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刘恒一脸的严肃,“长啊,这可不是能随意决定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勿要忘了被人饿杀的那位君王……这并非是说安,可是这权力,一旦拿起,想要放下可就难了,君王上位,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身边必定跟着一大群人,而每当君王换位,天下的局面都会出现巨大的转变,那些跟随你的老臣,那些跟随太子的新臣,你一旦要走,就等于是要杀死那些跟随你的大臣们啊。”
“还不只是如此,等安上位,他的追随者是再也不希望你回来的。”
“我并非是在这里离间,只是这样的事情,绝对要先考虑其危害,这不是你个人的行为,而是关系到整个大汉的。”
刘恒认真的劝说,刘长苦笑了起来。
“兄长所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所以兄长不必担心,我又不是今日就要走……水军还不曾操练成功,而且,我在长安尚且还有牵挂。”
刘恒当然知道刘长所说的牵挂是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总之,不要着急,先处理好庙堂里的事情吧……若是你真的想要去开拓海外,等时机成熟了,我会陪着你一同前往的。”
刘长大笑了起来,“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刘恒又严肃的说道:“可无论去不去,都不能先将位置交给安,这其中的过渡,绝对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好了,我知道了。”
刘恒又吩咐了好几句,这才离开了厚德殿,刘恒走的时候急匆匆的,看得出,刘启是要倒霉了,就算刘恒不能亲自前往,定然也会派人给刘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刘恒这么一走,刘长顿时又没事可以做了。
想了想,刘长还是决定前往长安的造船厂去看一看。
目前大汉共有一百多家造船厂,其中最大的两家,一家在长安,一家在琅琊。
在长安的这家造船厂,聚集了很多地方优秀的造船师,他们不只是单纯的造船,他们是在设计最新的船只,大汉最近改进了船只,将江船变成了海船,其实这就是改变船底构造的问题,只是一个微小的改变,就能让大汉的船只安全性能增加好几倍,说起来,这其实还是身毒的技术,尽管大汉对身毒各种轻视,看不起,觉得他们是个很诡异的国家,可是他们在很多方面其实也有自己的特长。
例如在航海领域,身毒南部的海船技术是比较发达的,曾前往过非洲,另外,他们在历法,数学,医学等方面其实也有造诣。
大汉对外交流,不是去扩张,增加领土和人口,更重要的就是这些技术的交流和碰撞了,西域的冶炼技术其实也不错,塞外还有很多先进的畜牧技术,而在身毒就更多了,甚至在安息也是如此,大汉在交流的过程里不断的进行互补,增加本身,很多新的思潮也进入了大汉,双方都是在不断的碰撞,百家里都多出了好几家。
而大汉的这家造船厂,就修建在渭水码头。
刘长坐在马车上,这次出行还是比较低调的,只用了两马之车,引不起什么人的关注,不过,这马车虽然普通,一路上却横行无阻,无论是谁都不敢阻拦,有些四马之车看到了还得急忙退让……不为别的,就因为驾车的人是吕禄。
吕禄来驾车,他们自然能明白车里头坐的人是谁。
当刘长领着他们来到了造船厂的时候,这里的匠人们正在打造一艘大船,这艘大船极为的庞大,比大汉原先的楼船还要庞大,它是一艘平底船,不容易搁浅,最令人震撼的就是上头那些火炮。
当刘长看到这艘战舰的时候,眼里也是闪过了一丝惊愕。
因为这艘战舰已经很接近刘长在梦里所看到的那种古代船只了,两旁都是火炮,上头各种旗杆,遇到敌人,瞬间开炮,刘长心里激动不已,可惜,这艘船还不曾做好,还没有下水,刘长只能是抬起头来观望,也不能上去看看。
刘长并非是第一次前来此处,作为当地的熟客,刘长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
当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诸多造船匠还惊呼,天子来了,可天子天天来,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负责这里的是一个姓胡的老船匠,此人来自南越国。
“陛下,这艘火炮号还有两个月就能下水了……”
“两个月??为什么要这么久??”
“这……陛下,最初设计的时候是没有想过要装载火炮的,这还是后期加进去的,我们做了不少的变动,这艘船可是造了很长时日了……陛下,等到这艘船打造完成,观察其成效,往后船只就能稍微加快些速度……”
“我听闻燕国有人能在三月内做船,你们却要一两年的时日,这如何能行呢?”
这老匠人脸都皱成了一团,“陛下,那燕国人打造的能叫船嘛?那三个月打造出来的就是木筏而已,跟我们这大船不同啊,若是陛下也让我们打造燕国的木筏,我们只需要一个月的时日。”
“好吧,我也不催促了,反正你们快点吧,我理解你们打造船只的不容易,这确实很耗费时日,你们不要着急,慢慢来,若是两个月内没完工,你们就上夏国去造船吧。”
老匠人沉默了许久,随即接令。
刘长随即又考察了其他地方,找了好几个匠人来询问,对于火炮,众人都是很激动的,认为这会改变往后造船的理念,刘长也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匠人,那匠人很年轻,说起火炮,眼里闪烁着光芒,他认为船只的火炮将会越来越多,并且提议要打造一艘能带着数千门火炮的船只,认为这样的船只在水战里绝对无敌……刘长对此沉默了许久,好嘛,装数千门火炮,这大船得要多大才能承受这样的重量和后坐力???
尽管如此,刘长还是很尊重这位有想象力的造船匠,他鼓励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表示很期待看到他做出来的火炮船。
刘长在这里转悠了一整天,等到傍晚的时候,方才坐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吕禄平静的驾着车,忽然开口询问道:“陛下真的想要出征海外嘛?”
刘长一愣,“怎么,你也要来劝阻不成?”
“我怎么敢劝阻陛下呢,陛下要做的事情,谁又能阻拦呢?”
“你放心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长正要解释,吕禄却打断了他,“陛下,我并非是要劝阻……我只是想说,如果陛下要出征海外,是否能带上我呢?”
刘长笑了起来,“当然要带上你,不带上你怎么能行呢?哪有人出门不带钱包的?”
吕禄大笑了起来,“说不定我还能在海外建立更多的工厂,帮着陛下来治理海外呢!”
……
此刻,御史府内。
刘恒正严肃的看着面前的人。
“这件事,只能是你亲自去一趟了。”
“没有人能管的住这个竖子了,我不可能亲自前往,只有让一个让他害怕的人过去,将他狠狠揍上几天,盯着他去办事,让他知道利害,让他感到害怕,同时也要让他觉得心安,他才能有所转变。”
刘恒继续说道:“我沉思了许久,也就只有你可以代替我前往了。”
坐在他面前的窦王后目瞪口呆。
“为什么不让广国去呢?广国是他的舅父,也能管教他啊……”
“不一样……舅父是舅父,可感情并不亲近,广国也下不了手,但是你不同。”
窦漪房都忍不住笑了,良人忽然让自己前来御史府,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等她到了,刘恒居然很是严肃的要求她出使西庭国,很很管教一下西庭王。
窦漪房自己都纳闷,自己一个王后怎么也能当使者呢??
可刘恒显然不在意这个,他觉得让窦漪房去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是最合适的,其他人要么是镇不住刘启,要么就是会让刘启有怨言。
可这个使者可就不同了,被这个使者殴打一顿,你看刘启敢不敢有怨言?
要是他真的敢有怨言,那他这个王位怕是都要被废了,这可是生母,这可是大汉。
窦漪房苦笑了起来,看着一脸严肃的刘恒,“您直接说让我去看看启不就好了嘛?何以说什么使者之类的话呢?”
刘恒皱着眉头,“我可不是与你说笑……启这个竖子,觉得自己立下了一些功劳,就愈发的肆无忌惮,我本来是想要亲自前往的,但是庙堂里的事情很多,我也不方便过去,你这次不是去看望儿子,是去管教诸侯王!不是作为他的阿母,是作为御史大夫的夫人,我的使者前往的!!”
“必须要让这个竖子明白是非,让他知道自己的过错!!”
窦漪房也认真了起来,“我明白了,那我需要提前给他说吗?”
“不用了,我会说派遣使者前往西庭国,呵呵,这竖子定然会想在使者面前摆威风,当你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看看他要如何摆威风……”
第885章 遍地是权贵
街道上格外的繁华,人来人往的,尽管长安进行了扩建,但是马车想要通过依旧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当今长安的主要街道可谓是相当宽阔,能容得下四驾马车乃至是六驾马车并肩通过,尽管如此,长安内的道路却并不好走,道路时不时就会堵塞,马车无法前进,使得驾车人破口大骂。
郅都坐在马车内,好奇的看着周围。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不曾来过长安了。
这些年里,郅都一直都是在西庭国内,为刘启治理当地,最初乃是担任御史,后来升为国相,这些年里勤勤恳恳,可谓是立下了大功,西庭国能从当初的部族发展到如今这般强盛,郅都绝对是最为关键的大臣,作用是无人能替代的那种,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些功劳,他被封为侯,而且食邑越来越多,到现在食邑已经超过了很多的朝中老臣,早已成为了大汉新贵。
但是这些都不是郅都所追求的,郅都并不在意自己的爵位,甚至都不太在意自己的名望,他跟晁错是一类人,都只在意是否能实现自己的报复,能否多做点事情。
在西庭国的这些年里,他几乎什么都走过,从税赋,刑罚,吏治,乃至军事,没有他不曾参与过的事情,而在这些方面,他做的都很不错,得到了刘启的厚爱,就是刘长都对他极为的赞赏,常常念叨着他的名字。
郅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会被召回庙堂之中。
如今他离开了西庭国,西庭国的诸多事情就只能交给年轻的窦婴来操办了,而这位能不能办好,郅都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只能希望庙堂能派遣一个更给力的人前往西庭国。
这些年里,他在西庭国的付出极大,他也不愿意看到西庭国在自己离去后就陷入绝境。
尽管马车被堵在了路上,可郅都并不着急,他打量着周围的街道,看着这超出想象的繁荣景象,轻轻摇晃着脑袋,外头忽然吹起了风,郅都敏锐的抬起头来,看起了天色,这是要下雨了。
就如郅都所想的一样,没过多久,天色逐渐变得阴沉,惊雷声起,电光闪烁,顿时大雨倾城,笼罩了整个长安。
街道上的行人急忙躲避,被堵住的马车更是焦急的想要前进。
郅都一脸平静的看着外头,在雨幕之中,长安别有一番滋味,空气变得非常清爽,很快就出现了一些持着雨伞的人,在这雨水之中,就只看到一朵朵雨伞犹如花朵那般,忽然出现,忽然消失。
就在郅都感受着长安这独特魅力的时候,车夫提醒道:“郅公,我们到了。”
郅都看向了前方,这里是大汉皇宫。
通往大汉皇宫的道路,向来都不会堵塞,这里没有什么人要走,两旁有很多的甲士,寻常人都无法接近这里,郅都走下了马车,看向了面前的皇宫。
这么多年不曾前来,整个长安都变得让人认不出,可唯独这皇宫没有什么变化,与当初自己所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这让郅都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都说当今的皇帝沉迷享受,但是说起来,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扩建过自己的宫殿,也没有为了自己而大兴土木,这宫殿对比如今的长安,都显得有些简陋了。
郅都独自徒步前往皇宫。
经过了甲士们的层层盘查,郅都终于是走进了皇宫内,皇宫内同样也没有什么变化。
当他被带到厚德殿的时候,窦广国笑呵呵的出来迎接他。
看着面前这张略微熟悉的脸,郅都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郅都为人冷淡,从不会主动与人亲近,他几乎没有什么好友,纵然面对刘启,他都显得很冷漠,故而面对笑脸相迎的窦广国,他依旧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在,窦广国知道他的为人,他拉着郅都朝着厚德殿内走去,说道:“久闻您的大名,今日终于得以相见,陛下就在厚德殿内等着您呢……”
“不过,陛下正在操办一些事,您进去之后,勿要打断……”
窦广国交代了几句,郅都跟着他走进了殿内,皇帝正坐在上位,仰起头来,听的很入迷,而一个年轻人则是站在他的面前,正有滋有味的讲述着自己的新故事。
这个故事是关于海外的,如今的大汉说书人也是厉害,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海外的故事,居然也写到了书里,这些东西对与大汉认识海外还是有挺大的帮助的,比如今天的故事,就是关于身毒那位阿育王的故事,说书人不只是讲述阿育王的经历,还带上了很多身毒的相关知识,包括其文化方面的东西,刘长听的津津有味,听到阿育王搏杀猛兽的时候,刘长忍不住叫道:“好!!”
“只可惜,不能与此人一决高下!!”
刘长很是遗憾的说着。
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郅都,随即笑着挥了挥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又对面前的说书人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再听!”
此人急忙行礼大拜,随即离开了这里。
刘长抚摸着下巴,看着一旁的郅都,说道:“现在的说书人是越来越不行了,你看,过去都是讲述我的故事,开国将军的故事,现在的这些说书人,居然开始说什么阿育王,朕倒是喜欢听这些勇士的故事,可是这样的书多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吕禄和窦广国站在刘长的身后,听到刘长的这番话,都是忍不住抿了抿嘴。
郅都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刘长询问道:“你可是要担任礼部卿了,你觉得呢?”
郅都随即回答道:“陛下有意开南,又鼓励开商,那大汉对外就必须要有所认识,有一定的了解,通过这样的说书,能让大汉对外有个清晰的认识,还可以调动对外开商和探索的积极性,臣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刘长笑了起来,“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来担任礼部卿是最合适的!”
郅都只是微微行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刘长认真的说道:“陆贾已经很老了,我不能再让他继续担任这个位置了,往后就要由你来接任,这个礼部吧,就是过去的奉常府,这么与你说吧,这个位置是所有部里的老大,是最重要的,负责的东西很多,所有教化上的事情,礼仪上的事情,都是这个部门来负责,从祭祀,到启蒙,到报纸,天文历法,当初陆贾向我举荐你,想让你来担任这个卿的时候,我有些不理解。”
“因为我觉得你更适合担任御史之类的职位,但是陆贾说,礼仪部门最重要的不是要会讲礼仪,而是要让别人坐下来听你讲礼仪。”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你的才能,朕也是知道的。”
“明日起,你就前往礼部上任,不要让我失望!”
郅都起身拜谢,他向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此刻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陛下,西庭国那边?”
刘长仰起头来,“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放心吧,我已经让自己议郎主父偃前往那边了,这个人虽然年轻,可是很有才能,他在西庭国治理,成效未必就弱了你。”
郅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听到皇帝如此自信,他也就放心了。
郅都很快就离开了此处,脸色还是冷冰冰的,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得到了皇帝的赏赐和晋升。
当他离开之后,吕禄方才抱怨道:“这厮当真是吓人啊,光是这模样,一般人都不敢与他开口商谈……陛下让这么一个人来担任礼部卿,往后这长安可就不太平了。”
刘长摇着头,“他虽然刚烈,但是跟晁错他们不同,刚烈只是他的手段,他的性格其实还是很柔和的,放心吧,有他在,礼部乱不起来,他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
“况且,方才他的回答你们也听到了,他的目光长远,我并不担心他坏事,就是苦了我呀,这几天为了考验他,特意让说书人编造出这样的故事来,听了好几天,听得我是很疲惫啊,可为了考验郅都,我还是忍住了,一直听到了今天……”
吕禄瞥了他一眼,“确实,陛下付出太多了,这些天还要装作特别喜欢听的模样,那明日就不用再听了吧?”
刘长清了清嗓子,“无碍,再苦一苦自己吧,听完了再说!”
郅都并没有返回自己在长安的府邸,反而是直接前往礼部府。
当郅都来到此处的时候,官吏们并没有理会他,郅都离开长安实在是太久了,这里的官吏们也根本认不出他来,郅都从前门走进去,也没有人阻挡,走进府内,就看着官吏们忙碌的走来走去,郅都眯着双眼,打量着周围。
忽然,他伸出手来,拦住了一个小吏。
这官吏看起来有些急躁,被郅都忽然拦下,眼里满是不悦,“您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礼部卿的,地方县学出了点问题,我想要上书……”
“十日后再来!!”
“我们这里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