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星月语
见自己殿下没什么再说的意思,刘瑾将人引了出去,回来时袖口内已经多了千两银子的银票,以及杭州城外百亩良田的地契,光是这些就已经是绝大多数六七品官员一辈子都攒不下的家业了。
刘瑾回来后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的将票据收在一个锦盒中,里面都已经快要装满了,可见这也不是头一回,不过这些他都会送到太子妃那边。
大多太监都喜欢攒钱,或是为了补贴宫外的家人,或是为了自己将来年老体衰时有傍身之本,或是给自己找个奔头。
而他不一样,家人都早已经亡故,虽还有几个远亲,但向来没什么往来,也不指望过继养子供奉香火之事。
自家爷是个念旧的人,他老了也定会安排人照顾,甚至百年后多半还会允许他陪葬陵寝,生前身后皆无虑也,钱财地契何足道哉。
至于奔头,他虽是身体残缺之人,但得天佑服侍太子殿下,殿下至尊至贵,开国太祖之嫡长,将来的太宗皇帝。
他作为贴身侍候的太监,那是极有机会名留青史的,血脉无法流传,名姓事迹却可永存,例如唐玄宗身边的千古第一贤宦高力士。
早些年太子殿下还未临朝理政的时候,宫中便设大本堂,贮藏各种古今图书,诸名儒轮班为太子讲经授学,而他幸有过目不忘之能,倒也偷学了不少。
历朝历代的贤宦之中,蔡伦高力士杨复光秦翰皆是榜样,自当努力奋强,有此志向,身外之物就不值得一提了。
半个时辰后,刘瑾禀报道:“爷,您要召见的腾冲卫总兵黄元寿到了。”
朱标放下沿海州府的奏报公文:“传唤进来吧。”
若不是他恰好在南海森屏滩剿寇抗倭功勋卓著,圣谕兵部连升三级,调往腾冲担任腾冲卫总兵,朱标都想不起来这位在异域混成渤泥国王的大明总兵了,毕竟他现在还不叫黄森屏。
不多时一道雄壮威武的身影走了进来,毫无瑟缩忐忑之意,利落的下拜行礼:“末将腾冲卫总兵黄元寿拜见上将军。”
朱标微微挑眉:“哦?那时是在谁的麾下。”
“末将随上将军北伐时,是在南雄侯的麾下任职骑都尉。”
“好,起身吧。”
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朱标点头夸赞道:“好汉子,难怪能在森屏滩立下如此大功,将那帮流窜许久的倭寇精锐剿灭干净了。”
“末将不敢居功,主要还是靖海侯的功勋。”
“看来你倒是极为仰慕靖海侯,放心,朝廷自有计较,靖海侯的封赏也快到了。”
“来,赐座。”
黄元寿谢过后小心的坐下:“末将自北伐后便在沿海卫所任职,刚开始面对倭寇侵扰只能勉力抵抗,幸上将军高瞻远瞩遣靖海侯肃清倭患……”
这个黄元寿是个有想法的,较寻常卫所将领要强上不少,不说为帅,起码独领一军是足够了,才堪堪露头,可见一直没什么好机遇。
当然,更可能的是因为他是福建泉州人,并非淮西出身,所以有好的机会,也轮不上他去立功,不过到底是有才干的人,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所以父皇才会连升三级特授为总兵。
朱标与他谈了许久,沿海的事情他大概有数,但毕竟都是从纸面上得到的信息,如今又要开海贸,需要考虑的就更多了。
“朝廷调任你去云南腾冲卫,可有什么想法。”
黄元寿一愣:“末将没去过云南,不过既然是圣谕,那自是遵命而行。”
“云南那边刚刚平定,平西侯麾下也正是缺人的时候,不乏前程,可本宫看,以你之才只是去镇抚一个卫所未免有些屈才了。”
黄元寿眼睛一亮:“末将这几年在沿海也习惯了,对海战有些心得,或是随江阴侯出海也使得。”
朱标没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在南海岛屿上抗倭剿匪过,那应该了解些南洋诸国的情况吧。”
黄元寿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南洋小国积弱积贫,外有倭寇侵入劫掠,内有互相征伐不断,国民少智无识犹如野人。”
“若让你去呢,可能扶立一国?”
黄元寿惶恐的站起身来手足无措:“这……将军……殿下,末将不太懂。”
“南洋虽贫,但海贸一开,将来几处岛屿港口海峡都极为重要,放在外人手中,本宫有些难以安寝,盼卿为本宫取之。”
……
第771章 养蛊
黄元寿还是没太懂太子的意思,只是按着自己的理解应道:“上将军剑锋所指,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愿率船舰数十兵卒数万,为殿下为大明开疆拓土!”
朱标摇摇头:“南洋诸国大多都已向大明称臣纳贡,朝廷不能临天朝上国之威,无故加怒于藩国,师出无名,上下失心。”
历史上安南的教训就是,没有基础,直接以武力占据国土,以高压政策统治,可结果就是陷入无尽的剿匪镇压叛乱中,最后得不偿失不得不放弃掉。
黄元寿苦着脸壮硕挺直的身躯都不自觉的瑟缩了几分:“末将一介武夫,若是冲锋陷阵责无旁贷,这谋国庙算之事……”
朱标没有理会他:“昔年崖山海战后,左丞相陆秀夫负幼帝蹈海而亡,传言其幼子陆自立率领南宋遗民乘船外逃至南洋爪哇岛,因无赵宋皇族在侧,陆自立被推举为首领,立国顺塔,准备等待时机反攻蒙军。”
黄元寿忍不住惊叹道:“南洋竟还有此忠臣之后。”
朱标略微皱眉,这人怎么总是抓不住重点,但还是耐着性子,毕竟相比其他人,已经在历史上证明了自己的,总是更可信一点。
虽然此人谈不上多忠诚,属于心思活泛之辈,但有些特定的事业就得靠这样的人去完成。
“陆公妻儿子女皆随同赴海,这个陆自立到底是不是陆公血脉尚且存疑,但这只是细枝末节,靖海侯至南洋后,顺塔国遣使归顺,请求大明册封为藩属国,所以他不是也得是了。”
“本宫以令广州新会建陆忠烈公坊,镇江立宋丞相陆公故里碑,上镌海国孤忠,并遣礼部工部率匠人渡海至顺塔追祭。”
黄元寿越听越彷徨,这种事不是他个总兵该知道参谋的事情吧,难道殿下是心情好了想随便找个人说说话?
“顺塔国算是汉民在南洋的标杆旗帜了,然则不是遗民都有合格的领袖带领立国扎根,太多太多宋元遗民在南洋藩国治下艰难求存。”
“本宫要你以顺塔国叛将的身份去召集这些遗民,先是当海盗贼寇也好,去寻个偏僻角落立国也罢,总之要你要尽可能的汇集遗民繁衍生息传播汉学,等时机成熟之时,吞并占据南洋土地。”
黄元寿一时愕然,自己刚立下大功,圣上加恩连升三级授以总兵之职,又被太子殿下召见,本以为是要飞黄腾达了,怎么现在要被流放到南洋了。
若是以大明将军的身份倒也罢了,开疆拓土自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以什么顺塔国叛将的身份,能活命都不错了,还吞并诸国……
扑通一声跪地:“非末将退缩不前,实在是才薄力浅,此命不足惜,唯虑耽误要事,百死难抵!”
历史上黄元寿年老之后,亲率使团入京朝见,舟车劳顿加上年老体衰,死前上奏希望将渤泥国和断手河流域,他拥有的所有土地都归为大明版图之内,二是请求加封东南亚最高山为渤泥国的镇山,三则希望自己能落叶归根,托体魄于中华。
朱标让刘瑾去扶起他:“能否成事还要看天意,我等能做的唯有尽心竭力而已,焉能畏足不前,本宫既择定你,放手去做便是了。”
黄元寿听到这儿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脑子立刻活泛开来,这事儿有风险,有大风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可机遇也不小。
若是没有此事,按照兵部的调任前往云南腾冲卫任职总兵,就算有平西侯爷的重用,此生也最多就是怀远将军昭勇将军之流了,想要给儿孙挣下传家的爵位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若成,献土开疆之功,最起码也能有个侯爵吧,甚至更高也不是没有机会,虽然不是淮西出身,可起码还有随殿下北伐的资历在,将来殿下登基,或还有加恩。
“你可以带十名心腹,本宫也让顺塔国王给你准备了二百精锐,前期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但只要你战住脚,后续的供给自会跟上。”
“朝堂从不吝封赏于功勋,开国诸王公如今何等威仪,尔等亦知之,汝北伐敢与蒙古铁骑争锋,如今惧南洋弱民呼?”
黄元寿被这一激气血冲头,脸色涨红高声道:“末将视倭寇尚如草芥,比倭寇都不如的南洋夷民怎肯惧哉,末将在此向上将军立军令状,若不功成而返,宁埋骨葬身与海底!”
朱标满意的点头:“听闻汝子年虽少然勇哉,特召入宫中为金吾卫,随本宫返京。”
黄元寿谢恩后退了出去,要赶紧挑选合适的心腹,还要安排妻儿,但总体来看,还是很有心气的。
朱标走到书房,结果刘瑾递上的红笔,在渤泥国区域圈了一圈,周旁各岛屿上,如此红圈足有十余数,遍布南洋各处。
统治需要基础,可大明迁完云南和辽东之后,是怎么也找不到适龄的青壮去迁民了,何况南洋又不是大明治下,人家国王怎么可能随便接收并安置汉民。
没有地方官府的妥善安置,那就不叫迁民而叫做流放发配,到时候不但不是统治基础,还是仇视敌对的根源。
但朱标又舍不得南洋,只能是打宋元遗民的主意了,尤其是他们在那边还过的不好,这就是天然的基础。
有苦难才有救赎,有鬼怪才需要仙神,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如果他们在当地融合的很好,那么他们也不会自认是汉人,也就不需要依靠大明来提升地位。
顺塔国是特例,而且南洋也不算什么强国,只是勉强自保,绝大多数遗民都在被排斥打压,社会地位极低。
黄元寿不是朱标安排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应该是最抱有希望的一个。
大体还是如同养蛊似的,能活到最后整合全部力量的那个,才是大明需要拉拢安抚的南洋王,这样的人献土称臣才是最合适的。
朱标并不想依靠武力征服,南洋多雨林,土著势力往山林海沟小岛一藏,根本就不可能彻底解决掉,而大明空降的行政官员也会被排斥。
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南洋出现一个整合的势力,且有完善的行政体系,由宋元遗民南洋土著贵族构成的利益体系。
在加上因为大明开海贸从而导致的经济繁荣稳定,及靖海侯日益壮大的海洋舰队,让他们既舍不得利润,又抗拒不了武力,才是彻底让他们归心的办法,不至重滔安南的覆辙。
其实根本还在于利益,只要尝试过当人,穿上舒适的衣服,吃上可口的美食,过上安定的生活,就绝不会有人去回到捡贝壳穿草席的野人生活。
据靖海侯的奏报,南洋诸国,皆无城郭,国人住屋以茅草盖之,家家具以砖砌土库,贵族也不过屋上月硬木板为瓦,破缝而盖。
至于宋元遗民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刚去的时候还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掌握着耕田、造房子、打井、造纸、打造农具,这些在本土常见的技术,但逃到了南洋后,几代之后就面临传承断绝的问题。
因为南洋与中原相比,气候环境差异太多,有些技术闲置下来后就容易失传,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就找不回来了,在朝不保夕的时候,最紧要的永远是生存,而保存传承技术,也是需要一定的人数基础及环境的。
……
第772章 国公府
京城卫国公府中,刚从宫中拜见皇后回来的卫国公夫人曹氏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问道:“见到晋王殿下了?可有什么话让你传达给小姐的。”
赐婚旨意已下,大婚也在不远之期,这时候俩人稍有些联系也不算出格,所以曹夫人才会特意带着女儿的贴身侍女入宫。
侍女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回夫人的话,见到了,只是殿下貌似不太上心,几句话就将奴婢打发了,也没什么话给小姐的。”
曹氏颦起细眉,心中难免有些怒气,这亲事本就不是他们家上赶着求的,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这门亲事,不仅要平白赔上女儿,自己夫君的兵权也要搭上,稳亏不赚。
于情于理都现在都应该是晋王好好表现些,又不是储君,甚至听闻素来也不受圣上和太子殿下亲近,还不如后面几个弟弟,将来究竟是个什么光景还不一定呢。
曹氏有些气苦,刚才在坤宁宫受到的体面都压不住了,皇后娘娘知晓是邓家受了委屈,多有安抚,可这晋王不晓事,焉能不恼。
“不许这么同小姐说,就告诉她晋王殿下很挂念。”
“诺。”
自己体弱多病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千娇万宠,在府中向来娇惯,就是公府将来的袭爵人邓镇都得让着。
这若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子,若是寻常亲事也就罢了,可这种圣上钦定的,谁也改变不了,闹到最后该嫁还是得嫁。
何况今上护短的性子,自己怎么说贬儿子是自己的事,旁人是万万说不得的,尤其还是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
侍女调整好状态去了后院,到了小姐闺房前扬起笑脸喜气洋洋的入内,可这进去了才发现,小姐端坐在椅子上,几个一同伺候的丫鬟都如鹌鹑般瑟缩着。
邓大小姐在外尚会装作个淑女模样,可在家中自是不会委屈自己,冷面寒口问道:“晋王怎么说?”
那侍女脸上的笑容顿时被雨打风吹去,只能小声道:“殿下很挂念小姐,问了近来的衣食……”
不等她说完邓芷兰冷笑一声:“好个贱婢,连你也敢欺瞒我了,来人,掌嘴!”
“奴婢不敢,是……是夫人嘱咐……”
“就是我娘嘱咐的也不能容你,打!”
很快响脆的巴掌声和抽泣哀求声便响起,邓芷兰尤不解恨:“亲事都订了,真当我在宫里就没个投效的,别说他今日对你说的什么,就是他天天宿在谁床上本小姐都一清二楚。”
朱樉在怎么样,他那寝殿处也有不少宫人伺候,有些不敢亲近晋王的,自然就把主意打在了未来的王妃身上,加上邓芷兰本也经常随娘亲入宫去拜见皇后太子妃,顺水推舟也认下了几个机灵的。
忍不住咬牙切齿念道:“本就是个不成器的,偏偏还是个不长进的,堂堂皇子亲王,就差死在女人肚皮上了,我竟要委身此等人?”
“亏我先前还笑李嫣目光短浅,如我等这般显赫家世,何须与人为妾室,如今看来,还不如随她一起入东宫伺候太子殿下算了,虽不是夫妻,可起码枕边人是奉天承运权略善战的盖世之君。”
闻言所有人都是吓得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继续掌嘴:“小姐,您心里委屈奴婢们都知道,怎么出气都好,可万万说不得这话,传出去会惹大祸的。”
贬低未婚夫婿也就算了,这还没嫁过去竟就肖想大伯子,这可是丑闻中的丑闻了,朝野议论也就罢了,恐怕圣上也会龙颜大怒。
邓芷兰不屑道:“怕什么,就你们听着了,你们还敢传出去,哼,我爹是开国国公,出了什么事,本小姐再坏也不过是被迫出家去当姑子,你们却是死路一条。”
“奴婢们万不敢多嘴多舌,但也求小姐三思。”
……
“爷该多问问几句的,毕竟是您的正妻,婚期也就在眼前了。”
胡氏依偎在晋王怀中,芊芊细指在男人胸膛上流连,朱樉不以为意的捏了捏她娇俏的嫩脸:“若是她亲自来也就罢,区区一个侍女还要本王说什么,能抽出空见一见就够给卫国公府面子的了。”
胡氏坐直身子劝诫道:“爷身份尊贵不假,可夫妻哪有非要分个高低的,何况卫国公功勋卓著手握兵权,是您要依仗的臂助,还是送些东西去聊表心意吧。”
朱樉有些郁闷道:“如此还不是为了你,你倒是不识好人心了。”
“奴婢自是知道的,可越是知道才越是要劝诫,怎能因小而失大呢,不利爷将来长远计。”
朱樉看着她神色有些奇妙,胸腹内好似有什么激荡而过,不是没有人劝诫过他,只是那里面多是蕴含着不屑,好似怜悯而为之。
他感觉生平第一次有人这么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尤其还是在损失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这就更尤为可贵了。
“好,那就听你的,不过你也放心,爷怎么都不会委屈了你。”
胡氏这才展颜轻笑,柔若无骨一般又游入朱樉怀中,门外几个宫女用眼神相互示意,晋王殿下大婚也就在不远了,看着狐媚子还能得意几时。
……
这时京师城门口一伍轻骑驰骋而来,等在城门口的一行人大笑着应了上去,往来络绎的百姓则是面色淡然,丝毫没有什么惊慌。
这就是京城人的底气,天子脚下什么没见过,而且有消息灵通之辈打老远就猜出这是卫国公奉旨回京了,过来迎接的是留守兵部和京营的侯爵武勋们。
也不需人多问,就自顾自的讲起了卫国公昔年纵横鄱阳湖平吐蕃征甘肃等事迹,得意洋洋的样子好似他一路跟随的一般。
汝南侯梅思祖领着众人上前亲自拉住马缰:“伯颜,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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