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朱由校 第215章

作者:北城二千

“大军出击,一举便能荡平他们,何须畏首畏尾。”

“眼下雨水已停,火炮也该出城了。”

不得不说、熊廷弼所想的包围之举,对于善于主动进攻的十六卫军来说,引起了大部分将领的不满。

不过碍于齐王的面子,大家也不好说的太过。

“行了、别再说了。”孙应元听不下去,出声喝止,而诸将也纷纷闭上了嘴。

诸将不再抱怨,然而就在他们不抱怨的时候,大军前军千户却带着塘骑从前军策马而来。

“将军!沈阳传来消息,建虏自铁岭出兵三万,在沈阳城外游弋,孙巡抚已经领兵携火炮出击了,是否支援?!”

前军带着塘骑传来的消息,前军千户策马询问孙应元,而建虏主动出兵的举动立即就让全军将领的怒火点燃了。

“娘地、我们不去寻他,他反而来寻我们了!”

“总兵!去打他们吧!说不定老奴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渡河。”

“将军……”

“将军……”

一时间、全军诸多指挥使、千户纷纷开口,声音嘈杂,吵得人心神不宁,而孙应元却皱眉道:“先通知沈阳城中孙布政使,请调我三卫火炮出西城,我军接管火炮后,一卫驻扎浑河北岸,剩余两卫与我同进,挥兵支援孙总兵。”

“得令!”诸将听到这话,当即精神一振,开始安排大战事宜。

孙传庭本部有十营兵马,也就是三万人,加上他们两卫兵马,大军四万有余。

加上三卫大小五百多门火炮,什么建虏?再强还能扛得住燕山大将军炮?

“驾!”

孙应元一开口,大军果断开始向北进发,由于驽马充足,三卫也是马步兵的存在,机动性比一般明军要高。

因此、六十里的路程,对于三卫兵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罢了。

大军在赶路,而眺望浑河以南,在那南边几十里外,数万铁骑的追逐战正在上演。

白塔铺南十六里,奉集县西北二十三里处,满桂的三万铁骑追逐努尔哈赤的三万马步兵足足一个时辰,奔驰了四十余里。

由于是一人一马,因此四骑卫在对一人三马乃至四马的金军追驰中,往往后力不足。

但每当明军马力稍弱的时候,努尔哈赤就会下令放慢马速,就好像故意吊着满桂一样。

这其中理由,满桂自然清楚,那就是自家殿下寄来信中所说,努尔哈赤要埋伏于他。

不过他也不惧,因为雨已经停了,四骑卫和大宁铁骑的骑铳可以使用了。

现在只要双方距离拉近,一次面突就足以杀死数百乃至上千建虏!

“杀——”

满桂继续疾驰,而与此同时,在他们东南四十里外的山道上,黄台吉正在率领九千多马步兵疾驰,距离冲出山口已经不足十里。

在他们的身后、是紧咬不放的曹文诏部,九千朵甘铁骑下了高原,由于醉氧和激动的心头,而保持极度亢奋的状态。

藏人比起汉人更崇尚个人的勇武,而曹文诏这样的勇将每战身先士卒,极大的激励了朵甘三营。

实际上、比起汉人,朵甘三营的卫藏人更想打赢这一仗,因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被曹文诏从卫藏地区买来的奴隶。

当他们被解放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要报答恩人的想法,而当他们调往辽东时,曹文诏的承诺更是让他们亢奋。

只要他们作战勇勐,齐王殿下便会出银子出人,将他们的亲人都赎回来。

九千卫藏铁骑,身后是数万亲族,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亢奋的原因!

“杀!”

卫藏铁骑疾驰,根本不在意建虏的回马箭,这样的勇勐让自诩短兵第一的建虏都有些咋舌。

时间正在一点点的过去,而双方的追逐也在持续中。

只是和满桂不一样,满桂因为大军奔袭而没有修整好马力追击导致追不上,而朵甘三营的铁骑则是因为一人一马的马力不足而落下了速度。

当大军冲出山口后,金军已经彻底将他们甩下数里远,而曹文诏见状,只得开口用这两年来学得的卫藏话道:“翻身下马,喂豆料、蓄马力,一刻钟后再追!”

大雨停了、大军行军的踪迹不是那么容易隐藏的,曹文诏不相信黄台吉可以突破白塔铺的浙兵防守,因此他还有机会。

只是在曹文诏恢复马力的时候,马背上疾驰的黄台吉却看了一眼手中的军令,随后开口道:“大军走白塔铺西,缠住满桂部!”

“额斯珲,满桂……满桂那可是三万骑啊……”听到黄台吉的话,杜度瞪大了眼睛,而黄台吉却阴沉着脸道:“这是大汗的军令!”

黄台吉的阴沉脸色,如果说这一战谁受的损失最大,自然是他这部兵马,只是他没有办法。

努尔哈赤的军令,在金国就是不可违背的存在。

“再这么打下去,两白旗总有一天要被打没!”杜度发着牢骚,而这种牢骚在往日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样的牢骚代表努尔哈赤的权威正在下降,而黄台吉见状也没有呵斥杜度。

毕竟这一战开打到现在,正白旗损伤惨重,除了留守赫图阿拉的五个牛录外,二十个牛录已经折损了两个牛录,再加上镶白旗的死伤,那可就有些多了。

如果再去阻击满桂,那么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力量都会被削弱到一种无力争夺的程度。

想到这里、黄台吉眼神阴晴不定,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统帅大军向满桂部奔去。

同时、驻扎在白塔铺的戚金也接到了来自城子山口的熊廷弼军令。

“经略说老奴要去围剿孙应元总兵所部,然后……”

看着手中的信,戚金皱了皱眉,随后看到了熊廷弼命他羊装退往沈阳,绕道带火炮从浑河北部前往城子山口北部埋伏的内容。

这内容让他眉头一喜,但很快强装镇定,随后才开口道:“留下三营驻守白塔铺,如果遇到老奴奔逃,立即出城追击。”

“另外六营准备拔营,再请沈阳城中的孙布政使调六营的火炮出南城,运往东城十里外。”

“是!”塘骑接令退下,随后向沈阳赶去,而戚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眼中有着笑意。

一时间、辽北沈阳一带的近七万兵马开始行动,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被努尔哈赤调动,而是他们自己有主见的调动自己。

同时、沈阳方面的袁应泰和孙承宗在积极调配各部所需,而城外依稀可以听到火炮声。

“放!”

“轰轰轰——”

沈阳城北十三里,此刻的孙传庭带着他的十营兵马,六百门五斤炮,正在对蒲河南岸的三万建虏炮击。

代善眺望明军前军,心头有些压抑。

“阿玛,明军的火炮威力太大了,先躲躲吧。”

此刻、左军策马来一将领,他是代善的三子萨哈璘而代善闻言,只能道:“退出一里、明军的火炮范围是二里,拖住这支明军。”

“是!”萨哈璘闻言,当即调动大军后退一里,而同时孙传庭见状,却没有让大军继续前进了。

“巡抚,不继续进军了吗?”

孙传庭左右副将闻言开口,而孙传庭却道:“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建虏一直游弋,除了躲避我们的炮击,没有进攻、也没有撤退的意思,有点像是在拖住我们。”

“不打了、传令全军后退十里!”

孙传庭毕竟是统帅型将领,当意识到事情不对后,他果断选择了退回沈阳。

但凡代善羊攻,他都不会怀疑代善是在牵制他,但代善的举止太奇怪了,多疑不战,所以孙传庭选择退兵。

只是他这一退,代善那边就着急了起来。

“阿玛,这个姓孙的退兵了。”

萨哈璘对代善开口,而代善见状,也皱眉道:“紧跟他,距离保持在二里以外。”

萨哈璘闻言当即传令各部,而代善麾下的兵马也徐徐而进,紧紧地跟在孙传庭所部背后。

“果然有疑……”

代善的行动被孙传庭看在眼里,孙传庭皱了皱眉,随后继续在撤退中观察金军的举动。

只是当他撤退回沈阳城北,带大军进入了城北的营垒时,代善也并未发起进攻,而是继续游弋,并且在游弋的同时,警惕着明军沈阳城头的十斤燕山大将军炮。

明军火炮的威力,代善已经了解了,因此他携军带着加厚的盾车,一旦需要短兵相接的时候,加厚盾车就成为了大金勇士的保命盾牌。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汗阿玛不让他和明军交手,而是只需要纠缠。

他在不解、孙传庭也在不解,只是在不解的同时,左右也传来了塘报。

“巡抚、孙总兵领兵返回沈阳,距离沈阳不足四十里,戚总兵也带六营兵马在返回沈阳的路上。”

“嗯?不是要围剿努尔哈赤吗?”孙传庭皱眉反问,而左右副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孙传庭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等待熊廷弼的军令。

只是在他们等待的同时、满桂本部已经马力消耗殆尽,不得已舍弃了努尔哈赤,命令全军在马背上喂马。

战马过度疲劳的大口呼吸,而此刻的满桂也一边喂马的同时,一边询问道:“此地是何处?”

“回总兵,此地为白塔铺西南六里。”副将看了一下地图回禀,而满桂闻言也苦恼道:“这老奴这次没有停下来,这么看来、他的目标又好像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麾下将领下意识询问,而满桂也摘下了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和老奴打仗有些邪乎,他麾下兵马以逸待劳休整了半天,我们又是长途奔袭而来,加上他们一人四马的行军速度太快,短时间有些追不上。”

“早知道我们就应该在王大人屯休息马力,而不是留下军马。”

“如果没有留下马匹的话,现在完全可以继续追驰。”满桂有些叹息,只因为大军一旦纠缠努尔哈赤所部,各集镇兵马就可以迅速围剿了。

“兄弟们的另外三匹马已经马力耗尽,再追下去恐怕会引得大批累死,修养马力是不得已的行为。”副将安慰了一句,不过另外一名副将也道:“虽说老奴以逸待劳,但被我们如此追击,恐怕马力损耗也不小。”

“他们应该会找个休息的机会……”满桂重新戴上了头盔,而与此同时东南方向也奔来了一队塘骑,并且举止着急。

塘骑奔驰到满桂面前,随后在马背上作揖道:“总兵、奉集县传来消息,黄台吉从山道冲出,眼下正在向我军奔来!”

“来了……”满桂攥紧了马缰,但脸上并没有露怯,而是对左右副将和三卫指挥使道:“其他方向没有塘骑回禀吗?没有就继续派出塘骑!”

满桂在确定努尔哈赤的目标到底是不是他,如果真的是他,那眼下努尔哈赤应该是在带大军迂回,从其他方向突袭大军罢了。

如果不是他、那么努尔哈赤一定不会迂回,而是选择他的真正目标。

只是在他下令的时候,前军塘骑从远处奔来,马背作揖道:“传熊经略军令,请满总兵将老奴逼往抚顺方向。”

“满桂接令!”满桂应下,随后收起了军令道:“不管老奴来不来,他不寻我,我便去寻他!”

“不过寻他之前,先杀黄台吉!”

满桂没有露怯的意思,而同一时间、西平堡守备府内的朱由检也背对众人看着面前的沙盘。

只是他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而是带着笑意说道:“最好的防守果然是进攻,只是老奴抓住了我们兵马还没有集结完毕的机会出兵,让我们陷入了被动。”

朱由检手拿着梨花木棍,边走边观摩战场,而孙守法忍不住开口道:“殿下、俺不明白,这种时候为什么您还能笑出来。”

“唉……”陆文昭也叹了一口气道:“京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灾民被顺天知府和永平知府拦下了,看样子是准备消耗御马监的粮食,另外、万岁提拔魏忠贤举荐的崔呈秀前往江南……”

“不过万岁有了完全准备,火药和军粮应该不会受到限制,大军的辎重不会出现问题。”

说到这里、陆文昭看向了朱由检,一脸担忧道:“殿下、文臣都这么对付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做出一些回应?”

“回应?何须我们回应?”朱由检笑着,整个人十分淡然,好像根本不在意关内发生的事情。

“让他们搅吧,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搅,辽东的粮食一开始我就准备的十分充足,火药眼下也有了保障,他们现在搅的越厉害,皇兄的手段便越狠辣。”

朱由检早就料到了辽东一战拖后腿的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原因无他,明末每一场战败,都是京城那群家伙在拖后腿,只不过一开始他还抱着一丝侥幸,所以得知了消息后才会那么愤怒。

不过眼下细细想来,这群人的水平确实堪忧。

因为杨镐不是浙党支持的人,因此便逼杨镐出兵。

因为熊廷弼投靠阉党不成,拿不出银子,便怂恿魏忠贤让熊廷弼死。

因为卢象升江南出身,又不投靠浙宣昆三党,不是自己派系的将领,因此对卢象升的死也熟视无睹。

还有逼洪承畴提前出兵,逼孙传庭出关……

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这群家伙在京中推波助澜?

只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朱由检怎么可能会打这一仗?

或者说、他为什么会亲自来辽东?

他不过就是想把自己从京城中摘出来,给某个人登场的机会。

现在这个人已经登场了,魏忠贤这厮以为自己拉拢文臣做的很隐秘,实际上都在朱由检眼皮子底下进行的。

不止是崔呈秀,还有许多人都被魏忠贤拉拢,而朱由检之所以把自己摘出来,让魏忠贤登台,原因也很简单。

他要对卫所进行革新,对辽东迁移百姓,还要等燕山学子学成归来。

别的不说、仅仅最后一件事情,便需要两年的时间。

和朱由校想的一样,朱由检也在想,复辽之战结束后的两年时间里,谁帮他抗雷?谁帮他吸引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