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城二千
群臣们商议着西南的情况,在叶向高说完之后,杨涟便主动站出来作揖道:“万岁、西南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万岁、杨都给事中所言甚是。”左光斗也站了出来,之后赵南星等人也纷纷力挺。
这种时候,齐楚浙宣昆等五党官员自然也不会催促,毕竟他们也想让奢安之乱再久一点,以此来达到捞功绩的目的。
不过、东林内部始终不是铁盘一块,这不、在众人不开口的时候,忽的有一名东林御史站了出来道:“万岁、臣以为,当速速平叛,随后调兵援辽,以我朝三十万大军,荡平建虏!”
“正是!臣赵德明附议!”
“臣李……”
东林又开始内乱了,在高攀龙被踢出廷议后,并不代表东林嘴炮死绝了,相反他们又旺盛了起来。
尽管他们内部的杨涟、刘一燝等人都觉得要徐徐图之,但他们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
说白了、主战者能获取不少民心。
百姓都是盲从的,尤其是汉人王朝的百姓,其骄傲之心简直是其他国家所不可想象。
即便是百姓被奴役的清王朝,一轮到战事需要讨论的时候,也是一群骄傲自满的人叫嚣着主战。
他们实际上根本不知道主战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气势不能输,名声不能落。
这样的主战党,让朱由校看了皱眉,毕竟他从自家弟弟那里听了不少对西南战事的看法,知道西南不比中原和北方,山高林密,根本就无法速速决战。
眼下奢崇明要拖时间,这明显是在诱惑明军走入山中,寻找机会围歼明军。
这种时候不应该主动进攻,而是等待叛军士气降至谷底。
想到这里、朱由校用从朱由检那里听来的话,整理之后才开口道:“叛军占据贵南一府四州二卫之地,这些地方耕地稀少,人丁稀少,所造册之田亩不过二百余万亩。”
“以二百余万亩养十三万大军,如何能养活?”
“眼下叛军之所以没有出动出击,是因为从各州掠走了钱粮无数,兵部难道连被叛军掠走多少钱粮都还没有算出来吗?”
朱由校的话,从一开始的解释,到反问,再到最后质问兵部,一气呵成。
兵部尚书崔景荣闻言,当即上前一步,行礼汇报道:“叛军大约掠走银钱百万两,粮秣二百三十七万石,牛马六千余头……”
崔景荣的话,是根据户部对地方百姓、府库造册后,大概推断出来的数据。
这样的数据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以这两百多万石粮秣来说,叛军最少可以在贵南地区坚持两年以上。
这就代表了明军要在贵州做好和安邦彦打持久战的准备。
“不知我朝在贵州之地眼下的粮秣银钱是多少?”朱由校询问着,而户部尚书汪应蛟闻言,便回奏道;
“贵州境内军粮不足四十二万石,银两十三万两。”
“幸得前些日子万岁发内帑银百万两支援,加上五省巡抚徐可求调度得当,筹措了一百二十六万石军粮支援贵州。”
汪应蛟所说的,是前些日子朱由检以自家皇兄名义调拨的银两,而朱由校自然也知道。
他听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朱由检,却发现自家弟弟正老神在在的眼观鼻,鼻观心。
对此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开口道:“齐王,依你之见,眼下该如何?”
来了……
当众臣听到皇帝询问齐王,便知道这是要对西南总结了。
以往每次兵马调动,都是以皇帝询问齐王的意见而定下的,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朱由检身上,对此,他顶着如芒刺背的目光,作揖回应道:“臣弟以为,眼下当在贵州之地募兵,先让各部恢复兵力,再试探性的围剿叛军。”
“募兵?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是啊、而且募兵的银两也是一个问题!”
“唉……五省之地因为筹措的事情,已经入不敷出了,怕是眼下已经银粮枯竭了……”
朱由检一开口、瞬间群臣们就开始议论了起来,不过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眼下大明正辅兵在贵州之地已经十六万,再募兵,恐怕要突破二十万兵马。
不过对于这些话,朱由检全当时牢骚,继续开口道:“眼下、五省之兵马,如孙传庭、洪承畴、吴阿衡、杨文岳、杜文焕、乃至朱燮元和孙传庭、胡应台等诸部皆折损了三成乃至过半的兵马。”
“眼下的局势,不过是我军总数大于叛军罢了,实际上精锐已经消耗殆尽。”
“臣弟请万岁允许诸部在贵州募兵,并发饷银、甲胄……”
当事情谈到银子上,众人便都嘘声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朝廷眼下并不富裕。
去岁勉强渡过了没有欠饷的一年,但代价就是国库枯竭。
朱由校见群臣嘘声的模样,便看向叶向高道:“叶阁老,眼下国库还有多少钱粮?”
“额……”叶向高也有点窘迫,当即作揖回应道:“太仓有米四百二十一万石,麦一百二十二万石,现银八十二万四千六百两,南京粮库有粮一百二十万石。”
“工部节慎库有银六十二万两,太仆寺有三十五万两,光禄寺有银三十二万两。”
“合计之下,有银二百一十一万四千六百两,米麦六百六十三万石。”
叶向高一开口,当即众人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才刚渡过今年的正月,二千六百万石田赋和五百多万两加派银、三百多万两赋税就剩这么点了?
众人的疑问,由汪应蛟前来解答:“万岁、去岁秋税运抵后,各镇兵马调粮不少,加上西北四镇的欠饷,甲胄,百官的俸禄,便花了不少银子。”
“加上淮北大饥后续赈灾,黄河决堤后续赈灾,能有眼下的局面,已经十分不易了。”
九月到现在不过五个多月,大明的国库已经被掏空了三分之二,这还是御马监一直在支持,分担了九边之中,四镇兵马钱粮的结果。
如果没有御马监的分担压力,恐怕今年还要欠饷,并且高达七八百万两。
不过对此、除了掌握户部的汪应蛟和少部分人以外,其他人都觉得御马监没做什么好事。
“万岁,臣弟建议调南京一百二十万石粮支援朱燮元,再调太仆寺、光禄寺、节慎库等一百二十九万两,由豹韬卫押运前往贵州。”
“另外还可以留豹韬卫归孙应元节制,征讨叛军。”
“此外、御马监可以再出一百万两银子,押运南下。”
朱由检突然开口,本来让众人皱眉,但是当他们听到御马监可以出银一百万两后,便不再言语了。
朱由校见到自己弟弟才出银没多久,又要出银一百万两,顿时肉痛道:“御马监还要承担上直、山西等地兵马钱粮,出银这么多,恐怕……”
“万岁不用担忧,御马监的钱粮够用。”朱由检回应一声,倒也不是说大话,而是眼下御马监的钱粮确实够用。
辽东贩粮已经开始进入尾声,一笔笔银子运往北直隶,被朱由检一笔笔的花出。
可即便这样,眼下御马监的银库之中还有三百多万两银子。
辽东存粮还有一百五十万石没有贩卖,还有存银一百六十多万两,等沉炼贩卖完所有粮食,便能带所有存银南下去湖广买粮。
由于战局的控制,四川和湖广、江西等地的粮价虽然涨了一些,但毕竟没有太过夸张。
二百多万两银子南下,买回五六百万石粮食还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算起来,御马监有五百多万两银子,眼下拿出一百万两并不算难事。
因此、瞧着自家弟弟云澹风轻的表情,朱由校也只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齐王所说的,由豹韬卫押运钱粮南下吧。”
“万岁圣明……”百官纷纷唱声,而同时朱由校也摆手道:
“行了、退下吧。”
“臣等告退……”四十余名大臣纷纷退下,最后只有朱由检和曹化淳、朱由校、魏忠贤等人停留在了殿中。
随着大臣纷纷离去,朱由校也走下了高台,叹了一口气道:“国事艰难,弟弟短时间便调银二百五十余万两,加上归入内帑的,恐怕御马监没有多少存银了吧?”
“倒也不至于。”朱由检没有说出具体还有多少银子,因为怕自家皇兄脑袋一热,全拿来建造三大殿了,因此说道:“等春雨过后,盐场就可以开始盈利了,想来还是能收获不少的。”
“眼下的问题便是,辽东方向,若是不扼制老奴,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会逐渐的蚕食漠南诸部。”
“蚕食漠南?”朱由校微微皱眉道:“那虎兔墩好歹也是鞑靼部首领,麾下有数万铁骑,应该不至于被蚕食吧?”
虎兔墩便是明朝君臣对林丹汗的私下称呼,而朱由校不相信林丹汗会被蚕食也是因为林丹汗过度吹嘘的原因。
要知道,整个漠南之地也不过四五十万蒙古人,而林丹汗并没有让人臣服,便总是打出四十万蒙古人之主的称呼,让人贻笑大方。
实际上他本部也不过十余万人,可拉出作战的男丁不过四五万罢了,若是要求有甲胄的,那更是在两万左右,并且只有一重甲。
如果林丹汗真的有四万铁骑,就不至于被黄台吉打的逃亡青海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只能道:“皇兄别太高看北虏。”
“若不是眼下西南有战事,辽东又需要维稳,臣弟早就收复河套了。”
“呵呵……那是。”朱由校笑了笑,随后拉着朱由检的手走向了养心殿。
一进入养心殿,朱由检就看到了一艘一尺左右的战舰模型。
朱由校转过身来,为他介绍道:“弟弟,这便是我定下的战船模型,以弟弟的图纸为主,改了改后,将衔接的部分解决了问题。”
“船厂的人今日清晨传来消息,确定了基本没有问题。”
“眼下只需要积攒建造大船的经验,便可以造出足料的战船了。”
朱由校给朱由检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对此,朱由检也笑道:“如果有了战船,到时候就能去大琉球和辽东护航,将建造三大殿的木料拉来了。”
“哈哈……”听到可以拉来不少三大殿的木料,朱由校也高兴的笑了笑。
不过在笑完之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急忙拉住朱由检坐在了主位和次位。
“辽东和西南之事,弟弟是怎么想的?”
朱由校询问了起来,对此,朱由检也早有腹稿,因此说道:“这次运钱粮南下,也就代表朝廷支出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主要还是交给孙传庭、洪承畴等六人,其次是杜文焕、木增、胡应台等人。”
“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其中有二百四十万两银子是拨给六人的,以他们的能力,估计年末便能编练出十万兵马。”
“届时,叛军必然会在攻势下受挫,连连收缩。”
“等收缩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可以调孙传庭、曹文诏、孙应元、杨文岳等四人领兵援辽了。”
朱由检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锻炼四人的领兵能力,只要能在山区中达到领兵过万而不乱的本领,那么他们四个人的主战场,将是辽东。
辽东地形不如贵州恶劣,如果在贵州都能领兵过万而不乱,那么他们也就可以和戚元辅等人一同北伐了。
并且、调他们前往辽东后,也可以顺势裁撤辽镇了。
李如柏那边前几日传来了消息,不出朱由检预料,祖大寿等人果然愿意和李如柏前往固原。
这么一来、辽东将领派系,便只剩下了朱万良和姜弼的三四万正辅兵了。
这点兵力,只要腾出手来,即刻便可以裁撤。
到时候再收纳兵马,重新整编,辽东的兵力可以达到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兵力、聚集了秦邦屏、戚金、孙传庭等人的阵容,朱由检就不信这样都收复不了辽东全境。
只要收复了辽东全境,便可以沿着辽河,松花江北上,一路筑城。
这样一边移民屯垦、一边防御后金,变相是让后金龟缩在松花江、黑龙江以南。
这是朱由检的战略,但不一定能达到。
毕竟人不是死的,况且这战略也很容易看出来。
一旦老奴看出来,他会面临三个抉择,一个是向北撤离,一个是入朝、一个就是撤向科尔沁草原。
这三个选择中,朱由检更倾向于撤向草原。
但以后金眼下的情况来说,撤向草原,只要经历几场白灾,所造成的减员要比战斗减员更多。
如果是黄台吉,他一定可以下决心,但努尔哈赤不可能。
想到这里、朱由检对朱由校道:“如果辽东收复,届时臣弟想把孙传庭、孙应元、杨文岳调往陕西、山东、河南。”
“弟弟是想……”朱由校皱了皱眉,似乎听出了自家弟弟的想法。
“嗯、裁撤三省的卫所!”朱由检用力点了点头。
他要裁撤三省的卫所,不止是为了军屯田的田赋,还是为了拓展皇店,制裁藩王。
眼下,皇店之所以无法突破西安、南直隶、河南,在当地做起市场,还不是因为当地商贾和士绅的阻挠?
那么为什么北直隶、山西、辽东、山东北部没有人阻挠?
因为这三省之地是真的有兵马可供调遣,一旦锦衣卫查到罪状,兵马调动之下,没有人能存活。
因此、裁撤卫所,驻扎兵马,再用皇店开拓市场,以此扩大贩盐的市场才是朱由检最想要做的。
眼下不过三省之地,盐场每年所获便有上百万两。
继续扩大之下,盐场所获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提供的财源也就越多,便能充分解决财政的问题。
上一篇:不灭神心
下一篇:全民领主:从亡灵开始百倍增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