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便不满地对旁边的魏忠贤说:“元宵节年年如此,今年也未见什么特别之处。”
魏忠贤闻言,老脸笑成一团,献媚道:“万岁莫急,前面定有惊喜,请万岁您下台阶游览……”
果然、当魏忠贤一开口,朱由校就来了兴趣,他起身在曹化淳、王承恩,以及陆文昭等人的拱卫下,从中极殿走了下去。
魏忠贤在旁边带路,带着朱由校他们走进了杂耍的队伍中。
上千宫女身上的体香,以及走走停停的花灯舞姿将朱由校他们包围,让人仿佛来到女儿国。
与此同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这让朱由校好奇的同时,不由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后,四周宫女忽的闪开。
“卖货卖货……”
“辽东山参,虎皮狐裘,应有尽有咧……”
当宫女闪开,出现在朱由校左右的,是两排上百米长的货摊。
货摊上、货郎高声叫卖,四周宫女和净军太监也假装行人,来来往往、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万岁、这是南京城秦淮河这个时候的场面。”
魏忠贤献媚的笑着,为了取悦朱由校,他特意将民间的街市情景搬到宫中。
并且不是把一般的街市情景搬到了宫内,而是将千里之外的南京秦淮河搬到了宫内。
对于见惯了宫廷盛景、以及北京市井生活的朱由校来说,北方的风景已经无法吸引他了。
忽的见到南京秦淮河的民间街头场景,他自然觉得新奇好玩,因此转头对随行的宫廷画师下令道:“把这一幕记录下来,绘图三份,送给弟弟一份,皇后一份。”
“成了……”听到朱由校主动开口,魏忠贤也知道,自己抓住了朱由校的喜好。
至于朱由校,在下令宫廷画师作画描绘后,便转身返回了中极殿前的黄帐下,重新入座。
在这种时候,北镇抚司指挥同知李若琏拿着南洋加急一个月近送来的军报,绕过吵闹的广场,走到了陆文昭的身旁。
陆文昭也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因此在他来到身旁后便询问道:“怎么了?”
“南洋大捷,欧罗巴西夷将在三个月内全面撤出南洋,黄龙都督已经开始对南洋不服王化的土人动兵了。”
李若琏双手呈上军情,并粗略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陆文昭闻言,当即打开了军情,一目十行的扫视后,便小心翼翼的走向朱由校,随后双手呈上军情道:“万岁、南洋大捷,五国西夷退出南洋,共赔偿我朝五百五十万两军费……”
“嗯?”在元宵节听到这种好消息的朱由校错愕片刻,随后就抢过了军情,在反复的扫视过后,忽地笑道:“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字,说明了他对南洋之役的满意和高兴。
而当他说出第一个好字的时候,全场的奏乐就停了下来,百官们也转头看向了中极殿黄帐下的皇帝。
见此情况,朱由校拿起一杯酒,随后走到中极殿广场前大声道:“南洋大捷,海军都督黄龙逼退五国西夷,大明拓土万里!”
“南洋大捷,海军……”朱由校一开口,跟在朱由校两侧的数十名大汉将军就开始开口传达朱由校的话。
几十个人站在高台,对会形成回音的中极殿广场开口。
虽然一开始有些杂乱,但当呼喊了几次后,他们的声音就统一了起来,也让广场之上的文武百官知道了皇帝为什么高兴的原因。
只不过、相比较皇帝的高兴,有些人却脸色难看成了猪肝色。
这其中、尤其是浙党的官员,脸色尤为难看。
南洋居然被黄龙拿下了,这岂不是代表日后海上所有海商,都将需要接受市舶司的监管了?
原本因为东林内乱而高兴的诸多臣工,就这样吃了一瘪,而他们的表情也被朱由校尽收眼底。
“呵……”看着广场上诸多臣工,朱由校也在心底轻嗤。
只是、不等他准备说什么,一名身着五军都督府指挥使常服的指挥使走进了中极殿广场,并在看到诸多臣工脸色难看,宴会寂静的时候愣住了。
“何事……”朱由校见到这人,眉头一皱,开口询问。
五军都督府的官员,除非有急事,不然是不会进皇宫的,而对方既然来了,那必然有大事。
“何事——”
大汉将军忽地开口,声音传遍广场,而指挥使闻言,也连忙一路快走到中极殿台阶下,对高台上的朱由校跪下作揖道:“启奏万岁,今日卯时,五大塞口五军出塞,齐王领铁骑三万出杀虎口,直奔板升城而去!”
“动兵了?”
“居然不和兵部说一声。”
“兵部哪里管得到齐王府和五军都督府。”
“这个季节,河套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贸然出兵,怕是要遭遇大败。”
“齐王鲁莽……”
一时间、百官议论纷纷,有的在讨论朱由检不提醒兵部和内阁就出兵,有的人则是在讨论季节和积雪的问题,还有的人认为这次朱由检有些托大。
不管怎么说,在杨涟被关起来后,似乎除了有利益瓜葛的齐王党官员外,再无一人能为朱由检说话。
哪怕是叶向高,在面对复杂的党争局势下,他也无力再继续偏袒朱由检了。
指责声在广场上响起,原本对朱由检毕恭毕敬的阉党骨干们,也随着东林党衰弱而开始敢于议论朱由检的作为了。
这样的一幕、让朱由校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感觉阉党这只狗,似乎被他喂的有些饱了,饱到忘记了自己的主人是谁……
“朕身体不适,元宵庆典就此打住吧。”
转身、朱由校交代了魏忠贤一句,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魏忠贤见状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时候,还是王体乾开口道:“万岁身体不适,元宵庆典结束,百官散班……”
“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闻言,只以为是皇帝对齐王朱由检私下出兵不满,却不知道是因为阉党嘲讽的行为。
哪怕庆典结束,也没有几个人能察觉朱由校的心思。
不仅仅是阉党,便是东林那边也没有几个人察觉朱由校的心思。
唯一能察觉朱由校心思的,只有叶向高、左光斗、韩爌等人。
这样的一幕、便是自泰昌元年党争以来,大量有政治水平文臣被拉下水的滑稽一幕。
如果方从哲、孙如游、朱国祚、沉潅、亓诗教等人还在,恐怕已经察觉皇帝的不舒服,开始准备党派的后路了……
第247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正月十五元宵节,当大明上下百姓举国欢庆、共度元宵的时候,五大塞口的明军在孙传庭指挥下展开扫套,朱由检亲率三万铁骑出塞。
正月的前套草原还满是积雪,三寸厚实的积雪下埋着枯草。
这样的天气下,无论是漠南诸部、还是漠北喀尔喀,又或者是漠西的瓦剌,漠东的科尔沁和金国……
他们都停止了征讨其他势力,乖乖在自己的驻牧地,等待积雪融化。
加上今天是汉人的元宵佳节,因此根本没有人能想到,明军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出塞。
“噗嗤……”
白茫茫的前套草原东部,伴随着兵器从血肉中拔出,一个规模只有千余人的部落被袭击。
简易的围栏被撞倒,驻牧地内的土地仿佛被犁过一般,混着砂土、积雪的地面看上去杂乱阴湿,帐篷被火把点燃、四周随处可见的尸体。
数百具尸体流出鲜血,但不等血液流出太多,伤口和血液都被冻住。
但并非不是说这里已经没有了活人,相反、在驻牧地的寨口处,上千明军骑兵正在配合着一些牧民,将这一战缴获的牛羊赶入寨中,避免它们被冻死在这初春。
来来往往的明军十分威风,偶尔有一些在战斗中受伤的人,也很快被随军的外科医官和外科学徒救治。
明军将领们还在寨口计算着这一战的缴获,却不想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密集的马蹄声、将寨头上的积雪都震动落下。
当它们落入泥泞的积雪地中,远处白茫茫一片的天际边也浮现出了一抹红色。
“驾——”
“驾!”
明军旌旗在天际边升起,随之跟着出现的,是两万冲向营寨的明军铁骑。
当他们逐渐逼近营寨,旌旗之中出现的日月旗代表了他们上直的身份。
大军将白茫茫的雪地“开垦”出了一条灰暗的长道,而在大军抵达的同时,一名动作矫捷的将领也带着亲随策马上前:“前军千户!不知道我们不可以久留吗?你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和身影出现,朱由检在孙守法、曹文诏、曹文耀三人和上百亲随骑兵的拱卫下现身。
前军千户见状,一路小跑上前,随后作揖道:“殿下、可这些牲畜和……”
“通通留下,给兀鲁特部的牧民带回杀虎口,不要让它们成为我们的负担。”
朱由检打断对方的话,在吩咐之后便转身对身后人道:“全军换马三刻钟,检查各自战马状态。”
朱由检说完,自己也翻身下马,检查起了自己的战马。
如果这个时候从天空俯瞰,就可以看到明军的人数实际上只有一万八,跟在队伍最后方两千多人,则是换上么鸳鸯战袄的兀鲁特牧民。
他们身后则是跟着乌泱泱的数万战马群和占据三分之一数量的驽马群。
不同的是,战马群被卸下了马鞍,以野马的方式,让它们自由随军,而驽马群中每匹驽马的背上则是背负着两袋豆料。
至于前方行军的明军士卒,他们则是每人腰上都缠绕着十斤的军粮,腰带挂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盐晶和醋布、野菜干。
十斤军粮煮沸之后,能支持上直铁骑吃十天,虽然味道如同嚼蜡,但能吃饱就行。
】
大批的明军士兵在塘骑的传令下开始翻身下马休息,并开始以千户为单位开始换马。
兀鲁特的牧民熟练地将战马和驽马驱散成十七团,让各千户能知道自己本部在哪里换战马。
“殿下、您倒是别说,有了兀鲁特的兄弟后,我们轻松了许多。”
翻身下马的曹文诏来到了朱由检的身边,而正在看地图的朱由检也微微颌首,随后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道:“这里按照地图应该是云川附近,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云川的哪里。”
出了长城,明军如瞎子一般,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哪里,什么地方容易被埋伏,什么地方可以埋伏别人。
不过、就在朱由检这么说着的时候,远处也传来了马蹄声。
作为大明阴山伯的赛罕,朱由检虽然已经说不用他随军,但他还是跟着大军出塞,并且承担起了明军在关外向导的身份。
“吁……”驱马来到跟前,身着明军鸳鸯战袄和甲胄的赛罕翻身下马,对朱由检作揖道:“殿下、我军已经行抵云川东北十七里,再往北部走三十五里就是灰河。”
“不过灰河与黑河是相连,它们在板升城西面十五里处交汇,河流起源又是山中。”
“因此我建议不要贪图距离近而跨过灰河、黑河,而是向西北疾驰四十里,将驻扎在黑河上游的都播部解决,然后在都播部休整一夜。”
“明日一早、大军跨过黑河,即可向东奔袭二十里,奇袭素囊和板升城的诸多贵族!”
赛罕的话,给了朱由检一个最佳的方案,这让朱由检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喜欢扫北的明成祖,总喜欢带着一些蒙古人在身边了。
一个好的向导,完全可以让明军隐蔽的奇袭河套的各部部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板升城下。
“二百门五斤炮还有多久运到这里?”朱由检没有正面回答赛罕,而是对旁边的曹文诏询问。
对此、曹文诏也作揖道:“一刻钟前塘骑回禀,它们距离我们三十里。”
“那明天前应该赶得及……”朱由检收起了地图,转头对赛罕道:“阴山伯,都播部有多少男丁?”
“不超过四千,要解决他们必须先解决外围的牧哨。”赛罕严肃地说着,而朱由检也微微颔首:“按照你说的路线走,塘骑的放出距离就劳烦你了。”
“为殿下探路,是我的荣幸才对。”赛罕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蒙奸”,毕竟在这个时代,比起蒙古人的身份,赛罕更在意自己兀鲁特部继承人的身份。
他们和素囊本来就是联盟关系,现在谈不拢分开了很正常。
赛罕这么说着,而朱由检也从怀里掏出了怀表。
金灿灿的怀表,是燕山学府学子、工匠们,根据西洋之怀表彷制而来。
由于刚刚彷制没多久,价格还十分昂贵,所以只有指挥使一级的人能拥有怀表。
朱由检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未时二刻(13:30),大军还可以休整一刻钟,只有就要前往赛罕所说的都播部,将都播部移平后休整一夜。
由于大军在塞外是着甲行军,在不损耗太多马力的情况下,四十里差不多是一个半时辰左右走完。
按照两匹四轮马车的速度,最少需要近四个时辰才能抵达,那个时候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
“传军令,让后军保护好火炮,戌时三刻必须抵达都播部的驻牧地!”
“末将领命!”
朱由检对曹文诏下令,而曹文诏下意识应下,随后转身就命人去传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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