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代善扭头看去,借着火光,可以看到20门红衣大炮已经被架起来,正红旗的汉军正在吴守进的率领之下,紧张的调校着射击角度。
然而就在这时,代善耳畔陡然听到轰的一声。
刚开始时,代善还以为是正红旗汉军已经在发炮。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正红旗汉军非但没有发炮,反而是遭到了不知道从哪打来的炮击,有一伙炮兵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
“怎么回事?哪来的炮击?”代善一下子有些懵。
下一刻,耳畔便又响起接二连三的炮声:“轰轰轰!”
这下代善终于听清楚,炮声并非是来自前方正红旗汉军的炮兵阵地,而是来自身后的卫河冰面之上!
代善急回头,便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但只见,就在距离上次被明军用地雷炸塌的冰层不远处的冰面之上,黑暗中不断有耀眼的红光绽放,紧接着就是轰隆轰隆的炮击声。
不用说,肯定是有明军的大炮正藏在冰面上发炮。
而且大炮的数量多到吓人,少说有五六十门之多!
“该死!这又是一个陷阱?”代善顿时有些傻眼。
跟在代善身后的诸子诸孙也同样有些懵,这什么情况?
搞半天,阎应元早就料到了玛法的算计?并且提前设好陷阱?
“杜兰!”代善回头咆哮道,“怎么搞的,不是让你巡查卫河冰面吗?”
“玛法,一个时辰之前我刚刚带着巴牙喇巡查过,当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杜兰委屈得快哭出声,明狗真是太狡猾了。
“你说什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那这些明狗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些炮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代善吼完再回头看,只见正红旗汉军的炮兵阵地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不断有汉军将士哀嚎着倒在地,还有炸散的火药桶被倾倒的火把引爆,顷刻之间炸为火海,也有红衣大炮被爆炸的火药桶掀翻在地上,整个阵地顷刻间一片狼藉。
然后,再回头看冰面上的那队明军之时,却发现已经撤了回去。
果然,这就是一个事先设计好了的陷阱,代善喉头猛的泛起一股咸腥感,不过被他生生的咽回去,不能倒下,本王不能受小辈欺辱!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马嘶人沸声。
再回头看时,只见大量的人马打着火把开过来。
罗洛浑说道:“玛法,是多尔衮带着八旗汉军主力赶来增援了。”
“赶来增援?”代善闷哼一声,黑着老脸说道,“怕是来看你玛法的笑话来了,不过这次是玛法失算了,倒也怨不得别人。”
两人说话间,八旗汉军主力已经沿着卫河展开。
因为前面一段卫河的冰面已经塌过一次,新结的冰层不够厚,所以八旗汉军主力不敢直接从冰层上攻击。
这就严重的限制了八旗汉军主力的行动。
没等八旗汉军主力赶到,右前方冰面上就亮起了无数支火把。
借着火光,代善以及诸子诸孙可以清楚的看到,冰面上至少有五十门的大炮,有红衣大炮也有虎蹲炮,此外还有大量骡马及冰爬犁。
火光之中,只见明军从冰层中起出铁钎,然后将炮车倒着往冰爬犁上面一挂,笨重的红衣大炮连同炮车便被冰爬犁的骡马拖着走了。
至于轻便的虎蹲炮就更不用多说,很快就滑到了几十步开外。
尽管这时候八旗汉军主力已经迫近到百步以内,而且举起鸟铳放了好几排铳,但是这么远的距离基本就是瞎打,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撤走。
再往前追了一里地,就不敢再追,已经进入西侧铳台的射程。
八旗汉军和绿营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军炮兵返回到大沽口。
多尔衮也得以跟代善会合,正要开口宽慰几句,前方明军铳台以及大沽口方向却陡然之间响起一阵阵的呐喊声。
“明狗在喊什么呢?”多尔衮问。
话音刚落,明军的呐喊声就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代善妙计安天下,赔了儿子又送炮!”
“代善妙计安天下,赔了儿子又送炮!”
“代善妙计安天下,赔了儿子又送炮!哈哈哈!”
听到这话,代善喉头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咸腥,而且这次无论怎么压都是压不住,当即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然后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阿玛!玛法!”诸子诸孙赶紧围上来搀扶起代善。
多尔衮也赶紧凑过来,只见代善老脸已经变成金纸色。
“老十,十……”代善目光死死的盯着多尔衮,喉咙深处咕咕的作响,似乎想要跟多尔衮说几句话,但是终究没能如愿,只说了老十俩字,第三个四字还没说完,便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竟然被活活气死了。
说起来,代善这次来大沽口之前就是拖着病躯。
而到了大沽口之后又被阎应元连着戏耍了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屈辱,结果急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嗝屁了。
“二哥!”多尔衮内心那个高兴。
代善这头老狐狸终于死了,这下已经没人敢跟他作对。
但是表面上,多尔衮却痛哭流涕,比当年老奴死的时候还要更加伤心。
代善的诸子诸孙也跟着放声恸哭,一时间卫河北岸的哭声响成了一片,不知道的还道是大清皇帝驾崩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军机房
过了有一刻多钟,石守进灰头土脸的过来。
“主子?”看到倒毙在地的代善,吴守进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又嗷的哭出声,简直比罗洛浑他们这些孝子贤孙还要伤心。
“行了,别哭了。”多尔衮走上前就是一脚。
吴守进便赶紧止住悲声,又向着多尔衮见礼。
多尔衮沉声问道:“刚才你们正红旗汉军伤亡了多少人?又损失了多少门红衣大炮?”
吴守进的脸色便垮下来,愁眉苦脸的说:“回摄政王话,刚才这波炮击来得太突然,我们的炮兵阵地又太过于密集,所以损失极大……”
“少废话。”多尔衮冷然说道,“直接说结果。”
“嗻。”吴守进答应一声又道,“总共有八百多人伤亡,其中阵亡两百余人,20门红衣大炮全部不同程度受损,需要修复之后才能使用。”
“其中的12门彻底损毁,只能融化重铸。”
“真该死!”多尔衮脸色瞬间就垮下来。
又损失了20门红衣大炮。
……
与此同时,大沽口的地堡内却笑声一片。
“这波建奴的损失恐怕不会小。”冯厚敦笑着说,“代善估计会气个半死。”
陈明遇接着说道:“昨天我去见代善之时,老匹夫的气色灰败中透着潮红,主气血两亏肾精不足,估计是大病初愈不久却又日夜行房所导致,这次没准会直接被气死。”
“倒忘了拱辰你祖上是行医的。”冯厚敦笑了笑说,“难怪非要加上那两句话。”
“欸,此事我可万万不敢居功。”陈明遇忙道,“这两句话可都是皕亨想出来的。”
阎应元也笑着说:“我是因为圣上有一次提及,说建奴的旗主贝勒们喜欢读三国,肯定知道诸葛亮三气周公谨的故事,所以弄了这么一出。”
“阎公,小子能否问一个问题?”周培公忽然问道。
阎应元笑着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要问我,凭什么确定建奴的炮兵阵地?”
“是的。”周培公一脸不解的盯着沙盘说,“我听说,阎公早早的就让冯公测定好了所有火炮的参数并做好标识,也就是说,阎公从一开始就知道建奴会把红夷大炮选在哪里,可是红夷大炮的射程可达一千五百多步,可选择的余地极大!”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也仅仅只是理论上。”阎应元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但是在实际使用过程中,红夷大炮却要受地形的严重制约,首先射界必须干净,不能有任何遮挡;其次地面不能太过松软泥泞,必须得有一定的硬度。”
“综合这两个条件,建奴的选择余地就已经非常小。”
“除了我们给建奴划出的区域,其他区域不是射界遭到了遮挡,就是地面太泥泞,根本无法作为红夷大炮阵地。”
“泥泞?”周培公有些懵,“那一片好像没有泥泞地?”
阎应元笑着说:“本来没有,但是我们趁着夜色倒了好多海水,又用数百匹骡马反复践踏半个晚上,就变成了大片泥泞。”
“建奴的夜不收难道没有发现吗?”
“当然发现了,不过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因为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有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就算敌人知道也不会放心上。
周培公想了想,又说道:“但是仅靠这种程度的攻击,似乎也很难击败建奴,大沽口的危机仍然没有解除。”
“小子,你说得可真是简单。”阎应元没好气道,“我们可不敢奢望打败建奴,我们只想尽可能多坚持几天,等水师到来。”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好高骛远。”
“硬要做那些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情。”
周培公闻此,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
次日一早,多尔衮就迫不及待的再次召开八旗议政。
代善才刚刚咽气不久,尸骨未寒,多尔衮就等不及。
不过这个也是建奴的一贯传统,当年老奴尸骨未寒,黄台吉就联合代善、莽古尔泰以及阿敏等大贝勒,逼大妃阿巴亥殉葬。
后来黄台吉也是尸骨未寒,多尔衮和豪格就险些为了争抢皇位发生内讧。
对于一个野蛮落后的蛮族,礼义廉耻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他们只相信拳头,谁的拳头最硬谁就是王。
不过多尔衮这次不是为了夺位。
多尔衮这次是要改革八旗制度。
尤其是八旗议政制度,必须废除。
扫了一眼披麻带孝的礼亲王子孙,多尔衮板着脸说:“礼亲王虽薨,然而老汗定下的规矩不可以不守,礼亲王此番一败再败,致损兵折将无数,甚至连八旗汉军的红衣大炮都损坏了二十门之多,若不重罚又何以服众?”
“摄政王!”罗洛浑一脸悲愤的说,“此番为了打下大沽口,先是折了我四叔,昨夜更是又折了我玛法,我们两红旗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又何忍重罚?难不成你还要革了我玛法的旗籍,废了他礼亲王的封号吗?”
“罗洛浑,此非私怨,本王对于二哥其实极为钦佩。”
多尔衮轻叹一声又说:“然而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则不成方圆,今次若是在礼亲王身上坏了规矩,今后就再没人会遵从老汗的遗训。”
“摄政王,我等求你了。”代善的诸子诸孙纷纷跪请。
多尔衮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对固尔玛珲使了一个眼色。
固尔玛珲心领神会,当即出列说道:“摄政王,礼亲王虽说迭遭兵败,但是他为了我大清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也是不争的事实,此番更是直接病亡在了沙场之上,真可谓是为了我大清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礼亲王如此忠贞若是仍不免受罚,着实让人寒心,老汗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会心生怜悯。”
多尔衮冷哼一声说:“固尔玛珲,你想说什么?”
固尔玛珲当即说道:“摄政王,臣想要说的是,一代人办一代事,当年老汗定下八旗议政等规矩时,我大清仅仅只是关外的一个部落而已。”
“然而,如今我大清却已经入关占据京畿膏腴之地。”
“不久之后更可以鼎定中原,成为华夏之正统王朝。”
“所以,当年老汗定下的规矩已然不再适用,须要做出一些改进。”
听到这,在场的不少郡王贝勒还有贝子纷纷向固尔玛珲投来愤怒的眼神,因为固尔玛珲这是故意混淆视听,将改革军功赏罚制与废除八旗议政制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本来只要改革军功赏罚制就能保留代善的荣誉,可是现在让固尔玛珲这么一通搅和,却必须得废除八旗议政制才能保留代善的封号及哀荣。
那么有人敢反对吗?没人敢反对。
两黄旗的贵族基本都还是小孩子,毫无主见。
两白旗就不用说了,现在两红旗也不敢说话。
因为代善死了之后,正红旗的旗主位置出缺,让谁来当这个旗主,可是得由八旗议政说了才能算的,继承制是没有继承制的,没有制度。
所以说,多尔衮现在已经捏住了两红旗的软肋。
两蓝旗就不用说了,正蓝旗主固尔玛珲根本就是多尔衮的狗腿子,镶蓝旗主勒度现在还是个毛孩子,屁都不懂。
“改革老汗定下的规矩?”
多尔衮盯着满达海说道:“不好吧?”
满达海懂多尔衮的意思,他如果想要继承正红旗的旗主位以及礼亲王的爵位,就必须拥护多尔衮对八旗制度的改革,而且还得主动提出来。
但是满达海不愿意,如果没有了八旗议政制度,当这个旗主又还有什么意思?礼亲王如果没了参与议政的权力,不过就是个闲散王爷而已。
当下满达海低着头,当成没看见多尔衮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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