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不过当倒数第三队上台的时候,王安等人还是提起了一丝兴趣。
这一队秀女之中,一个面容清冷的秀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不同于其他秀女千篇一律的容貌,这个秀女给人一种不食烟火的清冷感。
单论容貌她不如前面的沉香君和袁禧嫔,但这种清冷感很难得。
因此在她下台后,王安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魏忠贤等人道:“这个田秀英不错,可以圈红。”
“嗯……”王承恩和魏忠贤都微微颔首,而王安也抬头等待剩下两队秀女。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倒数第二队没有出现什么值得人惊艳的秀女,因此王安已经对最后一队不抱期待。
说白了,十八九岁还在家中的女子,少有国色者,前面的田秀英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里,王安端起了茶水,倒是这时最后一队,报名时十九岁,如今已经二十岁的秀女一登台,王安便听到旁边魏忠贤的呼吸声变得沉重了一些。
王安基本已经掌握了魏忠贤这个自宫入宫之人的呼吸频率,但凡他呼吸沉重,便是说明秀女之中有国色出现。
心里做了些准备,王安倒是很好奇,是什么女子能让魏忠贤呼吸紊乱……
抬头间、王安只在第一眼便唇燥舌干,即便是久在内廷,他也鲜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上次他这样,还是在见到张嫣,而眼下出现的,便是因为年纪被排在了最后一队的周素洁。
周素洁的五官,单独看一项,并不会让人觉得五官的主人漂亮,但当它们组合起来,所展露的便是国色。
若是寻常男人见到她,只觉得不管是上天下地,还是枪林箭雨,刀山油锅,都得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
等王安回过神来,周素洁这一队已经离开了高台,而负责记录的几个小太监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走远后才写下了关于她的各种。
“这得圈红!”
王安不用多想便拿起了写好的文册,只是第一眼,他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书法、绘画、古琴、古筝、刺绣……
他望着周素洁擅长的才艺,略微满足的点了点头,随后抬头对王承恩询问道:……
“依你之见,圈红的这十余个名字里,哪个容易得到殿下喜爱?”
王安在询问,旁边的魏忠贤也不免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而王承恩想了想,一时间他也捉摸不透。
在他看来,自家殿下似乎并未有近女色的习惯,哪怕夜里睡觉也不要宫女暖手脚,因此他不太清楚自家殿下的喜好。
只是这么回答,可能有些得罪人,让人以为他不想回答。
思虑过后,王承恩只能点头道:“殿下,应该都喜欢……”
“都喜欢?”王安一愣,他没想到那看似不近女色的齐王殿下爱好如此广泛。
从幼女到少妇,从清冷到诱惑,从江南到。
河西,这爱好广泛得让人……
“暂时就这样吧,明日换王体乾和曹化淳,李永贞他们三人前来吧。”
王安站了起来,久坐一天,屁股有些麻木,因此活动了一下后,他便交代了明天第二关的选秀,指了指文册。
王承恩和魏忠贤闻言,瞥了一眼文册,随后各自起身离去。
三大太监离去,而作为内廷张嫣选出来的人,王安带着文册返回了坤宁宫,并在这里见到了辅导五个子女做功课的张嫣。
她拿着一卷书,黛眉微皱,穿着浅绿色的大袖衣,端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看向面前正在做功课的朱慈燃五人。
见到王安进来,她将书合上,舒展眉头,带着一抹笑意问道:“如何?”
“这次秀女选的不错,各府和各国秀女皆上上之选,便是国色也有十数人……”
王安一边回应,一边将双手之上的文册献上,而张嫣闻言也是黛眉微皱:“十数人?”
她接过文册阅览,果然看到了不少圈红的名字,并且家室大多一般。
国色这两个字,在选秀里可不能随便用,便是张嫣她当初那一批,也不过只有五名国色罢了。
“各国各府上心,加上太妃与殿下调高了年龄的限制,国色便容易出些。”
“十数人虽然多,但比洪武年间差了些。”
王安一边老实回应,一边看张嫣脸色,末了他不忘说一句:“朝鲜那边只有一位国色,为了藩国体面,怕是要占一个平妃的名额,因此奴婢斗胆,想请殿下和太妃将此次选妃的位额提高为七位,按照一正二贵四平来选……”
“三妻四妾?”张嫣听出了王安的意思,略微皱眉。
所谓的“三妻四妾”,并不是代表三个妻子,四个小妾,而是代表嫡妻、偏妻、下妻。
嫡妻也称正妻,是男子明媒正娶的首任妻子,嫡妻只有一位且地位最高。
偏妻与下妻虽然有“妻”之称,实则为妾,只是婆家背景强大而被人冠以了这两个称呼,但本质上在官府的规定里,她们依旧是妾。
至于四妾,本质上只要有钱有权,这并不违反律法。
古代的婚姻制度毕竟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只是到了明代,虽说朱元璋认可纳妾的习俗,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能“三妻四妾”,原则上只有王公贵族可以取妾,大部分庶人终生只能有一妻。……
朱由检作为亲王也是如此,三妻四妾并不算违反规矩,只不过为了保证嫡子的数量,成婚后他定期要和正妻休息,而和小妾同寝的次数和顺序都是有规定的。
按照《大明会典》里的规矩,这规矩会约束亲王六十,之后才能随心所欲,不过到了这个年纪,一般人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张嫣倒是不反对给自家小叔叔三妻四妾的规制,但一次性就选这么多妃子,恐怕会被人嚼舌根,落了自家小叔叔的名声。
“还是选五妃吧,留下一些做侍妾便是。”
张嫣没有同意,但却同意把一些秀女留下来给朱由检作为侍妾。
王安听到她的话微微颌首表示知道了,随后从张嫣手中接过了文册。
这时正在做功课的朱慈燃忽地抬头看向张嫣,随后才道:“娘、齐王叔若是大婚了,我还能去齐王府内廷玩吗?”
“现在还可以,不过你十岁之后便不行了。”张嫣转头回应了朱慈燃,而朱慈燃只能用一声带着些许遗憾的“喔”来回应。
不过他刚刚回答完,便又连忙说道:“若是我不能去,那李定国也不能住下去了吧?”
“这是自然,不过他年纪大了,你齐王叔应该会给他安排住在王府外廷。”张嫣说着,重新又打开了手中文册,示意朱慈燃快些做功课。
朱慈燃见状眼睛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数秒才低下了头。
王安见这母子的模样,识趣的拿着文册准备退下,不过张嫣却问道:“承恩有说万岁和殿下什么时候回京吗?”
“据说是八月末再回来……”
王安见张嫣询问,停下了想要退下的脚步,毕恭毕敬的躬身回答,而张嫣闻言却有些不太高兴。
朱由校和朱由检前往大定宫避暑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这期间也没让人捎回来一句话,所有事情都得靠张嫣派王安前往齐王府询问。
这次选妃二人也没有回来,而是仅仅把王承恩派了回来,瞧那架势,估计八月末都不一定回京。
“你退下吧……”
知道了答桉,张嫣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示意王安退下。
王安闻言回了一礼,随后才退出了坤宁宫。
在他退出坤宁宫的时候,王承恩也带着一天的疲惫返回了齐王府的御马监。
回到这里,他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曹化淳,只是比起陕西大桉前,曹化淳显得有些疲惫和衰老。
“回来了?殿下何时回来?”
瞧着王承恩走入书房内,曹化淳略带疲惫的询问,而王承恩见到他这样子也于心不忍道:“说是八月末,但按照万岁的兴致来看,恐怕要到九月中旬,而且不是回京城,很有可能是直接前往房山的仲夏宫避冬。”
“你也别太操心,御马监入岁来收拾了不少不规矩的人,殿下只是在气头上罢了。”……
“还是得照顾好身体,等着殿下气消了,你和陆文昭便无碍了。”
“嗯……”曹化淳没有多说什么,共事十年,他自然清楚王承恩是什么性格和性子。
为人木讷,这在宫里可能容易被欺瞒欺骗,但在齐王府却不会。
王承恩管着官场,官场能贪腐的东西有限,无非就是粮食和牲畜。
然而官场通道都有兵马把守,想要贪腐这两样难如登天。
自家殿下,可谓把王承恩放到了最对的地方,他在那个地方待得开心,殿下也开心,自然不会有事,而自己……
曹化淳看着眼前桌桉上的一本本御马监账本文册,只觉得身心疲惫。
不得不说,曹化淳机敏,洞察敏锐,他把朱由检的需求看得一清二楚。
有王承恩和朱由校在,朱由检便觉得自己不是孤家寡人。
自从齐王党变顾党,燕山派爆出贪腐桉件后,除了这两人,朱由检看谁都带着几分怀疑。
王承恩越靠近自己,越帮自己说话,在朱由检心里的地位就越轻。
这个道理,曹化淳也很清楚,因此他对坐在下首的王承恩劝解道:“日后你跟随殿下左右,还是少为我说些话,殿下听得不高兴,你说了也没有什么用。”
“殿下要是高兴了,你不说殿下也会开怀。”
“嗯……”王承恩很听劝,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而曹化淳也交代道:“选妃的事情,你别做主,让干爹做主就行。”
“可这样殿下会不会不高兴?”王承恩有些担心。
“唉……”曹化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对自家殿下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他看着王承恩的双眼,紧皱眉头说道:“你认为殿下这样雄才伟略的人,会在乎那群女人?”
“古往今来在乎女子家世背景的人,
无非是需要借力来平衡朝堂,平衡家里罢了。”
“眼下庙堂之上的文官如跳梁小丑,殿下想要拿掉他们,无非也就是念头之间的事情。”
“之所以放任他们,无非是怕将他们拿下去后,上来了一批不如他们的人,加重殿下自己的负担不说,还会让朝纲不正,加剧朝廷和士绅之间的矛盾。”
“殿下要革新,这动了士绅的根,两者老死不相往来,选上来的这些秀女,哪个背后没有士绅的支持?哪个不是士绅出身?”
“便是选为了王妃,真遇到了事情,罢黜也不过是在殿下念头之间罢了……”
“这……”听到曹化淳的话,王承恩没想到在他们眼中,作为未来齐王府内廷之主的齐王妃,居然这么的没有地位……
“那毕竟是未来府里内廷的中宫殿下,未来世子的生母,殿下怎么会……”王承恩有些踌蹴,但曹化淳却抬手打断他道:“汉之武帝尚且敢杀钩弋而立弗陵,殿下雄才伟略,又如何会在意一个女人生死?”……
“王妃便是选出来,你也别与其走的太近。”
“好好陪在殿下左右,好好听话,你这齐王府的“大管事”才能坐的安稳……”
曹化淳在好好交代,可王承恩却执拗道:“殿下重情义,与王妃恩爱是常事,武帝残暴嗜杀,又如何能与殿下相比?”
“你啊……”曹化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王承恩居然觉得汉武帝残暴嗜杀,而朱由检不残暴,不嗜杀?
如果不是身处齐王府,身处大明,曹化淳真想好好问问王承恩:“一个不在意上千万异族人死活,动辄让人灭国灭族,执掌权柄六年便杀三十余万官员胥吏,流放百万人的存在,到底哪里不残暴?”
要知道,一个人口头吹嘘要杀多少多少人很简单,可把每个人都放在那个位置上,让他真正下令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露出一丝心软。
越亲近平民百姓的人,就越难以下令。
下令之后,那被杀的他国平民百姓都会化作影像一般在脑中时不时出现,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慢慢加深。
凭你一句话,百万人伏尸,千万人流放,数百万家庭妻离子散,这种人若是不残暴,那便没有残暴的人了。
残暴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坏事,但对于君王来说却是好事。
在曹化淳看来,朱由检就是表面恭谦仁爱,内心冷血残暴的一个人。
年轻便如此,老时则更甚。
说朱由检单纯的仁爱,放在十年前曹化淳相信,但随着一年年过去,一步步走来,他便不再相信了。
便是百姓之中有一些愚民,恐怕朱由检为了革新得以政策运转而下令将他们缉捕流放。
组织迁移百姓这事情,下面的百姓难道真的听到之后就拍手叫好,兴高采烈的舍弃自己的家乡,带着人北上?
说什么胡话……
家有薄田五亩,身处中原腹地,虽说家有七八口人,但妻子老母养桑织布,一年也有二两银子的收入。
加上老父耕种,自己外出打工,实际上一年也能积攒千余斤米麦,七八两银子。
若是去了北方,且不提还有没有工可以打,单单养桑织布便行不通了。
朝廷发了耕牛,尽管每年家中增加十一二亩田地,七八口人可以拿着朝廷的粮票,吃着朝廷的粮食去开垦百五六十亩地,日后便是躺着也能岁入百余石米麦,但问题这需要等太久了。
每户一头耕牛,七八口人,每年增加十一二亩地,这看上去不错,但以这样的速度,百五六十亩的田地开垦完全后,已经是。
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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