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对面的官军老爷,求求你们借几具水龙,救救我们!”
隔着老远,父子两个隐约看见有好几艘漕船上已经燃起了大火,并且火势漫延得非常之快,很快就波及到全船。
老父亲叹息一声说:“这火没得救了。”
“这火肯定没救了。”儿子点点头说,“因为船上装了不少火硝。”
“船上装的是火硝?”老父亲听了这话不由得脸色大变,难道这几艘漕船竟是冲着圣上的御船而去的?
“爹,难道他们想……”儿子也反应过来。
“嘘!”老父亲赶紧示意儿子噤声,然后低声说道,“走,赶紧回家!”
儿子噢了一声,奋力的摇起了木橹,原本慢慢悠悠的渔船倾刻间加速,就像离弦之箭般射向了前方的河面。
老父亲回头看,只见那几艘起火的漕船也突然之间加速,也像离弦之箭般射向停泊在码头中央的那艘战船。
就那艘甲板上搭了帷幄的水师战船。
下一霎那,各艘战船上的水师官兵就炸了,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是贼人!有贼人想要行刺圣驾!快护驾!拦住队们,千万别让火船靠近!”
“操炮手!操炮手死到哪儿去啦,快把该死的红夷大炮推过来,红夷大炮,快把红夷大炮给我推过来!”
“火枪手,火枪手列队!”
“有贼人跳进运河里啦,当心水下有人凿船!”
水师官兵的大呼小叫声响成一片,但是迟了,因为那几艘火船的距离实在太近了,速度又太快,很快就冲进了运河码头之中。
但是好在,水师官兵的反应也是不慢。
抢在那几艘火船接近那艘中央御船前,十几艘水师鸟船就已经一字排开,拦在了中央御船与火船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火船撞上了水师鸟船。
船上的水师官原本以为仅仅只是火攻,结果却不仅仅只是火攻。
几乎是火船撞上一字横开的水师鸟船的同一瞬间,天地之间陡然绽起一道炫目至极的耀眼亮光,这团耀眼亮光甚至照亮了方圆十数里的夜空。
甚至就连那对已经走远了的父子也下意识的往回看。
只见整个运河码头已经变得一片白炽,光线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但是很快,这团耀眼的亮光便暗下去,紧接着又有暗红色的烈焰腾起,一层一层的卷裹着,升入到运河码头上方那漆黑的夜空中。
看着夜空中升起的这朵巨大的蘑菇云,父子俩一下懵掉。
这得是用了多少火硝,还有多少火药,才能有这等声势?多大的仇怨?
儿子咽了口唾沫,想要跟老人说几句,老父亲却喝止道:“快摇你的橹。”
回过头再说运河码头,安放在几艘火船上的不知道多少斤火药同时引爆,产生耀眼强光以及巨大的爆炸声的同时,也产生了犹如实质般的巨大冲击波。
只见冲击波所过之处,首当其冲的几艘鸟船犹如纸片般被撕裂。
隔得稍远些的水师鸟船也是猛的歪向一侧,船身剧烈的倾斜过来,船上的水师官兵以及各种器械也纷纷落入水中。
只这一下,水师官兵就已经死伤惨重。
还没等水师官兵回过神来,异变陡生。
只见那艘甲板上搭了帷幄的御船周围,从水中突然甩出十余飞爪。
笃笃笃笃的闷响声中,十几支飞爪已经抓住战船两侧的女墙垛堞,随即便有十几个穿着黑色水靠的身影从运河的水面下窜了起来,顺着飞索嗖嗖嗖的往上爬。
“有贼人夺船!刀牌手!刀牌手列队!”船上的水师官兵大吼起来。
两队刀牌手迅速来到侧舷,挥动腰刀试图砍断飞索,但是没等腰刀落下,攀着飞索往上爬的十几个贼人便扬起了右手。
只见这些黑影的手中都持着一把短弩。
随着火器发展,明军已经全面淘汰弩,无论大弩短弩又或者是床弩,军中已经全面遭到淘汰,只有一些海寇水匪仍还在使用短弩。
在短兵相接中,短弩还是十分好用的。
挥刀砍索的水师官兵瞬间就被射翻好几个。
剩下的水师官兵赶紧缩回去,将木牌举了起来。
长矛手也迅速在刀牌手后面结成矛阵,等着贼人登船。
贼人顺着飞索迅速爬上鸟船二层甲板,但是没等他们落地,成排成排的长矛便已经毒蛇般捅过来,贼人无处躲藏,一个接一个被捅成筛子、跌落水中。
但是很快又有第二拨贼人顺着飞索继续往上爬,试图夺船。
这时,从刚才那波大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几艘鸟船也靠过来,船上的水师官兵纷纷用鸟铳对准贼人,呯呯呯的放铳。
在周围几艘鸟船的夹击之下,贼人始终无法爬上中央御船。
终于,为首的贼人一声呼哨,最后剩下的几十个贼人便一头扎进河水中消失不见。
为首的水师将领当即大吼道:“入娘贼!放舢板!都给我追,不可放走了一个贼人!把这些贼人都给老子抓回来……”
话音未落,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而且这次,巨响来自中央的那艘御船。
伴随着这声巨响,整艘御船一下子就碎裂了开来。
搭建在二层甲板上的帷幄也一下被炸得四分五裂,隐约可以看到不少个窈窕的倩影从帷幄中被甩出来,噗嗵噗嗵的落入到河水中。
敢情趁着刚才混战的功夫,贼人从水下运入火药。
看着被炸碎之后缓缓沉入水中的御船,水师官兵彻底懵掉。
第三百零四章 一出好戏
时间回到片刻前。
漆黑的夜幕之下,数百骑正在向着扬州方向策马狂奔。
得亏所有战马的马蹄上都包裹着棉布,否则这么庞大一支骑兵夜间奔袭,肯定会惊动周围的百姓,甚至于有可能惊动扬州的守军。
“吁!”奔行之间,当先一骑忽然勒住胯下战马。
身后跟进的数百骑便也纷纷跟着勒住胯下的战马,一字展开。
其中一骑策马来到最先那骑跟前,拱手一揖问道:“敢问圣上,你带着学生等寅夜前来扬州城外,不知是为了何事?”
敢情,领头的这一骑竟然是崇祯。
数日之内,崇祯就领着数百士子来到了扬州。
崇祯勒马转过身,目光扫向身后的一众士子,方以智、夏允彝、陈子龙、黄宗羲、顾炎武、朱舜水、吴应箕……足足数百个。
这些勤王士子中,有进士、举人,也有秀才。
但是他们都有个共同身份,那就是复社中人或者东林党人子弟。
既便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勤王士子,也仍保留着原来的身份认同。
如果崇祯不加以干预的话,复社和士子营早晚会结合成为一体,变成一个缝合怪,到了那个时候,崇祯也拿东林党或者说复社无可奈何。
崇祯的目光从一众士子脸上扫过,沉声说道:“帮你们破除心里的宗族。”
数百个士子便再次露出纠结之色,夹在东林党和圣上中间,他们很为难。
方以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劝道:“圣上,东林党人的能力诚然参差不齐,其中有不少人的能力更有所欠缺,所以难免会有尸位素餐,但是……”
“但是什么?”崇祯打断方以智,“但是东林党人个个都是忠臣贤臣是吗?”
黄宗羲说道:“圣上,个个都是忠臣贤臣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学生以为大多数东林党人还是忠于圣上,忠于大明,忠于道义。”
“忠于道义?”崇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之色,又说道,“黄宗羲,朕忘了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老师刘宗周老大人,已经告老回山阴了。”
“老师回山阴老家了吗?”黄宗羲拱手说道,“多谢圣上告知。”
“你不必谢朕。”崇祯道,“你可知道,刘宗周老大人为何突然要告老还乡?”
“此事学生倒略知一二。”黄宗羲说道,“家师年事已高,原本就不想出仕,只是几位阁老再三相召,不得已才复出,此番致仕想必是因为年迈不济。”
“错了,不是因为年迈。”崇祯冷然道,“而是因为他的几位同僚将他灌醉,然后派人用一顶小轿抬到了旧院头牌朱素素的闺房之中。”
“什么?”黄宗羲勃然色变道,“竟有此等事?”
方以智、夏允彝、陈子龙等士子也是面面相觑,这也太下作了。
崇祯又接着说道:“刘宗周老大人酒醒之时,发现自己竟与朱素素同卧一榻,同眠于一床锦被之中,据闻在榻之前还挂了一幅对联: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犁花压海棠,刘宗周老大人看到此联差点当场去世。”
“啊这!”黄宗羲脸上已经露出激愤之色。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黄宗羲向来视刘宗周为父,他万万没有想到,东林党人竟然敢如此欺辱刘宗周。
方以智嗫嚅着说道:“此间是否存在误会?”
“那你最好是去问左光先他们。”崇祯道,“因为灌醉刘宗周老大人的正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左光先等数名御史。”
“可恶!”黄宗羲怒道,“学生与左光先这老匹夫誓不两立!”
听到这,方以智等倾向东林党的勤王士子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摆摆手,崇祯又说道:“朕带着你们来到这扬州城外,可不是为了跟你黄宗羲说刘宗周老大人的事,而是为了带你们看一出好戏。”
“一出好戏?”方以智等士子再度面面相觑。
“没错,一出好戏。”崇祯肃然道,“一出弑君的好戏!”
“啊这?”方以智、黄宗羲、顾炎武等士子勃然色变,弑君的好戏?圣上的意思是说东林党要弑君?
思忖间,众士子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东北方。
因为东北方向就是运河码头,圣上的“銮驾”此时就停在运河码头。
这之前,他们还不明白圣上为何要弄一副銮驾跟着路振飞、金铉一道南下,又为什么要故意停在扬州不再南下?
但是现在他们却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竟是圣上的金蝉脱壳加引蛇出洞之计!
不过方以智等很快就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断然不会的。
东林党断然不会的,东林党人可都是忠臣啊,他们顶多就是想要谋求圣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
然而,残酷的现实很快就击碎了众士子的幻想。
几乎是崇祯的话音才刚落,东北方向就猛的绽起一团红光。
从运河码头传过来的红光,照映在方以智、夏允彝、陈子龙、黄宗羲、顾炎武、朱舜水以及吴应箕等勤王士子的脸上,只见一个个脸色都变得一片铁青。
崇祯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森然说道:“居然这么大动静,还真是小觑他们了。”
崇祯原本以为,东林党顶多也就筹划一次凿船行动,再导演一次“圣上落水”,却没有想到居然动用了这么多的火药,制造了一次惊天大爆炸?
这次的动静弄得如此之大,水师那边估计得死不少人。
用来迷惑人的那二十多个青楼名妓多半是有死无生了。
王承恩、卢九德还有高起潜他们几个估计不会有什么事。
很快,胡国柱就飞马过来报告说:“圣上,停泊在扬州运河码头的銮驾刚遭到不明身份贼人袭击,贼人动用了不下六艘火船,还有水鬼拖了不知道多少颗水底雷至圣上的御船底下同时引爆,圣上的御船直接被炸碎掉!”
【注:水底雷是大明水师制式武器】
“啊?”方以智、顾炎武等士子勃然色变。
竟然动用水底雷?这下真是东林党没跑了!
“全都听见了吧?”崇祯冷笑道,“朕若是就在御船之上,此时只怕已经被水底雷炸得粉身碎骨,这便是尔等口中的忠臣吗?”
方以智等士子都羞愧的耷拉下了脑袋。
这时候他们真是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哼,扬州的好戏结束了,接下来该去南京看戏了。”
崇祯冷哼了一声,又说道:“走吧,随朕去南京看戏,看东林党如何上演灵武即位的好戏,不得不说,东林党的这些人搞起党争还真是一把好手。”
崇祯说完,打马转身就走。
一众士子失魂落魄的跟上。
……
此时在南京城内的竹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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