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权倾朝堂的五大太监跟在朱由检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魏忠贤、更是生怕哪里得罪了这位天生贵气的齐王殿下。
一行人走出了乾清宫门,直到朱由检上了象辂之后,他都没有看魏忠贤三人一眼。
望着渐行渐远的象辂,魏忠贤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而象辂之上,为朱由检驾车的曹化淳和王承恩也询问道:“殿下、是返回勖勤宫吗?”
“不……”朱由检低垂着眼帘,轻声道:“去诏狱……”
二人心中一凛,知道朱由检是要去见杨涟,因此气氛变得沉重了起来。
象辂来到西华门,朱由检换乘了一辆马车,而西华门外,陆文昭已经带领三百缇骑等待许久。
当马车行驶出来的时候,陆文昭当即带着缇骑替它开道、拱卫朱由检前往诏狱。
从西华门出来,绕道行了一刻钟后,朱由检他们来到了西长安街上。
到这里的时候,朱由检特意将四轮马车的车窗打开,看了一眼京中烟火气。
尽管内城之中,贩夫走卒基本很少,但与一年半前相比,眼下的西长安街显得繁华了不少,但依旧脏乱。
缇骑黄马疾驰,惹飞尘满衢陌,来往行人归来下马,两鼻孔黑如烟突,人、马身上皆沙土。
北京的沙尘暴,在气温骤降,空气水份下降的明代显得更为狂躁。
如今年一般、正月沙尘暴便有十九次,二月三十六次,三月三十五次,四月二十次,五月六月……
总之、截止今日,朱由检没有记错的话,钦天监那边所记载的沙尘暴,足有一百二十一次。
这样的恶劣的环境,导致的便是井水苦涩,稍微有一口甜井,都能被诸多文人夸赞连连。
这样的环境和气候,说实在的、让朱由检居住的十分不习惯。
如果以后他要就藩,恐怕也会选择气候宜人、温暖的地方。
“你这个破皮,伱敢动手试试!你打我啊!打我啊!你不打我瞧不起你这个破皮,打了我就要和你离,给我银子!”
马车行走,朱由检忽地听到了有人吵架的声音,他转头去看,便看到了一京城女子不断地挠着身前男子,还开口让对方打自己。
这样泼妇的模样,看的朱由检皱眉,而旁边策马的陆文昭见状也要摇头道:“人言京师妇人有五不善:馋也,懒也,刁也,淫也,拙也。余见四方游宦取京师女为妾者,皆罄资斧以供口腹,敝精神以遂其欲……”
“卑职在京十年,可谓深有体会,这内城之中尚好,要到了外城的京中妇女,那才叫一个难缠。”
明代京城妇女不管在正史还是野史、或者文人口述杂记内,形象都很不好,朱由检也清楚,但是他没想到,明代京城妇女居然懂得要分手费和离婚费。
“也算是一种人文风貌吧……”
朱由检感叹了一句,随后悻悻然的将窗户关上,透过车窗的琉璃观看模糊的窗外。
只是没等他看出什么不同,马车就来到了五军都督府,而朱由检也询问道:“这五军都督府,眼下有什么人在其中办事?”
“回殿下……”陆文昭回应道:“自从勋贵退出后,都督府内便只有上直中京城八营和四骑卫的人办事了。”
“……”听到陆文昭的话,朱由检沉默了片刻。
五军都督府建造之初,朱棣和朱高炽完全是以六部的体量来建造的,谁又能想到,二人才修建了北京五军都督府不到三十年,武勋就彻底的堕落了呢……
“这么好的地方,留给勋贵确实可惜了。”
朱由检感叹了一句,随后示意马车继续走。
而由于五军都督府背后便是锦衣卫,因此马车没用太长时间就送朱由检抵达了诏狱门口。
下了马车的他在被诏狱门口的上百缇骑见到后,所有缇骑心中一悚,随后纷纷作揖躬身:“齐王千岁、千岁……”
“起来吧……”朱由检交代了一声,目光却一直盯着诏狱的牌匾。
这个时候、锦衣卫衙门里的崔应元和李若琏也带着大批官员赶了过来,诸如许显纯、吴孟明、杨寰、魏钊、侯国兴等人纷纷到场。
不过、此刻的他们浑然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尤其是侯国兴、侯客光、魏钊、杨寰等亲近魏忠贤的人,更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对于他们,朱由检瞥了一眼,只是交代了一句道:“你们留在这里吧,化淳你们三个陪我进去。”
“是……”一群人应下,而朱由检也带着陆文昭三人走进了诏狱。
在陆文昭的指路下,他们下到了地下,随后朱由检在这里见到了曾经弹劾自己的万言扬,以及一众脸熟的东林言官。
只是此时的他们凄惨无比,曾经质朴的道袍被打的破破烂烂,一些地方还能看到烧焦的痕迹。
现在的他们,别说骂朱由检,便是抬头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不过、朱由检倒也没有在意他们,只是说了一句:“别弄死!”
之所以他让人别弄死这群家伙,倒不是他圣母心,而是他还需要用这些家伙废物利用。
西南、中南半岛、南洋……
这些地方可是有着不少土人的女性和男性,必须得让他们接受大明的文化教育才行。
东林的言官,别的不说、在洗脑这一块可以说是独步天下。
君不见水太凉的钱谦益虽然投降清朝了,但被他教授过的弟子,那可以说被他洗的……
想到这里、朱由检就有些啧啧称奇。
不止是东林,还有之后的其他腐儒都将被朱由检发配到南洋和中南半岛。
朱由检根本就不担心他们给弟子洗脑来反自己,说白了被丢到地方上的他们,哪怕会反自己,也不会反朝廷。
只要他们不反朝廷,这群腐儒就是免费的教书先生。
想到这里,朱由检步伐都轻快了许多,而当他来到诏狱最后、最里的一个牢房的时候,他便也看到了坐在牢房内,用巴掌大小光亮看书的杨涟。
不得不说、有着和自己关系的杨涟在牢房里过的还不错。
“矮几、菜肴,书本……我看你倒是在这里过的很自在……”
牢门打开,朱由检的声音响起,也让正在看书的杨涟猛地一抬头。
他呆愣地看着朱由检,而身着一袭青色道袍的朱由检则是走上前,拿起矮几上的酒壶嗅了嗅。
“这味道、是御酒坊的荷花蕊……”朱由检说出酒名,随后把酒放在了矮几上,俯看着杨涟道:“走吧……”
“去哪?”杨涟合上书本,缓慢起身。
“带你出去,放你回湖广老家。”朱由检看着杨涟的样子,一阵摇头。
“依我看,老夫还是继续呆着吧……”
不曾想杨涟听到朱由检的话,又坐了下去,随后散漫的靠在茅草上,在昏暗的牢房里看着书,嘴里还念叨着:“你就算放我出去,回了湖广,我依旧要弹劾魏忠贤,弹劾崔呈秀,与其到时候被锦衣卫从湖广抓回京城,还不如直接待在这里面。”
“你这又是何必?你家中一妻五子都在家里等你,何必又要和他过不去?”朱由检皱着眉。
“我要是过去了,又如何对得起先帝大行前对我的叮嘱呢?”杨涟放下了手里的书,斜看向牢房天花板。
“……”听着杨涟的话,朱由检只觉得一阵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那个便宜老爹给了杨涟什么好处,结果实际上朱常洛就说了一句“此真忠君”。
简单四个字就收买了人心,连官职都没有派,堪称十七世纪初最大的PUA,听着都让朱由检觉得无语。
“外放做官,你也要弹劾?”朱由检捏了捏山根,倍觉头痛。
他毕竟是人,和杨涟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舍不得他死。
“自然……”杨涟依旧执拗,而朱由检只能叹道:“若是按照皇兄的旨意,你们恐怕都要被发配云南了,我可以把你安排去大理,那里风景不错,需要我把你家人接过去吗?”
“罢了,又何必让他们跟我去吃苦呢?”杨涟摇了摇头,朱由检更是觉得无语。
那地方是大理好吗?!听到杨涟的话,朱由检攥紧了拳头。
苍山洱海,风花雪月……
加上从汉代就被开发,大理可以说是眼下的云南诸城中,最宜居的几个地方之一,便是他朱由检前世都没能去看一眼,现在让杨涟过去度假养老,杨涟还一脸吃了亏的表情?
“既然不需要我照顾,那我就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
说罢、朱由检转身便要离去,而这时杨涟却突然起身,一脸寒酸样道:“你若是闲着无事,我家中夫人为替四子、五子因为求学而欠了地方官府一些银子,你且帮我还一下,待我去了云南,白日做工,夜里耕种还你。”
“若是你不想帮忙,便让遗直(左光斗)帮我还一下,多谢了……”
“陋室铭都没你陋!”听着杨涟的话,朱由检骂了一嘴,便只能转头对牢门口憋笑的陆文昭吩咐道:“让人从勖勤宫支五百两,送到湖广杨都给事中家中。”
“是……”陆文昭憋着笑回应。
“用不了那么多!”杨涟抓着牢门对朱由检高喊,而朱由检也烦躁道:“多的就算润笔费!”
“那我给你留一贴字……”杨涟还在叫嚷着,朱由检却加快脚步走出了诏狱。
走出诏狱的瞬间,他转身看向了陆文昭三人,却发现三人都憋着笑。
对此、朱由检气的连话都不想说。
不过、就在他觉得无语的时候,转过身的他却看到了拿着一份文书走来的陆修。
显然他在诏狱外等了很久,而手里的事情也很重要。
“何事?”朱由检询问一声,而陆修也摇了摇头示意不能说,随后递过来了手中文书。
这一看朱由检便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
文书印有“海军都督府”五个字,而甲等的印章更是代表了它的机密程度。
朱由检当即接过将它打开来,随后便看到了黄龙的亲笔手书。
信的内容字数不多,但无不都在透露一个消息。
复南洋之役可以开始了……
折上手书,朱由检当即开口道:“你替我手书一份,告诉黄龙即日出发,不管打多久、打多远,都由他定夺。”
“此外再命人八百里加急,命南场的王安筹措粮食,加大对琉球府的百姓迁移。”
“粮食那边我会去找皇兄,让皇兄从户部和内帑拨发银两,从暹罗购粮支持迁移南洋。”
说到此处,朱由检眼神冷峻:“此战、要彻底打出我大明自宣德年间以来,对南洋二百余年萎靡不振的国威!”
第239章 收复吕宋
“费尔南多总督先生下午好……”
“您好女士……”
十月的南洋气候还十分温暖,如马尼拉这样的地方,更是处于二十多度的温暖天气。
马尼城,这是一座兴起不久的城市、但如果真的要追溯,早在宋代就有人踏足过这里了。
因此、它在南洋文明、中原古文明的基础上,融合了西班牙为首的西洋文明,形成东西合璧的复杂文化……
自1571年西班牙殖民者黎盖斯比从马尼登陆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的时间。
西班牙殖民者入侵并占领了吕宋,然后在马尼城市中心的巴石河南岸建立了城堡和炮台。
自那时起,这里便成了西班牙殖民统治当局的首府。
今日的风很凉快,所以负责巡视码头的宪兵队很是惬意,而诸多贵族也在马尼拉城内的大教堂祷告。
对于新上任三个月不久的总督费尔南多·德席尔瓦来说,这样的气候和平静的外部环境让他十分惬意。
他如往常一样来到教堂,对着一些贵族妇人和少女语言尊重,眼神轻挑。
不过在轻挑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些在教堂附近贩卖水果的大明百姓。
“这太贵了?”
“女士,这并不贵,这些都是从大明运来马尼拉培育的水果,口感非常好。”
水果摊前,一些祷告结束的贵族一脸肉疼的和华人讨论价格,随后当着费尔南多他们的面,贩卖水果的同时,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银币,最后找零。
做生意、价格是由市场决定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看着这些来南洋讨生活的广东、福建百姓接过西班牙贵族的银币时,费尔南多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好看。
尤其是他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群华人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水果全部贩卖完,随后推着空荡荡的板车离开的时候,他甚至对旁边的人用西班牙语说道:“这些明国人以为他们在家门口击败了尼德兰(荷兰)的几艘军舰就能在南洋耀武扬威了?”
“如果不是他们的人太少,财富积累不够多,我或许早就学习弗朗西斯科总督,将他们杀光的同时,带走他们从我们手中骗取的金币。”
“您确实应该这么做,他们的国家听说正在和北方的鞑靼人交战,没有太多海上力量来帮助这些流油的肥羊。”旁边的人笑着附和,丝毫不把华人的命当命。
“嗯……再等等吧,或许我应该在我离任的时候再筹备……”
费尔南多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随后转身便要前往教堂的用餐地,享受一点祷告后的惬意。
不过就在他妄图享受惬意的同时,贸易船只众多的马尼拉港口上,一个西班牙宪兵队长却在打哈欠的同时,随意的瞥了一眼大海。
就是这随意的一瞥,让他在眨眼间发现了一个出现在海平线上的黑点。
“什么东西?是北面的明国商人吗?”
这宪兵队长不紧不慢的从码头走上岗亭,随后用固定在这里的望远镜向着海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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