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真不好意思。”柳敬亭微微一笑又说道,“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
说这话的声音,却分明就是高弘图的声音,这下子谜底直接就被揭开,合着刚才向崇祯认罪的并非高弘图,而是柳敬亭。
蜡烛熄灭之时,直接被柳敬亭掉包。
看到这,左光先等四人真是肠子都悔青掉。
中计了,这是中计了啊!朱由检太狡猾了!真让人防不胜防啊!
这时候,崇祯摆了摆手,捂住高弘图嘴的兀把炭当即便松开手。
高弘图的嘴巴刚一恢复自由,便破口大骂,不过骂的并非崇祯,而是左光先以及袁彭年等三个门生。
“左光先,你这个蠢货!”
“袁彭年,你这头蠢猪!”
“刘正宗,还有李景濂,没想到连你们也如此不智。”
“合着老夫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般没主见,只凭崇祯三言两语便能放弃坚持了数十年的理念?你们哪,真是太让老夫失望了。”
左光先等四人闻言,一下瘫坐在地。
但是很快就被身后的夷丁给提溜起来。
崇祯冷笑一声,又问道:“高弘图,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崇祯,愿赌服输,事到如今,老夫无话可说。”高弘图居然难得的向崇祯竖了个大拇指,又赞道,“此等心术,此等算计,世宗皇帝怕是也不过如此。”
崇祯道:“如此说来,你承认马鸣騄和詹仰之通寇案是你指使左光先栽赃陷害,扬州弑君案也是你假借袁彭年指使杜宏域所为,是也不是?”
今晚的这一幕,几百个官员缙绅以及几千个士子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所以高弘图承认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但是从程序上,最好还是能让高弘图亲口承认。
“不错,此皆是老夫所为。”高弘图倒也光棍,都已经到了这时候,知道再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索性就大方承认下来。
但是话锋一转,高弘图又接着说道:“不过柳麻子刚才说的并没错,老夫出此下策也是为了大明国祚着想,并非为了一己之私。”
“崇祯,今夜当着这么多的官员缙绅士子的面。”
“老夫不妨把话摞在这里,大明朝在你的治下,早晚都会因为穷兵黩武而败亡!只可恨老夫看不到那天了,可恨可恨。”
审案审到这里,就已经有九成火候。
最后一成火候就要等待时间的发酵,今晚却不能再继续下去。
当下崇祯一挥手道:“来人,把高弘图他们都押入应天府大牢!待其供出其他同党并且全部到案之后一并问罪!”
这一句很关键,其他同党!
通寇案和弑君还有其他的同党!
高弘图、袁彭年、刘正宗还有李景濂四人很快被押走。
但是押解左光先的夷丁却遇到麻烦,在辟雍的南出口被勤王士子堵住了去路。
黄宗羲带着一群勤王士子,把去路堵了个严实,而且一脸不善的看着左光先。
左光先快要吓尿,居然转头哀求起押解他的那些夷丁:“嗳嗳,你们可是奉了圣旨要把我押去应天府大牢的,可不要出了岔子。”
带队的夷丁男爵是巴含真,认得黄宗羲。
巴含真先是回头看了明堂,发现崇祯早就离开。
巴含真便知道崇祯根本不会管这事,当下说道:“黄孝子,可别把人打死了啊,不然本爵没法跟应天府交待。”
“巴爵爷请放心,死不了。”
黄宗羲狞笑一声,又咬着牙嘶吼道:“先把这老匹夫的胡子拔了!”
十几个士子当即便涌上来,先是架住左光先四肢,令其动弹不得,紧接着就开始薅左光先胡子,那是真薅啊,而且是一根一根的薅。
辟雍南侧广场上很快响起左光先杀猪般的惨叫声。
大多数官员缙绅士子对此都是视而不见,这时候的左光先已经身败名裂,成了瘟神,还会有哪个傻子站出来替他说话?
只有左光先自己还不识趣,在那里求救。
“黄兄,念在你我同僚一场,还请施个援手救我。”
“柳兄,你我两家乃是姻亲,尔今我有难,你不可不救哪!”
“陆兄,看在同年的份上,替我向圣上求个情吧,陆兄救我,救我,啊!”
然而,被左光先叫到的那些官员缙绅尽皆掩面而走,就跟躲瘟神般躲着他。
不到片刻功夫,左光先的一把胡子就被拔了个精光,嘴边一圈也都是血迹,然而黄宗羲却尤不解恨,他真是恨左光先恨到了骨子里。
“把这老匹夫的裤子扒了!”黄宗羲恨声道。
两个勤王士子当即便将左光先的裤子给扒下来。
“啊,黄宗羲你太过分了,竟敢如此欺辱老夫,啊啊!”
左光先这下真是风吹空裆蛋蛋凉,读书人的体面都是荡然无存。
有个老缙绅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站出来训斥道:“黄宗羲,此地乃是辟雍,乃是举行儒家大典的神圣场所,岂容尔等小辈肆意亵渎?”
“闭嘴!”黄宗羲瞪着猩红的眼睛反斥道,“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吾向视恩师为父,左老匹夫之前那般折辱我恩师之时,你在何处?”
说到这,黄宗羲又铿的抽出腰刀喝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再有人敢为左老匹夫声张者,可有问吾之钢刀利否!”
“此真有辱斯文,真有辱斯文!”
那老缙绅顿时就怂了,转身行往他处。
黄宗羲又对巴含真说:“巴爵爷,将左老匹夫押解应天府大牢的差事就由我们士子营替你们代劳了,没有问题吧?”
巴含真只能苦笑:“没问题,没问题。”
巴含真严重怀疑,他若是敢说个不字,黄宗羲没准真敢砍人。
当下黄宗羲又对几个士子说:“把左老匹夫绑了,再找辆驴车,把他绑在驴车上,沿着钞库街押往应天府衙!”
此时的南京,很可能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大城市。
一座大城市是否繁华的标志,那就是其夜生活是否足够的丰富?
在夜生活这方面,南京毫无疑问肯定是当时全世界最为丰富的,尤其是秦淮河两岸及钞库街、贡院街这一片。
黄宗羲带着勤王士子押着左光先过来时,正是钞库街最热闹时。
光着屁股绑在一辆驴车上的左光先便立刻成了秦淮河畔的一景,不光是街上的贩夫走卒以及升斗小民,甚至就连寻花问柳的公子哥,还有青楼画舫里的姑娘也纷纷探出臻首,先是看一眼然后轻啐一口,又放下窗。
这下,左光先真是声败名裂、斯文扫地。
这就是黄宗羲,你怎么待我恩师,我便怎么待你。
然而,斯文扫地的并不只左光先,还有东林党人。
这一夜,对于南京城内的东林党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因为在辟雍问案的最后阶段,崇祯已经明确放话,要等抓到高弘图他们的同党之后再一并加以问罪,显然,栽赃案跟弑君案还有其他的同党。
你说没有同党?幼稚,圣上说有同党便是有同党。
谁是栽赃案及弑君案的同党,那还不是高弘图他们一句话的事?
栽赃案及弑君案调查到现在,局面已经完全不同,现在高弘图、左光先还有袁彭年他们已经当着几百个官员缙绅及几千个士子的面亲口承认,所以应天府完全可以敞开了审,此时再上刑也不会再有人说屈打成招。
像姜曰广、张有誉这些东林党人可不相信左光先会有他兄长左光斗的硬骨头,还有袁彭年他们几个恐怕也是长不出父祖一辈的风骨。
到时候一攀咬,他们不就都变成了同党?
所以,几乎所有的东林党人都乱了阵脚。
像钱谦益之流,已经在想着脱离东林党。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过街老鼠
次日早上,监察御史黄耳鼎去都察院上直。
黄耳鼎也是东林党,不过只是个马前小卒。
刚走出租住的小巷,抬眼就看到一群脚夫坐在街边的蒸饼铺前,一边啃着热腾腾的蒸饼一边说着闲话。
看到黄耳鼎走过来,脚夫便刷的看将过来。
往常时,黄耳鼎也常在这家蒸饼铺吃早饭。
但今天,黄耳鼎总觉得这些脚夫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便不想跟他们坐一块,当即低着头从旁走过。
但是脚夫们的低声议论仍旧传入他的耳际。
脚夫甲:“听说了吗?高弘图是一个大奸臣!”
脚夫乙:“真的假的?高弘图不是东林党人吗?”
脚夫丙:“东林党又怎么样?东林党就不能是奸臣了吗?”
脚夫丁:“就是就是,有些东林党人可坏了,连他们自己人都整。”
脚夫甲:“小丁你说的是左光先那老匹夫吧?那老匹夫昨天晚上被勤王士子剥光了绑在驴车上游街,真把他祖宗十八代的脸都给丢尽了。”
脚夫乙:“嘘,你们小点声,这就有个东林党呢。”
再然后,十几个脚夫便又齐刷刷的向着黄耳鼎看过来。
黄耳鼎便赶紧以袖掩耳,脚下也是不自禁的加快速度。
直到走出老远,仍旧还能听到身后蒸饼铺传来的骂声。
黄耳鼎的脸色便垮下来,看来现在不光是高弘图他们几个已经身败名裂,便是整个东林党都已经身败名裂。
走到来燕桥头,忽然间听到同僚陆朗的声音。
急抬头往前看,便看到陆朗涨红了脸,正跟一群贩夫走卒在争论。
“你们别胡说!”陆朗红着脸斥道,“东林党内有奸臣这的确不假,像高弘图、左光先他们几个就都是奸臣,但大多数东林党人都是忠臣,东林党还是忠臣多,比如说姜阁老、张大司徒他们就是忠臣,还有本官……”
“你骗人!”一个童稚声音忽然响起。
“柳麻子都说了,东林党人都是奸臣,就没一个忠臣!”
“柳麻子一个说书的,他说的话能信?”陆朗顿时急了,“本官乃堂堂七品御史,说的话难道还不比一个说书的?”
“那你是不是东林党?”又有人问道。
“本官是东林党。”陆朗点头,又说道,“但是……”
然而话音还没落,烂菜叶、臭鸡蛋还有各种秽物便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这人是东林党,这里有个东林党,大家快来,打死这个东林党,打死这个奸臣,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整个南京的民间舆论可能没那么快转向。
但是钞库街、贡院街这一片的民间舆论却已经率先转向,几乎是一夜之间,东林党就从人人称颂的忠良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陆朗居然还想尝试着分辩,张口大喊道:“你们听我说……”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准确的砸进他的嘴里又裂开,随即一种难以用笔墨形容的气味便通过他舌笞上的味蕾反馈到他的大脑,屎!而且是狗屎!
陆朗当即伏地剧烈的干呕起来,几乎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但是那些贩夫走卒还有早起买菜的婆子仍旧没有放过他。
各种各样的秽物仍旧雨点般砸到陆朗身上。
得亏黄耳鼎冒死冲进去将陆朗拽出来。
不然真不知道会怎样。
……
徐应伟从人群中钻出,拐进一条小巷,来到一辆马车前。
先是隔着马车的侧窗帘深深一揖,然后恭声说道:“圣上。”
好家伙,敢情马车里边坐着崇祯,而刚才围攻御史陆朗的这出好戏也是徐应伟带着几个勤王士子暗中煽动起来的。
崇祯担心会被人认出,所以没有掀开车帘。
而是隔着车窗帘问道:“有贞,你不会觉得这做法下作吧?”
“当然不会。”徐应伟肃然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堂之法,再说我们士子营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东林党做了初一,那就别怪士子营做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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