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狱圄
看见没胡子表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王尔德顿时松了一口气，亢奋的情绪再次冷却了不少。
虽然他自忖也不算什么聪明人，但这个儿子实在是……不开窍得有些过头了，这小子的天赋有多出色，脑子转的就有多慢，唉……
在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大胡子男人伸出手，朝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吉日城比了比：
“汉斯，你知道这座城里面一共有多少人吗？”
也不知道是学乖了，还是“大业将成”导致倾诉欲过于澎湃，还没等汉斯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王尔德便主动给出了答案。
“四十万！这里有整整四十万人！
如果单论人口数量的话，这座吉日城就是法兰的第一大城，连王都的常住人口都没有这么多。
而这四十几万人的身体里，全部都流淌着你爷爷的血脉！”
王尔德高大雄健的身体半趴在墙垛边，微眯着眼睛向下望去，面上满是陶醉之色。
“按照恶魔的血脉来算，他们都是你我的后裔，是我们的下位眷属！
而有了你弄来的【白夜之盂】，这些流淌着埃隆家族血脉的人，可以直接从阴影位面换来整整四十万只阴影生物！”
因为实在是过于激动，大胡子男人的身体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他满面红光地转过头，神情极度亢奋地对汉斯道：
“那可是四十万头阴影生物！你知道这到底意味着有多少……
你个混账！你掰手指头是想干什么？”
看着想靠掰手指理解四十万到底有多少的汉斯，王尔德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感觉身上本来就十分沉重的担子，瞬间重了十倍不止。
越是强大的职业者，想要诞生后代就越是困难，他还弱小的时候曾有过其它子嗣，但天赋大多很一般，到现在已经全都老死了。
而汉斯不仅是他现存唯一的子嗣，更是身兼双血脉的天才，无论是血统还是实力，都是埃隆家族最完美不过的继承者。
但是事情总是不会很完美……
看着一脸委屈地停下掰手指的汉斯，王尔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乱跳，脑袋更是涨得生疼。
不行，埃隆家族的梦想，必须在我这一代就彻底完成！
要是等我死了之后，埃隆家族被交到这个蠢儿子的手里，估计没几年就得败光了！
如果整整五百年的计划就这么失败，父亲估计会气得从冥河里爬出来，亲手掐死我！
发现老父亲的面色不太好看，汉斯连忙把手背到身后，稍微想了想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啊……好厉害好厉害，有了这些人，我们凡金斯家族……额，埃隆家族一定会越来越强，嗯……
对了，那些被换到那个……什么面地方的人呢，他们要多久才能走回来？”
用力地揉了揉跳个不停的太阳穴，王尔德已经懒得纠正他的口误了。
在极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只得一边提醒自己，这是目前唯一的继承人，一边满脸无奈地回答道：
“阴影位面不是个地方，那是奥法大陆的影子位面，用腿是走不回来的……
该死的！坐车和坐船也不行！把嘴闭上！再问问题我就揍你！”
第625章 家
被吼了一嗓子的汉斯委屈地闭上了嘴，然而再过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些人要是不能很快回来的话，家里东西被人偷了怎么办？会不会要我们赔？”
“……”
人都没了还赔个屁啊！
被汉斯缠得实在是有点心烦，王尔德只得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尽量用简单易懂的方式，给他解释了一下阴影位面到底是什么。
作为奥法大陆的影子位面，生灵被送到阴影位面后虽然不会死亡，但组成身体的血肉组织却无法一直存在，会被无处不在的阴影能量慢慢消磨，并一点点逐渐替换掉，直至彻底成为一头阴影生物。
终于弄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汉斯整个人都懵掉了，看着大胡子男人的眼神，好像在看某个陌生人似的。
他双眼圆睁，伸手指着一片寂静的吉日城，满脸惊骇地道：
“那不就是……就是……四十万人啊！！！你……怎么……”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我们离开得实在太早太急，之前的你被教得实在太像一个人类了。”
大胡子男人揽住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
“曾经的我也和你一样天真，但在这几百年的漫长岁月里，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人永远也无法背离自己的出身。
我们虽然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即使你用人类的方式生活，遵守人类的那些所谓的道德和底线，处处以一个真正的人类自居。
但在真正的人类眼中，你依旧永远是一个异类。”
有点被王尔德理所当然的态度搞糊涂了，汉斯一脸茫然地道：
“但……那么多人啊……这可是整整一座城市的人！”
面对汉斯的“执迷不悟”，大胡子男人皱了皱眉头。
“他们是人，但更是你我的下位眷族，对我们恶魔来说，那些没有天赋和实力的下位眷族，本来就是可以被使用和消耗的资产。
他们的血脉源自于我，因为我才会诞生，所以天然就该被我支配驱使。在失去价值，或者能够交换到更大价值的时候，为我们去死也理所当然。”
看着满脸写着无法理解的汉斯，王尔德摇了摇头叹道：
“就像国王的孩子与农夫的孩子生来不同一样，你是我的直系后代，生来就比这些传承稀薄的血裔高贵得多。
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的话，可以多想想【白夜之盂】的由来。
无论是精灵纪的那些高等精灵，还是现在人类王国中的大贵族，做的事情和我刚才做的可并没什么区别，还不是都在奴役、驱使、消耗着那些普通人类么？只是没有我这么彻底而已。
汉斯，你要学着尽快习惯这种事了，不然的话，我以后怎么才能放心把埃隆家族交给你？”
看着天边逐渐沉到地平线以下的太阳，以及城市中缓缓出现得越来越多的阴影生物，大胡子男人有些感慨地道：
“汉斯，你要记住，不管是还没有回来的现任北境大公，还是血脉更稀薄些的凡金斯家族，甚至是你那个叫威廉的什么表哥。
无论你想用什么心态对待他们都可以，那是你的自由，但有件事一定不要搞错了，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应该由你来驱使他们，不要被他们影响你的决……
唔……果然还是太快了吗？”
看着下意识地劈手抢过【白夜之盂】，却又不知道该毁掉还是该怎么办的汉斯，王尔德有些懊恼地道：
“你妈之前就和我说过，应该花上几十年带着你，让你慢慢习惯这种转变，不要直接把真实的一切露给你看。
但我总觉得，作为我的儿子，以你的血脉纯度，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对，可看你现在的表现，我好像确实有点太着急了。”
没胡子表弟闻言咬了咬牙，看着对面神情懊恼的王尔德，抓着饭盆不知所措地后退，下意识地就想离这个刚“屠戮”了四十万人的恶魔远些。
而在退开三五步后，汉斯总算反应了过来，顿时用力地攥紧拳头，红着眼圈儿道：
“才不是什么着急不着急的问题！这种事就算再过几十年，我也不可能会习惯的啊！做这种事是错的！这简直……简直……”
“嗯嗯。”
大胡子男人咧开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
“没关系，你现在还太小，并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真相，会有这些天真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
按照丝姬的打算，应该等你的血脉再觉醒一两阶，然后再被自己信任的人类……唔……就比如你那个表哥吧。
等你因为自己的血统逐渐觉醒，被他嫌弃、戒备、提防、甚至狠狠伤害几次后，应该就会彻底成熟了。
相信我，等觉醒了传承记忆之后的你，甚至会为了自己现在的幼稚感到羞耻的。”
王尔德一边说着，一边朝汉斯伸出了手，神情稍稍严肃了一些。
“听话，别闹了，快把那东西给我。
作为我潜力最大的后代，平时你怎么任性都行，但现在可是埃隆家族最重要的时刻，不许跟我胡闹！”
那可是四十万条人命啊！我现在做的事，在你眼里居然只是胡闹而已吗？！
看着那张和自己刮胡子前几乎如出一辙的脸，汉斯头一次体会到了透彻心扉的冷意，甚至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被母亲抛下，他的心里都没有这么寒冷过。
汉斯双眼泛红地上前一步，哆嗦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白夜之盂】。
接着，在大胡子男人遗憾的眼神中，这只由某种不知名金属打成的饭盆，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伴随着一声金属器皿裂开的难听声响，没胡子表弟整张脸皱成一团，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家，没有了。
……
吉日城，就是你曾经的家吧？
感受着脑海中那种莫名涌现的怀念情绪，威廉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玛姬。
此时的她虽然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但那越来越激动的情绪早已经压抑不住，透过两人之间的联系传递给了威廉。
她想家了。
第626章 系统的警告
面前这座吉日城，虽然是埃隆家族现在的驻地，但其实也算得上是法兰家族的“祖宅”。
当初下令建造这座城市的人，就是玛姬的父亲法兰一世，甚至连吉日城这个名字，都是由法兰一世亲口取的，希望接下来与埃隆家族间的决战能有个好兆头。
至于这些过去的事情威廉是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因为有人正在不断地“告诉”他。
遥望着远处虽然变了样子，却依旧能认出旧日轮廓的城墙，玛姬的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却激动异常，往昔的种种记忆走马灯般不停的涌上来。
而这种状态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亡骸骑士团】的恐怖骑士们同样面带怀念之色，即使在行进过程中，依旧会时不时突然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吉日城悄然出神。
这座依着北境长城建立的城市，对他们来说有着格外特殊的意义，虽然他们不是在这里出生的“土著”，但活着时却曾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年华，甚至不少人就是亲眼看着这座城市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起来的。
然而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
当来到吉日城的近处时，看着那虽然有着旧日轮廓，但实际上已经翻修扩建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城墙，以及城头上飘扬着的属于埃隆家族的旗帜，玛姬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带着隐隐期待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黯淡了不少。
都已经五百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初的那些印记很多都还留着，可是熟悉的面孔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那这座满是回忆的城墙，现在也就只是一些老旧的石头罢了。
玛姬的失落虽然没有明白地表现在脸上，但却瞒不住能够察觉到她情绪变动的威廉，稍微想了想后他“开口”说道：
‘不要太伤感了，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并不是这座石头垒成的城墙，而是某些更重要的东西。’
威廉一边在心里劝慰有些伤感的玛姬，一边瞥了一眼身后五十米左右缀着的艾薇儿，当发现她同样在看着吉日城出神后，随即嘴角微翘地笑了笑。
‘再坚固的城墙都有倒塌的那天，但只要法兰能够依照你父亲当初的理想，被从错误的道路上纠正，并好好地延续下去，就算没有了这座他下令建造的城墙，一样会有无数人记住你父亲的名字的。’
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法兰一世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听完脑海中来自威廉的安慰，回过神来的玛姬朝着他展演一笑。
‘谢谢，父亲他如果没有……总之，他要是能听到你这些话的话，一定会特别开心。’
面对她发自内心的谢意，威廉只得回了个尴尬的浅笑。
这个还是算了吧，你爹主动接受了圣徒的命运，牺牲自己封堵了死国之门，把法兰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
但我心里一直惦记的，都是怎么把这个倒霉催的破计划搞崩来着，他要是真见到我的话，能给我好脸色才是见了鬼了……
不过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毕竟他都死了五百年了，能看到他的话可不就是撞鬼了么？
在心里偷偷地碎碎念了几句后，威廉把手伸进衣袋，撸了撸在里面蹦跶来蹦跶去的幸运硬币。
在隐约能望见吉日城的轮廓时，拉胯女神便激动得跟看见肉骨头的狗子似的，没完没了地又磨又缠，各种发信号让自己赶紧朝这里走，说是有一大笔命运之力可以赚。
呵呵，想得美！
无视了异常亢奋的幸运硬币，威廉淡定地抽出了手，全当没发现拉胯女神的上蹿下跳。
命运之力固然好，可最需要命运之力的是你又不是我啊，而且不管花多大力气捞多少命运之力，结果都被你个坑货弄走了，那我还努力干什么？
黑心ZB家都知道给工人留块骨头啃呢，到我这儿连口撒了盐的汤汁都没给留，一滴不剩全被你吸个一干二净，那我千辛万苦搞这么多事图什么？所谓的成长吗？
“好人，求求你了，帮帮忙嘛，只要你帮我拿到这笔命运之力，你想怎么样都成～”
可能是察觉到了威·韭·廉的抵触情绪，担心今后无处榨命运之力，拉胯女神连忙开始塞好处。
“这样，只要你帮我弄到这笔命运之力，我就帮你把命运序列的职业提升到二……三阶！你觉得这个条件怎么样？”
“不怎么样。”
威廉呵呵一笑，断然拒绝了拉胯女神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