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剑客
火绳枪最致命的缺陷就是装药时容易走火,必须很小心。
再就是站队也不能太密集,不然一不小心火绳就会点燃同伴的药罐。
通过这次战斗,崇祯对于火绳枪的缺陷总算有了最为直观的认识,这也就难怪火绳枪必须有长矛兵辅助。
因为单凭火绳枪的火力密度根本不足以挡住骑兵的冲锋。
这一缺陷只有等到燧发枪出现才得到解决,所以空心方阵什么的就不用想了,根本就没这个条件,强行使用那就是找死。
……
崇祯的心情不轻松,孛日贴赤那的心情就更沉重,沉重到甚至连找海日古算账的心情都没有了。
因为跟海日古的矛盾,只是部落内的矛盾。
但跟明军之间的战斗却是你死我活的死斗!
如果因为清算海日古而导致这次战斗落败,那就是因小失大,身为部落头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孛日贴赤那还是明白的。
所以孛日贴赤那还必须反过来安慰海日古。
“海日古,草原上的雄鹰也有折翼的时候,一次失败不算啥。”
然而孛日贴赤那的安慰却让海日古更羞愧,当即黑着脸说道:“头人,这次失败只是因为我太过轻敌,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我不会再轻敌,一定会攻破这堵土墙,将躲在土墙后面的明朝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孛日贴赤那再次蹙紧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劝阻海日古。
强攻是肯定不能再强攻了,因为正面强攻只能是送死,明军在哈喇河套构筑的这座营地简直不亚于一座小型军事要塞。
但是这话又不能直说,因为说了容易伤海日古的自尊。
就在孛日贴赤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身后草原上忽然响起悠远的牛号角声。
低沉的牛角号声响了三下,海日古瞬间变了脸色,道:“号角三响,有强敌至!难道是明朝援军到了?”
“快结阵!快结阵!”
孛日贴赤那第一时间大吼了起来。
号角响起,拱兔部落的骑兵重新开始整队。
没一会儿,两千多骑兵便面向南方排成二十多个横队。
又过了没一会,十数骑便从南方飞奔回来,是拱兔部撒出去的夜不收。
“头人!”领头的十户长大声说道,“有两千余骑从白马川方向北上,看旗号装具像是明朝人的骑兵。”
“真是明军!”
孛日贴赤那神情一凛。
一惯狂傲的海日古这下也是蔫了。
哈喇河套的一千明军还没解决呢,又来了两千多骑兵。
如果南边过来的明军骑兵也这么难缠的话,那他们拱兔部这次真就悬了,搞不好就要吃一个大败仗,把最后的元气也葬送掉。
很快明军骑兵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
“吁!”李岩轻轻喝住胯下的战马。
李年、李牟还有两千余骑也纷纷跟着停下。
李岩又从腰间革囊取出单筒望远镜对准前方河湾。
这具望远镜是李年在潼关大战中从一个明军总兵手中缴获的,据说是西洋人进献给大明官军的宝贝,可以看清楚数里外的战场。
稍稍调节了一下焦距,李岩就看清楚了整个战场。
看到双方仍还在对峙,李岩不由松了口气,说道:“还好,总算赶上了。”
“崇祯老儿没事是吧?太好了。”李年也松了口气,又道,“要是让蒙古人把崇祯老儿给杀了,咱们就白跑一趟了。”
李牟更是急切的说道:“啥也别说了,赶紧动手吧。”
“动手?”李年没好气的道,“那你说先打哪家啊?”
“废话,当然先打崇祯老儿。”李牟没好气道,“我们跑了这好几百里路,不就是为了把崇祯抓回去?”
李年道:“蒙古人包抄我们身后咋办?”
“怎么会?”李牟错愕的道,“蒙古人是明军的敌人,我们也是明军的敌人,那我们跟蒙古人应该是朋友啊,他们没理由打我们。”
“跟你说不清楚。”李年说道,“啥也不懂。”
“嘿,你说谁呢?”李牟怒道,“我可是你哥。”
“行了,别吵了。”李岩收起望远镜,说道,“置蒙古人于不顾,直接向明军发起攻击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们可以跟蒙古人接触一下,没准可以各取所需,只要蒙古人肯把崇祯让给我们带走,明军战俘以及战马都可以给他们。”
李年自告奋勇道:“兄长,我去跟蒙古人说。”
“不用。”李岩道,“还是我亲自去跟他们说。”
顿了顿,李岩又道:“你找一个会说蒙古话的。”
李年还真从自家队伍中找到一个会说蒙古话的。
李岩便带着这一骑,径直奔拱兔部的骑阵而来。
第十八章 再陷绝境
河湾内的明军也发现了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
王承恩赶紧从腰间革囊取出单筒望远镜递给崇祯,这具望远镜是钦天监正汤若望进献给崇祯的,分三节,比常见的两节望远镜看得更远更清。
崇祯接过并拉开望远镜,开始仔细的观察。
巩永固、王家彦等勋贵还有官员也纷纷围过来。
“嗳,你们说,这支骑兵会不会是平西伯派来的?”
“你想什么呢,平西伯又不知道圣上在察哈尔草原。”
“这支骑兵是不是关宁军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蒙古人。”
“嗯,蒙古人用的大多是苏鲁锭,这支骑兵用的是大纛。”
“不是蒙古人,那会是谁家骑兵?”最后说话的是翰林院检讨汪伟,停顿片刻之后忽然叫出声来,“应该不会是流贼的骑兵吧?”
“你猜的没错,就是流贼骑兵!”崇祯放下望远镜说道。
流贼的装具比较杂乱,这跟大明官军有着十分明显的区别。
大明官军的战斗力渣归渣,但是服饰和装具还是相对统一。
顿了顿,崇祯又道:“估计是奉了闯贼的命令来抓朕的,闯贼还真是要赶尽杀绝,朕都已经躲到察哈尔草原了,还不肯放过。”
“真是流贼啊?”汪伟苦着脸说道,“这下咱们麻烦大了。”
君臣正说话间,便看到两个骑兵从贼兵阵中走出来,奔着蒙古人那边去了。
“嗳,你们看,快看。”宣城伯卫时春顿时大呼小叫起来,“有两个贼兵奔着蒙古人那边去了,我估计是跟蒙古人勾兑去了,他们想要联合起来打我们。”
“啊?这便如何是好?”惠安伯张庆臻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反倒是王家彦、金铉、孟兆祥等文官一个个都是面不改色。
不得不说,大明朝还是保留了一些读书种子以及文人的风骨。
崇祯瞪了张庆臻和卫时春一眼,哼声道:“放心吧,流贼和蒙古人谈不拢的,因为朕只有一颗脑袋。”
……
双方真没谈拢。
听完李岩来意,孛日贴赤那很干脆的拒绝。
“这绝不可能,这伙明军无故屠灭了我们拱兔部的一个聚落,更在雾灵谷给我们拱兔部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岩皱眉说道:“我们只要其中那个领头的,其余的都归你们。”
“我说了不行,草原上的雄鹰是绝不会与其他动物分享猎物的。”孛日贴赤那怒道,“还有你们,无故闯入到我们拱兔部落的领地,这属于严重的挑衅行为,限你们在半天之内退出察哈尔,退出草原,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呵,我们要是不呢?”李岩根本没将孛日贴赤那的威胁放心上。
大顺军又不是没有跟蒙古人交过手,祖大乐和祖宽的一千夷丁不就是蒙古人?而且还是蒙古人中的精锐,结果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们大顺军打得灰飞烟灭。
如今的蒙古骑兵已不再是四百年前的蒙古骑兵。
如今的世界也不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那个世界。
属于蒙古骑兵的辉煌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你是找死!”听完李岩随从的转译,孛日贴赤那勃然大怒,随即取出弓箭,对着李岩就是一箭射过去。
李岩拔弓挡开,随即反手一箭射过来。
孛日贴赤那也是闪身躲过,正要向李岩射出第二支重箭之时,却发现李岩二人早已经勒马往本阵飞奔而去。
眨眼间,双方距离已经拉开到三十步。
孛日贴赤那毫不犹豫的射出第二支箭,但是很可惜没能射中,对面那个明朝人的骑术比他想象中厉害得多,甚至不亚于他们蒙古人中的勇士。
海日古想要发动大军冲锋,却被孛日贴赤那制止。
因为拱兔部骑兵所在的位置极为不利,正好处在河湾明军与后来明军的中间位置,一旦遭受前后夹击,那就麻烦大了。
“我们去哈喇河套西南角,先立下营寨。”
“再派人拿着博格达彻辰汗的金箭去其他部落请求援兵。”
不光是孛日贴赤那和拱兔部落,返回到本阵的李岩也意识到短时间内只怕是很难破解眼下的僵局,所以也决定先扎下营寨,再谴飞骑去找李友以及谷可成。
……
然而最先赶到的并非两家援军。
除了已经赶到哈喇河套的拱兔部落和李岩所部外,胡心水率领的一千夷丁也已经追踪到孛日贴赤那口中所说的那个雾灵谷。
而且,胡心水和胡国柱父子俩已经勘察完了战场。
面对跃跃欲试的儿子,胡心水笑着问道:“小子,说说你的发现。”
“是。”胡国柱应了一声又说道,“阿爸,明军在这里跟拱兔部的人打了一仗,而且在拱兔部的骑兵到来之前,明军就事先构筑好了一道护墙。”
“明军的护墙是用粮包、马鞍以及木料临时搭建的。”
“阿爸你来看这些痕迹,这里有两排木桩留下的孔洞。”
“木桩中间还撒了粮食,可见明军用了粮包来搭建护墙。”
“这一仗应该是拱兔部落的骑兵吃了大亏,死了不少人。”
“再看地上遗留的马粪,从新鲜程度上看应该有三拨人马。”
“这些细腻的马粪应该就是明军留下的,这些粗糙的马粪是拱兔部落战马的,还有最新鲜的马粪似乎是昨晚刚留下,可能是拱兔部落请来的其他部落援军。”
顿了顿,胡国柱又伸手一指西侧苍莽群山说道:“最后就是,明军往西去了,但是拱兔部落的骑兵以及后来的援军,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追错了方向。”
“哈哈,小子有长进啊。”胡心水揉了揉胡国柱的脑袋又说道,“你前面说的都对,但最后一句错了,拱兔部骑兵和后来的援军没有追错方向。”
“怎么会?”胡国柱道,“阿爸你看地上这些马粪还有马蹄印?”
“小子,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胡心水的表情变得严肃,接着说道,“你知道拱兔部落的祖先是什么出身吗?”
胡国柱道:“好像是我们黄金家族的奴隶?”
胡心水道:“确切一点说是我们黄金家族的猎奴,专门负责给我们黄金家族狩猎,他们部落的最大的本领就是追踪猎物,只要被他们给盯上,就没有猎物能逃脱,哪怕是猎物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们也能从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中分辩出猎物的气味及逃跑的确切方位,所以没有人能够逃过拱兔部落的追踪,无论是躲进群山还是遁入大漠都没用。”
胡国柱道:“这么说明军真的往北边去了?”
“对,往北去了。”胡心水道,“你阿爸我打小在拱兔部落长大,跟着拱兔部落的上一代头人学了十几年的猎物追踪,断然不会出错的。”
说完,胡心水又大喝道:“走!”
“走!”胡国柱赶紧跟上。
……
崇祯的眉头已经蹙成了一团。
因为拱兔部落的两千余骑已经在河湾的西南角扎下营寨,而后来赶到的两千多流贼骑兵也在西北角安营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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