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刘长这才挥了挥手,“那就去办吧,错……这件事,你得用心操办,若是办的好了,或许我还能出面跟我的兄弟们说一声……”
晁错大喜,再次大拜。
当晁错昂首挺胸的离开的时候,刘长就已经不担心了。
以晁错的性格,这次地方上的豪强,怕是要迎来大汉建立以来最大的浩劫了……不过,既然做了侵占百姓耕地的事情,那就不要怪罪庙堂的打击了,晁错就是你们的报应!
两人去办刘长嘱咐的事情了,可削藩的事情却越演越烈。
还在长安的刘濞不知如何说服了奉常陆贾,陆贾显然要比申屠嘉可靠多了,他明确反对晁错的诸多限令,认为可以施行一部分,但是不能全部施行,这会让地方大乱,不利于大汉如今的发展,很可能打断大好的局面。
群臣都不知道陆贾为什么忽然会支持外王。
这也引起了刘安的警觉,别人不知道,可是他清楚,这位在名义上刚正不阿的陆公,其实是阿父的人。
这难道是阿父的意思??
刘安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先下令自己的人停止进攻后,刘安找到了阿父。
刘长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当刘安找到他的时候,刘长正在跟樊伉商谈倭岛的事情。
刘安只好在一旁等待,听着两人详细的做出各种安排。
刘长并不打算让倭岛按部就班的发展,他对倭岛有着很高的期待,而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最好的发展机会就是海贸了,刘长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帮他们也充实点正常的人口,迁徙一群人过去……大汉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人口了,大汉的版图太大了,人不够用了。
两人一边商谈,一边吃着肉。
吃完了饭,刘长跟他约定好下次继续商谈,这才离开了他的府邸。
走出府邸,刘安就跟在阿父的身后。
“阿父……陆公他支持了外王……”
“嗯,知道了。”
“阿父是觉得削藩太激进了吗?”
“不知道……我没有吩咐陆贾,这是他自己的行为……我若是要插手,还不至于通过他来操办……你不必担心。”
刘安松了一口气,“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长走在路上,认真的说道:“你也长大了,想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做事,我不反对,但是你要记住,你姓刘,各地的诸侯王,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不要将事情做的太过分,晁错可以不顾后果,但是你不行,你往后若是还想要用诸侯王的力量,就不要将他们逼上绝路……就目前来说,他们还是没有什么谋反的想法,同室操戈不是好的选择……”
刘长循循善诱,教育着儿子的时候,吕禄满脸惊恐的找到了刘长。
“陛下!出大事了!”
“怎么了??”
吕禄看了看周围,随即靠近刘长,低声说道:“赵王派人送来了礼物……”
“礼物??”
刘长笑了起来,对刘安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血亲,虽然如意不是什么贤明的君王,但是他对我是很忠心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要尊敬我,给我送上礼物,这就是以仁义治理国家的收获了……你要多效仿朕,做一个贤明且仁义的君王!”
刘长说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如意送礼物,吕禄怎么如此惊惧呢?
刘长急忙问道:“他送了什么礼物?”
吕禄支支吾吾的说道:“七千甲胄……”
“什么东西???”
“七千多副甲胄……”
那一刻,刘长呆愣在原地,刘安同样是目瞪口呆。
那一天,赵王如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坚定了太子削藩的信念。
第659章 诸侯王的反应
“朕本以为这赵王是随了其生母,不曾想,原来是这生母随了他如意!”
刘长愤愤不平的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在庙堂群臣高盛呼喊着要削藩的时候,赵王的神奇操作让刘长惊愕不已。
况且,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甲胄啊???
自己不过离开两年多啊,你就搞了这么多的甲胄?
随行官吏拿出了赵王的书信,通过书信,刘长初步了解了情况,原来自己这位好哥哥是想为自己打造些甲胄,方便自己出征所用,因为赵国目前矿产较多,匠人也不少,他认为这么做能极大的减少刘长的压力。
说实话,也确实如此,甲胄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优先级甚至可能高与战马,甲士跟寻常士卒是截然不同的,五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就能冲杀数万不披夹的卒,披上几层甲,只有长矛和强弩才能破防,而大汉材官的标准也大多是以披甲冲杀来制定的,就是你得能披着甲冲锋,能做到这一点才能成为精锐的那一批常备军,还有就是骑射了,擅长骑射那就不得了,可以直接得到提拔。
为什么项羽樊哙刘长这类人在此时能当万人敌,可以当面冲杀数百军士?就是因为他们的体型配合好几层的甲,那就相当于一辆重型坦克,再拿个长重武器,一路碾过去,无伤通关。而随着弓弩制作技术愈发的精湛,敢先登冲杀的猛将越来越少,大概就是那时的甲胄有点扛不住弓弩的伤害了,换版本了,射手加强了,但是如果这类的坦克发育起来了,那还是很猛,依旧能手撕脆皮。
藏一副甲胄都可以直接定罪谋反,可以拉出去斩首了,这七千副甲胄,诛五族都不过分啊。
但是赵王嘛……别说诛五族,就是诛父一族,皇室都得没,连带着刘老爷和各地诸侯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没,若是诛母一族,赵王的嫡母是吕后……族诛就能将大汉权贵们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刘长瞥了一眼惊慌的吕禄,开口说道:“你别害怕,若是诛他族,我会保下你的。”
“陛下,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赵王这简直就是……”
吕禄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想了片刻,咬着牙说道:“寻死啊。”
“晁错正在全力对付外王,赵王这是给他们递刀子啊,天下外王若是知道了,都得去讨伐赵国了……我实在不明白,赵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刘长摇着头,“如意这个人啊,是中了我阿父的毒……我阿父这个人啊,说的跟做的不一致,做的事都不像是人干的,说的话却是道貌岸然,很是伟岸,如意自幼就很崇拜阿父,处处效仿他,不过,他效仿的不是阿父,而是阿父言语里的阿父,因此阿父才觉得他最像自己……当然,他长得也确实很像阿父……这使得他很多时候都非常幼稚,不明事理,不知险恶,对他人没有防备之心……自以为是,却没有什么坏心思……基本没有城府,是个被阿父宠坏了的孩子……”
“这件事,你就全力压着吧,不要让他人知道了……这些甲胄,暂且存放在武库,弄个诏令,他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让赵国为战事所打造的甲胄。”
“但愿能压下来吧。”
“不是但愿,让你压下来就要压下来……他们能如何?!有意见的当面给我说!”
刘长的声音忽然变大,吕禄却不再惊慌了。
这两年里跟着刘安,他整日跟这些人勾心斗角的,险些忘了,陛下是从来不守规矩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随即他又苦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可是吓坏了,怕是要全力支持晁错削藩了。”
“哈哈哈~~”
想起方才刘安的脸,刘长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能不怕嘛?
一下子送上七千副甲胄,还是在庙堂要削藩的时候,这让刘安怎么想,他肯定觉得这是赵王的示威啊,能拿出七千副甲胄送人,那他国内还有多少?能抽出多少甲士?
这不是吓唬人嘛。
而刘长心知肚明,这应该就是赵国的全部家当,他摇着头,“让刘章稍微看着些,别让这竖子吓得昏了头。”
“我知道了。”
“那要如何回复赵王呢?”
“他这千辛万苦的送来了礼物,岂能不回礼?回送些东西吧,另外,我还得给袁盎送封信,他得硬朗起来啊……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勇毅,才让他去赵国,他怎么连个如意都看不住?”
刘长没有对如意说什么,反而是对袁盎有些不满。
“陛下,袁君毕竟年轻,赵王怕是不会听他的话……”
“所以要给如意回礼,赏赐他,然后惩罚袁盎,削他的爵位,有必要得让甲士揍他一顿……这么一来,如意就不会胡闹了。”
吕禄一愣,虽然不太清楚其中的道理,却还是应了下来。
晁错的动向,引起了各路诸侯们的警觉,除却如意这个缺乏政治智商的,其余诸侯王们都已经开始想办法制定对策了。
梁国,睢阳。
梁王刘恢乐呵呵的坐在上位,大臣们分别坐在他的下方,案上满是各种美食,极为奢华。
“那晁错要削藩,就让他削,这与寡人有什么关系呢?”
“寡人不曾犯下什么罪过,晁错又能如何?”
梁王是天生的乐观派,心宽体大,压根就不在乎削藩的事情,事情传到梁国,大臣们忧心忡忡,第一受害者刘恢反而是乐呵呵的,此时群臣也明显的分出了两派,一派是支持晁错的,他们以汉臣来自居,他们认为庙堂削藩是附和当下潮流的,其实不少人还是因为自己能获利才支持的,因为限制诸王的权力,那诸侯王的权力是要重新分配的,而他们这些诸侯国大臣,当然就能得到更大的权力。
而另外一派,则是旗帜鲜明的反对削藩,这些人反对的名义是自己忠于大王,不忍大王被羞辱,而真正的原因大概还是利益分配,这些官员认为庙堂限制王权,权力会被收回庙堂,而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能地位会变得跟郡县官吏一般无二,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里,意义却截然不同。
在梁国,削藩派明显占据着上风,因为本该作为反对者领袖的刘恢选择了无视,压根就不在意这些。
但是吧,梁国毕竟有国情在此,身为肥沃之国,良田无数,积累了整个中原的精华,人才辈出,处于商贸中心,梁国简直就是天胡开局,事实证明,就这块地方,只要四周没有什么来犯的敌人,那就是铁打的宝库,加上尚方各类发明,庙堂对门户的资源倾斜,这里不发展都没天理……建国以来,梁国长期都占据着粮产的榜首位置,人口暴增,从当初的二十一万户,到如今的五十八万户,近四百万人……整个大汉才两千多万人,近五分之一都在这里了,简直可怕。
梁国上下基本都不需要多做什么,梁王更是一个宽厚的人,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黄老的无为而治在这里发挥到了顶峰,并且大获成功,事实证明,只要不瞎折腾老百姓,民间的自我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当然,这也有弊端,梁国的官员极为怠慢……很多时候,一件小事都能推迟上数个月,每个人都是懒洋洋的,一个个深得张苍的精髓,却没有他的能力,皇帝对这里的官员们就很有意见,只是因为梁国的情况还不错,没有整顿而已。
可就是这帮酒囊饭袋,政绩居然是最好的。
晁错四处整顿那些奸臣的时候,梁国都没有受到半点的冲击,这些官员除了懒惰些,基本上没有什么黑点。
可这也造成了一个很不妙的问题,梁国国内的豪强越来越多,土地兼并非常的严重,民间矛盾很是尖锐,成为了豪强大族们的温床,而历史上,这里在未来也确实成为了世家大族的大本营。
梁国太尉看着自家大王这什么都不管的态度,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平日里什么都不做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开始磨刀了,怎么还能坐的住呢?
他忍不住看向了国相。
当今梁国的国相是田叔,这个人名声很大,资历也很老,这位曾是刘长姐夫张敖的大臣,因为张敖谋反的事件被问罪,后来高皇帝接见了他,跟他聊天之后,非常的开心,就安排他做了郡守,在当了很多年的郡守后,他因为政绩不错,升到了梁国来担任国相。
田叔看起来就是一个很严肃刻薄的人,面相不太好,很多人都害怕他,实际上,这位就是长得凶了点,他还是个挺良善的人,没有什么恶名,朋友也不少,他刚刚来到梁国,群臣们都很害怕他问罪,不敢太怠慢,后来发现这位没有干预他们的想法,这才回到了从前的状态,田叔虽然不干预他们,但是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来到梁国后办成了很多积累下来的事情,收获了很大的名望。
而在这次削藩的事情中,他的态度有些不明确,没有靠向任何一方。
反对削藩的太尉认为,田叔肯定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肯定,那是因为田叔在庙堂里得不到什么重用,并非是皇帝的心腹,张苍曾向皇帝举荐过他,并且让他跟随自己办事,可皇帝似乎对他并不在意,将他继续放在了地方上,没有要提拔的意思。
若是梁王失去了权力,梁国的权力肯定不会落在这位不受重视的国相手里,梁国距离长安很近,很可能会被庙堂直接掌控,庙堂可以直接完成实控,那个时候,大小事务都要庙堂点头,他们完全就成为了郡县之吏!
“田相……目前有晁错这样的奸贼在庙堂诋毁诸王,离间兄弟,您是否曾想陛下上书呢?”
这已经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了。
田叔抚摸着长长的胡须,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般大事,我怎么好直接上书呢?还是要群臣商谈,拿出一个大家都认可的想法,然后再上书……”
刘恢直接起身,“好了,那今天的朝议就到这里吧……我们先商议。”
太尉只觉得眼前一黑。
以我们梁国的办事效率,等我们拿出了想法,对庙堂上书的时候,晁错都不知是否还担任御史大夫呢!!
他看着格外平静的田叔,也只好压下了心里的想法,大王和国相都不在意,那自己还劝什么呢,算了,还是回家去喝茶吧。
而事情也正如这位太尉所想的那般,直到整个削藩的事情落下帷幕,梁国都没有完成自己的上书……当然,这是后话了。
除却梁国,齐地的反应也令人意想不到。
齐王刘襄是明确反对晁错的,奈何国相董赤却赞同削藩,两人不和,引发了诸多矛盾。
刘襄召集自己的心腹们商谈这件事的时候,董赤则是将战车直接开到了王宫门口,推开了郎中,直接闯进殿内,大声的质问齐王为什么绕过自己来召集群臣,是有什么意图?!
齐王极为愤怒,随即上书庙堂,向仲父告状,弹劾国相董赤羞辱自己。
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而在胶东国,胶东王刘建和国相徐厉都是明确反对削藩的,两人一同上书弹劾晁错。
赵国没有动静,楚王跟自己的文士们商谈之后,决定保持中立,不上书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其余几国因为地方太远,尚且还没有插手。
群臣的眼神不只是盯着外头的这些外王,也是逐步看向了里头的那几位外王。
某种程度上,长安里头的外王比外头更有话语权,甚至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他们的一番话,或许就能改变皇帝的态度。
刘濞当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刘勃从太学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当面就遇到了这位满脸笑容的仲父,正抚摸着胡须,笑吟吟的等着自己。
刘勃大惊,急忙上前拜见。
“你我都是至亲,何以如此多礼?说起来,你代国就在我燕国之旁,将来我们还要协力共治呢!”
刘濞热情的拍了拍刘勃的肩膀,刘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童,跟着诸多老师学习了这么久,他哪里听不出刘濞的言外之意,刘濞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刘勃苦笑了起来,“仲父啊,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才能……治理国家这样的事情,还是得交予贤臣来操办啊。”
“这是什么话啊!”
刘濞看起来有些生气,他抿了抿嘴,一把拉着刘勃就往车上走,猛地一拉,居然没有拽动,刘濞一惊,再次看向了刘勃,打量着他这体格,再次拉扯,这次刘勃就乖乖跟着他上了车,上了马车,整个马车忽然一沉,刘濞感慨道:“当真可惜啊,这身板居然还在这里学什么儒,合该在我燕国学骑射啊……披个甲,你都可以去先登了!你可知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