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子
既是因为他预警有功,更因为他对陆松的包容,还有他设身处地为王府着想的态度。
这恰恰说明,王府在兴王引领下,明辨是非,懂得知恩图报。
你有水平有能力对王府还有忠心,王府就会回馈你,这其实是上位者该有的态度,这种态度说起来简单,可人能在居上位后仍旧保持初心,实属难能可贵。
这也让唐寅觉得自己离开宁王府,投靠兴王府,是明智的选择。
没吃早饭唐寅便直接去给孩子们上课,当然上课前,把朱浩叫到院子里单独训话一番。
“陆典仗那边……你跟他说过多少?”唐寅昨夜第一次见过兴王后,其实就想问朱浩这个问题。
朱浩横了唐寅一眼,撇撇嘴道:“如你所想,他提议的,都是我教的,一字一句无差!”
唐寅皱眉:“你知道他说过什么?”
朱浩道:“无非是跟兴王提出一些加强防备之法,外紧内松、内紧外松,大概这么个意思吧,还让他提出去我大伯那儿试探一番……
“陆先生一早去见过兴王?那估计你还建言,让王府加强戒备,形成外紧内松之法更好,是不是还准备找几个人贴身保护兴王和世子?避免因为把防卫推到外部门禁,导致内防空虚?”
如果之前听朱浩说,陆松的建议是其提出的,唐寅仅仅是惊愕,但听到后面……唐寅差点把下巴惊下来。
“你……张奉正来过?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背后献策之人告诉你的?昨夜到现在你出过王府?”
唐寅一连串的问题表明,他心虚了。
朱浩立即便知道,自己全部猜对了。
第182章 朋友
唐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自诩观人于微,有着丰富的为人处世的经验,但所有种种在眼前这个孩子身上全都不管用了。
之前他已基本确定朱浩的能力来自于高人的提点,但现在却要让他接受,一切都是这个孩子自己搞出来的。
朱浩神色仍旧平和:“陆先生,我们现在所做一切,都是保证王府上下的绝对安全,进而确保我们能在王府安稳生活,以王府为依托为我们的将来争取一点保障……如果非要去计较因何而起,那就有违初衷,何必呢?”
不但出的计策狠辣,心态也是这么轻松。
唐寅道:“初衷?你懂什么叫初衷?”
朱浩想了想,点头道:“我想我知道我的初衷,那就是借助王府的力量以对抗家族对我的束缚,以王府为依托让我读书,以后应科举,做官。至于陆先生的初衷什么……或许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唐寅本想反驳,我怎会连我自己的初衷都不知?
可仔细一想,这几年生活困苦,卖画这营生并不是每时都有,属于撞大运的那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生活不稳定,宁王府抛出橄榄枝,他明知南昌之行可能会有巨大的危险,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现在挂靠兴王府,完全是被朱浩“骗”来的,想想自己进王府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生活?
“到底这一切,是不是你所为?”
唐寅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熊孩子的引导下,开始反思人生了?
太荒唐!
还是先质问这小子,谁是始作俑者吧。
朱浩叹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背后没什么高人,可陆先生你不信,既然你不信还问我作何?”
唐寅厉声喝问:“那你可知我去见兴王,说了什么?”
朱浩撇撇嘴:“这算考试吗?你跟兴王具体说了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我只是根据你的性格,以及兴王对你的态度变化,试着分析你跟兴王有可能在决策方面的倾向,对或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陆先生,现在长寿县城内外可能随处密布锦衣卫的眼线,你还是少出去晃悠了。”
既料事如神,又能巧妙利用兴王府的人际关系,言中自己不曾亲眼见过的场面。
事后也不装逼做无谓的猜测,更像是个局外人对发生的一切冷眼旁观,这股飘然若仙的作派,让唐寅产生一种眼前就是世外高人的错觉。
唐寅有抓狂的冲动。
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你为何让陆典仗去见锦衣卫的人?你跟他之间……到底说过什么?”唐寅继续追问。
朱浩摊摊手,脸上全是“我能说的已告诉你了,不能说的爱莫能助”的无辜表情,让唐寅意识到,自己想从朱浩这里讨一点便宜,实在太难了。
……
……
上午的课照上。
王府内果然安排侍卫在学舍院守护,一共四个人。
王府眼下最多也就四五十个护卫,刨除轮值的,明明要搞出大阵仗,却还能分出四个人来保护世子,足以说明兴王府将世子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唐寅趁着孩子自修时,几次出来问几名侍卫关于陆松的去向。
几个人只说陆松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瞧见人影,不过本来王府就是安排陆松前来保护世子,如果回来肯定会来学舍露上一面。
到中午时。
唐寅亲自陪同朱三、朱四和陆炳到内院吃饭。
朱浩和京泓往西跨院的伙房走,路上京泓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王府看起来,不同寻常啊。”
朱浩道:“哪里不寻常?”
京泓想了想道:“一早过来时,就看到有人在学舍外等着,莫不是怕我们伤害郡主和世子?难道是王府遇到什么麻烦吗?”
连情商不怎么高,有点书呆子气的京泓,都发现了端倪,这说明王府做假象的能力还算凑合。
朱浩和京泓往西跨院走的这一路,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充分说明王府果然调动上上下下的力量,搞出偌大的阵仗,人手都被安排在了门禁外,或许连王府周边街道都设卡检查,加强巡逻……这都是朱浩给陆松的建议,估计陆松都对朱祐杬禀告并被采纳了。
食堂内。
同样不见人影。
饭菜都摆在那儿,随便盛随便吃。
以往闹哄哄的场面不见了,朱浩为自己盛了一碗米饭,随后要帮京泓盛,京泓示意自己来。
“不对劲。”
京泓环视一圈,再次摇头,“都没人看着我们吃饭……难道就不怕我们在饭菜里动手脚?”
朱浩笑道:“你可真实在,难道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到你说的话,禀告上去,让你好看?”
京泓扁嘴道:“我又没说我要动手脚,只是问……算了,吃饭吧。”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
吃了一会儿,外面进来几个壮汉,朱浩有些印象,都是东跨院那边做工的,仔细一打量,发现他们来此的目的是把饭盆、菜盆端到外面,王府仪卫司的侍卫直接在门禁外开伙,这大概是告诉那些觊觎王府之人,王府已进行全面动员,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连开灶时都不敢懈怠。
……
……
饭吃得差不多了。
又有脚步声传来,两小侧头望去,却是陆松单独从外进来,直接坐到了朱浩和京泓对面。
陆松发现京泓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自己,冲着他点了点头,道:“京少爷,是否能回避一下,我想单独跟朱少爷说上两句。”
朱浩笑嘻嘻道:“不用称呼什么少爷,太生分了,还是称呼名字比较亲切。”
陆松白了朱浩一眼,你小子在这里装什么天真?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呢!
随后陆松瞪着京泓,京泓果然识相,放下碗筷起身到了饭堂外边。
饭堂内只剩下朱浩和陆松。
此时陆松反而没之前说话时那么洒脱了,扭扭捏捏,让朱浩产生一种这是个“云英未嫁大姑娘”的错觉。
“见过我大伯了?”朱浩先做开场白。
“嗯。”陆松点头。
“见面应该还顺利吧?我估计他不知道你的身份,或者说他不确定……林百户手里有你这张王牌,为什么要交给我大伯?给了我大伯,等于是泄露给朱家知晓,林百户这个人我见过,属于那种精于算计,每一分本钱都要用到实处的,基本不会做亏本买卖。”
朱浩一通分析,陆松听了心悦诚服,点头道:“我进行过试探,他的确不知我身份,但此人非常会装糊涂,我怕他是……”
朱浩笑了笑:“装糊涂不要紧,你比他更会装就行,反正你名义上是王府派去的,王府对你这般器重,他自会打消对你的怀疑……一个对王府忠心耿耿之人,怎会是锦衣卫埋伏在王府的细作?”
陆松又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稍微强势些?”陆松又问。
朱浩打量陆松,惊讶地问道:“陆典仗,你都见过人了,现在才来问我是不是应该如何表现?我还以为你昨晚会再来拜访我呢……你没准备,我可以帮你参详啊,你事后找我算怎么个说法?”
陆松被朱浩这一说,果然心中有点后悔。
还是太年轻了啊!
轻视朱浩的后果,就是准备不足,今天去了后果然束手束脚,自己为啥就没想着去之前求教一下朱浩呢?
朱浩帮我出谋划策,我还要怀疑和轻视他吗?
“不过呢……”
朱浩补充道,“陆典仗在我大伯面前表现得很犹豫,反而让一个自诩聪明的人以为,王府其实已知真相,这跟王府加强戒备正好对应上,锦衣卫那边也就不敢轻举妄动,陆典仗还是立功了啊。”
陆松有点想打人的冲动。
你小子诚心利用我心态的起伏,让我一会儿高山一会儿低谷,拿我寻开心呢?
不过仔细一想,朱浩所说可谓一语中的。
“嗯。”
陆松点头,“朱千户走时问询我王府为何要增加警卫力量?我说最近湖广地界盗匪横行,不得已而为之,他听了脸色铁青,估计心中怒气冲盈。”
朱浩问道:“你回来后,禀告过兴王,兴王如何评价?”
“呃……”
陆松迟疑了一下,脸色颇不自然,“我……还未去拜见……”
朱浩扶额:“你……这算什么?有结果先来跟我禀告?不会是想试探我的反应,一并禀告给兴王吧?陆典仗,我可是一心帮你,如果这样你还要算计和利用我的话,那我们还是别当朋友了!”
陆松哭笑不得。
自己好像由始至终都被朱浩拿捏。
不过朱浩说的那句“当朋友”,让他心中感受到一点温暖,看来朱浩做的一切并不是在利用他,联想到自己被王府怀疑支使出城做事,朱浩还要冒险找妻子透风,之后种种……陆松感觉自己太过小肚鸡肠。
“朱浩,我身在王府,不得已被锦衣卫利用,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身边更无值得信赖之人,而你……又是朱家的孩子,所以之前对你多有冒犯,望你能海涵。”
陆松没有再说事情,居然认真给朱浩道歉起来。
朱浩笑了笑,随即伸出手,大概意思是,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陆松也伸出手,跟朱浩拍了一下,二人脸上都有了笑容。
朱浩笑道:“陆典仗赶紧去跟兴王禀告,可别耽误了大事……王府现在风声鹤唳,看起来防卫严密,实则处处是破绽,毕竟人手没有人家锦衣卫多……王府警备还得靠陆典仗撑起来!”
第183章 一切皆可牺牲
城中驿馆。
朱万宏听到亲信手下带来的情报汇总,脸上和熙的笑容逐渐变得冷冽。
尤其当听说兴王府已派人在王府周边街口设卡,不允许普通人接近,他的五根手指终于蜷缩在一起,重重拍到桌子上。
手下的汇报自然停了。
“为何,我回来不到两日,王府就能察觉端倪?先前王府派人来试探口风,分明是已听到风声……莫非锦衣卫中潜伏有倾向兴王的叛徒?”朱万宏语气中带着质问。
手下如何能回答他如此尖锐的问题?
一时间怔住了。
恰在此时,外面有敲门声传来,朱万宏不再说什么,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乃是随自己自京师来安陆的一名锦衣卫小旗。
“朱千户,令堂马车停在外面,说是要见您,该如何应付?”锦衣卫小旗请示。
朱万宏叹道:“把人请进来吧。”
房里的亲信提醒:“您不亲自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