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672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赵佗松了一口气,“你莫要怪我,我的儿子不成器,生性如此,我一直都很担心,他会为我招惹大祸,弄得宗族皆灭,而彻侯……唉,这一年都不知罢免多少彻侯……我已经老了,所在意的只有宗族里的那些后人。”

“无碍,我能理解,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接下来我们就谈一谈正事,你有什么想法?”

“诸王之内,梁王和长沙王定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胶东王毕竟年幼,纵然有意见,也不敢反驳兄长,而所要在意的,就只有燕王,赵王,河西王,齐王这几位,燕王暴躁雄武,而且素来有报复,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手里的大权,赵王的为人,我在南边也曾听闻,据说是个残暴无谋的君王,至于河西王,他年轻,又有周勃这样的人辅佐他,多次对外征战,而且他阿父刚刚逝世,也不好强硬的出手……至于齐王,齐国强盛……”

听到赵佗的分析,刘长摇着头,“不对。”

“刘祥这个竖子,在过去是很冲动的,可如今嘛,早就学乖了,周勃年纪大了,上战车都费劲,压根不会有什么问题,赵王就更是如此,赵王对庙堂没有丁点的威胁,反而是庙堂对他的威胁太大,要不是我拦着,赵王都已经被处死几十次了,齐王刚来长安,就急忙来跟我认罪,到现在都吓得不敢出殿,唯独会反对的,可能就是燕王了。”

“但是吧,燕王这个人,与我的关系是很好的……”

“那陛下还在担心什么?何须如此麻烦?”

赵佗有些茫然。

“我不是担心能不能限制他们,我只是在想如何限制他们才是最好的,诸侯王目前还不能完全成为摆设,要为朕镇守四方,这其中的一个度,是很难把握的,你以为四哥就是来帮着我镇压他们,让他们不敢说话??你未免有些太小看我了,这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四哥是帮我把关,不至于削太狠。”

赵佗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看来我确实是老了。”

“可不得老,你是给始皇帝干过护卫的,那始皇帝都死了多少年了……你给我说实话,当初始皇帝炼丹,是不是被你们三个给偷吃了?一个是始皇帝的图书管理员,一个是他的医,一个是保镖……结果到现在,你们三个还活蹦乱跳的……”

赵佗轻笑了起来,抚摸着胡须,“或许如此吧。”

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吕禄起身,说道:“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啊!在陛下的治理下,老人越来越多,寿命越来越长,这正是陛下仁德之政的最好体现!在陛下的仁德下,老臣们无病无灾,各个善终,陛下实乃千古一帝!!”

刘长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情况?误食了张不疑的药?”

吕禄清了清嗓子,“陛下,臣也有一事相求。”

第693章 难得做点正事

“嗯??”

“怎么,你也有几个庶子想封王?”

吕禄摇了摇头,随即看向了一旁的赵佗,“陛下吩咐我在各地设立钱庄,经营生意,哪怕是在西庭国,都已有我的产业,唯独这南越国,诸事不顺,南越王似乎对我有种莫名的警惕,不知我何曾得罪了大王?”

南越王有些惊讶的问道:“还有这事?”

“有没有,大王心里是清楚的,我的商队在南越关卡总是被刁难,阻拦,食肆常常被当地官吏所调查,逼迫关门,这也就算了,钱庄开设了半年之久,却没有人敢用,当地的负责人与我说,是有谣言,说钱庄就是要骗取当地人的钱财……大王啊,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在南越国做生意,还要先给您行贿不成?!”

吕禄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他急忙看向了刘长,“陛下,当今的天下,总是有些忘恩负义的人,明明是因为您的仁政,才得以年迈而善终,可他就是不肯,非要自寻死路……”

赵佗的脸顿时就黑了。

“自寻死路?”

“怎么,你要上书陛下,让他处死我吗?”

“呵,不敢,南越王乃是大汉诸侯,权势滔天,我不过一个小人物,怎么敢招惹您呢?”

吕禄和气的说着,双眼却死死盯着赵佗。

刘长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赵佗,“这件事,我居然是第一次听说……南越国是什么情况?就这么不欢迎庙堂的商贾吗?”

赵佗一愣,欲言又止。

刘长大手一挥,“禄是我的至亲,跟随我已经很久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赵佗这才开口说道:“我这是按着您的吩咐操办的,又为何要问我呢?”

“啊?我何曾让你警惕吕禄的商队??”

“说是商队,不过就是绣衣的老巢而已,陛下不是告诉我,不能让金矿的事情被庙堂的人所知晓吗?所以每当这些商队靠近金矿附近的县城的时候,我就派人将他们折腾走……是陛下说,金矿的事情要严格保密,不能让任何……”

“咳咳。”

刘长急忙咳嗽了起来,打断了赵佗的话,他严肃的看向吕禄,“这是一个误会,南越王年纪大了,记错了我的话,你不必担心,往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吕禄幽幽的看着刘长,他早已得知陛下是有私矿的,他用这些私矿来偷偷补贴尚方府,做一些私事,不让庙堂大臣们知道,免得引起太多的反对。

但是,你不能连我都防着吧??

刘长说道:“你不要多想,我先前就给你解释过了,庙堂群臣是不太赞同以国库的钱财来补贴尚方的,我这是为了做事方便……而且,这金矿也是南越王主动献给我的,我拒绝了好几次……”

赵佗抿了抿嘴,“陛下当初写信恐吓老夫,索要金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咳,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了,都回去吧!!”

刘长大手一挥,不愿意再过多谈论这件事。

赵佗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离开了这里,吕禄没有走,他皱着眉头,低声问道:“陛下,我能问一句,如今的尚方,每年要耗费多少钱财吗?我不会告知别人的……”

刘长迟疑了一下,方才低声说道:“每年大概要花八千万钱……”

吕禄的脸色顿时轻松了下来,“我还以为要很多呢,八千万钱啊……这私用金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陛下需要补贴尚方,可以与我商谈……”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大汉的第一贤臣啊!”

刘长站起身来,“这件事日后再说,你准备一下吧,朕准备操办一个宴席,召见这大汉所有诸侯王,跟他们商谈一下以后的发展,还有这王权的事情……嗯,记住,服丧期,不能有酒,不能有乐师,一切从简,至于座位……就按着辈分和年纪来排。”

吕禄急忙答应,他又问道:“太子是否要前来呢?”

“哦,对了,这竖子最近在忙什么呢?”

“太子殿下近期内一直都在自家府内,跟各地的郡守们握手言欢……跟他们相处的极为融洽。”

“济阴郡守被杀后,郡守们拜访的就更加勤快了,就连陈买和灌阿都去拜访他了。”

“呵,买和阿就是给他个颜面而已。”

“让他也来!”

吕禄点着头,又问道:“那陛下的几个子嗣,要如何排座?”

“坐在末席就好……”

刘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混账东西呢?这几天怎么都没动静了?”

虽然刘长并没有说名字,可吕禄心里很清楚是哪个混账东西,他急忙回答道:“陛下,这个混……夏王近期内四处拜访各路诸侯王,哭诉夏国的贫苦,请求得到他们的赏赐,先后得到了大量的物资……近期内诸侯王都被薅干净了,他又盯上了那些郡守们,就堵在太子府里,来一个郡守,他就哭上一次……郡守们出手也颇为大方,可要臣派人将他抓回来?”

刘长有些生气,“这竖子!堂堂诸侯王,岂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治理国家呢?想我当年,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得唐国那般强盛,从不求人……”

吕禄提醒道:“陛下,司马喜今天休假了,不在。”

刘长惊醒,“哦,那就算了,让他继续薅吧,薅完了郡守说不定还能薅刺史什么的……也算是干了点正经事,不必管他!”

……

“仲父啊!!!”

“我夏国民不聊生,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住在树上,茹毛饮血,连个火柴都没有,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夏国大概就有一百个人冻死了……仲父,我实在不得阿父的厚爱,无能为力,使得夏国沦落到这般地步,若是你们能稍微施予援手,给与些东西,我是感激不尽啊!!”

刘赐擦拭着眼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一旁的夏侯赐也是在使劲揉着眼眶,董仲舒低着头,沉默不语,要说演技最好的,还是站在最边边的那个娃娃,哭的是极为凄惨的。

陈买和灌阿瞠目结舌,只是呆愣的看着他们。

这特么怎么如此眼熟呢???

灌阿惊醒了过来,看了看他们的身边,问道:“羊羔呢?”

刘赐瞪大了双眼,“我说夏国人都饿死了,仲父还想要我们的羊?人何以这般恶毒……”

灌阿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些竖子们没有长进啊,还不如我们呢,当初我们都是站在大王身后,手里抱着羊,统一的嚎啕大哭,你看看他们,哭的也不凄惨,也不带礼物,空口白牙的一顿说,谁给钱啊?”

陈买苦笑了起来,“不曾想到啊,这一天会落在我们的头上,这就是报应吧?”

刘赐看着他们只顾交谈,不给钱,心里也有些不悦。

“两位仲父!就在你们交谈的时候,又死了一百个夏国人!你们都是我的亲仲父啊,就不能发发善心吗?”

灌阿撇了撇嘴,“好,给,我这些年的赏赐也不少,这样吧,我稍后就下令,让家里人给你送去点东西……”

陈买点点头,表示也会如此。

这两位都是彻侯之家,陈买更是万户侯,家里不缺钱,不缺粮食,牛羊什么的都有。

刘赐大喜,急忙问道:“那你们要什么时候下令呢?”

“大概是在死六千个夏国人之后吧。”

“哦……谢谢仲父。”

这两人这才走进了内屋,刘赐大喜过望,看向了身边的夏侯赐,“又有两个郡守答应给援助了,这么一来,夏国定然能迅速强盛起来!”

他在衣袖里掏了掏,弄出了些钱,丢给了一旁的那个小娃娃。

“卫文君是吧?你很不错,哭的很卖力,这是赏给你的,记得要更加努力……”

卫文君收起了钱,“多谢大王!!”

“我有一言,不知……”

“说!”

“我知道大王是心怀夏国百姓,方才如此,但是,这始终不是根本之道,我的老师告诉我,治理国家,要以政,不是以计,计不可长久,唯仁德政可兴盛……”

董仲舒瞥了他几眼,夸赞道:“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

卫文君急忙行礼,“我并非是卖弄文采,只是觉得大王这般行为颇为不妥,难免使得郡守看轻……”

刘赐笑了起来,“你不必担心,我这般年纪,就是传出去,也不能伤了我的威名啊,顶多就是小孩胡闹,可他们送的东西,可都是切切实实的,你以为当初的唐国为什么能那么迅速强盛?不还是因为阿父那一伙发丧团嘛?”

“啊?何谓发丧团?”

“哦,就是我阿父当初带着长安群贤去找诸侯王和大人物们,到了就哭,哭的格外响亮,犹如给他们发丧,因此得了这个美名,方才那两位,大概就是昔日发丧者的一员,才对我颇不在意,我倒是也想搞那般大动静,可我身边没那么多人啊,不然也不会请你来帮着哭,还有羊,我哪儿有钱去买羊啊……”

刘赐感慨着,又拍了拍那小子的肩膀,“你很不错,要继续努力,若是办的好了,将来我回国后,封你为相……长史。”

卫文君急忙拜谢,“我无什么才能,不敢当大王这般器重。”

“不过,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我还要前往老师那里学习……”

“无碍,等晚上你再过来也行。”

“晚上还要跟着第二位老师学习剑法……”

刘赐顿时得意的抬起了腰间的剑柄,“你跟着别人学什么啊,跟着我学就好了,我给你说啊,我有个外号,叫做长安剑圣,一般人都不知道,当今陛下的剑术,你知道吧?号称大汉一绝……”

卫文君想起老师的话,急忙点着头,“我知道,我的老师曾说,陛下是天下剑法最高者……”

“他的剑法就是我教的。”

卫文君愕然,再次打量着面前这位夏王。

刘赐不屑的问道:“我给你老师说一声,你以后跟着我学就好了,对了,你的老师是谁啊?”

“老师名讳夫,张姓。”

“张夫……张屠??”

刘赐急忙笑了起来,“算了,你还是先跟着他学吧,你那个剑法就是初级版的,等你学会了他的,才有资格来学我的,知道了吧……”

卫文君再三行礼,随即离开了这里,董仲舒看着他离去,有些狐疑的问道:“太子殿下何以如此看重这个孩子呢?仆子能在前院里待着也就算了,甚至还让自己最为得力的两个人来教导他,这娃娃本分老实,看起来也能吃苦,却没看出有什么特点啊……”

刘赐摇着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外头都说这是我大哥的私生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大哥对他很严厉,要求极高,比对我的要求还高,这是朝着培养国相的方向去的,不过,这娃娃也挺可怜的,那么小的年纪,整日被凶来凶去的,四处受委屈……我倒是觉得,大哥似乎不是看重他,而是对他有些意见……”

董仲舒摇着头,“大王出身贵胄,是不会明白的,像他这样的仆生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出路,只能继承父祖,成为新的家奴,太子显然是很看重他,如此培养,他要是不遭受这些,又如何能成才?比起良家子,他想要成才,成就事业,就要付出比他们更多的心血,十倍百倍的付出,才能达到同样的地步……大王觉得他可怜,而比起诸多的仆生子,他却是最幸运的……”

夏候赐打了个哆嗦,“这还幸运?这娃娃一天有四个时辰都要去学习……一个时辰练剑法……要是让我这么干,我怕不是要入土了……”

“你大父把你该遭的罪都已经遭了,而他此刻正在遭你阿父当初所遭的罪。”

董仲舒平静的说道。

“他不过是个仆生子,怎么配与我大父相提并论?像他这般人,只能跟我阿父相提并论吧!”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此刻,在内屋里,刘安正在苦笑着向两位仲父道歉。

“我在安排这刺史的人选,没能及时发现两位仲父前来,没能迎接,实在是有罪啊。”

两人的面色都很平静,面对刘长的儿子,他们倒也没有什么警惕之心,灌阿说道:“无碍,殿下的事情更重要,这地方刺史,定然要安排妥当,刺史虽然只有检察权,但是如果人选不当,很可能与当地同流合污,因此刺史的任期不能太长,时不时就要更换,还要提防他们与地方官的交际,另外,刺史还必须要强势,我听陛下说,刺史只是千石而已,以千石来监察两千石以及诸侯王,若是不强势,那就要变成摆设了……”

陈买瞥了灌阿一眼,“阿……这些事,殿下自然知道,你不必多言。”

灌阿一愣,“是我多言了……”

刘安急忙摇着头,“没有,没有,仲父说的很有道理,使我茅塞顿开,拨云见日……我这些时日里也是为这件事发愁,这人选的问题还真不好确定,地位太高的人不能担任千石的职位,而地位太低的又怕无法制止地方官员……不知仲父可有什么要教我的?”

陈买摇着头,“殿下,官员的任免,最好还是问过张相,张相是最擅长这些的,他给我所安排的左右,各个出色,相得益彰……”

“也好。”

“我们这次前来,一是拜见殿下,二是想说明,我们都是赞同革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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