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山夜行人
程藻取出一个葫芦,递过道:“这是一千斤水精。我就住在十丈外的水榭后,用完之后随时来取。”
卢通接过葫芦,再次取出鸦公藤。
“不急。”程藻摆手拒绝,“道友不是外人,先拿去修行,等法门修成再一起结算不迟。”
“好,劳烦道友替我谢过易家主。”
程藻点了下头,道:“修行要紧,程某先行告退,有任何需要随手吩咐程某便是。”
“不敢。”
“一日三餐,我会安排丫鬟送来。道友有什么嗜好也尽管吩咐。”
“多谢。”
程藻、易世洲一起离开。
卢通送走两人,返回楼内,问道:“易家一共几个大修士?”
阙玉蹙起眉头,道:“据援道商会的管事说,易家只有两个金丹境,没有提及过金丹境供奉。”
“多加小心。一般家族请不起金丹境供奉,易家应该不弱。”
“嗯。”
入夜,五个侍女送来一道道精细菜肴。
鲜鱼、老鳖、血鸭、猪头……一道道菜摆满了大桌。
此外还有两碗活鱼。
白碗中,几尾寸长红鲤十分悠闲地游荡。
“等等。”
卢通叫住一个侍女,道:“这是看的,还是吃的?”
“回前辈!这道菜叫鲜水回甘羹,红鲤是用月露孵化,鲜水是水精、灵蜜、药汁调制,这是易家的私家菜。”
“有趣。”
卢通张口一吸,整整一碗连水、带鱼,全部吞入口中。
一丝甜,甜味刚升起,立马被一股鱼腥冲去。不过腥味极淡,还来不及皱眉就消散,接着又是一股草药味涌来。
一种种味道交替出现,层次极为分明。
数十年来,吃过了上千种东西,滋味再花哨,也逃不过酸、甜、苦、辣等。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新鲜食物。
“不错,值得一尝。”
阙玉喝了一口,吞下一尾鱼,略作品味,道:“易家野心不小。”
“什么?”
卢通有些疑惑。
阙玉舀了一勺汤,道:“甜、腥、香、苦、甜,每个味道都恰到好处,易家肯定尝试了无数次,费了不少苦心。”
他还是不明白,这和野心有什么关系。
阙玉继续道:“师兄不是家族出身,所以不知道此事。家族重在传承,此传承不单是功法,还有家风、衣着、餐食等日常之物,这些看似琐碎的东西才是一个家族的凝聚所在。”
卢通眼神微动,看着空碗,道:“阙家也是如此?”
“阙家人丁稀少,不需要这类东西,所以我才说易家野心不小。家风一成,人丁兴旺,就好比百足之虫。”
“看来的确是易家。”
“师兄,要不要通知洞海宗?”
“不。”卢通摇了摇头,“我们自己解决。”
“好的。”
……
深夜。
卢通盘在榻上,闭目沉入修行。
《餐气法》时时运转不休,在神魂中积蓄了大量精纯灵气。
每天炼化完,看似没有一丝进境。
但是十余年累计下来,不知不觉中金丹外的云卵、小人已经长到了五尺大小。
“咚、咚、咚!”
“咚咚!”
一串急促敲门声突然响起。
“师兄!”
阙玉急声喊道。
卢通心头一紧,强行收敛法门,正在运行的法力乱窜,眉心、体内传出丝丝痛意。
他压下混乱法力,纵身一扑,丈长龙躯化作两丈半。
“什么事?”
大门拉开。
阙玉站在门外,神色有些慌张,道:“水中有毒虫!”
“进来说。”
阙玉进入门内。
卢通关上门,打出一道法力沿着门窗等散开,道:“什么毒虫?”
“我们吃的东西,应该是那碗鲜水回甘羹,里面藏了跗骨毒虫!”
他立即运起法力,从口、喉、胃等处扫过,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心头瞬间一沉。
“不急,慢慢说,什么毒虫?”
阙玉深吸一口气,道:“可能是‘掏心虫’,虹英察觉的,有虫子侵蚀了残存的活尸阵法。”
阙玉抬起手掌。
一束烟雾飘出,虹英传音道:“老爷,虫子可以穿过脏腑、血肉、骨骼、法力,躲入骨骼最深处。”
“连我也可以瞒过?”
卢通十分意外,也有一些震惊。
血灵、化龙、人轮。
他对这具龙躯十分自信,甚至有些自傲,可还是毫无察觉地中了手段。
“老爷请看。”
掌心渗出一缕暗红鲜血。
细如蛛丝,表面微微发亮,左右扭动了几下忽然消失不见,仅剩下一道极难察觉的蒙蒙光影。
虹英又祭出一滴鲜血,裹住细虫,道:“此虫目不可视,可藏于血中,若非阙玉体内早有阵法,连我也无法发现。”
“掏心虫,吃心吗?”
虹英不再言语。
阙玉道:“不吃心,此虫若长大,不用精血浇灌则浑身发痒,很多人为了止痒,抓得遍体鳞伤,还有人把心挖出来。”
卢通脸色一沉。
刚才还没有感觉,听完立马觉得鳞片有些痒痒。
“确定是此虫?”
“十有八九。近二百年前,洞海宗内出过一次大乱,有人借‘掏心虫’控制修士,自称‘游仙教’,波及近万人。书上描述的幼虫,和它一样。”
第五百五十五章 易公与
清晨,河面上水雾逐渐消散。
卢通攀在围栏上,运起法力,浑身上下每一寸都闪出雷芒。
几息后轻吐一口气。
掏心虫,本名游血蛭,血不干、命不绝,除非找到所在,连血、带虫一起挖出。
可是此虫又可以与血相融。
幼虫半实半虚,成虫完全变成四尺至一丈的长虫,但是成年之前已经再次产下幼虫。
水雾全部散开。
两个侍女提着饭匣走近。
“前辈,现在用饭吗?”
卢通盯了一眼饭匣,道:“送上来吧。”
早饭很简单,虾米粥、三种素菜,还有两碗半透明的胶装汤羹。
他看着嫩红汤羹,下意识觉得里面藏着掏心虫。
“这是什么?”
“牛尾红鲫的鱼卵,味道极鲜,程供奉专门派人送来的。”
“好,下去吧。”
“是。”
一个侍女收起饭匣,准备告退。
另一个道:“另一位前辈不在,要不要把粥放入饭匣里保温?”
卢通盯向说话的侍女。
侍女眼神闪了两下,很快神色开始慌乱。
卢通收回视线,重新盘在椅子上,道:“程供奉用过饭了?”
“应该正在用饭。”
“把东西收起了,随我一起去找程供奉。”
“是。”
三人离开木楼。
水榭后一处幽静院落。
“程道友!”
卢通直接推门飞入。
院子左右数丈,左侧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下坊了一个小木桌
程藻正坐在桌后,抬头看见卢通,脸色先是一惊,接着很快镇定下来,起身道:“卢道友怎么来了,可是招待不周?”
卢通瞥了一眼桌上。
一碗虾米粥,三份素菜,除了没有鱼卵外,其他的一模一样。
“一个人没有心思吃东西,此地又没有熟人,只好来打扰道友。”
“程某也正觉孤寂,请坐。”
二人坐下。
侍女取出一样样吃食。
等到鱼卵取出后,卢通叹了口气,道:“本以为这种鱼卵只是寻常吃食,道友这里竟然没有,看来一定十分珍惜。”
“道友是贵客,当然要以道友为重。”
卢通笑了下,道:“多谢道友美意!正好我那师妹有事离开,我就借花献佛,请道友尝一尝这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