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浙东匹夫
宋献策还如同历史上郭图听说曹操截乌巢后、劝袁绍“官渡必然空虚,可以趁机派张郃高览攻打官渡大营”一般,也依样画葫芦劝李自成可以考虑分兵对上蔡县再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
理由么,当然也跟历史上的郭图劝袁绍一模一样:沈树人分兵去了陈县,无论去了多少人,上蔡都会空虚不少。如果沈树人冒险疏于守家,上蔡可以直接拿下,那就赚麻了!
李自成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也就采纳了,作为一步闲棋。唯一的区别,只是他对这一步没抱太大期望,不像袁绍那样几乎是把全部宝都压在张郃高览身上了。
说句良心话,宋献策最后拿出这样的谋略,也绝对不算弱智了。毕竟他就是个说书先生,能比郭图那样的专业谋士做得更好,已经值得表扬。
另外,宋献策用计过于依赖情报,也很喜欢分析情报细节,这也是他多年给人算命养成的职业病、路径依赖。
算命先生就是靠注意细节、尽量抓住更多线索活命的。
至于情报搜集以外的谋略智商,宋献策也只能说是比普通文官略强而已,但绝不是当世一流。
这样一个人,天天盯着朝中眼线送来的钱粮情报、弹劾证据下判断,却遇到了沈树人这样一个“为了大明江山,倒贴钱做官”的奇葩,
从头到尾没让地方配合一粒粮食、一个民夫、一条运粮船,也没强行逼着马士英配合他。
这样大公无私的好官,宋献策就算再能送钱拉人下水、把崇祯的朝廷渗透成筛子,也依然会有情报上的误判。
而别的大明好官无法这么干、沈树人却唯独偏偏能这么干的异能所在,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个钱字。
踏马的沈家太踏马的有踏马的钱了。
所以沈树人能自掏腰包解决粮饷水手船只,解决一支大军的作战开销,神不知鬼不觉。
宋献策在这一点上的误判和被骗,说到底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
李自成这边决策之后,行动力倒也很充足,李自成把郾城、上蔡这一摊子,直接留给了其部将、名义上的小舅子高一功打理。(高一功是李自成原配妻子邢氏跑了之后,名义上又找了新老婆高氏的弟弟)
然后他自己带着刘芳亮、田见秀和十万大军,立刻分成三队、梯次开拔,前往陈县。
他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刘芳亮、田见秀此前都在攻打上蔡城时吃过亏,留在这儿对线容易堕了气势,
袁宗第则是一开始就反对强攻上蔡、跟宋献策不对付,但攻城失败后又被派出去就粮了,不在郾城。
几大顶级部将都不在,李自成也只能任人唯亲一下。
临走时,他反复叮嘱了高一功好几句,让他不用勉强,小心谨慎为上,上蔡那边试试看,确认是否空虚即可,拿不下来就算了,减少伤亡为第一要务。
高一功虽然还年轻气盛,倒也听劝,一一应了姐夫的嘱托,然后李自成就上路了。
李自成一走,高一功也开始计点人马,检查残余攻城器械,和其他准备情况,花了两天时间,重回上蔡城下,组织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上蔡城里已经没有了沈树人的嫡系亲军,也没有了黄得功的人马。甚至上蔡县背后的汝阳县,也已经没有了左子雄部。
高一功赶到时,上蔡县已经被信阳府本地的刘国能军彻底接管了,刘国能本人都在两天前得到了沈树人的嘱托,亲自前突到上蔡一带布防。
沈树人这么安排,也是考虑到刘国能镇守信阳府已经有三年,在当地根基不错,让他守自己的根据地,战斗力自然会有加成,也不用担心士兵的士气稳定性。
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刘国能流窜到本地、被朝廷诏安后,新扩军的,都是本乡本土的。
又被刘国能宣扬了一遍闯贼要来屠杀抢粮食吃人,士兵们自然士气高昂,想要保住家乡不被屠掠。
刘国能扛线,黄得功和左子雄出击,沈树人这个安排再完美也没有了。
高一功开始攻打之前,还让人喊话骂阵,辱骂沈树人,让沈树人出来答话,这招显然是李自成走之前,宋献策教他的,属于有枣没枣打一杆,试探下能不能逼沈树人露个脸,好确认官军主力到底在上蔡还是陈县。
然而官军那边显然也没打算隐瞒这方面的信息,高一功骂阵之后,刘国能立刻亲自出现了,在城头带着一群骂阵手对骂。
“高一功?你是个什么废物东西,不过是把姐姐送给阉人当老婆换来的富贵,你这种人比狗太监的干儿子都不如,李自成居然让你领兵,那是嫌手下士兵活太久了吧。”
“狗杂种你也敢辱骂沈抚台?不过你省省吧,沈抚台不在,你骂到死都不可能让沈抚台听见一个字。现在这上蔡城里,你爷爷我刘国能说了算!
啊呸,做你爷爷也是有够晦气的,那就叔爷爷吧,就当李自成是我侄儿了,他要是我儿子我非打死他个辱没门楣的。”
高一功毕竟还年轻气盛,被刘国能这样反着辱骂,还连带着痛骂李自成祖宗十八代,还嚣张暴露沈树人确实不在、你们早特么中计了。
他终于憋不住火,立刻勒令全军不计代价猛攻上蔡。
上蔡城内,也确实少了上次守城时,那犀利灵活的数十门佛郎机炮,专挑棱堡墙根打的侧射火力也就削弱了至少一半多。
不过,沈树人把所有红夷大炮都留下了,这玩意儿虽然装填速度慢了好多倍,但威力绝对猛。
加上高一功怀着气,又觉得似乎有希望,奋力跳一下就能够到这件功劳,于是少不了吃不进又吐不出,又被消耗了好几天,最后才彻底认清情势,又直接战死了大几千人、付出了更多轻重伤和病员,铩羽而归。
这水平,简直比张郃高览打官渡还垃圾了不少倍,对闯军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不过是郾城好歹没被刘国能反向夺回。
但郾城的数万守军,因此折减一两万有生力量、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支援其他战场,却是难免的。
上蔡县城,此前已经在沈树人的运筹帷幄之下,如同一块磁铁,狠狠吸着闯军来放血,成功放了两次。
如今又是一波诱敌之计,再而三,三而四,借高一功之手削弱,也只能说闯军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以为自己是布吕歇尔,其实你是曼努埃尔格鲁希
话分两头,高一功在郾城、上蔡被刘国能诱骗削弱的同时,李自成经过两天的准备、行军,侦查,总算也赶到了陈县。
这天,已经是农历十月十五了。
而对面的沈树人,也在一直对李自成的动向保持关切,并且随机应变做出调整。
说句实话,李自成到得比沈树人想象的要迟钝得多,来的军队人数规模,也比想象的少。
沈树人原本都做好了先仅靠自己手下的嫡系亲卫营,和金声桓带的那部分兵,独力扛住闯军的一波反扑。
结果这手准备都压根儿没用上。闯军的反扑还没出现,左子雄从汝阳带来的那部分沈家军,就已经先一步赶到了陈县,被沈树人放进城内。
不过这也没什么,料敌从宽么。有准备,没用上,总比手忙脚乱好。
而且左子雄还带来消息,说是从寿县来的水军,最多也就一两天能到了,他来的路上已经遇到了作为水路先锋的沈练的哨船。
而海防总兵张名振的主力,乘坐大船就在后面,只是大船航行慢,才出现了脱节。那部分人马大约也有一万上下。
张名振原本就是沈树人的嫡系,早在崇祯十三年底就被沈树人笼络至麾下,算算时间至今也快两年了。
而且历史上张名振跟张煌言就比较合得来,南明时期也曾被沈廷扬收到麾下担任水军将领,直到沈廷扬在鹿苑港(张家港)被清军围杀,张名振还跟着张煌言突围出去,带领残部继续奋战。
如今历史虽然早已改变,但人的禀赋性情却是很难变的,这种跟沈家“相性”非常契合的将领,当然要好好培养重用。
年初杏山塔山接应战后,张名振看似回到了宁绍,实际上还是在给沈家做事,主要是帮南京户部尚书沈廷扬海路漕运护航。如今冬季将近,西北风渐起,江南往北京的海运也进入了淡季,要明年开春后才会重新繁忙。
张名振护航的任务少了,这才能随叫随到,而且这种任务的额外赏赐、军饷都是沈家自掏腰包,朝廷上也就没什么人能注意到,更不会来抨击。
官军这方筹备如此充分,就导致李自成抵达时,城内已经有三万多精锐,在那以逸待劳。
城外颍川河上还有一万水军可以很快策应,而李自成的军队缺乏大型战船,根本无法做到隔断和孤立官军水师。
沈树人也就完全不用担心十万闯军能折腾起多大风浪。他甚至能在陈县被围之前,又派出信使去联络黄得功和朱文祯,让他们可以随机应变在外策应,不用急着赶回陈县,陈县绝对无忧。
“沈狗官居然这么舍得下血本?他竟敢在陈县孤城内投入数万之众?他就不怕立足未稳被本王反击拿下的么?陈县城内还有那么多逃散的李际遇溃兵,他就不怕这些我军内应趁乱起事?快下令刘芳亮田见秀给我攻城!”
李自成却是暂时不知道张名振等水师的存在的,所以他对于沈树人的孤军深入很不理解,加上觉得沈树人还没彻底搞定陈县内部,防御部署肯定也还不严密,机不可失,便下令立刻攻城反扑。
宋献策苦苦哀劝,却难得被李自成冷处理了一顿:“你还好意思献策!是你说沈树人不敢孤军深入的,让咱提防郾城那边为主!打仗的事情就不该问你!”
宋献策一时语塞,也就没能阻止。
李自成很快对陈县组织了一次试探性进攻,因为来得急,没有重型攻城武器,就靠飞梯壕桥撞木解决问题。
他赌的就是沈树人轻装急行军赶来,缺乏重型守城火器,所以陈县的防御肯定比久经经营的上蔡弱很多,
毕竟这座城池几天前还是闯军一方的地盘,而闯军是流窜作战的,从来不会花人力财力修缮城墙,甚至更会反过来拆毁弱化城墙、拿着建筑材料去干别的事情
可惜李自成注定又要小失望一把了,沈树人只是把红夷大炮留给了信阳的刘国能,而那些三四百斤的轻型佛郎机他都是随军带着的,
沈树人甚至专门有分出一部分马匹拉车运炮,搞得跟一百年后的普鲁士腓特烈大帝一样。
所以当闯军架着飞梯冲到陈县城墙下,开始对所有墙段进行无差别铺摊子一样的猛攻时,就毫不意外地再次遭遇了上蔡时一样的情况——
明军把佛郎机全部部署在马面和角楼的侧面,一开始憋着不开火,只用鸟铳火铳弓弩胡乱扫射反击。
等闯军都顶着鸟铳弓弩的杀伤、把飞梯都架好了、甚至第一批先登死士都爬到城墙一半高度了,守城军官们才按照沈树人预先交代的命令,纷纷给佛郎机点火,射出带托筒的葡萄弹。
闯军再次哀嚎一片,死伤惨重,整个战场上,几乎瞬息之间毙命数百人,着实震住了流贼一方的气势。
而这次官军都不需要黄得功这样的猛将亲自带队肉搏反推了,已经吃过多吃苦的闯军压根儿没坚持到能冲上城头站稳脚跟的机会。累计战死千余人、负伤数倍之后,就又溃退而去。
闯军上下,至此已经人人谈沈狗官的交叉火力炮击色变,发展到只要再遭遇这种战术,不管大王如何勒令死命攻城,将士们都只敢直接掉头逃跑的程度。
打攻坚战的士气被磨到了这步田地,李自成显然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强行攻城的胜算了。闯军上上下下暂时都得了“攻城恐惧症”。
李自成见状,唯有哀叹痛惜,收兵回营,选择继续围困。但他内心非常迷茫:又多受了两茬罪,结果到了陈县还是继续围城,那有什么区别的?
只是上蔡围失败了、死伤了那么多人,再换个地方继续死伤?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沈树人急于来救援开封,急于救河南那些藩王,应该是沈树人被逼不得不扮演攻城一方,可到了实战的时候,却总是自己在攻沈树人的城?
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不对劲,可惜李自成却暂时想不明白。
……
李自成从顿兵一处坚城之下,挪了个地方继续顿兵另一座坚城之下,怀疑人生的同时。
沈树人派出去往东边扩大战果、继续去偷去骗的黄得功和朱文祯,在这两天里,也有不少的收获。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只往东扩大战果一天的时间,到点之后,无论如何都该回返陈县,跟主力会师。
往东扩大战果的第一天结束时,黄得功他们也确实取得了一些小战果:
他们在从陈县往东北方向进攻时,在归德府柘城县又偷袭得手了一支闯军袁宗第部的偏师,击溃了数千人,夺回了这个没被袁宗第重视的小县城。
当天晚上,他们原本打算在柘城县好好休息一晚,毕竟部队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连轴转在打仗,休息够后,第二天一早就该回陈县。
但沈树人那边,在意识到李自成来晚了之后,就在陈县被围前成功派出第二波信使,
第二天上午,黄得功部充分休息、精神饱满,刚要回师时,沈树人派来的使者就跟他们取得了联系,同步了战场消息,这让他们可以放心不用急着往回赶。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这种变化是好事不是坏事。
一支万人左右的骑兵部队,有机动优势,可以随时支援主战场,又不用担心被围住各个击破,留在外围确实作用更大。
得到抚台大人的最新通报后,朱文祯原本是想回去的,沈树人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这些辽东兵本来都还在塔山杏山之战后,被黄台吉消灭在辽东了,他们能多活一天,都是沈抚台派人救的。
相比于朱文祯,黄得功在“护主”问题上更冷静一些,毕竟他如今只是对沈树人心悦诚服,但还谈不上认沈树人为主。
大家都是给大明朝廷效力,只能说沈树人是黄得功见过的那么多位文官上司里,最对黄得功脾性、也最愿意托付已过命交情的。
另外,或许也是因为黄得功在军事上更敢冒险,更想多立功,所以两人在一番合计后,朱文祯还是被黄得功说服,愿意在外围战场上出更多力。
黄得功所言,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既然我们在归德府发现了闯军袁宗第部,我们要是回援陈县战场,袁宗第肯定也会得到李自成的命令回援。
到时候袁宗第部有好几万人,我军却只有一万人,双方都回去了,也是闯军战力增加更大。我军虽是骑兵,却是守城的一方,守城战中骑兵发挥不出更大的作用,也只能当步兵用。
而我军在外围逡巡、运动作战,就能拖住袁宗第部,就算不能伺机重创,至少也是逼得好几万闯军没法赶回主战场。
要是袁宗第这支就粮的人马,抢到了余粮要云给李自成,我们还能发挥骑兵之利伺机拦截,发挥的作用岂不比回陈县闭门死守更大?此前沈抚台让我们回去,无非是担心李自成急行军强攻速攻陈县,现在既然敌人拖延了,我们就没这个必要了。”
朱文祯冷静下来后,也不得不承认这番道理非常正确。
眼下这形势,就好比后世滑铁卢之战决战前,拿皇听说普鲁士主帅布吕歇尔即将跟英军主帅威灵顿公爵会师,所以派出埃曼努尔·格鲁希元帅单独牵制住布吕歇尔的普军,
希望营造出一个“等到决战时,格鲁希能赶回主战场,而布吕歇尔赶不到,这样我军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先灭英再灭普”。
当然历史上拿皇最后弄巧成拙了,滑铁卢决战时布吕歇尔的普军赶到了,反而是去牵制布吕歇尔的格鲁希的三万多法军没赶回来,变成了拿皇自己被敌人各个击破。
但是,反正黄得功朱文祯也不可能知道一百七十年后的人的事迹,而军事指挥的艺术神髓是一致的。
只要黄得功朱文祯的行动比袁宗第迅捷,牵制高效,完全可以自己当布吕歇尔,让袁宗第当格鲁希。
……
调整好思路后,黄得功和朱文祯很快开始商讨具体如何部署、才能更好地牵制住袁宗第。
经过昨晚一整夜的休息,将士们也都恢复了精神饱满,斗志昂扬,马匹的马力也得到了将息恢复,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黄得功根据昨天破柘城时的最新情报,分析道:“听昨天击溃后抓获的俘虏说,袁宗第本部在归德府治商丘县附近,商丘城似乎还在官军的坚守之下。
不如我们立刻去商丘,看看能不能给那儿的守军解围。如果袁宗第敢以本部兵力追击我们,我们就凭借骑兵的速度优势直接跑,如果袁宗第兵马出现脱节,我们再返身作战,各个击破——朱参将以为如何?”
朱文祯想了想,尤其是结合了自己最近的履历比对了一下,发现黄得功的思路还真是不错。
于是他所见略同地补充道:“黄总镇所谋甚是持重,末将并无异议。而且既然李自成已经亲自去了陈县,他肯定也会派人联络袁宗第,让袁宗第别再管商丘这种破烂小地方了,先去陈县决战为要。
所以,只要我们出现在商丘城外,让城内守军知道朝廷援军到了,守军自然就会士气大振,哪怕我们不出手,守军也能继续坚持好一阵子。而袁宗第却耐不住性子,肯定要撤围而走。等他从商丘回陈县的路上,有的是机会露出破绽供我们下手——
实不相瞒,黄总镇您刚才的谋划,还真的跟沈抚台所见略同呢。末将在沈抚台麾下,数月之前曾参加了巴陵救援战,当时面对的就是张献忠麾下的李定国。
那次沈抚台给我的命令,也是派骑兵突击,至少出现在巴陵城下,以鼓舞巴陵城中守军的士气,防止他们因为慑于流贼的‘抵抗后再破城必屠城’的恐吓,而不战而降。
黄总镇您今日对商丘守军的这番担忧,跟数月前沈抚台对巴陵守军的担忧,简直如出一辙。”
黄得功一听自己这种没文化的人,战场嗅觉居然跟兵法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沈抚台略同,也是心中大喜,越发有亲近之感,将对方引为知己,当然也包括将朱文祯引为知己。
两人合计已定,就从柘城开拔,继续往东北推进,向着商丘而去。一路上零零散散的袁宗第部劫粮乱兵不少,都被官军大军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