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但是他很快得知,刚上的螺旋膛线,还有很大问题,首先是前膛装填弹药的过程变得更慢更复杂更精细了,可靠性和环境兼容性也有所降低。
但凡气候变化大、或者有雨雪或者沙尘进入枪膛,螺旋膛线清理异物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即使没有任何意外,初代螺旋膛线火枪的射速,也得从原本直膛线枪的两到三分钟一发,进一步降低到四分钟一发。
而实际上,稍微沙尘多一点的环境,或者遇到火药燃烧充分度低的情况,这种新枪根本无法实现战场复装填,只能是开战前装好一发,打完后就成烧火棍——
当然,有了螺旋膛线后,即使是这第一发,威力和精度也大大提升了,基本上可以精确射击三四百步以内的目标了,只要配备足够精锐的狙击手,瞄得准、视力好、枪法好。
要想实现复杂战场环境的可靠复装填,就还有很多新的磨合微调改良要做。
另外,第一代螺旋膛线枪,还有一个大问题,也是研发中刚刚发现的,就是火枪的炸膛概率比原本的直膛线枪也大大增加了,上个月至今,已经出了两次炸膛事故,原因还在分析中,工匠们甚至在考虑,是否需要进一步加厚枪管来解决了。
他们只是不理解,同样的枪管壁厚度,同样的膛线刻槽深度,按说对枪管强度的影响是差不多的,为什么改成螺旋膛线后,就特别容易炸了呢?
这问题如果让工匠们自己琢磨,或许又要好久。好在朱树人比他们多懂些物理常识,视察的时候也看得很仔细听得很仔细,又观摩了几次实弹射击后,朱树人又想到点眉目了。
朱树人便随便点拨:“应该是膛线的螺旋缠距始终给定的原因吧?火药刚点燃的时候,膛压是最大的,所以枪管最后部的膛线缠距如果比较大,倾斜率高,弹丸被压进膛线受到的扭转力矩也就会很大,枪管吃不住这个力就会增加炸膛概率。
等弹丸在枪管里往前飞出几尺后,膛压已经明显下降了,这时候旋转方向上的力矩大一点,枪管也能吃住。
所以,两个思路解决吧,要么枪管后部再加厚。要么拉膛线的时候,旋转率别从头到尾固定死,可以靠近枪管尾部时直一点,越靠近枪口螺旋倾斜度越高。总之就是从固定缠距变成倾斜加剧的渐变缠距,具体哪个好你们慢慢试吧,孤也就随口一说。”
他说的解决方案也不一定对,而且说不定原理上都有一些变量漏算了。但实验思路是没问题的,引入缠距斜率可变这个思路,启发工匠多试几次,多积攒点经验和实验数据,总没有错。
朱树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花了钱的实验,都必须把实验过程、结果、数据记录下来,哪怕失败了,好歹总结教训总结得全面点,让后人知道为什么,那钱就算没白花。
第四百一十八章 挖的坑全填完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同时参观完钢铁厂和兵工厂后,朱树人才发现,过去这大半年里,还是钢铁厂、选矿厂以及其背后的磁学研究所进步最快。
毕竟,马鞍山这边的钢材质量稳定性明显提高了,短短磨合了一年多,就把矿石和煤炭原材料含硫量较高的不良影响完全压制了下去。
后续的问题,只是降本增效——也就是怎么花更少的钱,实现同样的效果,减少能耗的浪费。
相比之下,机械物理研究所那边,就没有什么理论进步,只是笨办法堆实验数据,看不到负责人有什么实验设计的思路。
膛线设计的思路,也都是朱树人自己拨一拨动一动,下面人只负责堆体力活。
“钢铁厂干得不错,比兵工厂好。原料除杂有进步,今年要奖励,明天再重点去选矿研究所看一看吧。”
离开马鞍山兵工厂后,盘点了今天一整天的见闻所得,朱树人便如是吩咐。
顾炎武闻言,也立刻在旁边解说提点:“果然如此呢,听说研究所那边,由湖广方巡抚偶尔亲自提点,他每年抽时间过来一两个月。
方巡抚还派了他栽培的一些心腹研究人员,来这儿蹲点,还找亲戚助手常驻于此,帮他整理数据和文稿,完善他的《物理》撰写。”
朱树人闻言,这才恍然,原来兵工厂主要是靠没有理论基础的工匠们自己摸索,而钢铁厂和研究所背后,好歹还有方以智在帮他抽空操心呢。
方以智虽然跟同时期西方科学家有一定差距,也没接受过系统逻辑学教育,但在广博方面还是有优势的,多少能触类旁通。
朱树人揉了揉太阳穴:“《物理》?方兄总算开始写《物理》了?哦,孤是说他居然开始写《物理》了,这东西可不好写啊,别写着写着,最后成了纯粹的博物学著作。
方兄虽然算是在这方面学识很不错的了,但还是失于理论不够系统,太零敲碎打了。他要真想写,年底郑成功去打大员时,我让他多抓点红夷俘虏。
到时候放一条船回去带信给红夷执政,让他们交出笛卡尔,换回所有在大员被俘的将士和东印度公司雇员,不然咱大明就把所有俘虏枪毙。”
对于历史上方以智的名著,朱树人还是有点期待的。
原本他还担心这一世方以智仕途顺畅,就把著书立说的事儿丢得一干二净了,那也算科技史的一点损失。
现在听说他还能稍微分心著作,朱树人当然要支持。
郑成功还没打下大员呢,但朱树人心里已经把荷兰俘虏的用途都想得明明白白了。
只可惜,如今的笛卡尔年纪也已经老了,用不了几年了。
朱树人倒也不是没考虑过牛顿,但牛顿现在还是个三岁小孩儿呢,莱布尼茨更是刚刚才进入受精卵状态。
所以,只能是先设法留个引子,就当是用笛卡尔千金市骨,向西方科技人才宣传大明这边求贤若渴的姿态。
这个时代西方很多有志于科研的人才,境遇还非常不好,主要原因就是三十年战争还没彻底结束,而天主教国家对科研的迫害态度是非常严峻的。
笛卡尔年轻时在法国就待不下去,境遇甚至不比几十年前的哥白尼好多少,这才不得不常住荷兰,谁让法国是天主教国家呢。
按照历史的正常发展,未来近百年内,西方科技也主要在荷、英和北德意志地区等新教国家快速发展,因为新教国家没有强大的残害科学家的教会力量。
而法、意、奥、西四大著名天主教传统强国,仍然要当近百年的科研荒漠。直到第一次工业歌命前几十年、发现自己的国力已经被英荷甩开太远,才被迫扭转。
所以,如今是1645年,如果能趁着1648年、欧洲三十年宗教战争彻底结束前,向西方传播一些“东方的大明对科学完全没有宗教迫害,而且还允许自由选择信仰,在不干涉信仰的前提下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的消息,再配合重金酬劳,说不定能把欧洲科学的种子挖过来相当一部分。
此消彼长之下,怎么看都是爆赚的,这事儿必须上心。
……
一番考察,心里存下这个念头后,后续的视察工作,朱树人也就更加有的放矢,处处以百年大计的眼光去看待眼前的工作。
当天晚上,顾炎武带回消息,说是明儿郑成功还到不了。
但郑成功派出的加急快马信使已经先期抵达了,说郑成功一行算行程现在应该刚过太湖、抵达溧阳一带,后天一早能到。
毕竟郑成功如今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了,不可能日行数百里赶路。
朱树人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是自己来早了,先视察视察,怎么能临时对属下提高要求呢。
于是一行人在江宁镇上住了一夜,次日一早洗漱用过早膳,朱树人就让人临时安排,说今天一天要多视察几座研究所,别的行程不用安排。
反正动物园植物园博物馆那些,明天郑成功到了之后,开会也要去,要指点郑成功如何适应热带雨林动植物环境,现在不急着参观。
让朱树人没想到的是,抵达磁学研究所后,他居然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故人。
当时他一进门,就跟管事官吏吩咐:“听说密之兄派了心腹来帮他搜集数据、著书立说,怎不见负责的人来见?”
事务所的负责官员一脸尴尬,连忙解释:“王爷,方抚台派来的幕僚助手中,有女眷,平时只管查验实验结果,接收数据,等闲不与研究人员当面交涉。王爷要视察点拨,可至别院书斋。”
朱树人微微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就不着行迹问了地方,挥退众人。独自来到研究院内一所独立清幽的别院。
这处别院应该是方以智今年刚征用的,重新布置过了,但既然是为了工作,朱树人也不会怪他搞特殊奢靡。
走进内院,看到的都是穿着方巾书生装的女人,但显然不是纯粹端茶递水的那种,看上去都有一点书卷气,像是能辅助做学问的。
遇到朱树人进来,几个女子还微微诧异想要惊呼。好在朱树人也没搞恶俗的微服私访、扮猪吃虎,他是大大方方穿着王爷的蟒袍进来的。
所以那几个女子吃惊归吃惊,但一看清他的衣服,立刻就不再多事反抗,任由他自行走动,还主动上来行礼,殷切地询问有什么能帮王爷引导的。
而朱树人大致也猜到了方以智派了谁来,随口对行礼的女吏垂询:“方巡抚是派了子翎小姐来这帮衬么?”
女吏纷纷敛衽:“正是,我等也都是方姑娘调教的书办。”
朱树人自然而然地莞尔一笑:“她几时还会‘物理’了。”
女吏当然要帮着说好话:“方姑娘博学多才,只要她肯用心的,无有不能学懂。”
朱树人也不再废话,一个眼神示意带路,很快被领到方子翎的办公室。进门前,他还示意噤声,要突击看看方子翎做学问是否严谨。
女吏们不敢违抗,没有通报,就让朱树人悄咪咪入内,看到一个久违的倩影,同样是头戴方巾穿着书生服。
方子翎果然毫无知觉,他进门时,方子翎还对着一台装在瓷筒里的怪异铜铁机器,拿着账本记录着数据。
朱树人随便扫了一眼,那机器是一个瓷筒的外壳支架,外壳内壁有层层嵌套的沟壑,上面缠着天然胶漆包裹的细软赤铜柱,内部还有一个靠着左右两端支撑凌空的奇形怪状磁铁机构。
虽然看起来跟后世的发电机形状差异还是太过巨大,但朱树人好歹能认出这玩意儿是试图做什么,没办法,这一切也是他此前随口点拨的,说要研究一下“磁铁和包裹阻隔材料的铜线圈互相旋转切割”的实验效果。
下面的人就瞎鼓捣做出了这么些玩意儿,不过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哪怕工业价值不大,为了将来的科学启发,也是好的。
朱树人看了几眼,这才出声:“什么时候来的?密之也不通知我一声。”
方子翎拿着炭条笔的手这才一震,凝在笔记本上,炭条笔的笔头也被这股力量折裂,从丝线缠绕的笔杆上断落。
“小妹拜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深呼吸了一口后,方子翎调整好情绪,这才转身敛衽行礼。
朱树人内心,这几个月其实已经存了一点心思,如今诸王串联案刚刚过去,是时候筹备纳妾的事情了,他也想找个机会跟方孔炤、方以智商量呢。
没想到倒是方子翎自己先来到了南京周边,提供了一些接触的便利。
现在方子翎这么大大方方的,反而让他有些尴尬,更确切地说是有点内疚。
他连忙岔开话题,先问对方最近过得如何,是否适应:“子翎,你我也算知己数年,怎不知你读书涉猎这么广,连这些都懂?密之兄也真是的,怎呢让你操心这些。”
方子翎大大方方一笑,找旁边的位子款款坐下:“虽说不喜欢这些,但只要是书上能写明白的,什么不能学懂?家兄能懂的东西,小妹多花点时间总能看懂。再琢磨琢磨就是了。”
一边说,她还随手从案头拿过一本手稿,正是方以智未完成的《物理》,看得出来,方子翎的娟秀字迹,也在上面补充和批注了很多内容。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作品更多停留在博物学和经验层面,最多再加上一些近似谈玄的所谓规律总结,读书多的人要理解还是不难的,只要思想别僵化。
朱树人看了几眼,顺便夸赞了几句,又看了看眼前做出来的机器原型,让方子翎演示一下。
这机器当然不是方子翎做的,甚至可以说设计环节跟她都毫无关系,她只是负责记录一下做好之后的实验数据,总结一下失败现象。然后自然有人再改。
方子翎倒也坦荡,并不急着转移话题,反而是很专注地演示起来,看样子确实是对这份工作保持了好奇心。
“要演示还不简单,劳烦王爷蹬一下那个连接绑了磁铁的轴上的踏轮,让磁轴转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连出去的线圈那儿,微微有些吸力变化,能把铁砂吸起来。”
朱树人顺着指点看过去,果然这台奇怪的机器没法远距离输电,机器绕组引出来的天然胶漆包裹粗铜线,只能稍稍引出去数尺远,然后就又拧成了一个线圈,线圈下面放着铁砂。
这场景,倒有点像后世科技馆里看到的那些儿童发电实验,让人蹬自行车就能发出电来,只不过眼前的机器要笨拙简陋得多得多。
朱树人轻车熟路地照样开始蹬车,果然立刻看到远处线圈下面的铁砂有微微跳动,忽上忽下。
只是蹬车输出的电磁力非常微弱,还不稳定,如果朱树人持续匀速蹬,磁力很快会消失,铁砂就又会掉下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后世科技馆里的儿童实验,都是让小孩持续匀速蹬的,但科技馆里的用电器都是电灯,需要的是稳恒电流来做功,蹬得越狠灯越亮。
方子翎却立刻凭这几个月的经验总结出了他的错误,笑着指出:“不是这样的,要忽快忽慢,由慢变快的时候会有吸力,由快变慢的时候也会有吸力,要不听加减速,一个速度均匀着就没吸力了。”
朱树人一愣,这才意识到,确实,后世科技馆里的是电阻型用电器,而电磁感应是电感型用电器,要的不是稳恒电流,而是电流的变化,要的是不断从小变大又从大变小的过程。
“变磁生电,变电生磁”,关键在于这个变字嘛。
看来这东西还确实不好实业化应用,要解决的东西太多了。否则将来用水车风车代替人力蹬,你还没法保证水流速度不断快慢变化。
朱树人有意识地忽快忽慢蹬,为了追求突然加速度,有时用力就比较暴力,结果那边倒是确实持续把铁砂吸住了,但没一会儿电机输出端这边就电刷环火烧了。
方子翎连忙找来工作人员善后维修,朱树人也只好停止这场实验。
负责维修的女吏还有些担忧,连忙解释这机器平时不是这样的。朱树人却只是温和地拍拍她们肩膀:“没事儿,是孤使用不当,修好了再优化就是,又没花多少银子。”
经过这次亲身体验,朱树人也不得不承认:
说句良心话,如果不考虑工业化的应用场景,纯粹实验室用途,要“发现电的存在”,难度还真就不比造蒸汽机高。
蒸汽机好歹还要确保活塞气缸和飞轮曲轴的加工精密度,气缸得密封得严丝合缝不能漏气,各个蒸汽输送环节也要气密性很好,传动机构也要平稳减震,否则偏心惯性一大,机器转起来直接就抡飞报废了。
电磁感应的实验,却没那么高的精度要求,线圈不平衡磁铁不平衡无非就是阻抗大一点,效率低一点,但实验室里蹬自行车那点出力,绝对出不了危险,也电不死人。
电的难度不在于机本身,而在于配套的系统工程。实验室阶段,也不用考虑储电、传电、用电。
虽然说,造出理论上能发现电的原始磁感电机后,到能稳定用电照明,可能还要五十年甚至更久,要造出稳定输出的电动机要近百年,但朱树人也没让他们去做那些。
如果只是用电生磁,那输出的用电端其实只要一个固定的线圈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堪称难度最低的特例。
毕竟动磁生电、变电生磁,这是对原始工业基础要求最低的一步,说白了只是把一堆铜和磁铁缠绕加工成特定形状而已。
历史上蒸汽机比发电机早出现七八十年,那只是历史的偶然,不代表蒸汽机就比发电机难,朱树人又没必要照抄历史。
只是因为电磁感应的发现有相当的偶然性,而且电的后续研究要产生价值和效益,需要的配套比蒸汽机动力复杂太多,整套体系的出现要比蒸汽机晚七八十年,不是电机的“机”本身难。
就好比2020年代,还有人觉得电动车是新能源,但其实稍微懂点工程原理的都知道,当年早期电车出现得比内燃机车还早呢,汽油机还没诞生就有电动机驱动的车了。只是用电要的配套科技多,所以没法推广,直到现在也是,谁让充电换电比加油站加油更麻烦呢。
蒸汽机、柴油机这些机器本身虽然比电动机复杂很多,但蒸汽机柴油机只要机器本身造出来了,哪怕没配套系统设施(当然燃料得有),一台机器就能单打独斗直接形成生产力,而电动机只有“机”没有配套那就是一个废。
朱树人完全可以造出一个原始磁感电机,就像现在他看到的这玩意儿,再稍稍改良改良。只不过造出来后150年内都找不到其他电力应用场景而已,反正又没花多少钱。
但不管怎么说,靠着眼前这台机器,朱树人已经在方以智的《物理》手稿中看到了几句总结:“电不生磁,磁不生电,磁动生电,电变生磁”。
能够认识到电和磁能相生,但不是天然相生,只有在大小方向发生变化的过程中,才会生,静态稳定不能生,那就够了。
至少这是一个定性层面的“电磁感应原理”,距离“电磁感应定律”,只是差那几个公式里的物理量,还没法定量的算出来,谁让咱数学层面上太落后了呢(朱树人前世高中也学过公式,但多年不从事,已经忘了,他只记得原理,不会做计算题)
但这个定性的科学发现本身,就能激励后来者探索,值得千金市骨。
……
这些科学激励的破事儿,眼下多说实在是有些煞风景,但谁让朱树人再次见到方子翎,就是在这么一个尴尬的环境下呢,绕也绕不过去。
随着研究所的女吏们把烧坏的机器挪开,清理打扫、记录数据,方子翎总算领着朱树人去了另一间纯粹用于书房的办公室,没有机器没有实验设备,看着很清爽。
朱树人琢磨着怎么开口,话到临头还是先试探了一句:“上次一别,还是崇祯十六年吧。”
方子翎眼神忽闪了一下,略显黯然:“王爷好记性。”
崇祯十五年的时候,她十七岁,母亲吴令仪曾经试探过她,要不要急着跟沈家联姻。当时因为种种顾虑延宕,她自己婉拒了,说不急。
如果当时答应了,次年成婚,那好歹也算十八岁成功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