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718章

作者:北城二千

“是内阁吗?是万岁吗?不还是殿下将我等培养出来的!”

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张纯叫嚷着,他和李德茂、张懋才一样,是妥妥的留守派。

在他们看来,就算齐王殿下不想做皇帝,那最少也该留下来总领朝政才是。

反正皇帝对国事不上心,既然如此,就让他监国一辈子又如何?

“殿下是为了大明的宗藩体系考虑,《燕山政治》第三册 的齐王语录,难道张左副都御使忘记了吗?”

“去北亚墨利加是为了齐国,更是为了大明的宗藩体系!”

反驳的人是右副都御史孙兆奎,他是支持齐王就藩的一派,但与他同阵营的人并不多。

“为了大明?若是为了大明就更应该留下来!”

张纯言语间充斥了对朱由校父子的不屑,似乎在他看来,朱由校父子皆乃“昏君”。

他懒得和孙兆奎浪费口舌,直接对坐在上首位置的成德作揖:“成都御史,这件事情怎么做,还是请您拿个主意吧!”

张纯知道成德是朱慈燃的老师,但他也知道成德心在齐王府,因此很想知道他的选择是什么。

面对张纯的逼问,成德略微皱眉,而后开口道:“殿下做好的决定,你我是拦不住的。”

“想要阻碍百姓移民齐国,这也不是你我能拦住的。”

“你我都想让殿下在大明常驻,而非前往齐国就藩,但这并不需要遏制齐国移民。”

“齐国有移民对大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殿下也是。”

“不管殿下坐在什么位置上,移民齐国都会进行。”

成德车轱辘话来回说,这让张纯皱眉。

“迁移的事情,我们不阻拦,也不支持,先观望一下殿下的态度。”

成德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拿决定,最后他做出了中立的态度。

这让张纯不满,但最少成德表明了态度,他是支持齐王在大明监国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谈了,观望便是!”

张纯起身,连带着其他九名都察院官员也纷纷起身。

他们离开了总阁,孙兆奎见状,也和另一名官员向成德作揖回礼,紧接着离开了总阁。

在他们走后,成德也起身去往了总阁的偏殿,继续处理那繁琐的公务。

至于陆文昭在离开后则是前往了国报台和迁移司,好在国报台和迁移司是守旧派与燕山派分庭抗争。

为了送走齐王,守旧派的诸党纷纷发力。

国报台将在下一刊《大明报》上刊登齐国招募移民的事情,迁移司则是增设了江南的站点。

等各个衙门都做好了准备,消息才传到了东宫。

把消息带来的是陆元高,而听到消息的朱慈燃当时正在处理奏疏。

听到齐国开始招募移民的消息,他先愣了一下,随后表情复杂的颔首:“知道了……”

“下官告退……”见朱慈燃这模样,陆元高作揖退出春和宫。

朱慈燃看着他退出的背影,默默低下了头继续处理奏疏,不过心里的烦躁却一直无法褪去。

过了许久,当脚步声再次响起,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纪三十六七,身着从六品官员常服的文臣。

朱慈燃抬头,在见到这人后露出笑意:“仲缄你来了啊。”

“下官詹事府右司直郎堵胤锡,参见殿下,殿下千岁……”

堵胤锡面容清秀,胡须稀疏单薄,若是只看面容,很难将他和忠臣联想一起,因为他的长相是典型的薄情长相。

不过,朱慈燃和堵胤锡相处之后才发现,堵胤锡这人忠君爱国,自己也清廉公正。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性格,自家叔父才会让他担任右司直郎,执掌詹事府的纠察和弹劾事宜。

“平身。”朱慈燃虚抬手臂,示意堵胤锡起身。

堵胤锡见状也缓缓起身,并开口说道:“下官听到了齐国招募移民的事情,因此特意前来告戒殿下。”

“告戒?”堵胤锡的话让朱慈燃皱眉,而堵胤锡也点头继续说道:“齐王此举,恐怕会让许多官员不满,江南恐会生出事端。”

“殿下应该提醒一下万岁才是……”

“嗯……”朱慈燃微微颔首,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摇头道:“不必了,若是事情会牵扯到父皇,那齐王叔恐怕早就做了安排。”

“这……”堵胤锡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朱慈燃,他只能作揖换了个说法:“齐王以兄弟身份安排,殿下也当以嫡长子的身份提醒,这并不冲突。”

“嗯……这倒也是。”朱慈燃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回应道:“那就由你代笔吧。”

“下官领命”见朱慈燃应下,堵胤锡松了一口气,然后作揖退出了春和宫。

在他走后,朱慈燃揉了揉眉心:“真是多事之秋啊……”

第580章 各家愁苦各家欢

“卖报卖报!齐国募民,凡迁移者,每户发耕地百亩!”

“卖报卖报!齐王殿下的齐国募民啦!”

九月初,伴随着新一刊的《大明报》发行,南京秦淮河皇店门口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吸引了许多前来买菜买米的百姓。

“齐王殿下的齐国?”

“齐王殿下要就藩了?”

“真的假的?”

“不是吧?”

当“齐王殿下的齐国”七个字一出来,许多百姓都围了上来,一份份报纸也被售出。

四周的百姓拿到了报纸后,纷纷打开阅览,这才发现这次招募移民的藩国,还真的是齐王朱由检的藩国。

这一刻,百姓们感受到的不是新奇,而是莫名的惶恐。

“齐王就藩”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没有人比大明百姓更能理解了。

眼下仅是天启十八年,单单以大明朝平均四十六岁的人均寿命来说,许多人可以说渡过了万历、泰昌、天启三朝。

更有甚者,干脆渡过了隆庆、嘉靖等两朝。

徐阶、高拱、张居正这些人活着的时候,大明是个什么样?他们死了之后大明又是什么样?

没有人比这些活过来的百姓更了解这些情况,因此他们才是最舍不得齐王离开大明的人。

“齐王殿下要是真去了,那咱们的好日子可算到头了……”

一个穿着曳撒的五旬老者开口,引得旁边的四、五、六旬男女纷纷点头。

一时间,整条街道上上了年纪的百姓都有一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原本应该具有活力的早市瞬间死气沉沉,许多人都忧心忡忡的往家里,往工作地点赶去。

负责售卖报纸的一些皇店店员也被搞得有些发愣,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皇店店员都不免开口:“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这可不算夸张。”旁边的一名四旬老店员忍不住开口道:“你们生在万历年间的晚期,当时又小,等记事的时候,已经是天启朝了,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你们以为大明朝会一直繁荣昌盛下去,我们这些在万历十几年出生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可结果呢?”老店员不免唏嘘道:“张阁老、申阁老相继走了之后,那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我们经历的还算少,有一些嘉靖年间出生的老人经历了动乱、太平,又经历了隆庆、万历那十六年的祥平盛世,结果一看到张阁老走了之后日子变差,许多人都难以接受。”

“街上、书摊边满是他们抱怨之声,每日路过都能听到。”

“齐王自四年执掌权柄以来,如今已经过去快十五年的时间。”

“上次的盛世是十六年,这次又能有几年呢?这真是……”

说着,四旬店员摇着头离开了,剩下卖报的那三四个年轻店员也被说的心里有些发毛。

“应该没事吧……”

“应该吧……官学教材上不是都说眼下的天启之治是齐王和万岁一起开创的嘛……齐王殿下走了,万岁可还在呢……”

几个年轻店员犹犹豫豫的说着,随后将报纸卖完后,低着头回到店里继续干活去了。

尽管他们觉得大明即便没了齐王还有皇帝在,但那老店员的话却让他们始终觉得有些心虚。

与他们一样心虚的不仅仅是南京百姓,还有大明各地的百姓和官员……

“儿子!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西安府鹿台县白水镇的朱家府邸内,当沐休两个月的朱辅炬刚刚洗漱走出房间,他便看到他爹朱存林慌慌张张的小跑进了院里。

他火急火燎的把报纸凑到朱辅炬面前,朱辅炬用毛巾一遍擦脸一边看,但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从容开始减退,转而代之的是严峻。

“咋样?是真是假?”

朱存林焦急的询问,那满头的汗水,足以说明他现在很是紧张。

“应该是真的……”

朱辅炬看着报纸上的内容,顶着阴晴不定的脸色,在朱存林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那我们的田地和房子不会被收回去吧?你的官身应该没事吧?你说我们要不要迁移去齐国?还有……”

朱存林闻言手上一抖,然后就焦虑的在原地来回渡步,不停说着自己一家应该做些什么。

“爹您放心吧,我们应该没事的,孩儿大小也是个参将,朝廷不可能动我们的。”

见朱存林失了智,朱辅炬拉住了他,好声好气的安慰了起来。

“况且,秦王都迁移海外了,朝廷总不可能把我秦藩人口都赶走吧?”

朱辅炬的话说着,但朱存林却忧虑道:“你是没见过当年张阁老人亡政息的模样,这齐王殿下如果真走了,谁又能说得准……”

“不可能的,殿下和万岁感情甚笃……”朱辅炬摇头,但朱存林也反驳道:“当年张阁老未病逝前,他与神宗显皇帝也……”

意识到说错了话,朱存林立马闭上了嘴巴,但意思却被朱辅炬听出了。

他不由的有些沉默,确实人与人的感情不能单纯从表面来看,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看到的一切就是真的。

过了片刻,朱辅炬抬头道:“总之不用急,就算殿下真的要就藩齐国,朝廷真的要废除殿下的新政,我尚有参将的官身在,况且也没有犯过错,朝廷也不可能随意撤走我官身的。”

“真要撤,我肯定能提前收到消息,届时我们再乘船去齐国也未尝不可。”

“眼下齐国那边虽然过的滋润,但也有战事威胁,要去也不是现在去。”

朱辅炬好说歹说,总算将朱存林安抚了下来。

只可惜没过一会,他娘亲也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着急忙慌的说着齐王和齐国的事情。

朱辅炬只能耐心又安抚了自家娘亲,但没消停一会儿,很快他就听到了亲戚敲门的声音。

他打开大门一开,门口已经聚集了白水镇附近的一些秦藩子弟,他们都是来向朱辅炬打听齐国和齐王之事的。

那乌压压的人群把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恐怕有近百人前来询问。

朱辅炬明白他们是穷怕了,毕竟过习惯了眼下的日子,谁都不想再重新过回当年的日子。

他们知道的最大官员就是同镇同藩的朱辅炬,因此只能来问他了。

对此,朱辅炬也无奈,只能喊了二十几个主事的人进屋,然后花一个时辰安抚了他们。

但即便如此,他们临走前也还是一步三回头,想看看朱辅炬到底是安抚他们,还是哄骗他们。

朱辅炬对此无奈,但也从自家亲戚、同族的身上感觉到了他们的惶恐。

这样的惶恐,不仅仅出现在了朱家的宗室身上,也出现在了大明偏远地方的百姓身上。

例如……

“杨院正,您说殿下真的会走吗?”

“是啊,殿下就藩之后,我们的田地会不会被官府收走啊?”

“赋税会变吗?”

“对,田赋不会上涨吧?”

“杨院正……”

云南大理府太和县的一所官学门口,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官学门口围了许多前来接孩子的百姓。

由于杨涟平易近人,又在京城做过大官,因此许多百姓都拉着孩子们的手找到了杨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