢复了一些神采。
“给。”
九夫人递过一截剥了皮的“铁包棉”。
铁包棉,一种甘蔗。
皮极硬,像裹了一层铁石。汁水极多,像浸满了糖水的棉花。
卢通张开嘴,不再动弹。
九夫人伸了下手臂,把甘蔗卡在獠牙里,用力一拽,丝丝汁水顺着獠牙流入口中。
卢通咽了下喉咙,拿开一页纸张,道:“宗门传承带去天外天,门下弟子分别进入四国,一页宗在仿照天庭、地府的布置。”
九夫人砍去吃过的甘蔗,继续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