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763章

作者:天子

陆松道:“可是他的武艺都学得不精。”

父亲要栽培儿子,只能选择一个方面,大概觉得文的方向,皇帝有朱浩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便想把陆炳培养成一个武将。

但现在朱浩的意思,是要让陆炳文武兼修。

“武艺这东西,需要长久锻炼,期间多学习为官之道,对他不是坏处。”

朱浩道,“陛下要驾驭群臣,未必需要我们一个二个都做到首辅或者部堂,只要是在关键职位上就能发光发热,权谋这东西怎么都逃脱不掉。”

陆松略带期许:“卑职也希望如此,就怕他……力不能及。”

“不会的。”

朱浩笑道,“他这么聪明,有些事一经点拨肯定就会。”

第1008章 风不动,人动

朱四在征求了朱浩的意见后,正式追封孝宗为“皇伯考”,而将张太后封为“皇伯母”之事定了下来。

朝堂上下虽意见重重,但有左顺门事件打底,再加上皇帝连追封朱祐杬为皇考之事已经确定下来……这次的事就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事定后,朱四特地把席书和张璁二人叫到乾清宫,对二人表示嘉奖。

“……多亏有你们在,朕这次可说是高枕无忧了!”

朱四表现得非常欣然。

大有一种,我当了皇帝,天下人都要听我的气概,让席书和张璁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席书道:“就怕事后朝中有人上奏要求重议此事。”

“朕看谁敢!”

朱四毫不客气,当着二人的面发出威胁,“谁敢上奏,朕就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下场!你们也派人盯着点,如果文官中有人敢私下议论,认为朕不仁亦或不孝,或不遵祖制,那就是私下议论朝政,朕一样要严惩!”

席书无奈领命,而一旁的张璁却显得很坦然。

反正张璁在帮皇帝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料到皇帝态度无比坚定。

“嘿,多亏有敬道在,他做事就是让朕放心。”朱四马上要去见蒋太后,临把二人屏退前,笑着称赞了朱浩一句。

席书倒没觉得如何,张璁听到后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这事不是我帮你办成的吗?

朱敬道那小子,听说要议礼,明知陛下对他倚重有加,结果却跑到西山躲清闲去了,完事后,这功劳还归在他身上?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席书问道:“陛下,不知朱侍郎在此事上,到底出了多少力?”

“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先前所做的已经足够了,朕绝对信任他,不行吗?”朱四反问的话,让席书感觉自己完全是多此一举。

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好了,你们且退下,最近朕听说龙虎山张天师要到京城来,朕想研究一下道家之事,却怕再有议礼方面的问题,你们帮朕盯着点……下一步就是给先皇追封庙号,也要趁早啊。”

朱四看起来还不满足,要进一步把大礼议往下推进。

席书和张璁这次谁都不言语了。

……

……

二人从乾清宫出来,在太监引领下往宫外走。

一路无话,二人出了左顺门,已有轿子候在宫门前,这边席书正要上轿子,张璁走过去道:“席尚书,可否借一步说话?”

席书点头。

这已不是二人首次单独叙话,现在他们身份已与之前有较大不同,张璁也明白想压住席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席书上位有他的功劳,但现在席书是礼部尚书,完全没必要把他张璁当成上级。

“关于敬道,不知席尚书如何看?”

张璁直言问道。

席书道:“秉用,如果你是想说,陛下器重敬道不合适的话,莫要再提了。这件事其实连费阁老都已知晓,朝中就算未公开,但也不至于说像以前一样全都被蒙在鼓里。”

张璁闻言不由一惊,想到先前他在费宏面前提及朱浩,费宏对他的冷漠,让他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明明想利用费宏这个文官之首来打压朱浩,结果却好像适得其反,让费宏感觉到他张璁是两面三刀之人。

“难道是席尚书如实相告?”张璁问道。

席书摇头:“朝中知晓这件事的人少了吗?内阁中就有刘阁老和唐阁老,他们跟敬道的关系无比亲密,就算稍微透露出那么一丝口风,别人还不明白?再者,陛下如今对敬道的器重,难道还不让朝中人醒悟?”

张璁无言以对。

以前还可以利用朱浩跑到文官集团内部充当卧底之事,试着发起攻击,让朱浩难以在朝中立足,问题是现在已经不是保守派掌权那会儿了,就连首辅费宏都是中立派,皇帝的高压更是让文官噤若寒蝉,已没人再去计较朱浩的立场是左还是右,在文官看来,朱浩已成为无关痛痒的人物。

席书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告知你,陛下好像还要挑选入阁之人。”

张璁一怔。

内阁如今已有五个人,就算杨一清回朝,最大的可能也是当吏部尚书,当然也有可能直接入阁,就这样皇帝还打算增加阁臣人数?这不会显得大明内阁太过臃肿?

“两个选项,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敬道。”

席书继续告知他知晓的事。

张璁摇头:“绝无可能,以在下跟敬道入朝的时间,陛下怎可能轻易让我们入阁?席尚书,我看最有可能入阁的人是你。”

席书摇摇头:“仅仅打理礼部的事务已让我焦头烂额,入阁之事暂时不在我思量之内。秉用,如果你想入阁,不妨多去跟敬道打好关系,只要他举荐,我看你机会很大。”

“席尚书……”

“你不必再说了,陛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敬道相比,你还是收起那份心思,认真完成陛下交托的差事……你也知自己入朝日短,根基不稳,作何还要做那无谓之争?”

席书看起来对张璁很冷漠,压根儿就不想跟对方结盟,但说出来的话,绝对是对张璁好。

你张秉用别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对朱敬道有很大的意见,甚至多次拉拢别人要与朱敬道对抗,但你可有想过,无论是皇帝的信任,还是个人能力,你都跟朱敬道相距甚远。

就连暗中使绊子的本事,只怕你也是拍马不及。

只有你自己根基稳固了,实力足够强大,多做几件实事,深得皇帝信任,才有扳倒朱敬道的机会,你现在根本是自寻麻烦。

……

……

张璁觉得很窝囊。

但他也认可席书的说法,就是现在难以匹敌朱浩,而朱浩更是不正面与他对抗,直接躲到西山去了。

就这样,皇帝仍旧对朱浩无比信任,这让张璁很郁闷。

“看来,只能等那位杨老部堂入朝,才能根本性扭转当下恶劣的局面。”张璁心里开始琢磨下一个可以结盟的人,那就是杨一清。

但张璁显然低估了杨一清等老臣施政上的决心,杨一清回朝前,或许表现出对他张璁的欣赏,但回朝后……怎可能不防备张璁的崛起?

说到底,你张璁也是新锐,朱浩虽然是新锐中拔尖的那个,但要对抗朱浩,为什么一定要联合你张璁呢?

历史上,张璁跟费宏、杨一清的关系都不好,几乎闹到二者不能并存的地步。

……

……

翰林院中,石珤见到翰林学士贾咏。

而石珤前来翰林院的目的,是借皇帝想再增加一名阁臣的想法,把贾咏推举入阁,以增加护礼派在内阁中的影响力。

毕竟议礼派那边已有两名阁臣,石珤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贾咏引入内阁充实己方力量。

但贾咏明显对入阁之事不热衷。

“我如今无心朝事,也跟陛下提出请辞,只是陛下不允。”

贾咏叹息着摇了摇头,才又接着说道,“或将我调去南京,如此可轻省一些,好过于在京师权力斗争的漩涡中浮沉。”

石珤道:“你与我同龄,刚过花甲之年,在朝入机杼者无不都是这般年岁,何以要自弃?”

石珤平时跟贾咏交好,在大礼议上所持政见也相同,现在丰熙退了下去,石珤自然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贾咏身上,希望跟贾咏联手把内阁改造为文官掌权之所。

贾咏道:“就算我入阁又能改变什么?”

石珤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晓,陛下为何要再增阁臣人选?”

贾咏摇摇头表示不知。

石珤道:“近来朝堂上谣言四起,说是费中堂并非陛下心目中首辅良选,陛下或有意以刘仁仲为首辅,而唐寅在内阁时日无多,二人退下后,定会出现空缺。而黄公献自己也认为他不会在内阁久留。”

“什么?”

贾咏皱眉。

现在内阁五个人,看起来已经很充盈,结果听石珤一说,才知道,原来内阁中唐寅是必然要退的,而费宏和黄瓒也是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突然致仕,那岂不是说……到头来只剩下刘春和石珤二人?

若真是这样,那他贾咏入阁的意义就体现出来了。

两个人还对付不了刘春?

把刘春挤兑下去,内阁又成为护礼派的天下,毕竟刘春的年岁在那儿摆着,而且刘春还有胸痹的老毛病,谁知道他哪天会突然嗝屁?

“如今朝中,陛下多任用奸佞小人,我所能想到也只有你了。”

石珤道,“剩下的人选,诸如梦弼、九和,都还不够成熟,眼下唯独你才是入阁协助我的最佳人选。”

贾咏一时沉默。

现在皇帝只是放出个风声,说要增加一名阁臣,结果方向都还没定下来,石珤已开始鼓动他了。

贾咏不由琢磨开了,你入阁都是蒋阁老临退下前为你铺好的路,并非陛下属意人选,你凭什么认为,你推荐的我有资格入阁呢?

贾咏苦笑道:“可是……我实在是力不能及,你觉得仲鸣如何?”

仲鸣是翟銮的表字。

石珤皱眉道:“仲鸣为南礼部侍郎,倒是有传闻说,陛下要召其为侍读学士……以他的资历,怕是离入阁还有段距离。”

第1009章 离别宴

石珤在为栽培谁入阁而烦心,贾咏则跟以往的石珤一样,尽可能不想卷入到朝堂纷争中去。

但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改变。

以往石珤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承担起文官领袖的职责,当时他在吏部尚书任上调翰林院时,就曾想过致仕赋闲,但在历史大势的推动下,他还是一步步成为护礼派在朝中唯一的领袖,肩负起沉甸甸的责任来。

尤其是石珤觉得不能愧对丰熙,那是丰熙给他铺好的路,要不是丰熙代替他去左顺门,或许现在被发配充军的人就是他石珤。

与此同时。

朱浩仍在西山,这边唐寅乘坐火车抵达。

当天唐寅可不是来跟朱浩商量什么朝廷大事的,纯粹是唐寅临近黄土埋身,朱浩邀请他过来西山游玩。

以往唐寅打死都不来……因为这地方是他的伤心地,入朝后帮新皇和朱浩做事,许多时候都在西山当看管煤矿的矿主,好不容易脱离这地方他可不想再进樊笼,结果这次回来,让他大吃一惊。

“怎……怎么……成这样子了?这周围本来不都是荒山野岭吗?”

唐寅面前是车站,而车站周围是一座新崛起的城市,以繁华程度来说,丝毫也不亚于京城。

西山最初开矿工人、家属等一共也就几千人,但才两年工夫,西山本地人口数量就超过二十万,在这时代绝对是个大型城市的规模,由此带来的地形地貌上的改变,也是无比巨大的。

朱浩笑道:“这就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在你魂归西天前,难道不想亲眼见证一下自己的成就?”

唐寅不介意朱浩说这个,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妻子正从火车上下来,因为第一次坐火车,女人很不适应,下火车后还干呕了一会儿。

“师娘好像不太适应,这样,找人以轿子将她接到驿馆。”朱浩笑道。

唐寅白了朱浩一眼:“多谢你的关心。”

朱浩依然是乐呵呵的样子。

“唐阁老……”

周围兴王府出身的锦衣卫,纷纷过来跟唐寅攀关系。

虽然谁都知道唐寅病入膏肓,却更清楚唐寅在朝中的好人缘,或许让唐寅高看一眼,回头引介一下,皇帝对于这个过往先生的用人建议还是会给面子的,到时就能平步青云。

可唐寅早就厌倦了这种名利场上交际应酬的生活,尽可能避开任何过来与他攀交情的人。

最后陆松和朱浩,以新制造的蒸汽汽车,带唐寅离开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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