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退往脱伦?”
“那也太远了吧?”
“无须退往脱伦城吧?只需退到讹答剌城就足够了吧?”
“太远了……”
“是啊,退到讹答剌城足够了,实在不行蒲儿河城也行啊……”
黄台吉的话一说出来,当即便有不少人抱怨了起来,不过黄台吉却皱眉呵斥道:“脱伦那边已经开垦了三十多万亩耕地,退往那边可以依靠山林防守。”
“到时候只需要把黑水河拦截,明军火炮便无法走水路运进去!”
“明军胜我大金者,火器也。”
“只要明军的火炮用不了,那我们还能再等数年。”
“今岁明廷北方山西、陕西依旧大旱,若是后续再爆发旱情或者瘟疫,朱由检不退也得退!”
“你们难不成以为,明军是不想入侵吗?他们是被中原的事情牵制了手脚而无法入侵。”
“如果中原再出现动荡,相比较入侵我大金,他们更关注关内的百姓死活。”
黄台吉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布局,三年前他更是让济尔哈朗前往了斡朵伦城开始筹谋退路。
女真是渔猎民族,还有二十几万老弱,注定是无法像蒙古人一样往草原跑的。
况且北方能跑的地方只有哈剌温山脉,而眼下整条山脉和科尔沁草原都被明军占据,说白了就是金国已经被大明困死在奴儿干地区了。
除非金国往北山(东西伯利亚)跑,不然他们已经没有地方跑了。
但北山是什么地方?每年有八个月都是寒冷期的地方,除了一些大山坳,其他地方根本无法种植作物,而且能种植的作物也稀少无比。
别说黄台吉,就算努尔哈赤下令去北山,也不会有人选择服从。
所以斡朵伦地区就是金国最后能退的地方了,除了这里,便只有更东北的奴儿干城,但那里的郭桑岱不可能会收容落魄的金国。
况且,对于郭桑岱这个人,黄台吉一直都不信任。
因此,他更想的,实际上还是坚守胜利,然后等明朝自己内乱,趁机出兵收复失地。
明朝一定会乱,这是黄台吉可以肯定的,原因就在朱由检身上。
身为亲王,执掌天下兵马也就算了,其门生故吏还占据了大明官吏的六成以上。
这种情况下,朱由校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朱由校和朱由检重复当年周朝的“二王共和”,但这种几率还不如五军都督府的骄兵悍将把朱由校砍了,对朱由检黄袍加身几率来得大。
尽管朱由检已经实现了许多黄台吉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在这件事情上,黄台吉认为绝无可能。
只要大明出现内斗,爆发内部战争,届时大金就有机会。
他们不需要太多机会,只需要占领大明的泰宁府,然后依托泰宁府,联手林丹汗就足够。
至于为什么黄台吉会笃定林丹汗一定会出手,这是因为……
“丢了兴京城,岂不是又得重头来过?”
“况且得了兴京城,明军又靠近了脱伦城数百里。”
代善有些不太满意黄台吉断臂求生的手段,尽管他明白这个战术是大金为数不多能存活的战术。
“只有舍了兴京城,才能让明军继续向北,拉长他们的辎重线!”
黄台吉紧皱着眉头,他不明白代善他们为什么还在纠结土地。
现在的问题不是一城一地,而是金国能否在大明这一波攻势中存活下来。
“好了……”
努尔哈赤突然开口,而众人虽然不服,但却只能闭上了嘴,等待努尔哈赤发话。
面对自己的这群儿子,努尔哈赤一直都只当他们是自己的工具,但他很清楚,眼下的他已经掌握不了他们了,因此他只能说道:“兴京城交给代善你来守,辉发城交给莽古尔泰。”说罢他看向站在队伍末尾的四个人。
“范文寀、李永芳你们俩跟代善驻守兴京,范文程和刘爱塔伱们跟莽古尔泰守辉发城。”
“遵命!”
范文程四人点头应下,而努尔哈赤再度看向黄台吉道:“让济尔哈朗和阿敏、阿巴泰他们三个去守斡朵伦、脱伦木、喜申三城。”
“让岳托去守讹答剌城……”
“是……”黄台吉无奈,只能应下,心里也猜出了努尔哈赤接下来会说什么。
当着他的面,努尔哈赤转头看向了莽古尔泰和代善,沙哑道:“你们如果守不住就先退往讹答剌城。”
“是!”代善等人稍微精神了一些,尽管他们也知道努尔哈赤的这意思是“如果讹答剌城守不住就退往蒲儿河城”,但这么说给了他们极大的自主权。
自从黄台吉上位成功后,他们就很少能有这种自主的时候,心里自然舒坦。
只可惜他们是舒坦了,但黄台吉心里却难受了。
他一直都很清楚,从天启四年之后,大金就不能在正面战场和明军硬碰,应该别人打正面,金军穿插来以多打少。
如果黄台吉知道“政治”这两个字,他就会指着这群一根弦的家伙大喊“明金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只是他再怎么难受都没用了,因为努尔哈赤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的走向。
“走吧……”
努尔哈赤咳嗽了一声,而得了好处的代善等人开始上前推车,将努尔哈赤送回了上京城。
在他们离开的同时,黄台吉迟迟未动,而范文程、范文寀两兄弟也待在他的旁边,显然他们清楚自家主子有更好的办法。
“今年秋收,预计能收得多少粮食……”
等所有人都离开,黄台吉才对范文程询问了起来,而范文程如数家珍道:“按照去年的亩产推算,大概能有十万石豆,八十万石米麦,还有二百万石番薯、马铃薯,以及一百万石番薯藤。”
“贝勒,依奴才看,可以将一些番薯和马铃薯备成干片,今岁冬季,暂停米麦。”
范文程揣摩出了黄台吉的心思,说白了就是要储粮,但番薯和马铃薯不容易储存,能储存的只有豆料和米麦。
可是让才吃了两年饱饭的女真人突然改吃马铃薯、番薯,这必然会招致不满,不能由黄台吉说出。
因此、范文程准备替黄台吉做这个黑手套。
“按照你的意思办吧……”黄台吉瞥了一眼范文程。
“奴才遵命……”范文程点头应下,随后与黄台吉在田间逛了起来。
倒是在他们闲逛的时候,随努尔哈赤回城的队伍里,刘爱塔靠近了莽古尔泰,小心开口道:“贝勒爷,奴才先回府中收拾行装,等贝勒爷下令,奴才立马就带家兵和兵马随贝勒爷南下。”
“嗯……你去吧。”莽古尔泰看不上刘爱塔,但他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没有羞辱对方。
“奴才告退……”刘爱塔停住了脚步,而莽古尔泰也没在意,只是随着大部队返回皇宫。
望着大部队渐行渐远的背影,刘爱塔舒缓了一口气,转身便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过了一刻钟,等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收拾行装,而是走到了一处简陋的院房,推开门走进去说道:“有些事情,你得走一趟了……”
“嗯?”
听到声响,在院房坐着看书的一个女真人站了起来。
虽说都是女真人,但他的长相显然迥异于建州的女真人。
“什么事情?”他把书收了起来,而刘爱塔也关上门,皱着眉把金国高层的对话全部告诉了这人。
这人听了后,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这件事情需要马上传回奴儿干城,你有办法帮我出城吗?”
“今晚或者明早,莽古尔泰应该会让我随他出发,到时候你扮成家兵随我出城便是。”刘爱塔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好!”听到这话,这人也点了点头,而刘爱塔交代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院房。
过了片刻他开始让府中的人收拾行装,而不出他的预料,在送完努尔哈赤回宫后,莽古尔泰便派人传他前往汉四营的军营调兵,午后前往辉发城。
刘爱塔得到消息,当即便带着家兵出城,而城门口的八旗兵见到了他们也没有细查。
抵达汉四营后,刘爱塔叫人准备了一匹马,在下达调兵的军令后,便带着伪装成家兵的那女真人出了军营,隐晦提醒道:“走大青山道,那里是汉四营的人,你背后背着五百里加急的令旗,又是女真人,汉营兵不敢拦你。”
“好!”闻言,女真人背上了令旗,随后翻身上马。
伴随一声“驾”,他便策马离开了汉四营的营垒门前。
至于刘爱塔则是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随后才转身走回了军营。
过了半个时辰,范文程也着急赶了过来,指挥兵马调动。
如此繁忙了一个时辰后,六千汉营兵走出军营,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与此同时,那女真人也假借五百里加急的塘骑身份,畅通无阻的前往了奴儿干城……
第413章 兄弟之争
“按照我说,这次上直十六卫全出,调上直拱卫营换防。”
“没错,凭我们上直就足够犁庭扫穴了!”
“放屁!活都给你们上直干了,那我们东军都督府干嘛?给你们上直擦腚啊!”
“贺疯子!你们东军都督府不是刚从瀛洲打完回来嘛?我们上直可是四年没活动筋骨了。”
“打倭寇那也算打仗?再说了,我们就去了二十个营,还有二十个营的兄弟还什么都没干呢!”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
孟夏宫中,在吵闹声里,朱由检有些头疼的看着这场闹剧,反倒是坐在他旁边的朱由校十分乐呵。
“哥哥,差不多点到为止了……”
望着朱由校乐呵的模样,朱由检偏过头去提醒了一下。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请安完之后,他就直接下达军令便是,结果朱由校说让诸将讨论讨论,然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大圆桌四周,贺世贤、孙守法、曹猛三人吵得不亦乐乎,一众参将面面相觑。
孙应元碍于都督的身份没有下场,官抚民则是因为后调的身份闭口不谈,而朱由检头疼,朱由校乐呵。
当然、在这局面里,还有一个尤为尴尬的人。
“行了,弟弟伱说吧。”朱由校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便摆了摆手示意让朱由检开口。
朱由检见状松了一口气,然后才看向诸将开口道:“我……”
“行了!”
他一开口,正在争吵的贺世贤三人立马闭上了嘴,而十余名参将也松了一口气,纷纷安静的聆听了起来。
朱由检见所有人都安静了,这才说道:“上直四骑卫今年调往泰宁府,明年开春之后其余十二卫依次调往,我亲自统辖。”
“关内的上直拱卫营,各省抽调一营前往多伦、开平、阿伦三城驻防,防备虎蹲兔。”
“东军都督府这边,十五营赶紧补员恢复战力,同时调三营前往镜城归尤世功统辖。”
“辽东四十五营,眼下有七营在瀛洲,只有三十八营在辽东。”
“那就留守八营兵马,剩下的三十营兵马里,尤世功的镜城六营跨过鸭绿江,走莫温河卫压缩建虏活动空间。”
“孙应元你带十营兵马走建州攻打辉发城,熊廷弼和贺世贤带十四营兵马从亦东河城进攻亦迷河城,攻打乌拉城(兴京)。”
“我等领命……”诸将闻言,纷纷作揖接下军令。
倒是这时,朱由校好奇询问道:“弟弟要一战剿灭建虏,这点吾知晓,但北上是否要打?”
“万岁、殿下!末将建议打!”贺世贤连忙开口。
“万岁、殿下,这次我们要打到古里河卫(外兴安岭以北)!”孙守法也不甘示弱。
“万岁,这次殿下阔别六年再度亲征,要末将说,我们不仅得收拾建虏,还得把虎蹲兔和北虏都收拾了!”曹猛说的更夸张了。
“打到斡难河畔!”孙守法跟着叫嚣。
“斡难河畔算什么?殿下亲征,这次我们要打到狼居胥山!”贺世贤继续跟上。
“打到忽兰忽失温,扫荡犁庭!”曹猛叫的更厉害了。
这三人起着哄,官抚民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孙应元不停点头,而朱由校依旧乐呵呵的看着这场面。
倒是在这种局面,坐在朱由检一旁的那尴尬之人不停咽着口水,额头冒汗。
三人的怂恿,让朱由检也有些心动。
若是能一口气把漠北和东北肃清,那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毕自严,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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