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心师尊
俗话说得好,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在名士圈子里混,不会几手医术出去都不好意思见人。自撰良方都是等闲事。
中医四诊,望闻问切。
苏学士没有给徐行把脉,但仅观察徐行此时的气色,就知其肾水不足,气血枯败,再加之最近牢狱之行,没有调理好,迟早是一死的结局。
“我知道……”
“反正没几天好活头了。”
徐行自暴自弃道。
想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国家暴力,基本不可能。
他在得知活命无望后,昨夜亦是尽可能的纵情声乐之中了。
死在女人肚皮上,总好过被人剥皮楦草。
而麝龙散也确实几近榨干了他的一身气血。
“死的逍遥,也乐得逍遥。”
“等有一天本官掌管朝政,成为当朝宰执,一定翻了你的冤案,让你子嗣落得一个清白之身。”
苏学士知道徐行是被冤枉,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心中也不由生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对徐行许诺道。
“得,投资错了……”
“看来他最近是出不了天牢了。”
话音落下,徐行虽有感动,但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太仆寺贪污案是国朝积弊,替他翻案,就相当于动大半个朝堂。
先不说苏学士有没有能耐成为宰执,即使苏学士成了宰执,也不会去翻案,因为翻案那就是革自己的命……
“徐小子,你过来,看我做的新诗如何。”
“昨夜突有灵感……”
苏学士又恢复了乐天派的性情,对徐行招了招手,指着自己用木棍在地上写的一首诗。
“诗?”
徐行好奇。
苏学士是进士科的二甲,文章诗赋才情都是一流的。听市井人说,苏学士当年有望成为状元,是因主考官觉得苏学士文风像自己弟子,才将其名次降到二甲。
得中进士科的进士,可是被誉为“白衣卿相”。
不是算术科这种杂科能比的。
他凑过去一看:
没过多久,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是一首《洞房曲》。
徐行一挥袖袍,转身离去,不再理苏学士,径自躺在囚室的麦秸上,一言不发。
“徐小子,徐小子……”
“本官开玩笑的。”
苏学士喊道。
不过他喊了三声,见徐行仍旧没搭理他,他也自知理亏,说了句道歉的话,然后用衣袖抹去了地面上的诗词。
不同人,不同对待。
徐行知道苏学士生性方达,凤溪国的风气亦比较开放,所以他心里虽稍有芥蒂,可还没到因此拉黑苏学士的地步。
他之所以此刻没有理睬苏学士,则是因为他脑袋里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一柄青铜古境。
古境古朴无华,和妇人梳妆台上的铜镜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在镜子的背面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纹路、鸟篆。
【镜主:徐行。】
【道果:无。】
【世界:清末民国(诸天)。】
【降临:魂魄。】
【时间流速:一比五。】
【命格:横死之命(灰)】
【注:镜主降临之躯为镜主他我之躯,篡改天命结束后会根据镜主所得反因为果,转化为镜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恒有。】
一切看完后。
徐行面色复杂,喃喃自语,“我这一世是横死之命,所以才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当上了八品典厩丞,没曾想被人当做了替罪羊……”
“所以……”
“改命!”
“入另一世界,以他我之躯改命,然后反馈到我的本我之躯,从而躲避殒命之劫。”
“甚至……将崇明帝拉下皇位,我去坐!”
久在囚牢,精神、肉体的双重折磨下,徐行的眼睛第一次重获了光彩。
他可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迂腐之辈。
有能力,成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才不会假仁假义的推辞。
此外,他入狱被处死,看似是韩遂抓他顶罪,可根本上还是崇明帝的昏庸无能,以及其宠信亲族、幸臣,做出的不公正判决。
战马缺额,是国朝积弊。
第3章、关西无极刀
三百多匹战马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压根就不是他这等小官能做到的,稍有见识的官员都能猜到。但崇明帝还是将他打入天牢,处以死刑。
或许这是崇明帝为了朝政安稳的不得以做法。
然而作为耗材的徐行才不会管这么多。
一个做丫鬟的,不心疼自己,反倒心疼起锦衣玉食的主子。纯属脑子有病。
他心眼小。
有能力一定会将崇明帝这狗皇帝拉下马。
……
眼睛一睁一闭。
瞬间就换了新的天地。
“此棍出在宝南山,落在洪家便打奸。”
“三尺六怕无更改,四斤八两末为间。”
耳畔传来粗犷的唱词,徐行向前一看,简陋的房间内,在他面前摆着一张乌木供桌,桌上供奉着闭眼的关圣帝君。
他此刻正跪在地上。
神龛旁是一身穿破皮袄的魁梧大汉,肤色黝黑,双手半藏在袖口,腰间挎着刀,是一柄刀鞘乌黑的长刀。
“唱了这红棍词,你自此之后就是我秦凤山的哥弟,也是我孝义堂的弟子……”
他眉宇间不怒自威,朝徐行看过来时,眸子似乎化作了两把凌厉的刀,仿佛下一刻就要剐掉人的骨肉。
不战,就让人心中先怯了三分。
“哥弟?”
“哥老会?”
徐行一惊,脑海里的记忆有若潮水般涌来。他这一世,出身贫民,在秦省光绪十五年的旱灾中,险些被饿死,幸得遇见了一群刀客,以为其牵马坠蹬、伺候伙食为代价,才艰险的活了下来。
八年时光悠悠过去,他也得到了孝义堂红棍马师傅的看重,于今日引他拜入哥老会,当哥弟。
“喝了这碗酒,拜了关圣帝君后,你从此就是咱们的同袍兄弟了。”
几个袍哥上前,在供桌上摆放了一个个大号的粗瓷茶碗。马师傅提着酒坛依次给茶碗里倒满了酒黄酒,然后递了一杯酒水给徐行,沉声道。
哥老不摆茶杯,只摆茶碗。
这是规矩!
叫袍哥茶碗阵,每个茶碗摆放的位置、次序都有一定门道。
“喝!”
袍哥们互相碰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跪在地上的徐行脑海不断闪过各种思绪。
他知道秦省的哥老会是做什么买卖的,做的是反清的起义大事。跟着哥老会,迟早是个横死的下场。固然有袍哥笑到了后面,可这与小啰啰无关。
反清固然是大义所在。
但为此葬送性命……况且这只是轮回的一个副本世界,就不划算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他现在已经当了哥弟,要是真拒绝饮这杯酒水,面前的孝义堂红棍马师傅恐怕就会立刻拔刀,要了他的小命。
徐行接过茶碗,将黄酒一口闷了。
酒水粗劣,有股子酒腥气。
他喝完后就有些晕晕乎乎。
但刹那间,脑海里的青铜古镜微微一颤,醉酒的状态立刻消散一空,他恢复了清明之色。
“你倒是个好酒量。”
马师傅见徐行未醉,赞了一句,然后再问道:“你入的是什么会?信的什么教?”
“入的天地会,信的八卦教。”
徐行一激灵,连忙回道。
哥老会属于天地会的分支,天地会的堂口源头为“天地会、八卦教”,有会诗为“天兴扶日红,地理透天,会合阴阳四,八拜兄弟在木杨,卦令日月中,教子立誓章。”每句话的第一个字合起来就是“天地会、八卦教”。
马师傅问的是会诗,属于哥弟中人人必须会背的基础知识,若是背错了,念错了,会受堂中戒律惩治。
其外,说八卦教还有另一目的。同治年间,天理教这一白莲教分支打入皇宫,差点造反成功。八卦教亦属白莲教的分支,袍哥们说自己是八卦教,无疑是坚定反清的决心。
“一个月后,秦省巡抚方允会在第一师范学堂会见大儒朱兆濂……”
“方允虽说是蒙古鞑子,但素来敬重儒学,此次必定不会带大量兵马进入师范学堂,到时候就是我等刺杀方允的机会!”
让徐行起身后,马师傅环视众人,说起了秦凤山孝义堂最近密谋的要事。
方允是满清边疆要员,负责西北防务,是正儿八经的保皇派。再过数年,西太后跑到长安,就是方允一手护送的,妥妥的满清忠臣。
“是,马爷。”
几个袍哥扯开嗓子,点头回应。
“徐行,你随我来。”
“你现在入了我哥老会,从此咱们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我这就传授你刀术……”
退场之后,马师傅单独引徐行来到了后院,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从咸丰初年到清末,关中一有天灾人祸,这些灾民就会化作刀客。在潼关以西,刀客屡禁不止。怀里揣着一柄关山刀子,就敢出门闯荡。
后来的二虎守长安,二虎就是刀客。
此外,袍哥和刀客基本上都是重叠身份。
刀客大多都是袍哥。
而马师傅一手刀术在关西这片地域是出了名的。
这些信息在这一世徐行的记忆中,记载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