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
此时在洛阳,李自成行在。
牛金星的丞相行辕已经成了皇帝行在。
“圣上,已经打探清楚了。”陈永福道,“建奴非但没有退兵,反而向徐州增兵了,而且增兵了十几万人,现在徐州城外的建奴已超过四十万!”
“四十万人?!”李自成道,“建奴有那么多兵马?”
陈永福说道:“建奴有包衣,应该是把包衣也算进去了。”
李自成说道:“山海关一战我们就遇到过建奴包衣,这些包衣多是青壮,少量披甲,但是人人皆有兵器,也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
这时候,牛金星突然间说道:“如此一来,北京就空了!”
陈永福说道:“根说建奴只有真奴十几万,八旗汉军和八旗蒙古三五万,关宁军等降军七八万,外藩蒙古两三万,包衣奴才二十多万,这样算下来,北京就算是没有成为空城,应该也没剩下多少军队驻守。”
“圣上,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牛金星激动无比的道:“趁着建奴倾巢而出的机会,突然出兵奇袭北京,我大顺军就极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北京,如此一来建奴就只能够狼狈奔回关外,那么河南、山西、大同乃至于整个北直就又归我大顺朝矣!”
“不可,此万万不可!”刚刚赶到的宋献策反对道。
宋献策与李岩交称莫逆,自从知道牛金星想要加害李岩之后,宋献策就算是跟牛金星较上劲了,几乎事事都要针对。
牛金星说东,宋献策偏说西。
牛金星说好,宋献策偏就说不好。
反正就是对人不对事,处处跟你做对。
“有何不可?”牛金星两眼喷火怒道,“宋献策,你是故意与我作对吧?我这也是为大顺朝的未来着想,你又是何居心?”
“我才真是为了大顺朝着想。”宋献策反唇相讥道,“而你却是想害大顺!”
说到这一顿,宋献策又对李自成说道:“圣上,此时建奴倾举国之兵包围徐州,而南明亦倾举国之力死守徐州,眼下我大顺最应该做的就是圣上之前所定下的坐山观虎斗,待建奴与明军拼一个两败俱伤,然后出兵收拾残局。”
“偌若我大顺军此时出兵奔袭北京,则局势立刻就大不一样。”
“建奴发现北京有可能失守,肯定就会从徐州退兵,转而将矛头转向我大顺军,进而在河南与我大顺展开决战,此岂非是引火烧身?”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再说道:“当明军与建奴在徐州对峙之时,我大顺军尚愿意在洛阳驻屯重兵牵制建奴侧翼,倘若建奴在河南与我大顺决战,明军可不会有那样的好心,也出兵归德甚至开封予以策应,到那时,就成了南明隔岸观火。”
“嗯,左军师所见与朕不谋而合。”李自成深以为然。
这也正是李自成最初确定的方略,就是坐山观虎斗,隔岸观火。
牛金星脑子里想的却是要率领右营攻占北京,只有这样才能挣一份天大的功劳,才能不被李岩比下去,要不然他就真的压制不住李岩了。
当下牛金星又劝说李自成道:“圣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眼下北京正空虚,如此天赐良机都不敢出兵,那是会遭受天谴的呀!”
“牛金星,你说的倒是轻巧。”宋献策哼声说道,“北京城再空虚一两万守军总是有,我们大顺军真有把握在建奴大军回援之前拿下?你可不要忘了,建奴军中有着大量的骑兵,他们的行军速度可要比我们快得多!”
牛金星口才本就不如宋献策,此时一着急就更加说不过。
就在这时,有侍从进来禀报:“圣上,有大明使节觐见。”
“明使?”李自成道,“宣他进来吧。”
……
多尔衮和多铎已经回到闸口镇的行辕。
不知道为什么,多尔衮总感觉右眼皮跳个不停,便起身走到竹屏风前,又对多铎和洪承畴三人说:“十五弟还有三位先生,我们再合计合计,看哪里还有疏漏之处。”
“十四哥,都合计过多少遍了。”多铎没好气道,“根本就没有疏漏之处。”
多尔衮道:“没有疏漏那是最好,总之再合计一遍没有坏处,而只有好处。”
“好好好,那咱们就再合计一遍。”多铎无奈的摇摇头,跟着走到屏风前站定。
多尔衮首先指着新安镇方向说道:“正白旗监视邳州明军及淮安府乡勇,当无问题。”
多铎说道:“正红旗、正蓝旗六十个牛录监视夏镇方向明军,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黄得功麾下的明军还算能打,可是想跟我们八旗勇士打野战却还是差了点意思。”
宁完我道:“凤阳府方向的明军都是些土鸡瓦犬,有镶蓝旗驻守萧县足矣。”
范文程道:“唯一可虑是砀山方向,如果洛阳方向的十万伪顺军倾巢来犯,镶红旗的三十多个牛隶肯定是挡不住。”
多尔衮道:“这个不怕,如果洛阳方向的十万伪顺军倾巢来犯,那就留下两白旗的包衣乔装成两白旗旗丁震慑徐州城内的明军,然后集中两白旗、镶红旗、八旗汉军、八旗蒙古以及外藩蒙古优先击灭伪顺军。”
范文程道:“那就没问题了。”
洪承畴道:“其实还有一等隐忧。”
多尔衮道:“亨九是担心伪顺军从大同方向进犯北京城?”
“就是这。”洪承畴指着屏风说,“洛阳方向的十万伪顺军其实不足为虑,就算其北出大名府进犯北京,我们也完全可以凭借骑兵的速度将之拦截住,但是土默特方向的十万伪顺军威胁就大得多,仅凭吴三桂、姜瓖他们只怕是很难拦得住哪。”
多尔衮的一对浓眉立刻蹙成一团,洪承畴这话切中了要害。
好半晌后,多尔衮才眉头一展说:“如果土默特方向的伪顺军出兵宣府,那就直接让吴三桂率关宁军退守居庸关,姜瓖他们退守紫荆关,大同、宣府还有山西就不要了,反正只要攻破徐州歼灭了明军主力,宣府、大同乃至山西随时都可以夺回来。”
洪承畴道:“正是如此,所以只要下定决心,在徐州与明军决战是没问题的。”
多尔衮道:“自今日起,自本王以下不可再患得患失,全军上下须坚定与明军在徐州决一生死之决心!还有各旗的屯田也不必再有保留,三百万亩全都种上!”
……
在另一边。
黄宗羲长长一揖到地道:“在下余姚黄宗羲,参见大顺皇帝陛下。”
“黄宗羲?”李自成道,“你在明朝居何职?官衔品级是几品哪?”
黄宗羲道:“在下只是一介士子,并无官职,所以也没有品级之说。”
“原来只是一介书生而已。”李自成的脸上露出轻视之色,又问道,“崇祯派你前来洛阳是为了何事哪?”
黄宗羲心下忖道,如果是牛金星,自然还用之前的说辞。
可是现在李自成居然也来了洛阳,之前的说辞就不能用,否则只能适得其反,因为李自成和牛金星可不一样。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朕定然出兵
黄宗羲心念电转,决定说实话。
当下黄宗羲说道:“奉圣上旨意,请兄弟之邦出兵。”
说到兄弟之邦这四个字时,黄宗羲还特意加重语气。
李自成哂然说道:“黄宗羲,你不用刻意强调兄弟之邦,我大顺跟你们大明并非兄弟之邦,但是朕与崇祯之间有君子协定倒是真的,然而君子协定只约定不在赶走建奴之前互相攻伐,可没有约定两家要联兵作战。”
黄宗羲道:“我家圣上与陛下之间的君子协定确实没有约定联兵作战,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陛下肯定是知道的。”
“唇亡齿寒?”李自成问道,“这么说徐州的形势很糟?”
“非常糟糕。”黄宗羲点头说,“现在整个徐州城已经被建奴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更麻烦的是黄河水道也被建奴用红夷大炮彻底阻断,我们的水师以及运输粮草辎重的漕船,已经是无法进出徐州城,若大顺见死不救,不出俩月徐州就会断粮。”
“竖子,欲欺我大顺无人懂黄河水文乎?”宋献策闻言怒道。
黄宗羲目光落在宋献策身上,一边猜测此人身份,一边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宋献策冷哼一声说:“眼下正值南风天,黄河水面几乎每日都会起大雾,是以明军之水师战船及漕船根本不会受到红夷大炮之阻隔!”
“这……”黄宗羲哑口无言,没想到这矮子竟然懂黄河水文。
黄宗羲却不知道宋献策原本就是河南人,自幼在睢水边长大,对于睢水、黄河的水文也是极为熟知,这下真是失了算计。
宋献策冷笑一声说:“崇祯这是打算在我家圣上面前卖惨,然后利用我家圣上对他的同情,让大顺出兵替他吸引建奴的兵锋,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李自成也黑着脸说:“黄宗羲,这便是大明和崇祯的诚意吗?”
也跟着来到洛阳的左懋第顿时急得不行,想帮黄宗羲却又帮不上。
好在黄宗羲有急智,叹息一声说:“好吧,大顺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
这下倒是有些出乎李自成和宋献策的预料。
李自成甚至还有些暗爽,朕又岂是好骗的?
宋献策却没有那么好骗,冷然道:“本军师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失敬,原来足下便是宋军师啊。”黄宗羲不着痕迹的一顶高帽子过去,“在下常听人言宋军师乃诸葛亮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听到这,另一边的牛金星顿时跟吃了屎般难受。
嗳嗳嗳,本丞相才是大顺朝的二号人物,好不好?
宋献策心下受用,脸上却面无表情的道:“少来这套。”
“在下所说的皆为实话。”黄宗羲顿了顿,又一脸沉痛的说,“当着英明神武的永昌皇帝以及诸葛亮般的宋军师之面,在下也就只能够实话实说了。”
脑子里掠过在邳州遇见阎应元等时的情形,黄宗羲又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大明朝已经祸起萧墙,淮安府乃至整个南直都已经乱了!”
“党争!”李自成、宋献策和牛金星几乎是同时说道。
“没错,正是党争,皇帝陛下和宋军师对此想必也不陌生。”
黄宗羲根本不知道南京的党争已经失控,但是为了达成诱使李自成出兵北京的目标,果断决定“制造”党争,并且还要尽可能往严重了说。
“建奴南下前,我家圣上派遣了一批士子前往淮安府编练了二十万乡勇。”
“之前正是这二十万乡勇在山阳城下重创多铎的建奴大军,这才得以守住淮安府,这才得以保住江南半壁。”
“可是,现在,这二十万乡勇的兵权已被兵部收回。”
“不仅如此,朝中几位阁老还假借查案之名,把我家圣上的内帑也给夺了。”
说到这一顿,黄宗羲又义愤填膺的道:“现在,不是大明水师的战船和漕船进不了徐州城,而是内帑的银子出不了南京,南京的粮食上不了漕船,装满粮食的漕船也根本过不了扬州,然而徐州城内的粮草仅够维持一个月!”
听到这,李自成和宋献策便有些将信将疑。
因为大明朝的党争天下皆知,当年他们义军刚起事时,要不是因为时有党争爆发,他们早就不知道被明军剿灭多少次了。
看到这,牛金星的逆反心理顿时就上来了。
你宋献策信,本丞相偏不信,当即喝斥道:“你说党争,我们便信呀?此不过是为了诓骗我家圣上出兵的胡言诳语而已。”
“这位想必应该是牛丞相吧?”黄宗羲心忖既然已经吹捧过了宋献策,那么对于牛金星就必须踩低,当下哂然一笑说道,“人言大顺朝之牛丞相鼠目寸光,不曾想果然如此,足下真真是鼠目寸光,也不知有何颜面高踞丞相之位。”
“啊你?”牛金星勃然大怒,“竖子辱我太甚!”
一跺脚,牛金星又大喝道:“来人,与本丞相将这竖子拖出行在砍了!”
当即便有两个大顺军的士卒冲进来,押起黄宗羲就往外走,黄宗羲却是丝毫不惧,只是冷笑一声说:“不劳动手,在下自己有脚!”
说完,黄宗羲即猛一拂袖,转身往外走。
“慢!”但是宋献策又岂会让牛金星如愿。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圣上与崇祯还有君之协定。”
“嗯,无论如何不斩使臣。”李自成终于发话,两个大顺军便转身退出行在。
“圣上,此贼如此欺辱于臣,若不杀之,臣颜面何存?”牛金星委屈的说道,这样我这个丞相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宋献策哂然一笑说:“丞相者,需有雅量。”
李自成也笑着说道:“左军师说的对,宰相肚里能撑船,丞相大可不必与一介使臣斤斤计较。”
牛金星郁闷个半死,却再说不出话来。
李自成又对黄宗羲说:“你言语虽过分,但是朕和丞相都不会与你一般计较,不过丞相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南京是否真发生党争,还需派人查过,若是果真如你所言,大明有倾覆之危,朕定然出兵。”
“陛下尽管派人去南京查便是。”
黄宗羲有些心虚,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用不着去南京。”宋献策哂然一笑说道,“如若大明朝堂上真发生这么大事,七日之内必然传遍整个南直隶,半个月便会传入河南省。”
李自成脸一板说:“所以你先在洛阳等着,若半个月后消息核实无误,南京朝堂上确实发生了党争倾辄之事,朕言出必践、定然出兵。”
顿了顿,又说道:“但是倘若发现你在撒谎……”
黄宗羲一正衣寇,毫无畏惧道:“则请斩此头!”
黄宗羲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因为党争肯定是有的。
李自成冷然点头:“记着你这话。”
……
宋献策的估计还是有些保守了。
根本用不了七天,仅仅三天消息就已经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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