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状元 第446章

作者:天子

难得见到朱浩,孙京自然而然想“巴结”一下。

孙京笑道:“兄长,小妹与朱翰林的婚期已定,就在腊月二十四,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

孙元打量弟弟,心中费解。

以他了解,这个弟弟虽然平时行事也有点荒唐,但并不会妄自菲薄,可现在却像是在拼命巴结朱浩。

“以后你们都是我师舅爷,这位大师舅爷,以后请您多提点一下学生。”孙孺却在巴结孙元。

孙元看到孙孺,光是交谈几句就不是很喜欢眼前这个人。

正如当年范以宽对孙孺的评价一样,正常人看孙孺,都觉得他根本没机会考取功名,甚至不会把他当读书人看待。

孙元这般进士眼中,孙孺更像是个读书读坏脑子的白痴。

孙元顺口问道:“你可有去考功名?”

他以为孙孺可能是例监,毕竟孙孺身上的衣服还算光鲜亮丽。

孙孺道:“前年会试没过,到现在只是个举人,很惭愧。”

孙元一听,跟弟弟有同样的想法,弄了半天这个看起来很不着调的家伙居然是举监?此人是怎么考取举人功名的?

“你……”

孙元本来还想勉励几句,但发现话到嘴边,不知该怎么说了。

孙京在旁笑道:“这都多亏朱翰林指导……兄长或有不知,朱翰林收这弟子之前,他连生员都没有考中,而几年下来已是举人。”

孙元这才释然。

难怪弟弟对朱浩会格外巴结,感情是想让朱浩多提点,以获取跟孙孺一样快速考取秀才、举人的机遇。

孙元问朱浩:“朱翰林……”

朱浩笑道:“两位客气了,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大名朱浩,最近在请母亲和长辈给出个表字。”

“朱浩,你如此年少便考取功名,有时间教授弟子吗?”

孙元对朱浩过往的经历很感兴趣。

一个少年郎,十二岁考中举人,十四岁考中状元。

在大明,能以少年之身考取举人的例子很多,比如说杨廷和便是如此。

但能十四岁考中状元的,唯独只有朱浩一人。

这么年轻就在科举之路上无往不利,应该心无旁骛才对。

朱浩笑道:“当初收他当弟子,不过是跟安陆州的范学正打赌,那时我自己也未曾有功名,便一起学习,一起参加科举。”

孙京惊喜道:“这段过往倒没听说过……范学正的学问可是很好的,他……后来不是在王府中给世子……给当今陛下授过课吗?”

朱浩道:“当时我也在王府读书。”

“哦?”

孙家兄弟一齐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着朱浩。

孙孺面色有些惭愧,显然他不太想提起当年被范以宽轻视的经历,没在孙京面前说过这一段。

孙元道:“只知晓朱浩你是锦衣卫千户出身,父亲曾为锦衣卫百户,未曾想却有在王府读书的经历,那……倒是挺神奇的。”

这说明,孙交也没有把未来女婿的情况全盘告知两个儿子。

大概孙交也知道朱浩的身份特殊,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份麻烦,若是让杨廷和知道他孙交提前就知道朱浩是新皇的人,指不定被杨廷和怎么想这次联姻。

你孙交不会是处心积虑要加入新皇一边,故意推诿,却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

……

材料上齐,因为有朱浩这个熟悉吃法的人在,也就不用伙计上来特意说明。

因为火锅的吃法相对新颖,若是客人初来乍到,可以让伙计讲解一番,若是有熟客来则不必。

“……大哥,你觉得味道如何?”孙京显然之前已吃过火锅,他认识了孙孺,孙孺一定会带他过来消费。

孙元对于吃食什么的并没有特别的喜好,道:“倒也挺特别。”

孙京道:“寒冬腊月,吃这么一顿,顿时觉得暖意洋洋,听说还有一种很辣的吃法,却未曾感受过。”

辣椒,在这年头称之为番椒,原产地在南美。

而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是在弘治初年,到现在已过去三十多年,番椒已传到华夏大地,但种植的人却很少,更多是作为观赏作物存在于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区,朱浩也是在开火锅店后,觉得茱萸不够味,需要这东西才派人去南方寻找,弄了一些种子回来在湖广和京畿地区推广。

“最近已经在研究新的吃法了。”孙孺提了一句。

孙京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晓?”

孙孺看了看朱浩,突然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之嫌,干脆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不说话了。

朱浩笑道:“实不相瞒,这食肆正是在下开的。”

孙家兄弟又用打量怪物的眼神望着朱浩。

“为官者不好随便出面营商,我不过是出了部分资金,由专人来打理店铺,年底我这边分个红罢了。至于这火锅,我在尽量开发新的吃法,争取来年能吃到的口味更多。两位以后有时间,请多多光顾。”

朱浩笑着发出邀请。

第589章 打破砂锅问到底

朱浩的两个大舅哥,都知道了朱浩不单是个会读书擅于应科举的书生,还是个会做生意的鬼才。

虽然这年头的读书人普遍看不起商贾,但银子对读书人来说也是真的香,谁不想多赚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看着火锅店的生意,连孙家两兄弟都带着些许憧憬,如此这般找人开店,赚了钱却能进自家腰包的经营模式,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事。

下午兄弟俩回家,一起见到父亲。

孙交听长子孙元说已见过朱浩,便问道:“你对他印象如何?”

“还好。”

孙元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孙京笑道:“今日中午我与兄长还应邀去吃了一顿饭,乃火锅,说是朱翰林家里开的店铺,生意很不错,恐怕能日进斗金。”

孙交微微皱眉。

有关朱浩经商的事,他还真没调查过。

但隐约记得朱浩说过,跟黄瓒的小舅子苏熙贵有来往,好像还提到联合做生意什么的。

孙元道:“以儿看来,妹妹嫁过去应该不会吃苦,本以为他是锦衣卫家族出身,身上会有武夫的蛮横,却见其生性随和,与世无争,加上有头脑,能打理一些营生,妹妹嫁过去或有事情做。”

孙交没好气地道:“这叫什么话?你不会是想说,我孙志同的女儿嫁过去,要给他朱家管理那些市井营生?成何体统?”

孙家两兄弟见父亲生气,也就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

……

孙交嘴上不想让女儿去管理什么生意,但之后却一直在想这件事,甚至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他想不通的是朱浩在皇帝筹措钱粮方面,具体起到的作用是什么。

作为一个政治嗅觉敏锐的老臣,他本能感觉到,皇帝身边最得到器重之人很可能是朱浩,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但综合分析下来……朱浩不像是其所表现出的那么豁达,更像是个小阴谋家。

两天后,孙交在户部衙门见到前来拜会的内阁大学士费宏。

费宏过来找孙交谈河工调拨钱粮的事,涉及到来年朝廷预算问题。

正事谈完,孙交觉得费宏应该不是杨廷和死党,有些话便可以试着问问:“子充,你回朝后,可有察觉陛下与先皇……有何不同?”

这问题有点笼统,涵盖面太大,让费宏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费宏道:“先皇嬉闹,今上勤勉,或也与今上初登大宝,需要政绩和民心有关。”

费宏评价很中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嘉靖帝可比正德帝好多了,简直是仁君的典范,除了在大礼议方面跟大臣之间的矛盾很深之外,其余的地方简直是无可挑剔。

但费宏也说了,不能以现在新皇的表现来判断他以后的施政,正是因为他是小宗入继大宗,没当过太子,无法赢得人心,才需要这么勤勉的表现,等他皇位坐稳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跟现在这样勤勉?

孙交问道:“那陛下处理朝务方面……你觉得如何?”

费宏苦笑道:“孙老部堂啊,你有话便直说吧,其实我们同殿为臣,陛下如何,在朝堂上你完全可以自己看,你若是问我意见,我自然觉得今上除了礼数方面有所偏差,其余完全配得上圣君之名。或者你有旁的看法?”

孙交毕竟年长费宏十几岁,加上费宏刚回朝,孙交在费宏面前也就能以资历更深的“老头子”自居,虽然二人年岁都不小了。

孙交道:“直说了吧,我是想问你,陛下在批阅奏疏方面,见地如何?”

若是要问皇帝施政情况,单以跟皇帝的接触,孙交觉得朱四做得还不错,朝堂上表现出的能力挺好的,每次朝会时奏疏应对,总能对答如流,涉及到户部的奏疏批阅也都是一针见血。

可要是问具体的情况,就只能问内阁中人,毕竟外臣不知道内阁大学士票拟内容,或许新皇施政全是靠内阁大臣提供的意见呢?

费宏正色道:“提到这个,就更是不易了……陛下在朝中诸多事务上的思虑周详,往往能令介夫他们称奇。”

“怎么个称奇法?”

孙交感觉自己好像问到点子上了。

费宏跟孙交属于同期回朝,在朝中同样受到排挤,无法接触到核心权力的人,在言谈上避讳的地方也就少一些:“这么说吧,今上在奏疏批阅上,尤其涉及地方重大事务,往往都不以内阁票拟为准,反倒是日常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以司礼监朱批用印。”

孙交问道:“陛下御笔亲批?”

“是。”

费宏点头,“陛下对于事情的全盘考量,还有地方上很多隐匿的事务,好似都能精准把控,有些事若非陛下提了,连介夫都想不到那一层,地方若是涉及瞒报等事,竟也能被察觉端倪……如此作为,说点不中听的,就算是大行孝宗皇帝……都或有不如。”

孙交一听,脸色变得谨慎起来。

费宏跟他一样,算是几朝老臣了,费宏入阁虽在正德三年,但其一直都在翰林院任职,孝宗时对文官礼重,内阁三大臣刘健、李东阳和谢迁在朝中事务上多与翰林院中人商讨,制诰等事也委命于费宏等人,所以费宏有资格去对比评价孝宗和新皇能力。

孙交道:“陛下年纪轻轻,会有如此高的见地?”

费宏笑道:“志同兄,其实内阁中人平时也在探讨此事,说陛下身边或有能人相助,但不过只是虚妄,众所皆知,陛下身边最受器重之人,有从龙之功者唯有司礼监太监张佐,以及已故阁臣袁宗皋,可他二人并无此等能力助陛下成就大事。”

“伯虎呢?”

孙交问道。

费宏摇摇头:“只听其名,不见其德,更不知其能。不好评说。”

孙交点点头,好似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一样,起身送费宏离开。

……

……

再过一日。

张佐带着一些礼物,趁孙交散工后,给孙交送到府上,除了二百两银子外,还有一批绫罗绸缎和茶叶等物。

孙交诧异地问道:“张公公,这是……?”

张佐笑道:“乃是陛下和圣母太后娘娘的赏赐。”

“为何突然颁下赏赐呢?”

孙交故作不解。

张佐道:“再有几日,便是孙老与朱……孙老之女大婚的日子,陛下及圣母太后便赐一些东西……孙老在京师需人照顾,今后没了女儿在身边,可以去多雇几个丫鬟回来,客在异乡,太后和陛下一直都很挂念。”

意思是说,你是被太后强行绑架到京城来的,你在京城虽然有俩儿子照顾,但不够细心,现在女儿嫁出去,身边没了贴己人,太后便给你点钱请人照料。

孙交笑了笑道:“那兴献太后有心了。”

这称呼,让张佐脸色稍微有些尴尬。

新皇阵营这边,虽然也不能直接称呼蒋太后为“皇太后”,偶尔可以简称个“太后”,但多数时候还是要称“圣母太后”,以体现出跟张太后的本质区别。

而“兴献后”才是蒋太后正式的封号。

孙交这么称呼,显得很生分。

孙交问道:“张公公,老朽有一事不解,可否答疑?”

“孙老请讲。”

张佐对孙交还是很恭敬的。

不为别的,这至少是皇帝和太后所器重的同乡老臣,兴王府时期便结交的朝中重臣,还是朱浩的老丈人……张佐就算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尊崇,也要考虑如何跟孙交保持良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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