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卧牛真人
他总归出卖了自己的行踪,还带那群猪猡来伏击自己。
倘若一头卑贱的老鼠,在如此坑害一名武士之后,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氏族武士的荣耀,岂不是变成了笑话?
前面的鼠人小厮忽然收住脚步。
“大巴克大人,绕过前面的拐角,再往上走两步,就是死矮人头酒馆的后门。”
他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解释,“就是,前些日子下雨,暗道里有些积水,地面湿滑,请您千万小心。”
“知道,带路。”大巴克冷冷道。
他已经受够了对一头老鼠和颜悦色了。
鼠人小厮缩着脖子,提着油灯,走过拐角。
前面地势较低,这条暗道又修建得太过粗糙,没有做好防止雨水渗漏的工作。
到处都是湿哒哒,黏糊糊的,踩上去“噗叽噗叽”作响,的确很容易滑倒。
忽然,刚刚绕过拐角的鼠人小厮惊呼一声,像是滑了一跤,油灯掉进积水里。
暗道里空气流通不畅,火焰原本就如豆子般大小,只能勉强照亮一臂距离之内的事物。
掉进积水的刹那,暗道便重新变得一片漆黑。
大巴克却根本不在乎黑暗。
他朝拐角猛地跨出一大步,原本藏在皮靴内侧的牛角匕首,变戏法一样出现在手里,朝黑暗中鼠人小厮的轮廓狠狠刺去。
噗!
匕首连带着他的前臂,完全没入鼠人小厮的轮廓深处。
他还不忘旋转了两圈,将鼠人小厮的五脏六腑统统绞碎。
然而,下一眨眼,大巴克就意识到触感不对。
他捅到的不是鼠人小厮。
而是一具貌似鼠人小厮的稻草人!
还来不及仔细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稻草人的肚子里忽然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大巴克只觉得手肘一阵钻心剧痛。
像是被图腾兽狠狠咬了一口。
是捕兽夹!
有人在稻草人的肚子里,藏了一具用来捕图腾兽的重磅捕兽夹。
锋利的铁齿,一下子将他的整条右臂都给咬住了!
大巴克发出惊怒交加的怪叫。
下意识向后倒退半步。
又听到脚下的积水里传来轻轻的“咔嚓”声。
这里竟然也有一只捕兽夹,咬住了他的脚踝。
布满锈迹的铁齿和他断裂的骨头拼命摩擦,擦得他五官移位,整张脸都扭曲变形起来。
同一时间,他身边黑黢黢的墙壁,忽然睁开了眼睛。
墙壁竟然活了!
不,是有人先在粗糙的土墙上,挖了一个浅浅的人形凹坑。
并通过不可思议的骨骼和血肉收缩之法,将自己的厚度收缩到了极限,并紧密贴合在人形凹坑里面,还将呼吸、心跳和体温,都降至无法感知的微弱程度。
大巴克的全部杀意,都投射到了甬道中央,伪装成鼠人小厮的稻草人上面。
丝毫没注意,就在自己身边的黑暗中,竟然还隐匿着一个人,一个形如鬼魅,极度危险的幽灵刺客!
黑影缠上了大巴克。
大巴克的右手肘和左脚踝上,都牢牢咬着一只捕兽夹。
这种重磅捕兽夹用几条粗大的锁链固定在地上,连狂暴的图腾兽一旦中招,都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所以大巴克也没有冒着手臂和脚掌被硬生生撕裂的风险,尝试强行挣脱。
而是当机立断,召唤图腾战甲。
然而,仿佛拥有生命般的液态金属,才刚刚涌出他的身体。
尚未被图腾战甲覆盖的大腿根儿,就钻进来一道锥心刺骨的凉意。
第九百九十章 临时搭建的地狱
是破甲锥!
更准确说,是经过幽灵刺客的改造,镶嵌了大量毛刺和倒钩的破甲锥。
深深刺入大巴克的大腿根儿,轻轻一转,就连皮带肉,撕扯下来一大块鲜血淋漓。
顺便让大巴克双腿之间的事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和空虚。
这还不是结束。
对方似乎对大巴克的图腾战甲以及身体结构都了如指掌。
在液态金属尚未覆盖上来之前,破甲锥就快若闪电地连捅了七下。
分别在他的腰胯、胸腹乃至腋下,捅出七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尽管图腾战甲很快将伤口遮掩住。
并尽可能封堵伤口,阻止鲜血的流失。
但被这种致命武器撕裂的伤口,实在是太难以堵塞和缝合了。
大巴克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图腾战甲上的牛角弯刀狂乱挥舞,在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划出一连串的火星。
幽灵刺客却在他狂性大发之前,轻轻跳了开去,完美融入黑暗。
这一次,无论大巴克怎么瞪大牛眼,都无法在一团漆黑中,扫描到对方的轮廓。
就在这时,黑暗中再次响起了不详的机械声。
随着锁链“哗啦哗啦”乱响,大巴克忽然感觉到,剧痛的手肘和脚踝上,有两股怪力,正朝不同方向,拉扯着他的身体。
原来,缠绕着捕兽夹的锁链,竟然通过一组滑轮和齿轮,接驳到两个高悬在半空,沉甸甸的麻袋上。
当幽灵刺客打掉插销,让麻袋落地时,重力在滑轮组的增幅下,顿时将铁链绷紧。
大巴克的右臂和左腿,顿时被绷紧的锁链拉直,整个人几乎悬空。
右手和左脚,更是疼得要被捕兽夹撕裂下来。
当然,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单纯依靠机关,不可能困住一名图腾武士。
但是,就在大巴克准备发力扯断锁链的时候,幽灵刺客再次从他身后出现。
并且趁着图腾战甲完成最后的殖装之前,用一条锁链绕过了大巴克的脖子。
又细又长,上面还镶满了尖刺的锁链,深深嵌入大巴克的喉管。
即便图腾战甲覆盖上来,也只能将锁链一起包裹在里面。
大巴克觉得自己的喉咙里,被对方塞进去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一下子将他必须呼吸的空气,都烧得一干二净。
幽灵刺客将锁链在他的脖子后面交叉,缠绕到自己的双臂上。
紧接着,整个人都跳起来,双臂发力,双膝死死抵住他的脊椎骨,全部重量都像是秤砣般,施加在大巴克的咽喉之上。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大巴克听到自己的颈椎骨和锁链摩擦,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身上的七个血窟窿,随着剧烈挣扎而不断扩大,鲜血从图腾战甲下面疯狂喷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特别是大腿根儿的血窟窿,除了钻心刺痛之外,更带给他,对任何雄性碳基智慧生物而言,都无法克制的恐惧。
右手和左脚,则像是先放在熔炉里烧焦,又放到冰窟里冰冻了整整一天一夜,已经感知不到他们的存在。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在捕兽夹的铁齿上,涂抹了邪恶的秘药,令麻木的感觉,如毒蛇般不断向上蔓延,很快,就令他丧失了对整条右臂和左腿的控制,意识模糊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至于脖子上越勒越紧的铁链,也像是将两端都放在熔炉里加热一样,很快被烧灼成了橘红色,像是要将他的脑袋直接拧下来。
痛苦总是会放大人对于时间的感知。
大巴克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了整整三天三夜。
然后,他听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感知到某些厚重而坚固的东西,从自己身上龟裂,一片片剥落下来。
“我的图腾战甲,竟然舍我而去了?”
大巴克一阵心慌意乱,“难道,连图腾战甲都认为我必死无疑,对我不抱任何希望了吗?”
这是他在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念头。
……
大巴克是被活活痛醒的。
从牙齿到脚趾,无比清晰、剧烈和持续的痛楚,令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得到荣耀的结局——轰轰烈烈的战死,化作祖灵的一部分,在永恒的战场上,终日痛饮美酒,痛宰仇敌。
而是拖曳着遍体鳞伤的身躯,仍旧被囚禁在阴暗潮湿,狭窄如蚁穴的地底。
从和刚才一样腐臭难闻的气息,和地上的积水来分析,这里仍旧是暗道的一部分。
旁边散落着一些铁锹和镐头之类的挖掘工具,还有几件脏兮兮的破布衣。
应该是修建暗道时,奴工们临时休息,喘口气的地方。
但在挖掘工具的旁边,却摆放着大量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大巴克闻所未闻的刀具。
还有小巧玲珑的锯子、钳子和探针。
以及一些稀奇古怪,搞不清楚是什么名堂,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小玩意儿。
所有器械都是全新的,在陋室四角,四盏油灯的映照下,散发出幽幽的银光。
大巴克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他绝不想成为这些器械的第一个尝试者。
而此刻的自己……
大巴克发现,浑身上下虽然仍旧剧痛无比。
但右手肘和左脚踝上的捕兽夹已经被人取下来,伤口也简单涂抹了药膏。
七个被破甲锥捅出来的血窟窿,也用药膏和破布胡乱堵住,好歹不再喷血,只是缓慢渗透出了血丝。
深深嵌入喉咙的锁链也被人解开,只是喉咙肿得厉害,令他无法大喊大叫,只能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再加上高等兽人惊人的生命力。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自由活动,逃出这座临时搭建的魔窟。
因为他被人死死捆绑在四五根铁矛交错,搭建的铁床上。
手脚都被带刺的铁链锁住。
大腿、腰腹和胸口,分别有好几条牛筋长鞭,束缚着他的身体,确保他挣扎不出哪怕一根指头的空隙。
肩膀上还有两支巨大的铁钩,勾进他的肩胛骨里面。
强行挣扎的话,只会把自己的肩胛骨扯得粉碎,令双臂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所有这一切,都被一面巨大的铜镜,照得一清二楚。
没错,有人在他的脑袋正上方,天花板上面,悬挂了一面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