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尤其是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最是知道当今时日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因此,这些人也是最仰慕刘长的。
“现在可不同了,我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成活了,孙子们还读起了书,哈哈哈,老夫这世代为奴的,没想到家里居然还能有认字的贤人……我的几个孙子都会写自己的名字……大儿子在耕地里忙碌,第二个儿子去了南阳做生意,第三个儿子当了亭卒,最小的儿子做了木匠,还在城内开了店铺,哈哈哈,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木器,可以找他的,他的手艺很不错……”
“我这闲居在家,孩子们也不让我多做什么,就帮着看看几个大孙子,院里有桑,屋内有台纺车,无事就与妻织布去贩卖……”
听着老丈的话,刘长很是开心,轻轻抚摸着胡须,神色满是得意。
“这日子定然会越来越好的!”
从这里离开后,刘长继续出发,却是进了弘农城内。
弘农县,这些年里的发展倒也不错,凭借着与长安的距离优势,发展迅猛,人来人往的。
刘长在沿街的商贩那里买了些吃的,正要从这里离开,却看到远处的马车排成了长龙,将整个道路都给堵住了。
刘长一愣,忍不住向那商贩询问道:“那边是有什么好吃的吗?”
“这位贵人,那里是县衙所在。”
“啊?县衙所在?那为何会堵成这样呢?”
商贩笑了起来,“这新来的县长,乃是个奇人,听闻他每七天才会办公一次,其余时日闭上大门,在府内睡觉,故而每过七日,县内外的官吏就会堵在道路上,都来拜见这位县长……”
这一刻,刘长的脸色顿时变得漆黑。
乃公都是七休三,你特么的七天就办一次公???
眼看刘长即将发作,吕禄急忙拉住了他,劝说道:“咳咳,请您勿要急躁……毕竟只是传闻。”
那商贩却有些不乐意了,“我能骗您不成?这件事是全县都知道的事情,这位县长年纪不大,却非常的傲慢,整日待在府内不出,自从他到来之后,我就不曾见过他出门……”
吕禄脸色一沉,暗道不好。
果然,刘长已经大步离开了这里。
“让一让,让一让!!”
刘长说着,很是无礼的推开了面前的官吏们,这些官吏的品级都不大,有的是县内的官吏,有的则是乡里的官吏,被人如此粗暴的推开,他们都想要发作,可是看到此人的身高,他们心里便不由得惧怕,急忙低下头来,不敢多说。
吕禄和窦广国急忙跟在刘长的身后,看着自家皇帝如此无礼的行为,他们也只是低着头,只希望没有人看到自己的脸。
当刘长一路来到了最前方的时候,一人却是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一身的劲装,看起来像是本地的武官。
“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乃公是都邮!!速速让开!!”
刘长大声叫嚷了起来,这县尉大惊失色,上下打量了刘长一眼,却也不知真假,正要再问,却被刘长一把推开,而门口两个守门的甲士,此刻也是连忙钻了进来,正要进去禀告,却被刘长一把抓住,“不必禀告!我自己进去看看!”
刘长一头撞了进去,吕禄却留在后头善后,他拿出了验传,证明他们天使的身份,官吏们这才不敢愤怒,急忙行礼拜见。
当刘长怒气冲冲的走进了内屋的时候,果然像是那商贩所说的一样。
一人正悠闲的躺在床榻上,满脸懒散,而有官吏跪坐在他的面前,正在禀告近期内的事情。
看到有人闯了进来,那人也并不慌张,只是好奇的询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刘长打量着面前的人来。
这人年纪并不大,而脸色苍白,留着短须,言语傲慢,不似善类。
刘长冷笑了起来,说道:“我乃是郡里所派的都邮,听闻这里有县令怠慢政务,故而前来探查。”
年轻的县长缓缓起身,却还是坐在那床榻上,指着一旁,说道:“请您也坐下来吧,等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就与您说。”
刘长一愣,却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坐在了一旁,认真的聆听了起来。
年轻人坐正之后,即刻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因为有三老曾反对陛下,就对县内所有的三老都如此的警惕,在他们没有犯下重罪的情况下,您就派人去监督他们,甚至去查找他们的罪行,这难道不是逼迫他们来反抗陛下吗?您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拜访县与乡三老,认真询问他们的想法,好言相劝,安抚住他们,同时宴请其中几位,让他们无法合谋……”
当此人说起了吩咐的时候,刘长的怒火却消散了些。
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无能的官吏啊,行策也是正奇结合,阴阳刚柔并济,几句话就告知了县丞该如何去做……
那他为什么要如此怠慢政务呢?
刘长正狐疑着,那人便让县丞离开了。
在县丞离开之后,年轻人不慌不忙的看向了刘长,说道:“是郡守派您前来的?”
“是的。”
“呵……早该来的,我也不必在这里虚度时日,如今您也看到了,我怠慢政务,不配担任县令,我稍后就写辞呈……”
年轻人说着,从一旁拿出了笔墨来。
这一刻,刘长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此人的脖颈,直接将他抬了起来。
那年轻人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刘长只是稍微用力,他就被刘长直接举起,刘长死死瞪着他的双眼,质问道:“陛下给与你县令的职位,你就是这般报答陛下的恩情吗?怠慢政务,被发现后就要辞官?你就不怕皇帝诛你三族吗?!!”
听到这声暴呵,年轻人打量起了面前的人,顿时醒悟。
“臣有罪,请陛下宽恕!”
刘长一愣,远处的窦广国却急忙上前,拉着刘长,说道:“陛下……陛下勿要动怒,还是先放开他吧,我们慢慢说……”
刘长穿着粗气,缓缓放下了面前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
“臣汲黯,拜见陛下!”
“几安?什么鬼名字……”
刘长嘀咕了起来,一旁的窦广国急忙解释道:“陛下……此人出身显赫,乃是卫地贵族,世代忠良,他更是上一年的太学第一,学问极为出众,学与黄老,力压儒法之学子,考核最佳,深得太子的喜爱……”
刘长再次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太学第一?就你这样的??”
汲黯脸色一沉,没有回答。
窦广国靠近了刘长的身边,低声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此人自幼体弱多病,不能长期在外办事,本来他才能非常出众,殿下对他非常的重视,认为他是自己未来的国相,就领着他去见北平侯,北平侯说……”
“啊?这里还有我老师的事情?我老师说什么?”
“北平侯说此人刚烈倨傲,目光短浅,有治理地方之能,却非治国之才,可为乡吏……”
窦广国低声说着,心里也是忍不住的感慨。
其实文人们还是很关注太学里的事情的,太学作为聚集了天下英才的地方,在这里的才俊们都很受关注,很早就有官员盯着太学,看看有那些人是可以结交的,可以当作盟友的。而这个汲黯,当初就在太学里苦读,他跟其他学子不同,他不喜欢出名,整日都躺在床榻上,不与人结交,苦读书,而他为人又极为正直,无论是对什么人,都能直言以对,纵然是太子亲自前来,他也是能直接劝谏太子的不足,对太子也没有半点的奉承。
太子跟他的交情越是深,他的劝谏也就越是直。
当时他在整个长安里的名声都很大,刘安总是将他带在身边,对他很是尊敬,甚至有些忌惮,不敢在他面前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大汉未来的国相预备役。
可惜,太子带着这位国相预备役,自信满满的去拜见北平侯的时候,北平侯对他的评价却并不高。
直接就将国相之才打成了乡吏之才。
大家也不知道向来和气的北平侯为什么要这般针对一个年轻人,反正,从那之后,围绕在汲黯身边的人就少了,虽然太子还是以原先的态度继续对待他,可是他在太学里却成了笑话,再往后,他从太学出来,却没有再被留在庙堂,直接丢到了地方,成为了县令。
对这个孤傲的年轻人来说,一个县令的官爵,或许是对他的羞辱。
而刘长此刻却冷笑了起来。
“今日看你的言行,老师说的果然不错!!!”
第835章 重点
新任的城门校尉正领着众人等候在道路上。
吕产已经升到庙堂里去了,这城门校尉的职位自然也就由新人来接替。
这城门校尉的官职,官位不算太高,但是负责整个长安周围的防务,尤其是在长安废城墙设立关卡之后,长安四周的关卡都由城门校尉来负责,称为司隶校尉或许要更合适一些,因此还是非常重要的。
而这个职务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担任的,能担任城门校尉的人,定然都是身份不同有很深背景的人。
很早之前,这个职位就一直被太后控制在手里,这似乎都成了一个默认的规矩,就是以太后的亲信来担任,没有群臣在这一点上找茬,大概都默认了这一点。
因此,如今是由张偃来担任城门校尉。
张偃是老太太的亲外孙,是最受宠爱的外孙,刘长的亲犹子,才能一般,但是身份尊贵。
长安来往的贵人很多,负责防务的人,必须要有足以震慑来往之人的身份或爵位。
有骑士匆匆前来报信,皇帝的车架已经很近了。
张偃深吸了一口气,在长辈面前,晚辈总是想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他笔直的站在战车上,左右的骑士和甲士都如他那边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
大汉如今拥有多条道路,首先就是铺设轨道的驰道,这是用来传递重要军事情报,庙堂诏令,以及皇帝出行时所用的,只是刘长很少用驰道,用了驰道,就不能再隐瞒自己的身份,第二种就是主要官道,这是不铺设轨道,可以任由大家所往来的道路,跟驰道的区别还是很大,不过足够平坦,也有人来按时进行维护,两旁都种着护路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标记和驿站,方便往来之人。
刘长这次走的就是官道。
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官道上,看着前方这官道,刘长沉思了起来。
“这土路啊,终究还是要换啊。”
“啊?”
“陛下是要铺石路不成?”
一旁的吕禄被吓了一跳,这所谓的石路,就是皇宫内专属的一种道路,用石块和泥来做成的道路,若是要做成官道,那耗费简直是不敢想象,怕是连自己都要倾家荡产啊!
刘长摇了摇头,“没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窦广国反正是已经习惯了,有些时候,陛下忽然就会说上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甚至还会大胆的对各地的人物点评几句,可问题是这些人物是窦广国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的,大多时候,陛下都是胡说八道,可有些时候,他说的却是那般的有道理,就是窦广国,都得思考许久,完全不像是他的正常水平,可是相处了这段时日,窦广国也就逐渐习惯了,这大概就是天命所在之人的特殊之处吧。
“其实沥青是可以修路的,质量怎么也比这土路要好,起码遇到雨水也不用担心……”
刘长笑呵呵的说着,吕禄一脸的茫然,窦广国却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大汉想要再次发展,就只有两个办法了,开海与陈陶。”
“要么就是开海发现新的作物,要么就是陈陶做出了蒸汽机……否则啊,这已经是达到一个极限了,只能安心等着了……”
吕禄有些吃味的说道:“原来陛下对陈陶如此看重?”
“不是看重陈陶,是看重技术。”
“唯独提升生产力才是治理国家的王道啊。”
刘长感慨了起来,就在他准备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了远处前来迎接自己的队伍。
看到站的笔直,全副武装的张偃,站在他身边的虎狼甲士们。
刘长忍不住感慨了起来,“真我犹子也!!”
张偃自然也是看到了自家舅父,急忙下了车,前往行礼拜见。
“陛下!!”
“称舅父可!”
“舅父!!”
刘长满意的点着头,“不错,有些长进,当初吕产率领士卒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般的架势,就是放在南北军里,也能算是强兵了……看来,在兵学里也没有白待啊。”
“臣定不使舅父失望!!”
刘长撇了撇嘴,“好了,说你胖还喘上了?在我面前装什么啊,随便点!等了多久啊?”
“我都等了十余天了……”
张偃也松懈了下来,露出了笑容,“舅父何以来的如此慢啊?”
“哦,我这次前往,又立下了一次战功,俘虏了一个县令,你看!”
刘长朝着身后的马车指去,张偃看到一个人被捆绑起来,丢在马车上,嘴巴都被堵住了。
张偃惊讶的问道:“俘虏了一县令??”
他也有些不能理解,只听说过俘虏别人家县令的,怎么还能俘虏自家县令呢?
“此人谋反?”
“不是。”
“犯了法?”
“也算不上……反正就是被我给俘虏了,休要多问!”
张偃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