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狱圄
而被这些涡旋带起来的漆黑浪花，则贪婪地舔舐着河中央一座座白色的“小洲”，时不时还推着那带着肉色的惨白“小洲”向外翻动，并逐渐堆积到附近的滩涂上，垒起一座座由光溜溜的尸体砌成的小山包……
即便执行清剿任务的成员，都已经提前了解过一些冥土的情况，但对于这种令人san值狂掉的场景，大部分人仍旧忍不住面色一白，个别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则已经本能地捂住嘴巴，喉头涌上了一股股又酸又烧的温热胃液。
回头看了眼小魔女们白得吓人的脸色，威廉不由得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失策啊……积尸渊虽然确实“富饶”一点，但冲击力比锈骨高原要猛上不少，而自己貌似有些高估小魔女们的心里承受能力了。
“不用太在意眼前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确实和真正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但更多的还是冥土规则下的产物，并不是真的有这么多人在里面死掉了。”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威廉继续开口解释道：
“积尸渊里一共有十二座深不见底的黑潭，潭底链接着冥河的部分支流，当灵魂被冥河卷走之后，便要被一点点洗掉过去的印记。
然而大部分人对于死亡那一刻的印象，往往都是最深的，所以在这些极为深刻的印象被冥河冲刷掉之后，最难以消解掉的关于死亡的烙印，就会被当成废物，排到冥河的支流里，然后通过某种规则获得形体，再由黑潭的底部被排出。”
“所以伱们其实不用有太多的反应，把这些尸体当成某种天生地长的东西就好，它们虽然看着可怕了点儿，但实际上就跟下雨之后，树根上冒起来的蘑菇差不多。”
随着威廉的解释，众人的脸色总算是稍微好看了一些。
然而遗憾的是，他们才刚下定决心，跟着威廉一起踏了入漆黑的河水没多久，岸边那些“蘑菇”组成的小山包便颤动了起来。
一具具白花花的“蘑菇”，自小山包中歪歪斜斜地挤出，在成千上万张泡得肿胀发白的脸上，数不清的浑浊眼眸定定地望了过来，那些空洞无神、部分甚至还有些缺损的眼珠中，亦出现了某种极为炽烈的情感。
那大概是将面前的一切血肉撕碎，并取出其中的灵魂，以填补自身失去的某种东西的原始渴望。
“……”
回头看了看几千双懵逼的眼神，威廉忍不住抬手搔了搔脑袋，些微有点尴尬地解释道：
“蘑菇长得太多了的话，稍微出几千个变异的，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第968章 烧蘑菇
理解不理解先不提……但这个地方真的是烂透了！
对于这种万尸潮涌而来的情况，几支军团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虽然看模样的话，这些觉醒的亡灵生物并没有多强，应该平均只有二阶的实力，但由于尸群悍不畏死加本身可能携带毒素，一番纠缠下即便不出现直接减员，哪怕伤了战马也是件麻烦事。
稍微等了几秒钟，没有从威廉这个指挥口中得到指令后，中年女人果断接下指挥权，开口厉声喝道：
“神官队！给所有近战加持强韧祷告！第二批神术预备毒疫驱散，随时准备清除受伤人员的尸毒感染！远程职业暂缓出手，待尸群阵型分离后，优先点杀四阶以上的精英亡灵！”
而在三大教会的军团依令行事，开始聚堆接受加持时，威廉这边总算是暂时安抚住了小魔女们的情绪。
原因无它，主要是在进行清剿任务的几支军团里，小魔女们的平均年龄最低，心理承受能力也最弱，早就快绷不住了。
如果不是威廉反复要求，还站在水里的时候绝对不能用【麻痹电弧】的话，周边几支排队加BUFF的军团，怕是还没等交战，便要被吓坏了的小魔女们直接电倒了。
“停下，先不要主动出击！”
发现财富教会的军团，头顶飘着一枚枚强韧徽记准备出动时，威廉赶忙出声喝止。
“结圆阵！以我为中心围拢，让那些尸体先过来！”
“你干什么？”
听到威廉的命令后，中年女人怒道：
“那些亡灵没全爬出来，现在尸潮的密度还不够，一波冲锋就能直接打穿！只要再定点清楚中阶的亡灵个体，这波尸潮直接就散了，你为什么还要结圆阵？”
威廉闻言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冲个吉尔冲！尸潮越密刷的才越快OK？再说要是真让你提前冲散了的话，我还怎么帮小魔女们刷经验？
“你什么你？你闭嘴，我才是指挥！”
一句话直接噎住了中年女人后，威廉抬手用力地鼓了两下掌，把小魔女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随即开口温声嘱咐道：
“没事！别怕，继续把那些尸体当会动的蘑菇就行了，然后按照我之前教伱们的，面对没有远程能力的敌人时，一半【奥妙之舞】，另外一半准备【火矢】，等那些尸体冲到八十步左右的时候，立刻向斜上方抛射。
嗯……这里面没什么难对付的精英，【法术如潮】就先别开了，普通状态完全足够应付，还有，千万记得管好自己的三头犬，他们的吐息能力准头太差，周围有友军的时候别让它们张嘴……好了，开始准备吧！”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慢悠悠的下令？
听完威廉和颜悦色的指令后，中年女人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气得脖子上青筋都要鼓起来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指令要的就是一个简洁高效，能两句话讲明白的绝对不用三句话，对于大部分军团成员来说，只要学会严格执行命令就够了，你这连教带哄的算什么？过家家吗？
奈何她虽有一肚子怨气，但毕竟没有真正的指挥权，终究还是只能守在一旁干瞪眼。
而等小魔女们把复制法术的【奥妙之舞】跳好后，中年女人抬头望了一下，发现那些白花花的尸潮已经突破了威廉定下的距离，直接冲到了五十步内，顿时忍不住伸手扯住他的衣服，开口怒吼道：
“别闹了！你根本就……”
“毕波！毕波！”
下一刻，伴随着一道道木柴被烧裂似的异响，数百道赤色火矢于【魔女之犬】头顶浮现，还没等射出便纷纷由一化二，接着便如雨点般朝着外围的尸群射落，直接将冲过来的尸体犁倒了好大一片。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独有的天赋【法术劣发】的支持下，即便没有开启军团技【法术如潮】，小魔女们搓【火矢】的速度依旧快得惊人。
几乎每三次呼吸的功夫，她们便能扔出两发劣化版的【火矢】，而往往前一发【火矢】还没完全落下，下一发便已经初步成型，天空中的红色火焰划出的残留轨迹，几乎在众人头上连成了一条条直线。
作为威廉为小魔女们精心挑选的三门法术之一，【火矢】的名字虽然听着毫无亮点，感觉像是某种路边摊卖的野鸡法术，但肯定也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除开带有箭矢一样的贯穿能力外，这种由魔力形成的火焰非常持久，即便落在水面或者岩石一类的地方上，仍旧能燃烧一阵再熄灭，在洞穿血肉之躯后，更是能造成自内而外的高温灼伤。
而【魔女之犬】的军团特性【黑暗异端】，虽然使得她们在承受光、神圣属性的攻击时会受到双倍伤害，但在面对其余属性的敌人时，同样也能造成双倍的伤害，无疑使得【火矢】的杀伤力更上一层楼。
在这种几乎不间断的饱和式洗地中，仅仅二十几秒的功夫，近八千道带着灼热高温的火焰箭矢便被甩了出去。
即便落在水面都不会立刻熄灭的魔力火焰，在大量火矢前仆后继的堆积中连成一片，几乎将整条黑水河都烧得滚了起来，灼而亮的火光映得四周纤毫毕现，连天空中雾沉沉的黑云都被染上了一丝隐隐的红意……
……
这……这是那些小姑娘干的？
看着在火海中几乎被烧得一干二净的数千具尸体，中年女人的嘴巴缓缓张开，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虽然她从爱神圣女的口中，稍微得知了一些【魔女之犬】的情况，明白这支军团不能用常理来看，但真正令中年女人稍微挂心的，也只是小魔女们胯下那些四阶的三头犬而已。
可令中年女人一脸茫然的是，在三头犬没有出动的情况下，这些平均等级仅有二阶的小魔女们，居然只花了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将数量超过她们四十倍的同阶敌人烧得片甲不留！
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的问号，几乎飘扬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虽然数千头平均二阶的亡灵，对于三大教会派出的军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敌人，但这种恐怖的杀伤效率，着实有些高得过分了。
在不出动坐骑的情况下，那些小姑娘只是稍微扭了几下，接着唰唰唰唰唰，然后一切就结束了，看她们的模样还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几乎没有任何消耗似的……
“威廉阁下。”
威尔默催动胯下的战马凑了过来，神情略微有些亢奋地道：
“是我们之前保守了，有您的这支军团在，我们未必就不能捣毁噬尸飞龙的巢穴！按这个杀伤效率的话，甚至有可能早三天之内完成对积尸渊的初步清剿！”
“……”
威廉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拉倒吧你，刷经验的机会多着呢，我可没准备用小魔女们去拼那些会吐息的飞龙，到时候伤了算谁的？
“行了，时间紧迫，赶紧赶路吧！”
“还有，噬尸飞龙的巢穴位置不固定，所以等到了前面第一座黑潭的时候，让你的人帮着搭把手，尽量把那些尸体堆高点儿，看看能不能引来两只噬尸飞龙，我好跟着它们找一下巢穴的入口。”
“唔……先等等，好像用不着堆尸体了，我们这回的运气貌似不错啊～”
第969章 挤痘与疑惑
威廉眯着眼望了下灰蒙蒙的天空，发现两条翼展四五米左右的飞龙正在上方盘旋着。
飞龙灰色的翅翼和其后缀着的黯淡皮膜，颜色与天空几乎完全一致，隐蔽性极强，若不是下颌处浸血似的暗红尚算醒目，怕是成群结队地自从头顶飞过，都不一定能被下方的生物发现。
而这两头噬尸飞龙之所以会出现在附近，应该是准备过来“采蘑菇”的，可在小魔女们半分多钟的全力烧烤下，大部分白白肿肿的“蘑菇”都被烤得漆黑一片，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肉香气。
对于食谱里多腐肉和冷物的噬尸飞龙来说，这些熟透了的“蘑菇”肯定是不能吃了，虽然有一部分不会动的“蘑菇”还没被烧熟，但它们的智力还没低到这种地步。
见到下方被烧成一片火海的惨状后，那两条丑了吧唧的灰色飞龙根本就不敢往下落，只在天空中不甘地盘旋了几圈儿后，便打着旋儿飞远了。
隐隐还能听到数声愤怒的唳叫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在痛斥威廉等人自己不吃粮食，还擅自往里面“掺屎”的反社会行为……
……
所以说……飞龙巢大概在九点钟位置么？
威廉朝两条噬尸飞龙离去的方向望了望，虽然不确定它们到底是想回巢，还是准备换个新地方觅食，但跟上去总是没错的。
而在见识到了【魔女之犬】的恐怖效率后，威廉的命令明显要比之前有效多了，即便是仍旧心存怀疑的中年女人，这次也没有跳出来提出异议，而是默默地吩咐手下的神官予以配合。
整支清缴军团的行进速度本就不慢，在有了神官们的迅捷神术加持后，顿时又更快了几分，总共也没花上多少时间，便重新找到了那两头噬尸飞龙的身影。
而事实就像威廉说得那样，他们今天的运气似乎确实不错。
在按照威廉的命令缀在那两头飞龙的身后，一边驱赶着潮水般扑来的各种亡灵生物，一边连续绕过两座深不见底的广袤黑潭后，噬尸飞龙的巢穴便直接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咝……”
在由施法者驱散了浓重的雾气后，看着数十枚牢牢吸附在灰色山壁上的巨大肉球，包括对噬尸飞龙习性有所了解的小富婆在内，整支清剿军团都陷入了死寂的沉默当中。
无它，噬尸飞龙对于巢穴的定义，跟它们在奥法大陆的那些飞龙远亲比起来，着实有那么亿点小小的偏颇。
山洞、古树、岩穴之类的地方，貌似已经不能满足它们的建筑欲了，这些噬尸飞龙为自己筑的巢穴，几乎完美契合了积尸渊那种san值狂掉的怪异风格。
数十枚吸附在山壁上的巨大嫩粉色肉球，依着某种诡异的频率，呼吸似地缓缓鼓胀又慢慢回缩，身上无数巨大的鲜红气孔依次开合，时不时吐出一蓬混着水汽的灰绿色毒瘴……
面对这种挑战人类审美……应该说审“恶心”极限的“建筑物”，即便是上辈子就已经见过一次的威廉，仍旧感觉自己的浑身一阵不得劲，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自己背上爬似的。
“威廉……你真要进那东西里面去吗？”
听到小富婆满是迟疑的询问声后，嗅着空气中逐渐浓郁腐败尸臭，威廉不由得无言地咂了咂嘴。
讲真……我现在有那么点儿后悔了……
上辈子爷好歹是个法师，能靠着射程优势堵着门口往里面轰，但现在怕是得钻进去近身肉搏……妈耶……有点膈应……
沉吟了数秒钟后，威廉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几支军团，犹豫着要不要请他们先帮帮忙，好歹想办法把飞龙巢搞下来再说。
然而在接到几千道异常诡异视线后，之前为了撞壁夸下海口的威廉，只得默默地把头重新扭了回去。
这些目光中的味道他可太熟悉了，恶心跟期待各占一半儿，就跟在视频网站上看医生挤脓切痘一样，而现在这些吃瓜群众心里，恐怕正期待着自己接下来的挤痘操作……
“……”
唉……挤就挤吧……毕竟来都来了……
……
而就在威廉激活焚净圣火，硬着头皮冲上去准备“挤痘”的时候，另一批同样赶鸭子上架的人，也已经被迫开始营业了。
嗯……倒也不能算是人。
看着周围这些体型有大有小，各种奇形怪状的高阶亡灵们，半身人巫妖布里索默默地往椅子里缩了缩，争取尽量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更不起眼一些。
没办法，不怂不行。
巫妖的保命能力虽然点满，而且一个人就是一整支军团，但在个人实力方面着实烂得吓人，在坐的这些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都可以按着自己的脑袋锤。
而对于这些大部分都“死过一次”的亡灵来说，随心所欲几乎是标配的属性，没准哪个惹不起的猛人脑子一犯轴，突然想在收藏里加一具巫妖干尸什么的，那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虽然以巫妖的能力不至于被彻底干掉，但这具身体自己已经用了好几百年，怎么着也都有点儿感情了，要是被人家抢走可真有点舍不得。
而有类似担心的人，貌似并不止他一个。
大厅里隔着七八个座位外，身高和他相差仿佛的矮人巫妖莫哲迪，一样老老实实地缩在椅子里，并努力躲避着主位上那名男人好奇的眼神……
“你老看他干什么？”
察觉到身边男人有些心不在焉，灰袍老妇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随即有些不解地道：
“莫哲迪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嗯，是有点儿奇怪。”
知识教会的初代教皇点了点头，蹙着眉若有所思地道：
“而且不止是它，那个半身人巫妖同样有点不太对劲。
矮人和半身人这两个种族的施法天赋相当一般，而按理来说，对于能够自由更换身体的巫妖来说，首选不应该是精灵之类施法天赋更高的种族吗？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两个种族？难道比较矮小的躯体，对某种特殊类型的法术有额外加成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