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随后,不等其它人挽留,他就和自家母亲离开了。
李定国这个时候也去兵马司的岗亭旁边,从那只有十几辆的自行车里推出了一辆。
等他回到同学身边时,那个叫张定安的少年郎已经和他母亲远去,而其它人见李定国弄好了,也继续走向了回家的道路。
李定国得走到东城的大道上,然后前往百王坊,如果没有同学他是可以骑车的,不过他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同学暑假都去做了什么。
“听说张定安的父亲是齐王殿下第一次北伐战争时的一名骑兵,后来伤残退役,现在在兵马司做伍长。”
“那他娘亲还做环卫工?”
“伍长也就一年好像是三十两银子的俸禄,不过张定安家有六个兄弟姐妹,他娘亲做个环卫工,一年俸禄也接近四两呢,何乐而不为呢?”
“是啊,听说好多城外的人都来了京城里做环卫工。”
“有环卫工也好,你看现在京城的街道多干净。”
“那不是因为罚钱法的厉害么?听说最近有出了规矩,随意大小便都得罚十文钱了。”
“这个也就一些孩童和懒汉会做吧?”
“管他的,反正我们又不做。”
“哈哈哈哈……”
少年郎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李定国就这样安静的推着自行车走在旁边。
他看了看街道,确实很干净,比起曾经京城南城那动不动就有马粪和污垢的路面比,现在北京四城的水泥路可以说整洁太多了。
道路两边都有排水沟,排水沟上架着石质的水漏,整洁的水泥路上用台阶来区分人行道和马路,不过马路上奔走的马车却很少了,大多都是自行车和三轮自行车。
比起需要吃喝拉撒的马匹,抹一把链条油就能走几个月的自行车更能得到百姓的钟爱。
李定国他们走了许久,人也越走越少,走到最后只剩下了李定国和另一个少年郎。
不过当他们走到一条标记着“常乐坊第一弄”的辅路时,这少年郎也对李定国挥手道:“我到家了,明天见。”
“明天见……”李定国挥手与对方告别,瞧着对方离开后,这才跨身上了自行车,随后向着百王坊赶去。
他骑的并不快,或者说这个时代没有变速器的自行车也根本骑不了多快。
他从常乐坊的辅路骑到了东城的主干道上,在这个没有电力的时代,十字路口主要靠着一个个巧妙的小机关。
例如此刻,拦在李定国面前的是一排排从地面突然立起的红色小木牌。
沿着红色木牌的尽头,李定国看到了一个手握档把的人。
木牌连接着一个埋在马路口的木棍里,木牌平时倒在马路的凹槽中,而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两个负责抬起它们的兵马司士卒。
他们就负责端着一个马札坐在拐角,然后瞧准了手上的怀表,在时间到了之后,吹响刺耳的木哨,然后把木棍的档把抬起来,再踩住一个翘板,不让木牌倒下。
如此一分钟后,他们就可以吹哨,随后松开翘板,木牌也就倒下了,但同时也要抬起另一边的木牌。
这样的木牌并不重,虽说抬起的时候有些吃力,但抬起来之后就很轻松了。
这看似枯燥的活计,对于许多兵马司的士卒来说,却是一个清闲的工作。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岗亭,而按照兵马司的规矩,每半个时辰,附近巡逻的兵马司队伍就会经过路口,然后换班。
这种木牌对于马车来说无法构成什么威胁,但是对于自行车和三轮车来说就有点危险了。
不过,朱由检制定的新版《大明律》里早就写明了责任,谁冲撞木牌,谁全责,因为大明在每个三岔路和十字路口都安排了两名吹哨的士卒,哪怕一人没吹,另一人也会吹哨。
哨声在小小的路口十分刺耳,不存在听不到的可能,只要哨声响起,所有人就不能再继续前进了,除非已经半个身子越过凹槽的车辆。
当然,如果真的有两个士卒都没吹木哨,那一经举报,举报人会得到一百文的赔偿,士卒会被扣除一百文。
对于眼下的大明交通来说,这已经是比较灵活的规矩了,并且也足够应对眼下只有自行车和马车的交通。
“哔——”
哨声响起,李定国面前的木牌被放倒,他骑着自行车越过了十字路口,来到了热闹的主干道上。
宽阔的主干道上并没有太多车辆行驶,沿街的摊贩也没有把摊位摆出来,因为那宽十丈的人行道就已经足够他们摆摊叫卖了。
李定国看着热热闹闹的道路两边,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战场,他此刻觉得太平才是让人最放松的状态。
五六里的路程,他在放松的情况下花费了一刻钟骑回了百王坊,并从侧门推车而入。
他这边刚刚回府,放好自行车走进承运殿广场后,便看到了从承运殿台阶上走下来的成德三人。
他隔着老远给这三个朝中大员行了一礼,随后便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听说殿下这次带这小子去了战场,恐怕日后这又是一个出将入相的人物……”
周延儒抚着胡须夸奖已经跑远了的李定国,但成德和毕自严都没有接他的话,这让周延儒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看得开,摇了摇头就继续向着王府外走去。
倒是在他们走出王府之后,李定国换了一身常服向承运殿走去。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承运殿的偏殿,也见到了正在处理奏疏的朱由检。
“回来了……”
“嗯!”
朱由检头也不抬的问话,他能听出李定国那小体重的脚步声,而李定国也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坐在角落处理官场文书的王承恩。
王承恩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今天殿下的心情正常,不要拘束。
李定国见状,当即走到了朱由检的身旁,为朱由检添茶倒水,看着他处理奏疏。
“今日开学,有什么不一样吗?”
朱由检处理好一份奏疏,放在了旁边的托盘上,李定国听到询问也将今日的所见所闻给说了出来。
听着他口中的见闻,朱由检也刚好想起了环卫工的事情,因此不由向王承恩问道:“承恩,眼下国朝环卫工有多少了?”
“回殿下,具体的记不清了,但上个月工部送来的文册里,大致是二十四万人。”
王承恩给出了一个大概的答案,朱由检听后不由颔首。
环卫工这种工种,目前之服务于县城,而大明的县城至今不过两千二百余县,也就是每个县只有一百一二十个环卫工。
当然,一些小的县用不了这么多人,用人比较多的还是如北京城、南京城和扬州城、苏州城、杭州城这种大城。
例如京城的大兴、宛平两县一百二十六坊就有环卫工六千多人,南京城则是更多,朱由检记得有七千多人。
随着天下太平,不止是北京城人口增加,占地面积本来就很大的南京城人口增加的更快。
天启元年北京不过八十余万人口,南京便已经有一百二十万,到了天启十年,北京人口突破一百三十万,而南京直接冲到了一百八十二万。
南京城能容纳这么多人口,朱由检倒是一点不奇怪,毕竟明南京城本来就是封建王朝城区之最,整个城池的城区面积就达到了二百三十平方公里,容纳一百八十二万并不奇怪。
以朱元璋留下的南京城底子,以明代的建筑风格,即便容纳二百万人都十分轻松,若是修建高楼大厦,恐怕五六百万也不在话下。
以南京的底蕴,只要大明朝不亡,那任何一个城池想要超越南京都不可能。
无他,全因朱元璋的墓在那里,加上两京制度,可以说,不管从政治、礼法、还是经济,北京都不太可能超越南京。
至于后世的魔都,这一世的松江府,恐怕有南京在身边,它只能作为南京的一个前哨港口城池了。
当然,如果齐国崛起,并且成为大明最大的贸易伙伴,那么松江府的地位还是会提上去。
不过这种地位的提升,很有可能会导致应天与松江府成为一个经济圈。
也就是不管怎么说,长三角的经济圈注定要形成,无非就是从一超多强,便成为两超多强罢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都很好奇以后得大明经济会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好奇归好奇,眼下倒是有不少事情需要他解决。
“让皇店列一份京城,还有各省的物价单在半个月内给我。”
朱由检向王承恩交代了起来,而他这一举动让王承恩心里一紧。
他知道,自家殿下恐怕要开始释放金融司的那几千万两黄金白银了。
“奴婢领命……”
王承恩应下,随后准备去和曹化淳商量这件事。
也就在他转身准备去商量的时候,西安府长安县的银行门口也出现了三道身影……
“这里应该就是银行里,赏银铁卷应该就是在这里兑换。”
当朱辅炬的声音响起,他也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那两道人影。
那是他最后送出骨灰的那一家,而当初的那个同袍遗孀,也就是此刻张李氏,正带着自家十二岁的长子站在朱辅炬身后。
他们不懂什么是银行,因此不知道怎么兑换自家丈夫、父亲的抚恤银和赏银。
当然,朱辅炬也不懂,但他正好要兑换赏银,然后休息几天就前往宁夏,因此当张李氏母子二人找上门后,他也乐于驾着马车带二人来到了这西北第一城的西安城。
和京城还有绝对多数重城一样,西安城也是有两个县组成的,一个是长安县、一个是万年县。
不过从唐朝开始,万年县被改名为咸宁县,之后宋元明三朝都继承了地名,也没有再改回去。
朱辅炬在军中看过关于西安府的书,所以此刻的他看着银行招牌的“大明长安支行”几个字,不免有些有些唏嘘。
“走吧。”
看了看造型迥异的银行,朱辅炬对张李氏母子交代了一声,然后就带着他们走进了银行。
银行之中没有什么人,因为还不对百姓开放,因此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在朝廷里面挂了职的。
所以,当朱辅炬一出现,一个坐在门口的从九品官员立马上前作揖道:“敢问……”
“宁夏营军需官朱辅炬,此次前来是兑换赏银的。”
朱辅炬没有客套,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五军都督府的擢升文书。
“将军这边请……”
见到来人是正八品的军需官,这名官员也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朱辅炬等人赶赴一个玻璃窗台。
老实说,这是朱辅炬等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块,也是这么清晰的透明玻璃。
“兑换赏银的。”
他们在打量着“昂贵”的玻璃,而那名官员也和柜台后面的一名次九品官员交代了起来。
等交代结束,这名官员才转身笑着询问道:“敢问将军,可有入伍铁牌和赏银铁卷?”
“有,不过我们要兑换两个人的,这是我同袍的遗孀,她也要兑换赏银和抚恤银。”朱辅炬解释着,同时张李氏也把自家亡夫的入伍铁牌和赏银铁卷,以及官府发的阵亡文书拿了出来。
朱辅炬接过,连带着把自己的东西一起递了过去,而那名官员也把东西检查了一下。
入伍铁牌很容易仿制,但是拥有简单变色油墨的阵亡文书,以及用液压机压出来的赏银铁卷,这是这个时代无论如何都仿制不了的东西。
因此,简单的看了看后,这名官员便把东西推入了柜台,由柜台内的次九品官员再度检查,随后这名次九品官员才起身走向了后方的铁门。
朱辅炬看着对方,而从九品官员也笑着解释道:“没有什么问题,他已经去点数了。”
“嗯……”朱辅炬觉得这种异于钱庄的模式很新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推广。
不过不等他想清楚,便见到那次九品的书吏和另一个人,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箱从铁门中走出,并将木箱摆在了柜台的椅子下面。
接着,这名官员开始拿出大钳子和钱秤,随后抬头询问道:“敢问将军,要一两的散银,还是十两,一百两都行?”
“我要一百两的,他们就给一两的吧。”
朱辅炬考虑了一下自己要去军营,买卖也是比较透明的,因此拿一百两的倒没有什么。
不过比其他,张李氏这种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的妇道人家出门带着十两和一百两银子,未免有些太过招摇。
“好,请大人稍等。”
次九品官员闻言,便和另一名次九品官员一起开始剪银子。
朱辅炬的赏银很快到手,三个一百两的银元宝加上五个十两的银元宝,最后加上七个一两银子的碎银,他的三百五十七两斩首赏银就到手了。
明代一斤十六两,因此这三百五十七两银子,实际上二十二斤有余。
“大人可以秤一秤。”从九品的官员从自己的位置上拿来了一个钱秤,朱辅炬见状也自己动手称了起来。
重量没有问题,朱辅炬点了点头就准备装在布袋里带走,但让他意外的是,银行已经为他准备了装银子的物件。
一个朴实的木匣子,银子装在里面,那沉甸甸的感觉,让朱辅炬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似乎四周总有人要抢他的银子一般。
不过不等他的这种感觉消息,张李氏的银子也开始一点点的被裁减出来。
由于张李氏的亡夫是小旗官,分的赏银自然要比朱辅炬这种在北山血战时还是普通士卒的人要多,加上那一百两的抚恤银,很快碎银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柜台里的两人忙活了半天,虎口都发酸了,最后才在两刻钟左右将所有银子裁减好。
“一共是四百六十两的赏银,加一百两的抚恤银,合计五百六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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