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384章

作者:北城二千

朱由检揉了揉眉头,而前来帮他倒茶的曹变蛟也小心翼翼的倒茶,不过倒到一半的时候,他瞥了一眼朱由检,随后愣住道:“殿下、您长白头发了……”

“嗯?”听到曹变蛟的话,朱由检疑惑抬头,而在他面前的吴有性也看了一眼。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朱由检那一头乌发中,却是出现了数量不少的好几根白发。

“想来是劳累太多,待下官过后开些安神的药,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吴有性安慰着朱由检,而朱由检则是有些感叹。

他没想到历史上的崇祯为了国事熬白了头发,到了他这里,居然也步了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朱由检准备起身,不过这时陆文昭却拿着几份军报走了进来。

“殿下、有京城的消息和几份军报。”

陆文昭走了进来,将军报交给了朱由检,而朱由校则是打开了京城的军报。

只是一看,他便皱起了眉头,因为军报之中赫然是有关燕山在京官员遭到行贿,以及金铉对崔呈秀弹劾被朱由校压下,金铉担任朱慈燃老师的几件事。

三件事情,首先在看到行贿的时候,朱由检便直接开口道:“上疏,请皇兄废除官员的润笔费,再告诉毕自严,让他提前回京,早早把各级官员的真实俸禄给我查出来。”

“是!”陆文昭作揖应下,并让人去通知毕自严。

在他安排事情的时候,朱由检又看了一眼军报,而对于金铉和崔呈秀的弹劾事宜,朱由检并不觉得奇怪。

金铉这个学子他记得,算得上是第三届中考试考前的人,并且策论也很有调理,不过有一点就是他的策论是关于贪腐的,并且带有极强的攻击性,这点和杨涟很像。

金铉会弹劾崔呈秀并不奇怪,见到这消息,朱由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欣慰。

如果连第三届学子之中,脾气执拗的金铉都不敢弹劾崔呈秀,那么其他人就更不敢了。

至于金铉担任朱慈燃老师的事情,朱由检倒是很满意。

金铉虽然脾气执拗,和杨涟一样,但他比杨涟多了一些特质。

这些特质是在燕山学府中培养出来的,他并不眼高手低,而是实干派,可以说是加强版的杨涟。

君子六艺,基础的军事,还有治国的策论,他方方面面虽然算不上最好,但去东宫给朱慈燃启蒙,却也足够了。

“告诉金铉,要注意劳逸结合,别一昧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那大侄子。”

“是!”

朱由检对陆文昭交代了一句,而陆文昭也笑着应了下来。

他笑是因为他看见了朱由检笑,天知道朱由检来到陕西后,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了……

第337章 家国和睦

“自嘉靖年间以来,百官哭诉俸禄不足,然各府县衙门官吏私下挪用赋税,又有宣宗章皇帝,孝宗敬皇帝几次增添各种衙银,实……”

九月十六,当加急的文书送到皇宫养心殿时,朱由校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而养心殿内则是站着王安、王体乾、刘若愚、魏忠贤四人。

王安读着朱由检的手书,而朱由校在沉思假寐。

这份奏疏的内容,让魏忠贤几人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害怕,最后到了王安念出要全面废除润笔制度的时候,他们都捏了一把汗。

谁都知道,齐王殿下如果这么说,那润笔的制度多半是真的要废除了。

并且、奏疏之中提到的毕自严要彻底将官员的各种福利做出汇总,将各级官员的俸银计算,这事情会引起的波动,也不必润笔制度的废除小。

官员哭穷,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晚明政治正确的口号了,谁都喊着自己穷,营造出清流的人设,可实际上他们有多少家产,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齐王要废“润笔”,还要重新将各州府县衙,大小官员的俸禄重新算。

不了解其中猫腻的人,听了之后,都以为后者是为了前者废除后,涨俸禄才发出的政策。

但如果了解猫腻的人就知道,一旦各项福利都查了个清楚,那么官员的俸禄摆上案头,那么除了基层的书吏和胥吏以外,从九品到正一品的官员都吃的脑满肠肥。

百官们哭诉海瑞,但他与金铉一样,前期同为正七品官员,一年五十余两银子的俸禄,不存在会吃不起肉。

所谓海瑞穷的吃不起肉,也不过是因为海瑞娶了三次妻子,两次小妾而导致的,毕竟明代婚娶价格并不便宜。

朱由检的政策,是要彻底的把明代官员的遮羞布撕下来,并且还要把他们仅存的裤衩给抢走。

一旦俸禄被算出,朝廷可能要维持,适当性的增加一些官员的俸禄,但贪污受贿这条路也将被断。

这条路子如果被断了,那将影响的,是除了朱由检和朱由校两兄弟外,所有官吏的“生路”。

朱由校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废除润笔银的好处,因此在王安念完后,他没有直接像往常一样同意,而是穿着中衣,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龙案的旁边,是一根正在被炮制的木头,而朱由校中衣的穿着,也说明了他刚才在做他经常做的木工活。

面对朱由校的沉默,养心殿内的众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他们是太监,文臣武将不怕皇帝,怕齐王,是因为他们知道朱由检能收拾他们。

太监怕齐王,但更怕皇帝,因为皇帝能立马收拾他们。

四大太监都在等待,然而朱由校一言不发,坐了片刻后好不容易起身,却是走到了木料前,继续开始对付木料。

刨子的声音在养心殿内不断回响,但有节奏的刨木声,让不少人都得以放松心情。

刨木的声音响着,在魏忠贤他们都以为朱由校要搁置奏疏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毕自严现在到哪了?”

“回万岁……”魏忠贤掌着东厂,消息也不差,因此说道:“比五百里的加急走得慢些,目前刚刚进入太原府境内,估计九月二十七才能回到京城。”

“九月二十七……”朱由校呢喃着,而他之所以呢喃这个日期,四大太监中,只有王安和王体乾体察了出来。

彻底的查清楚官员俸禄的这笔乱账,这一步棋必然会搅得大明朝全国震动。

两万余名文臣,都会因此而丢了脸面,而更要命的是“润笔”银的废除。

一旦“润笔银”废除,那么他们就没有贪污的好借口了。

诚然、他们还可以用商贾给地方修路、修葺城墙等等所谓“善举”来贪墨银子,但这其中能贪墨的数量,必然是比不上之前,轻轻松松拿“润笔银”的时候。

并且,这种贪污也是违法的,按照《大明律》流放和发配都等着他们。

人尝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官场亦是如此。

拿惯了合法合理的润笔银,突然要他们去拿需要赌上性命的脏银,这必然会引起百官们的反弹。

朝中的大臣们将会是第一群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而眼下不过是九月十六,距离九月二十七还有整整十一天。

十一天已经算是很长的时间了,用八百里加急的塘骑来传递消息,更是能从北京跑到南京数个来回了。

这么多的时间代表的,便是一个足够长的操纵空间。

百官们如果得知这个消息,那将会做一些什么举动?谁也不知道……

因此,朱由校停下了手中的木工活,随后才说道:“奏疏暂压,能压多久压多久,压到毕自严回来。”

朱由校这么说,但谁都知道这东西是压不住的,和朱由检的锦衣卫遍布天下一眼,文官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那么既然朱由校都知道事情压不住,为什么还要故意说出来让他们压住呢?

这其中的事情,就很值得推敲了。

王安想了想,当即就眯了眯眼睛,隐晦的看了一眼魏忠贤和王体乾,而王体乾注意到了王安的目光,下一秒的心里一紧。

皇帝这话不是说给他们简单听听和压住消息的,而是要看看有没有人给文官告密的……

诚然文官有获取消息的渠道和手段,但那也需要时间,这个时间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也有可能是三天。

但不管是几天,总能瞒上一段时间。

可如果有人告密,那么就说明司礼监内部出了内鬼。

皇帝是怀疑到他们四个人身上了?

想到这里、王体乾都下意识想到了魏忠贤,觉得魏忠贤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和崔呈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同样的,王安也是这么想。

他们两个作为司礼监里的两个聪明人,都不认为是对方泄的秘,而是怀疑魏忠贤。

没有人怀疑刘若愚,因为他的权力小,陪伴皇帝的时间也少,不可能接触到太多东西。

因此在两人幡然醒悟后,都将目光投到了魏忠贤身上,而魏忠贤则是在想怎么办朱由校说的这件事,毕竟压住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万岁,宁德公主、遂宁公主、乐安公主做了膳食前来,是否接见?”

四大太监还在互相怀疑,但这种时候门口的随堂太监李朝钦却走了进来请问,而朱由校见状也微微颌首道:“让徽妍她们进来吧……”

“奴婢领口谕……”李朝钦见状转身离开,前去传唤三位公主,而朱由校也抬起了双手。

王安和魏忠贤当即上前为他穿上了常服,而在穿着常服的时候,三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也走了进来。

毕竟是大明改良了两百多年的血脉,三个少女都长得十分漂亮,而朱由校面对三个妹妹也笑着说道:“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与朱由检不同,朱由校珍惜和所有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对她们也十分上心,因此在示意三人入座的时候,自己也坐到了旁边椅子上。

三位公主托着托盘,一个个的把自己做的东西放在了朱由校旁边的桌上,分别说道:“鲍鱼炖海参……”

“清炒牛肝菌……”

“海鲜乱炖……”

三人一边放菜,一边报出了菜名,而朱由校闻言则是嗅了嗅,笑道:“你们倒是厨艺越来越好了。”

“这还不是五姐要嫁人了每日拉着我们一起做饭嘛……”

遂宁公主朱徽婧打趣着,而旁边的朱徽妍也白了她一眼,不过还是说道:“嫁出去后,少能见皇兄,便趁这段时间尽尽心思了。”

“呵呵……那刘有福不错,我看过,虽然没有什么大才,但胜在对人体贴。”朱由校笑着对朱徽妍说。

他给朱徽妍找的驸马,是燕山医学院的一名学子,相貌端正,为人善良体贴,朱徽妍嫁给他,总比嫁给勋贵要好得多。

“谢皇兄……”朱徽妍行礼表示感谢,而只是朱由校也看向了朱徽婧道:“明岁便是你要婚嫁了。”

“我倒是不急,可以再等两年。”朱徽婧笑着打趣,末了看向旁边的朱徽媞道:“倒是徽媞,听闻最近一直在刺绣,恐怕是想嫁人了。”

这话一出,便瞬间把话题引向了旁边脸红的朱徽媞身上,她脸红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朱由校见状也笑道:“徽媞有中意之人吗?或者是具体的性格?”

“全凭皇兄安排……”朱徽媞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十分勾人,但却性子很柔弱。

看到朱徽媞的时候,朱由校总觉得有些亏欠她,而她这模样也让朱由校觉得更为亏钱了,因此摆了摆手道:“那我安排便是,无事的话你们三人先回宫吧,皇兄这还有些政务要处理。”

“是……”三人闻言,当即行礼,随后一个接着一个的退出了养心殿。

在她们退出之后,朱由校才慢慢地收了表情,而这时北镇抚司指挥同知的李若琏求见,朱由校也一摆手宣见。

过了几个呼吸,李若琏带着一份军报走进了养心殿,作揖行礼后双手奉上军报,并说道:“万岁,镜城来了消息,是关于建虏的。”

“嗯?”一听消息是来自建虏的,朱由校打起了一些精神,而王安也接过军报,转而递交给了朱由校。

朱由校接过后一目十行,在见到建虏居然在兴京城种植番薯,不免皱紧了眉头,而对于其针对刘兴祚的间客行动也略微点了点头。

“军报发给弟弟了吗?”

“已经在接到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给齐王府了。”李若琏低着头回应,而朱由校也点了点头道:“大旱保了老奴一条狗命,等旱情褪去,必要先犁庭扫穴,将建虏亡其种族,绝其苗裔!”

“万岁圣明……”闻言的众人纷纷附和,而朱由校也十分受用,摆了摆手道:“行了、不要马屁精了,都退下吧,留若愚随堂便可。”

“奴婢告退……”闻言的王安、魏忠贤等人纷纷告退,最后只留下了刘若愚待在养心殿内。

不过,众人刚刚退出养心殿,王体乾就拉着魏忠贤走向了一旁,而王安则是对此眯了眯眼,最后说了一声:“走吧”便与李若琏离开了内廷。

“万岁刚才的话,你听出什么意思了没有?”

“当然听出来了,不就是拦住消息嘛……”

拉到角落,王体乾连忙追问起了魏忠贤,然而魏忠贤并不知道他的意思,还单纯的说出了朱由校话里的表层意思,让王体乾着急不已:“我是问,你和崔呈秀或者其他人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咱家能说什么?”魏忠贤对王体乾质问的口气不满,而王体乾见他表情,也明白自己语气重了一些,于是平复心情,缓和了语气说道:“万岁和王安他们恐怕怀疑你我串通了外廷,勾结了外臣。”

“嗯?”魏忠贤对政治了解的比较表层,但这不代表他是傻子。

作为一个太监,勾结外臣是皇帝最忌讳,也是太监最危险的一个行为。

别看魏忠贤和王体乾拉拢了崔呈秀,还弄出了一个所谓阉党。

但这一切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在朱由校的默许中进行的,一切都处于被默许的边缘。

走上这条路,本来就好比凌空踩钢索,步步惊心。

如果一不小心逾越雷池,那遭受的便是天子之怒……

“咱家对万岁那可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魏忠贤义正词严的为自己辩解,而王体乾瞧他这模样也不像说假话,心里瞬间便怀疑到了王安和刘若愚身上。

只是在他们怀疑的时候,却见一名锦衣卫又行事匆匆的走进了养心殿……

“万岁,朝鲜杨侍郎发来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