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大明:从煤山开始 第209章

作者:寂寞剑客

心想没准圣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着黄宗羲送旨意过来。

但是见着黄宗羲之后,路振飞却失望了,因为黄宗羲并不是来送旨意的,而且圣上也不知道内阁要剥夺勤王士子兵权这件事。

路振飞叹道:“看来还得派信差去徐州。”

黄宗羲便道:“路部堂,送信的差遣就交给杨把总。”

杨破奴也道:“小人自幼生长在长江边,颇通水性,可以从上游凫水进去,建奴虽然在岸边设置了大量的夜不收以及伏路军,也是拦不住小人。”

“好,那就有劳杨把总。”路振飞当即用蜡丸封好密信交给杨破奴。

杨破奴与黄宗羲道别后,又从北岸绕道去黄河上游,准备再次凫水。

此外,路振飞又派了一队边军先护送黄宗羲顺水而下到宿迁,阎应元因为急着要返回山阳城,就正好同行。

这一路能和阎应元同行,黄宗羲还是非常开心的。

士子营有六千多名士子,有进士、也有举人秀才。

有明一代,进士、举人及秀才间的地位差距极大,这种差距难免带进士子营。

黄宗羲身为举人,表面上或许不会摆出来,但是内心里难免会看轻秀才,而阎应元恰恰就是屡试不中的秀才,然后改考武举才出的仕。

再加阎应元不善言辞,因此在士子营里并不出挑。

在此之前,黄宗羲甚至不知道士子营有阎应元这一号人。

但是山阳城一战让阎应元名声大噪,黄宗羲对阎应元也是极为钦佩,所以这次在邳州相见之后免不了要结交一番。

“皕亨兄。”黄宗羲对着阎应元长揖。

“不敢当前辈如此大礼。”阎应元慌忙对揖,且伏得更低。

秀才遇到举人是要称前辈的,自称则是晚生,称兄道弟是不可以的。

但是黄宗羲根本不在意这些繁文褥节,他连“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这种话都敢公然说出来,又怎么可能在意这些俗礼。

“士子营哪有什么前辈。”黄宗羲赶紧扶起阎应元,又道,“若是非得有前辈,那也应该以达者为前辈,皕亨兄你才是众士子前辈。”

“前辈此话真折煞晚生。”阎应元忙道。

黄宗羲道:“区区举人功名实不值一提,我能中式不过是侥幸而已,皕亨兄屡试不中也不代表你的能力就不如举人,此次山阳大战,皕亨兄你的表现就远胜大多数举人,甚至就连那些进士也不如皕亨兄远甚。”

“所以说,功名只代表学问。”

“学问并不能判定士子能力高下。”

“有些士子学问高深,谈古论今头头是道,言及世事却一问三不知,行军布阵更是笑料百出,有些士子虽不懂寻章摘句,却谙熟世事,比如皕亨兄你,于战阵之事天生敏锐,值此大争之世岂非远胜那些士子百倍?”

这一番话,却是直击阎应元灵魂。

阎应元也觉得朝廷取士之道有大缺陷。

黄宗羲又道:“所以这取士之道就有问题。”

“前辈所言极是。”阎应元深以为然的道,“晚生也以为朝廷取士之道有失偏颇,不应该只考察圣人文章,而应该综合考察各方面才能。”

黄宗羲笑道:“皕亨兄,且勿再称呼我前辈,否则我真就要羞愧到跳入黄河了,你我就平辈论交,如何?”

见黄宗羲不似作伪,阎应元也欣然应允。

一番交谈,两人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临别之际,黄宗羲犹豫再三却还是问道:“不知皕亨兄如何看圣上?”

“这个……”这个话题就不免有些敏感,阎应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黄宗羲道:“皕亨兄,你我一见如故,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也是一个心里真正装着黎民百姓的士子,所以还望你务必如实相告,不要有那世俗想法,认为你我交情没到就不应该谈论此等话题,其实我辈士子就该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谨受教。”阎应元向着黄宗羲深深一揖,起身说道,“圣上诚然明君,登极前十七年如何且不去说他,但这一年多的表现却堪称明君。”

黄宗羲点点头又问道:“圣上推崇以民为本,你信吗?”

阎应元盯着黄宗羲眼睛看了片刻,摇头说道:“不信,此不过是笼络我等勤王士子的手段罢了,圣上最终目的仍是强化皇权,只不过这又有何妨?圣上想要的是延续大明国祚,我等士子追求的是万民安乐,此二者并不冲突。”

说此一顿,阎应元又问黄宗羲道:“太冲兄你觉得呢?”

“一开始,我也是像你这么认为。”黄宗羲道,“现在却发现似乎又不是这样,圣上或许是真推崇孟子的民本思想。”

阎应元道:“太冲兄为何会这么想?”

黄宗羲便把郑森两次提议挖开黄河,均遭到崇祯坚决反对的事说给阎应元听。

黄宗羲道:“毫无疑问,掘开黄河是能给予建奴重创的,但是在掘开黄河之后,北直及山东的汉民百姓会遭殃也是毫无疑问的。”

“换成其他皇帝,我想是不会拒绝这么做的。”

“自古以来帝王就最是无情,生民百姓不过是牲口罢了。”

“天子牧万民,这一个牧字就道尽其中真谛,在天子心中万民就是放牧之牲口。”

“所以让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几十上百万生民放弃重创强敌的机会,绝无可能。”

“但是圣上居然拒绝了,而且拒绝得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由是我就不得不相信,圣上内心是真的装着生民百姓,他是真的推崇民本思想。”

听到这,阎应元便陷入沉思,这个他真没想到。

好半晌,阎应元又接着说道:“但如果真推崇民本思想,就需事事以生民为先,就需事事以百姓之福祉为念,那么我大明之施政国策也需以民为先,如此一来官员缙绅乃至宗室子弟之特权将荡然无存,圣上真能做到如此?”

黄宗羲便沉默了,是啊,圣上真能够做到如此?

顿了顿,阎应元又说道:“纵然圣上能做到如此,太子呢?太孙呢?三世乃至五世之后的皇帝仍能做到如此?能吗?”

黄宗羲继续沉默,是啊,将来的皇帝能做到如此?

不过片刻之后,黄宗羲眸子里却陡然绽起一抹异样的神彩,朗声道:“那我们就竭尽所能说服圣上效太祖订立新的皇明祖训,也给后世皇帝立下规矩。”

“太冲兄果如此,弟愿驸骥其尾。”阎应元长揖到地肃然道。

“今日又得一同道中人,真大快人心!”黄宗羲抚掌大笑道,“那就让我等先襄助圣上守住黄淮防线,保住大明国祚,守住我汉家衣冠及宗庙,然后再徐图恢复,待他日天下复定之后再来实现这最终之抱负吧!”

说完,黄宗羲即下了船飘然而去。

目送黄宗羲在一队边军的护卫下远去,阎应元却陷入沉思。

看来自己还是格局小了,竟看不出圣上心里真正装着万民?

……

崇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李香君倩影。

尤其是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更加难受。

早知道刚才在接风宴上,就不喝酒了。

正躺在行辕里转辗反侧,高起潜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万岁爷?万岁爷!”高起潜喊了两声,崇祯才听见。

“做什么?”崇祯没好气的说道,“鬼鬼祟祟的做贼呢?”

听着崇祯的骂人话,高起潜却倍感亲切,万岁爷骂他才好呢。

高起潜自然知道崇祯此时脑子里在想啥,当即低笑着说:“万岁爷,老奴已经把事情给办妥了,嘿嘿。”

作为太监,自然得急万岁爷所急,想万岁爷所想。

如果说要等到万岁爷自己说出来,那就太失职了。

所以高起潜就自作主张找到李香君做了一番深入的长谈。

“把事情给办妥了?”崇祯闻言愣了下,“什么事办妥了,说什么呢?”

“李香君,李将军。”高起潜低低的说道,“老奴刚才已经找她谈过了,万岁爷现在就能召她前来侍寝。”

第二百六十六章 收了李香君

崇祯的目光立刻冷下来。

一瞬不瞬的盯着高起潜。

对上崇祯目光,高起潜心下便立刻咯顿一声,坏了!

难道说这回又做错事了?这回又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按说不应该啊,万岁爷对李香君的心思连瞎子都能够看得出来。

守在门前的王承恩却是微微摇了下头。

心说高起潜这老货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居然胆大妄为到替万岁爷安排起后妃,这是你一个家奴该干的事吗?

万岁爷自从煤山悟道后早已性情大变,最忌讳就是别人替他拿主意,你一个家奴却想替万岁爷拿主意,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

相比之下,王承恩对崇祯的了解就要透彻得多。

招了招手,守在不远处的小太监便躬身走过来。

王承恩低声叮嘱小太监:“去,把李将军请过来。”

“李将军?”小太监一脸茫然,“是哪个李将军?”

徐州城内姓李的将军可不老少,光是总兵官就有两个。

王承恩倒也没有生气,低声说:“徐州援剿参将,李香君。”

“噢噢,儿子这就去。”小太监如梦方醒,转过身往外飞奔而去。

行辕内,崇祯盯着高起潜看了好半天,幽幽说道:“高伴伴,你这是在替朕选妃?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选妃似乎应该是礼部的事权,是吧?”

“万岁爷!”高起潜噗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万岁爷,老奴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万岁爷身边没个后妃侍候着,属实辛苦,所以斗胆找了李将军,老奴这一片忠心,可表日月,可昭天地。”

“哦是吗?”崇祯哂然说道,“你是在说朕有眼无珠,不识忠臣贤臣?”

“万岁爷,老奴不是这意思。”高起潜急得赶紧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一边扇一边又哭丧着脸哀求道,“老奴就是一家奴,哪儿是什么忠臣贤臣。”

“哦,你不是忠臣贤臣。”崇祯道,“那你是奸臣佞臣?”

“啊?这……”高起潜差点哭出声,万岁爷你这样没法聊了。

崇祯突然之间把脸凑到高起潜眼前,沉声道:“你跟李香君说了什么?”

“也,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一下,万岁爷您……”高起潜偷偷掠了崇祯一眼,后半截话赶紧改了口,实话实说道,“就是跟她说万岁爷您能相中她是她的福分,让她今天晚上把自己洗干净喽,来行辕侍寝,就是这些。”

“混账!”崇祯勃然大怒,一脚将高起潜踹倒。

“李香君是朕钦封的参将,大明朝唯二的女将军,你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已经不是媚香楼上卖笑的名妓,也不再是国难戏班的伶伎,她现在是我大明朝的援剿徐州参将,大明的一面旗帜!”

“你竟敢如此对待朝廷武将?”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

看着雄狮一般咆哮的崇祯,高起潜吓得簌簌发抖。

高起潜真是肠子都悔青掉,你说操心这事做甚啊?真是闲的,这下好,搞不好真把这条老命搭进去,这万岁爷也太难伺侯了。

但好在,崇祯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骂了高起潜一通,就直接让他滚蛋了。

高起潜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李香君却红着眼睛俏生生走进来。

看样子,李香君应该是刚刚抹过眼泪,估计听到他那番话了。

至少在刚才的这一番话里,崇祯真正把她当成了朝廷的武将,而不是国难戏班的一个伶伎,更不是媚香楼上一个以色娱人的名妓。

李香君自幼被李贞丽收养,可谓见惯了风月场中的虚情假意。

所谓的才子佳人、山盟海誓不过是她们这些风尘女子的臆想。

十里秦淮河,多少美人泪?那些留连青楼的风流才子,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拿她们这些名妓当人看待的?

侯方域何曾拿她当个人看?

保国公朱国弼何尝拿寇白门当个人看?

大才子陈贞慧又何尝拿她妈妈李贞丽当个人看?

柳如是姐姐给钱牧斋作妾,结局算是极好的了,但那又怎样?钱谦益仍不过拿她当成娱乐晚年的消谴品,何尝有尊重?

但是圣上却给了她李香君真正的尊重。

因为直觉告诉李香君,圣上对她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