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总之在他的军令下,多伦县很快就成为了一个战争机器。
留守城中的五十门燕山五斤炮也被推上了城墙,而城外的蒙古人也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多伦县包围了起来,但他们没有进攻,只是在隔着城墙三里外的地方观摩多伦县。
“驻守的人还挺多,看样子不好打。”
马背上、林丹汗拿着缴获的千里。
镜打量多伦县,而旁边的苏布地也皱眉道:“我早说过,朱由检不可能留下破绽给我们,与其打开平府,不如去河套的朔方府打草谷,那里迁移了百万人,开垦了数百万亩耕地,比开平府富裕多了。”
“东边的朵颜府和北面的泰宁府一旦得知我们来袭,肯定会派兵支援的,最多七天他们就会抵达多伦县。”
“好了……”林丹汗一点不慌乱的安抚,手里的千里镜也一直看着多伦县,过了片刻放下千里镜后他才带着一抹笑意说道:“南人给了我消息,朱由校现在就在东南三百二十里的燕山里围猎。”
“那里是你曾经的地盘,你应该知道怎么去那里,对吗?”
“你……”苏布地皱了皱眉,他确实知道林丹汗口中说的地方是哪里。
那地方被喀喇沁的蒙古人称呼为大兴州,地处在燕山北山区,山地古老,近似丘陵而河谷平川,尤以伊逊河两岸河谷较为宽阔。
其地面平坦,又土质肥沃,每年春夏两季绿草飘香,阡陌纵横,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
想要袭击那里,只能带少量兵马袭击。
苏布地虽然惊诧于林丹汗熟识的南人可以把明朝皇帝的去向弄得一清二楚,但他并不认为眼下这分兵之后的四万铁骑可以走并不宽阔的燕山河谷去袭击朱由校。
“你考虑清楚,那地方……”
说着,苏布地给林丹汗解释了一下大兴州的情况,最后还补充道:“那明朝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外出围猎,肯定召集了不少兵马拱卫他。”
“上直的战力你应该知道,哪怕负责拱卫的不是上直卫军而是上直拱卫营,那也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一万上直拱卫营,足够掩护朱由校撤往京城。”
“这次你让轻装出发,大军只带了十天的肉干口粮,十天回不去,我们就别想回去了。”
苏布地好说歹说,就是不想让林丹汗去招惹朱由校,然而林丹汗却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自顾自说道:“我自然知道朱由校的身边跟着不少人,单开平府就被他调了两万人去拱卫他。”
“只是我没有打算要带着大军袭击他,而是由你带着大军佯攻这多伦县,同时对四周集镇、村庄打草谷。”
“至于泰宁府和朵颜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素巴第他们那两万人已经走山道,向着朵颜府打草谷而去。”
“泰宁府和朵颜府的兵马抽调不出来的,所以只要你能把大兴州的两万兵马吸引过来,我就有办法带领我本部去到那明朝皇帝面前。”
“你……你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苏布地一时间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林丹汗能把明军的消息打探的那么清楚,连朱由校调了两万人去拱卫他游猎的事情都能被林丹汗所知。
“这你不用管,总之我有我的途径。”林丹汗似笑非笑的说着,并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趁着这次朱由检和努尔哈赤打的头破血流,我们好好抢一波。”
“不管能不能抓到明朝皇帝,反正抢完就撤,然后等明年开春,我们几部兵马也就可以西迁了。”
“朱由检呢?”苏布地还是害怕朱由检,但林丹汗却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朱由检?他现在还在一千八百多里外的上京城。”
“别说十天,就是十五天他也带兵赶不到燕山。”
说罢,林丹汗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地图:“把路线画下来吧,最好是那种明人自己都不知道的路。”
“……”听着林丹汗这话,苏布地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还是接过了地图,并用刀割了自己的战马,用手指。
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线。
“这条路是十三年前的我们和素囊发生冲突时开辟的路,可以直插大兴州后方,断朱由校南下的道路。”
“不过等后来明廷调节了我们和素囊的关系后,这条路就荒废了,现在估计已经长满了灌木丛。”
“你过去之后,如果发现它被人重新开辟,那就回来吧,不要继续走了。”
苏布地还是不想让林丹汗带兵南下,他倒不是舍不得林丹汗,而是林丹汗一死,那他和素巴第三人注定没办法团结的走下去。
只可惜,林丹汗没有回应他,而是转身吩咐了自己的万户,随后林丹汗本部最为精锐的八千精骑被调出,林丹汗策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调转马头面对站在第一排的几十个将领,朗声道:“今日,我要带你们去燕山,去抓一个能给你们荣华富贵的人,你们敢不敢跟我去?!”
“敢!敢!敢——”
将领们早就知道林丹汗的计划了,因此跟着附和,而他们后方的精骑见状,也纷纷举刀附和。
“好!”看着自己的八千精骑,林丹汗志得意满的调转马头,带着八千精骑按照苏布地给出的地图冲向了燕山山脉。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苏布地只能扶额:“希望能抓到吧……”
“喵吼——”
当苏布地扶额的时候,燕山县北部山区的一处山脚下,伴随着豹子哀嚎声,一只豹子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
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身着甲胄,比几个月前略微胖了一些的朱由校骑着一匹白色的汗血宝马策马而来。
看着地上呜咽的豹子,他张弓搭箭又熟练的补了一箭。
这一箭射中了豹子的胸部,伴随着几下抽搐,它最后不再动弹,而远远跟随朱由校的几十名仪鸾卫骑兵也赶紧策马上前,将豹子收拾之后送回了行营。
弄完这些,一个身着卫指挥使甲胄的三旬男子策马来到了朱由校面前作揖:“万岁,天色不早了,恐怕今日得在大兴州扎营了。”
“嗯,你看着办吧。”朱由校兴致勃勃的看着四周山水,调转马头准备返回行营。
在他露出返程的举动后,这卫指挥使也带着几十骑兵跟随他返回了行营。
这处行营扎在河边的一座矮丘上,居高临下,而行营四周还有仪鸾卫的两千骑兵拱卫,守备算不上森严,但也不算很差,只能说中规中矩。
“万岁……”
朱由校策马回营,腆着一张老脸的魏忠贤立马迎了上来,为朱由校牵马的同时,扶着他翻身下马。
下马后的朱由校看了看四周,这才询问道:“燃儿和宝珠他们呢?”
“中宫殿下说天色不早,于是先回南边的大定宫了,倒是太子殿下,刚才还在这里,估计又发现了什么新鲜事,跑出去玩去了。”
“嗯……”魏忠贤笑脸盈盈的解释,朱由校也微微颔首,拿着弓箭返回了自己的大帐。
回到那展开后足够容纳百人的大帐后,朱由校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让人帮他脱甲,而是等整个人凉快了一些,才让人帮他把甲胄脱了。
“这大兴州也没有什么好猎的东西,估计得往东北的山区去游猎,才能猎得到老虎和熊。”
朱由校一边让人脱甲,一边和魏忠贤交代着,而魏忠贤也笑着点头。
等甲胄脱完之后,魏忠贤看着朱由校要取沐浴,连忙告退走出了大帐。
在他走出大帐后,那名仪鸾卫的指挥使也在看见他走出的一瞬间作揖:“叔父……”
“嗯……”听到自家侄子叫自己,魏忠贤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四周才道:“良卿,好好安排兵马,咱家今日总感觉有些不心安。”
“叔父放心,这猎场外围还有上直拱卫营的两万多兵马,即便北虏倾巢而来也奈何不了叔父和万岁、殿下的安危。”魏良卿连忙回应,不敢怠慢。
“嗯,你知道就行。”魏忠贤点了点头,随后心不在焉的离去了。
倒是在他离去的同时,魏良卿也松了一口气,心想伺候皇帝和自家叔父也有些累,因此便准备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会儿。
只是不等他坐下,远处便传来了马蹄声,一名塘骑策马冲上了矮丘,并差点策马闯进朱由校的大帐内。
“唏律律——”
“不要命了?!”
魏良卿还没反应过来,好在大帐门口的两派仪鸾卫士卒眼疾手快,在战马冲入大帐前伸手拉住了战马的缰绳,战马对此发出嘶鸣,背上的塘骑也被甩了下来,被其余人控制住。
“哪来的塘骑不懂规矩?你们参将是怎么教你们的!”
瞧见这一幕,魏良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小跑过来,同时嘴里大骂着。
他们这动静吵到了朱由校,对此还没有脱下衣服的朱由校穿着中衣就走出了大帐。
看着慌乱的塘骑,以及把他围起来的魏良卿等人,朱由校摆了摆手:“塘骑前来,估计有要事,说说吧……”
皇帝开口,众人都松开了压制着塘骑的手,而塘骑闻言也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万岁!大兴营八百里加急!”
“虎墩土令铁骑数万叩关多伦,距此地不过三百里!请万岁移驾!”
第467章 京师震动
“快点快点!”
“小心万岁的东西,东西坏了先要你们的脑袋!”
“万岁您小心脚下……”
天启十一年四月初一酉时六刻(18:30),当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变得有些阴冷的时候,燕山北部大兴州的兵马正护着朱由校往南边撤退。
平坦的河谷上,两千仪鸾卫骑兵和五百锦衣卫护送着近千庖厨、太监、宫女和民夫南下,朱由校骑在马背上,被仪鸾卫骑兵紧紧守护着,旁边跟着朱慈燃和魏忠贤、魏良卿三人。
朱慈燃那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害怕,而魏忠贤则是脸色苍白,至于魏良卿也神情紧张。
倒是这种时候,朱由校虽然有些慌乱,但起码还能沉得住气。
他阴沉着脸色坐在马背上,驾驭马匹向着南边撤退。
从大兴州到燕山县只有一百里路,以他们目前的速度,顶多到明天中午就能抵达燕山县。
燕山县还有仪鸾卫的三千步兵和一千五百大汉将军,以及一千五百名净军,算上仪鸾卫的骑兵,怎么说也有八千人了。
更何况,抵达燕山县后,只要朱由校往京城铁路路基走五十里路,就可以坐着已经通车到当地的火车返回京城。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午后,朱由校就可以坐上火车,而只要他坐上火车,那他就安全了。
另外保护他围猎的两万上直明军也正在朝着燕山赶去,并且塘骑也带着军报八百里加急前往了京城。
朱由检留下的布置,只要不出现一点意外,那谁都伤不了朱由校。
“皇后她们返回京城了吗?”
朱由校冷静的分析着自己所遭遇的局面,并想到了提前回燕山的张嫣和朱慈焴、朱慈炅等人。
“皇后她们已经接到消息了,这个时间估计走出了大定宫,最迟亥时(21点)就能抵达安匠镇,从安匠镇坐上调集而来的火车回京。”
魏忠贤连忙回应着,而朱由校听到张嫣和几个孩子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但是松了这一口气过后,他心里立马憋出了一股火气:“开平府的上直是干什么的?!”
朱由校尽力压着脾气,但那话语中的怒气还是无法遏制,吓得魏忠贤和魏良卿一哆嗦。
便是朱慈燃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父亲如此生气,但此刻的他已经被吓到了。
说来说去,他也不过虚十岁罢了,平日里插科打诨可以,但第一次遇到战事,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知道为什么自家父亲总是舍不得离开他那齐王叔了。
齐王叔只要在他们身边,他都会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所有人都不会慌乱。
只要他在,便给足了他身边人安全感。
只是可惜,眼下他的齐王叔人在一千九百多里以外的上京城,即便插上翅膀也不可能赶得回来。
“呼……”
朱慈燃在害怕,朱由校却在发火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呼出。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向魏忠贤继续问道:“朵颜和开平府拱卫围猎场的兵马,什么时候能到我们身边?”
“这……”魏忠贤不懂军事,只能把目光放到了魏良卿身上,魏良卿见状,立马帮魏忠贤解围道:“万岁,拱卫营的骑兵都留在边塞石堡巡哨了,这次负责拱卫围猎场的都是步卒和炮手,哪怕不管火炮,他们一日也最多走一百里。”
“先前他们一直在我军四周百里左右的位置布防,现在算起来,顶多每个时辰快我们七八里的脚程,因此最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追上来。”
“不过随着诸部兵马靠近,北方各条河谷乡道都会有重兵往回赶,距离我军越近,我军就越安全。”
“嗯……”听到魏良卿的话,朱由校难得舒展了眉头,但同样的,他心里也开始怀疑起了这件事情。
他在燕山游猎的事情虽然北方尽知,但北虏一般打草谷的时间都在秋后,这次突然开春来抢,多少有些诡异。
自家弟弟离开北直隶前往了奴儿干确实给了北虏机会,但北虏就算再想抢,也得等到五六月才对,而不是四月就开抢,除非去年冬季草原遭了白灾。
除了遭遇白灾,以至于北虏不得不南下打草谷外,朱由校想不出另一条北虏为什么会出现在开平府的理由。
如果草原没有遭遇白灾,那么就说明有人走漏了消息,而如果北虏向着燕山杀来,那就说明了走漏消息的人不会简单的是百姓和士绅。
朱由校很清楚,眼下最不希望他死的,便是天下的士绅和文官。
他一死,不管谁上位,自家弟弟不是摄政王就是皇帝,以他的执政理念,天下士绅和文官会比朱元璋时期的官吏还要惨。
更何况,即便想要他死,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因为……
朱由校看向了朱慈燃,而朱慈燃察觉到自家父亲目光后,也与其对视,但很快朱由校就收回了目光。
如果不是张嫣带着朱慈焴、朱慈炅他们提前返回大定宫,朱由校他这一脉的所有男嗣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按照《大明会典》和《皇明祖训》,他这一脉一死,自家弟弟铁定会坐上皇位,哪怕他推辞都不行。
文官可能会想杀他朱由校,但却不可能灭他这一脉,只有杀他而扶持自家嫡长子朱慈燃,才符合他们控制皇帝,对抗自家弟弟的需求。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不是文官干的……
朱由校脸色一黑,因为眼下朝野上下只有两派,一个是文官,一个就是齐王府。
齐王府之下,又有五军都督府、燕山派官员,以及和自家弟弟那卫平阳贵妃扯上关系的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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