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当下多尔衮说道:“行了行了,朕想听些有用的。”
索尼、苏克萨哈等满臣便只能闭嘴,不过脸上神情不怎么愉悦。
多尔衮知道满臣对他的不满情绪正日渐变得浓烈,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安抚这些只知道一味逞勇斗狠的满臣。
“亨九,你来说说。”
多尔衮只能点名洪承畴。
洪承畴却很小心,问道:“主子,关于南明为此次北伐所做的准备,能不能弄到更准确的明军底细?比如说准备了多少粮食?多少支自生火铳还有多少门大炮?还有,崇祯具体准备动用多少兵力北伐?这些都不知道,议了也是没用。”
“此事已着密谍去查了。”多尔衮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今日之议,就是假定最恶劣情形之下我大清该当如何应对?”
“若是假定最恶劣情形,那就必须动用一切必要之手段。”
洪承畴大步走到屏风前,指着地图说道:“从内政、兵略及纵横等各个层面做好最充分的战备工作,尽最大之努力,做最坏之打算。”
多尔衮神情一凝,又道:“你且具体说说。”
“先说内政。”洪承畴道,“此次大战乃是灭国之战,南明必定会倾尽全力,所以我大清也必须全力以赴,所以除了调集全国兵马之外,除了太仓所有粮食之外,还需调集京中所有能够调集的粮食,立足于与明军相持至少一年。”
洪承畴的意思是,就是将八旗贵族家中存粮也征集一空。
听到这,祁充格、詹代、索尼、苏克萨哈等人顿时怒了。
“洪承畴你这话是何意?什么相持至少一年?你的意思是坚守不出?”
“没错,当下的实情就是明强而我大清弱小。”洪承畴道,“所以要想打败明军,赢得这场灭国大战,只有以静制动,以守对攻,依仗坚固的铳台营垒消耗明军的人力物力,待其师老兵疲被迫撤兵时再行反击,一战定乾坤。”
顿了顿,洪承畴又说道:“这也是奴才要跟主子说的兵略。”
“胡扯!”祁充格大怒道,“我大清兵什么时候变得比明军要弱小了?面对明军的进攻我大清兵竟然要当缩头乌龟不成?简直笑话!”
“就是,大清自老汗以十三副甲起兵,从来就只知道进攻。”
“从赫图阿拉到盛京,从盛京到北京,我大清的天下都是八旗子弟进攻得来的,可不是靠着当缩头乌龟守出来的。”
“说的没错,我大清兵从来只会进攻。”
“要让我们学明狗当缩头乌龟?没门!”
洪承畴的这一番话立刻招来满臣的群嘲。
“够了!都与朕闭嘴!”多尔衮呵斥了两声才终于喝阻住一众满臣。
只不过,从祁充格、索尼等人脸上表情,明显还是对洪承畴不服气,显然,这些八旗贵族思想上还没有转过弯。
多尔衮咳喇了两声,又问洪承畴:“亨九,你说的内政是调集举国之存粮,做好准备与明军相持至少一年时间,兵略则是立足于防御,凭借坚固的铳台营垒工事来消耗明军的人力物力,直到明军师老兵疲,然后发动举国之兵,毕其功于一役?”
“主子明鉴。”洪承畴诚恳的说道,“非如此不足以打败明军。”
多尔衮点点头又问道:“那么,你说的纵横,指的又是什么呢?”
洪承畴道:“所谓纵横,就是派人联络所有能够联络上的势力,比如伪顺,比如四川的八大王张献忠,彼辈都是南明劲敌,此外在四川、广西还有不少土司仍在抗明,主子可以派遣能言善辩之士前往说服这些势力,联兵共讨南明!”
“就算不能说服这些势力出兵,也要形成一种天下攻明的氛围。”
“这些势力或许没办法对南明造成太大的干扰,但是哪怕只能分走南明一小部分的人力物力,对于我大清而言也是极好的。”
“南明在北伐中投入的人力物力越少,大清获胜的机会就越大。”
稍稍一顿,洪承畴又接着说道:“这其中又以伪顺的抉择最关键,大清若是能够与伪顺结成同盟,联兵共抗南明,则我大清兵赢得这场大战的机会就会增加至少三成!反之,如果伪顺与南明联兵攻我大清,则我大清恐怕就凶多吉少。”
多尔衮听得连连点头,说到对于天下大势的分析,还得是洪承畴。
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无疑是很有道理的,简直说到多尔衮心里。
洪承畴却又接着说道:“主子,除了张献忠、伪顺及四川、广西的土司之外,还可以试着遣使者前往喀尔喀蒙古,如果能说服喀尔喀蒙古以及准噶尔,伪顺再保持中立,那么土默特蒙古及察哈尔蒙古诸部就至少可以出六万骑兵!”
“说服喀尔喀和准噶尔?”多尔衮皱眉道,“此事怕不容易。”
“事在人为。”洪承畴道,“只要向彼辈陈述清楚其中的利害,奴才相信喀尔喀蒙古还有准噶尔是有可能选择中立的,毕竟我大清信奉的国教也是喇嘛教,与喀尔喀蒙古、准噶尔及卫拉特蒙古诸部都是一样的,然而南明信奉的则是道教以及儒家。”
顿了顿,洪承畴又说道:“南明倘若强大起来,则道教及儒家必然盛行于世,喇嘛教再无立锥之地。”
听到这,多尔衮顿时间有一顿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本坏到了极致的局面,被洪承畴这么一分析,竟然似乎又开始柳暗花明了?大清原来还有这么多潜在的友军盟军?
“传旨!”多尔衮当即喝道。
“速召傅以渐以及吕缵祖等翰林院庶吉士觐见。”
这些汉人进士走队列很差劲,但是嘴皮子却都是一等一厉害,就让他们出使伪顺、四川以及外蒙古,替大清充当说客吧。
第五百八十一章 最利的矛与最硬的盾
徐应伟赶回南京时,也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三天来,崇祯一直在彝伦堂观看士子间的兵棋推演,一会按照郑森的兵分两路,一会按照陈子龙的运河平推,一会又按照阎应元的大沽口斩首,然后按照不同的战术思路展开反复的兵棋推演,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还是不够那就三次。
“徐应伟,就等你一个人了。”看到徐应伟,崇祯招了招手笑道。
“臣徐应伟,叩请圣上金安。”徐应伟向崇祯长长一揖,又说道,“臣因为私事贻误了军机,请圣上责罚。”
“欸,贻误什么军机,没有的事。”
崇祯摆手说:“北伐又不急在一时。”
“嘎?”徐应伟有些错愕的看着崇祯。
北伐不急在一时?那你这么急着召我回京?
好不容易有点时间陪伴妻小,我容易吗我?
“有贞,别介意。”崇祯拍了拍徐应伟肩膀,笑着说道,“等打完了这仗,朕给你半年假期,不,给你一年假,让你好好的陪伴父母妻儿。”
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现在,就先跟大伙一起完善北伐的计划。”
“臣领旨。”皇帝都这么说了,徐应伟还能说什么?当然必须领旨。
崇祯又向徐应伟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徐应伟当即也参与进了兵棋推演。
只不过,在郑森、陈子龙以及阎应元三套战术之外,徐应伟提出了第四套战术。
“圣上,还有诸位同僚,我是这么认为的。”徐应伟道,“兵分两路分别从辽东、山西对京师的建奴形成合围,不仅后勤保障的压力大,而且会被建奴各个击破,萨尔浒之战的大败给了我们惨痛的教训,面对劲敌绝不可以分兵!”
“沿大运河推进,则需面对无数的铳台营垒。”
“如此一来北伐必然旷日持久,打一年都有可能。”
“毕竟,从徐州一路打到北京,足足有一千五百多里路。”
“根据密侦科提供的情报,建奴沿着大运河已经构筑了数百处铳台群落,铳台以及营垒的数量超过了十万个!要想摧毁这么多铳台营垒,绝非易事。”
“从大沽口到北京倒是只有三百余里,但是大沽口也是建奴的防御重点。”
“从大沽口到天津再到北京,建奴已经沿着卫河构筑了不下三千座铳台,而且这些铳台的规模远较运河两岸的铳台更大、更坚固!运河两岸的铳台只有夯土,大沽口的铳台却是混合了糯米汁以及稻草,其坚固程度不可以道里计。”
“所以,从大沽口沿着卫河往前进攻,也难免会陷入到持久战中。”
说到这,徐应伟走到地图前,从阎应元手中接过长木竿,指着大沽口以北约五十里的潮河河口说道:“所以我的意见是在这里登陆,然后溯潮河而上直抵三河县城,这一来后勤辎重及大炮都可以从潮河水路运输,耗费极小且速度快。”
“到了三河之后,北京也就近在咫尺了。”
听到这,彝伦堂内的士子一下子就炸开锅。
因为徐应伟提供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新思路。
崇祯也是欣然点头,徐应伟这小子脑瓜子就是比别人活。
别的士子大多跳不出旧有的思路或者框架,要么像郑森那样完全不顾及后勤保障,要么就是只知道沿运河进兵,这么多士子就只有徐应伟想到了可以沿着潮河进兵,因为潮河的水路一样也可以转运辎重以及大炮。
阎应元由衷的叹道:“从潮河进兵既可以绕开建奴在大沽口及卫河两岸的铳台群,又可以对北京实施斩首作战,比我的思路高明多了。”
顿了顿,又对着徐应伟说道:“我不如有贞。”
“皕亨兄言重了,小弟就是喜欢没事瞎琢磨。”
“说到临阵决断,小弟是拍马及不上皕亨兄。”
“行了,你们俩就别互相花式吹捧了。”崇祯笑着打断。
顿了顿,又说道:“就按照有贞的法子,再来一次推演,这次由皕亨守,有贞攻,而且要按照最极端的条件,即伪顺、建奴还有卫拉特蒙古、喀尔喀蒙古联兵作战,伪顺出精兵十万自固关出,内外蒙古则出骑兵二十万自居庸关入!”
听到这,彝伦堂内的士子顿时面面相觑,哪有这种事情?
圣上如此假设,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吧?伪顺会与建奴联兵就够荒唐的,卫拉特蒙古会从遥远的青藏出兵,就更加荒唐。
崇祯却笑着说:“这就只是兵棋推演而已。”
徐应伟附和道:“圣上所言极是,凡战,皆需做好最充分之准备以及最坏之打算,偌若我大明能在如此极端条件下打败建奴,则北伐就必胜!”
“那便开始吧。”阎应元道,“臣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江天一便赶紧带着参谋科的几个士子往沙盘边摆放兵棋。
马鸣騄和内务府的一众士子赶紧围上来,心说这次交手肯定会精彩纷呈,因为阎应元和徐应伟可说是大明最会用兵的两个统兵士子。
如果说阎应元是大明最坚固的盾,那么徐应伟就是最锋利的矛。
现在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之间要来一场直接的较量,期待。
崇祯也有些莫名的期待,好看了,这次兵棋推演肯定会很精彩。
作为进攻一方,徐应伟先开始摆兵布阵:“秦部堂率湖广镇十三万镇兵据承天府,提防汉中方向之伪顺军。”
“李妃娘娘率四川镇七万土兵扼守眉州,震慑张逆贼兵。”
“堵部堂统驭徐州、归德三十余万镇兵,据守开封一线,西拒洛阳方向之伪顺军,向北可牵制河北诸府之建奴练勇。”
“有此三镇再加云南镇、京营,操江兵,足可保后方安全无虞。”
众士子纷纷点头,这个没什么可多说的,保守后方的策略大体上都一样,除了郑森的方案曾经从徐州镇台抽调了十万镇兵外,其余陈子龙以及阎应元的方案都只动用了新军,而没有从四个镇台抽调一兵一卒。
京营兵和操江兵就更加不可能动。
在这必须表扬一下崇祯,能在短短四年内拉起这么庞大的军队,而且这四个镇的镇兵的战斗力还都颇为不弱,还不用发粮饷。
京营兵和操江兵也用不着发粮饷。
因为京营兵和操江兵也做了改革,给了恩赏田,并且不用纳税。
所以京营兵和操江兵其实已经变成第五个镇台,亦即南京镇台。
所以现在,大明除了募兵、水师需要给军饷外,河南、湖广、四川、云南以及南京这五个镇台的镇兵都不需要发粮饷。
所以每个月的军饷支出其实不多,不到五十万。
而且即便是打仗,军饷支出也不会暴涨一大截,因为崇祯已经取消了行饷及战饷,只有到了战斗结束后才会需要大笔的赏钱。
不过真要夺回了京师北直,赏钱完全不是问题。
光是北直的八千万亩耕地,就能卖出十几个亿!
言归正传,在说完后方部署之后,徐应伟就要出兵了。
“北次北伐关乎我大明百年国运,所以必须倾尽全力。”
“27万新军将全部投入北伐作战,大明总商会负责筹集足够的船只,确保一次能输送10万新军外加与之配套的装备辎重登陆。”
“由水师全程负责对运输船队的护航。”
“如果是在冬季,水师及运输船队只能抵登州。”
“从登州到潮河口的北塘,新军需要踏冰行军。”
“所以北伐的时间点最好选在四月初,北海解冻之后。”
“待到北海解冻,则不仅新军可以直接从潮河口上岸,在登陆之初,水师还可以借舰炮对陆军提供炮火支援。”
听到这,崇祯当即表态说:“那就暂定为四月初。”
“好的,那就正式开始了。”徐应伟点点头又道,“在正式出兵之前,臣会在徐州、大沽口以及盖州方向佯动,同时通过多个渠道将大木兄、人中兄及皕亨兄的打法泄露出去,藉此来误导建奴,令其在错误的方向徒耗国力。”
听到这,崇祯当即又说道:“今日之议乃是绝密,任何人都不可往外透露一个字!”
“遵旨!”马鸣騄以及与会的一众士子齐齐应诺,脸上也是一片肃穆,从崇祯的反应他们已经知道,来年北伐多半会采取徐应伟的这一战法。
崇祯又对阎应元说:“皕亨,现在该轮到你应对了。”
阎应元向崇祯一揖,又对徐应伟说道:“有贞兄之用兵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然万变不离其宗,我只抓住一点即可,即水路运输之便利!”
“所以,明军北伐,必然会从大运河或者海路进兵。”
“所以,无论有贞兄怎么说,我只对大运河及北海严防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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