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389章

作者:北城二千

这三百多处金银铜铁煤矿,就是在追查贪腐时抄到的。

朱由检如果想要对贪官污吏动手,那么对贪官污吏动手的同时,也可以趁机将大量矿产收归国有。

“官府每岁岁入黄金一万二千余斤,白银十七万斤,铜一百七十二万斤,铁一万万六千余斤,煤七十六万万斤……”

朱由检说着,瞥了一眼掌握在士绅豪强手中的各项矿产数据,结果得出的数额,少的让人想笑。

“民间岁入黄金五千余斤,白银三万余斤,铜七十九万斤,铁四千余万斤,煤三万万斤……呵!”

朱由检轻嗤一声,对于这些掌握矿山数量比大明朝廷还多,但汇报上来却不如大明五分之一价值的年产矿量,朱由检真的被气笑了。

除去煤铁,御马监眼下每年在矿产上能赚取价值近五百多万两银子矿产价值,而掌握矿山比御马监还多五百多处的士绅豪强,每年却只能赚取不到二百万两银子。

这也难怪,大明每年金银铜铁课,只能有北宋天禧年间三分之一收入,不足四十万两银子了。

合着一群家伙都在瞒报真实出产,用地方官员的包庇来避免缴纳大量税收啊……

尤其是铁课这一项,北宋官铁根本不如大明,然而北宋民铁矿税能收十几万两,而大明只有可怜的三万两。

按照宋明的比例来说,仅仅铁矿,按照商税的五十税一来算,大明也能收取五十几万两银子,更别提其他的了。

朱由检对这群士绅豪强从来没有抱有过希望,不过眼下既然他们瞒报矿产的真实比例,那倒是有些方便朱由检了。

“盯紧他们,查贪腐时,着重查和他们有关的官员,把他们牵扯进去后,抄家充公!”

朱由检把文册放在了桌上,脑中也大概得出了大明眼下所有金银铜铁煤矿充公后,朝廷能获利多少的数额。

光说黄金,每年最少有两三万斤,三十几万两的收入,而白银则是能有四五百万两银子的收入,铜也能有个三四百万两,而铁矿的产量完全可以达到两亿乃至三亿斤,煤炭更不用多说。

折合为吨的话有些寒酸,不过如果用上了雷酸汞所制作的雷管,加上水泥、蒸汽抽水机的话,应该能让产量翻上几成。

三亿斤铁,折合为十八万吨铁,如果全部用于铁路建设,标准低一些,最少能保证三千里的铁路的建设……

只是、如果都用于建设,那么大明百姓当年是别想添设新的铁器了。

所以,保证三亿斤,向上争取四亿斤,最好达到五亿斤铁,就能让大明每年建设三千里铁路。

从京城到广州,大约是四千里路左右,从京城到朔方,再从朔方到宁夏,最后从宁夏到嘉峪关,这路线三千五百里……

此外还有从京城到辽东、从京城到安南、从京城到浙江、到云南、到朵甘的铁路。

这些铁路如果按照每年各修建五百里,那么七年时间能全部竣工,不考虑人力和环境的情况下。

如果考虑这些,那么这些铁路修建的时间,恐怕要花费数十年……

不过朱由检并不在意,科技会随着时间的不断进步,基建的时间也会随着科技进步而不断的缩短。

如果矿产国营,那么朝廷就只需要出成本费和人工费了,而人工费和工人来源,对于大旱下的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治腐—矿产—银行—大基建(以工代赈),这四点一线将成为朱由检要做的事情,而这四点不仅需要看朱由检,还需要看军备院。

蒸汽机距离瓦特版本只有几步的距离,这几步一旦跨过,大明就可以进入第一次工业革命,能释放更多的人口去收复未曾收复的疆域。

大汉的西域,大唐的瀚北、安西、北庭、濛池,大明的三宣六慰……

甚至只要朱由检够脸黑,他完全可以用收复元朝疆域的旗号,强行把大蒙古帝国变为元朝,把四大汗国的地盘都先名义占领,然后在实际收复。

恰好在脸黑这一点上,朱由检确实够黑……

“从今日起,旧港的金银铜铁全部存入通州,其余地方的铁料继续供应军械局。”

朱由检要攒铁,以此来解决大明的后勤压力问题,只要后勤压力解决,他就不用再使用大量民夫去战场冒险了。

“是!”陆文昭作揖应下,随后才起身道:“殿下、京城里面的情况不是很好,《官吏定禄》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您回京或许能稳定局面。”

“回?”朱由检眯了眯眼睛道:“不回……”

闻言陆文昭面露难色:“可您不回去,万岁恐怕维持不住局面,百官们始终会闹起来的……”

“让他们闹……”

朱由检轻蔑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官吏定禄》文册,不屑道:“他们闹的越大,孤收拾起来就越轻松,能收拾的人也就越多……”

第341章 乱国之人

“事情越来越难收拾了,下面的人闹得厉害……”

京城、明时坊内,当施凤来头疼的对姚宗文说时,姚宗文却皱着眉道:“让他们别闹非不听,闹起来了,给朱由检抓到把柄,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案!”

说着、他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旁边的桌上,同时也道:“那魏忠贤果然胆小如鼠,崔呈秀这段时间去司礼监不下三次了吧?”

“去了五次,但每次都是败兴而归,我早说过,阉宦少有有胆气者,那魏忠贤不敢背叛万岁,更不敢直面朱由检。”施凤来端起了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汤宾尹等人都上了辞疏,万岁尽数批准,眼下便只有你我在庙堂只上了。”

姚宗文说着,心里也莫名的有些打鼓,毕竟他当年只是方从哲等人的马前卒,眼下却要对付连方从哲等人都对付不了的朱由检,这其中落差,让人畏惧也正常。

“朱由检没有进京,想来是准备看看京中的局势。”施凤来抚了抚须,放下茶杯后继续道:“他倒是清楚,若是他回京,那百官都得俯首,事情自然就闹不大。”

“眼下他在保定停住,间隔京城二百余里,可以随时疾驰而来,也可作壁上观。”

“只是,这有些不太符合他过往的风格,以他的风格,应该不会把压力给到万岁这边。”

施凤来有些不解,而这种时候倒是有人走进了会厅,而施凤来抬头后却忽地皱眉看向姚宗文:“你邀来的?”

“是我邀来的……”姚宗文回应之后,抬头看向了来人便道:“冯伯衡,你若没有正事,别怪老夫逐客!”

姚宗文的话,揭开了来人的身份,而随着他的话,这人也缓缓走进会厅,对二人作揖道:“伯衡见过二位先生……”

当这人作揖抬头,露出的是一张三十出头的年轻面貌,而面对他,施凤来不善道:“伱不去找你家魏公公,怎么来找我们了?”

施凤来之所以分你我,也是因为他们这段日子对于崔呈秀的召见基本视而不见,文华殿中对于崔呈秀的提议也顾若罔闻。

这分道扬镳的态度很明显,甚至连崔呈秀都多次被气得回府摔砸东西。

这种局面下,作为魏忠贤头号军师的冯栓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冯栓,对于不熟悉明末党争的人来说,他或许不太出名。

但如果仔细去查,这人可以说堪称明末党争的搅屎棍。

在天启年间东林党与阉党斗争最激烈之时,他纵横其间,排击东林党人及其他朝臣。

在党争白热化的时候,他更是致书魏忠贤之侄魏良卿,转告魏忠贤在外廷的力量可以保证,并教唆魏忠贤“行廷杖,兴大狱”以立威。

在冯铨和魏忠贤的其他心腹策划下,杨涟等多人相继惨死。

之后在魏忠贤的扶持下,他巧舌如簧的哄骗天启,然后以三十的年纪担任内阁首辅。

崔呈秀的地位被他顶替,他直接成为了阉党在外廷最高官职的存在。

崇祯继位后,他又笼络周延儒、魏德藻等人为他复起做准备,好在崇祯也不傻,没有启用他。

最后他的选择也证明了崇祯没启用他是正确的,因为在清军入关之际,他果断选择了投靠清朝,并进入内三院佐理机务。

诸如多尔衮,顺治等人都被他巧舌如簧的哄骗,一生侍奉明清五位帝王的他,最后在康熙十一年寿终正寝,被赐谥文敏。

如果不是几十年后,乾隆将其列入《贰臣传》乙编,并追夺其谥,说不定这老小子能名利双收。

做人能左右横跳到如此地步,并且还寿终正寝,享受名利,冯栓如果没有两把刷子,自然是活不过明末诸多党争的。

事实也证明,眼下三十二岁的他,面对姚宗文和施凤来都无法处理的局面,却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意见。

“魏厂公首尾两端,我虽然感激他对我的恩情,但却不能一昧的顺从他。”

“眼下前来寻找二位先生,无非是为了《官吏定禄》这一件事。”

“《官员定禄》这事,万岁和齐王已经有了主意,老夫等人便不再出言了……”施凤来看出了冯栓的小心思,并没有暴露他们的焦虑。

不过面对他的话,冯栓却含笑作揖道:“二位先生不担心,但下面的人可是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若是他们做出了什么联合上疏的事情,恐怕最后牵连的,还是二位先生……”

“……”冯栓的话让施凤来和姚宗文皱眉,他们确实怕被浙党的一些蠢货官员牵连,不过这不代表他们就要对冯栓服软。

不过、冯栓这样善舞长袖的人,自然不会用威胁人这种得罪人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他彬彬有礼的作揖道:“要想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二位完全可以借助崔呈秀的手,将在京的一些官员调往地方。”

“反正眼下齐王兴大案,下诏狱,各地衙门都有缺漏,想要安置一些人并不困难。”

“唯一困难的就是,他们被安置后,必然会被锦衣卫所注意,而一旦他们在地方贪污,必然会牵连整个浙东子弟……”

“不过这一点,二位先生应该要比学生更懂得怎么警告他们。”

冯栓说话点到为止,而姚宗文听后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说的很简单,但他们外派后,依旧可以上疏给万岁。”施凤来一句话给姚宗文浇了一盆冷水,但冯栓却笑道:“这也很简单,给他们找些事情做,让他们没有心思上疏就行了。”

“找事做?”施凤来皱眉,而冯栓继续道:“浙江遭遇海水倒灌而受灾的地方不是一处两处,让出京官的位置给燕山官员,去争夺浙江,把浙江经营的固若金汤才是道理。”

“浙江有我大明五分之一的百姓,有我大明四分之一的学子。”

“一旦把浙江笼络,日后即便齐王想要拿捏二位,也需要考虑考虑浙江百姓的想法……”

“他会考虑百姓的想法?”施凤来轻嗤,在他看来、古往今来诸多枭雄嘴上说着“爱民”,但实际上都只是喊喊口号罢了。

今日爱民,明日屠城,皆是如此,只有寥寥数人约束军纪,但对百姓也就那样。

朱由检喊爱民口号,还是减免田赋杂项,不过都是为了他朱家的统治罢了。

不过事实证明,施凤来一点都不了解朱由检,论对朱由检的了解,他甚至不如冯栓。

“呵呵……”面对施凤来的话,冯栓轻声笑道:“古往今来,但凡有帝王之心的,确实都不在意百姓的看法,但请问二位先生,你们认为齐王殿下有称帝之心吗?”

“这……”冯栓一句话,瞬间问住了姚宗文和施凤来。

朱由检有称帝之心吗?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们早有答案,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人总是把对手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尽管他们从条理上来说,朱由检似乎并没有称帝的心思,但姚宗文他们还是不愿意承认。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并且他们都认为换做自己是朱由检,必然会在某种时机成熟时把朱由校赶下皇位,自己君临天下。

朱由检有没有这个实力?没有人怀疑……

“朱由检若是有称帝之心,万岁早就被赶下皇位,被囚禁南宫了……”

冯栓侃侃而谈道:“眼下万岁有什么筹码?百官不在他那边,武将不在他那边,便是赋税大权,也是齐王殿下提拔的王承恩、曹化淳、毕自严三人在管理。”

“五军都督府的那群人,还有燕山官员,可是做梦都想万岁暴毙,然后以幼主无法节制天下而推他们的齐王殿下上位呢。”

“只要齐王殿下稍微表露出一点对皇位感兴趣的心思,都不用他开口,万岁的头颅就高挂大明门上了……”

冯栓这话说的大逆不道,但谁都知道朱由检和朱由校的地位实际上已经转变过来了。

倘若说天启四年以前,朱由检所做之事还需要依托朱由校,还需要朱由校为他托底,那天启四年以后,实际上就是朱由检在为朱由校托底了。

“皇城三卫、大汉将军……”

“这些真的能为万岁所掌控?恐怕便是那五千净军,万岁都掌控不了吧?”

冯栓细数着朱由校的尴尬局面,而姚宗文和施凤来的表情也耐人寻味。

不过对此,冯栓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眼下的局面,如果不是齐王重情义,他早就坐上那皇位了。”

“学生并不否认齐王殿下雄才大略,猛锐盖世,也不否认齐王殿下善于治国,步步为营……”

“当然,这些只是齐王殿下的一部分特质,然而这些特质终究无法压住下面人的心思。”

“二位认为,齐王殿下能压住五军都督府那群骄兵悍将的原因是什么……”

不给姚宗文二人思考的机会,冯栓竖起两根手指:“齐王殿下所善者,无非两个字……能打!”

“冯伯衡,你莫不是说笑吧?”姚宗文好歹也做过兵科的给事中,在他看来朱由检打仗都是以量取胜,以势压人罢了。

只是他的自以为在冯栓看来却错的一塌糊涂,冯栓面对姚宗文的质疑摇头轻笑道:“沈辽之战尚可以说是齐王殿下凭借运气,复辽之战也能说是以量压人,但二位莫不是忘了天启二年的镇压白莲教叛乱,以及之后的复套之战,第二次扫北之役?”

“白莲教叛乱,虽说上直四骑卫精锐,但齐王不到半月便连破二十万叛军,若不是要用叛军来胁迫诸藩接受革新,恐怕十五日的时间都足够那二十万叛军被杀两次了。”

“古往今来,但凡叛乱数量超过十万之众,又有谁能在短短半个月,凭借不到三万人,将诸多贼首纷纷生擒?”

“仅这一战,齐王殿下便可称得上‘势’,并且这一年,齐王殿下不过十三岁……”

“再说第二战的复套之战,名义是我大明十五万大军围剿套虏三大部十万铁骑,但实际上二位应该都知道吧?”

冯栓似乎是觉得累了,自顾自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继续说道:“孙传庭虽未复套经略,然而他只负责拦截了西套的套虏,真正击败素囊、火落赤的,是齐王殿下所率的那三万铁骑。”

“以三万击垮套虏九万铁骑,并且时间不过十七天,这样的速度,即便韩白卫霍也打不出。”

“这一战,齐王殿下便可称得上‘谋’,而这一年,齐王殿下不过十六岁……”

“再说第二次扫北之役,主力虽说有八卫四万余人,而北虏南下兵马不过四万不足,但问题是这过程中,满桂的那四卫兵马都在保护补给线,真正和北虏交手的只有四万两万余兵马。”

“从小来说,这一战打赢很正常,但如果从大来说,殿下是在同时指挥辽东东军都督府,和上直都督府的情况下,同时和建虏、北虏开战。”

“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对方的时候,殿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击退虎兔墩,再翻越哈剌温山脉击溃奥巴,让黄台吉无功而返。”

“加上东边的熊廷弼等人拿下亦东河城,这一战便可称得上‘阴阳’,而殿下不过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