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538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吕后深深的看了刘长一眼,“我先前听说有个叫赵禹的,做事狠辣,名声都传到我这里了……如今这又出了个叫宁成的……”

“你总是任用这类的人来做官,这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不能没有,可是太多了也不是好事啊。”

“阿母,这我是知道的,您放心吧,我会解决的。”

寿殿的装饰并不算豪华,但是颇为用心,屋内有很多的植物,都是从各地弄来的奇珍异草,总是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刘长这些时日里因为诸多忙碌,已经很久不曾来到这里,每次回到了这里,刘长总是觉得特别的轻松,也不知为何,总是有种莫名的困意,他惬意的坐在阿母面前,跟吕后谈论着近期内的事情。

“朕首先是要推行考核制度,晁错已经在办了,全面改掉原先的选拔方式,新的制度,将会更加的方便,大汉往后就不必担心官吏短缺的问题。”

“然后就是太学,朕要继续扩展太学的领域,将太学变成真正的人才基地,这治理国家,还是要以人才为重嘛。”

“尚方那里,我已经送去了很多的设计图,他们在日夜研发,很快就会有成果,那个陈陶啊,实在是令朕失望啊,都一个多月了,他连蒸汽机都没做出来……”

“我老师和陈侯在忙着身毒的事情,那边的小国都想要朝贡,他们的朝贡那是真的朝贡啊,太富有了,光是靠着他们的朝贡,大汉都能过上很长一段时日的好日子了……”

吕后忽然开口问道:“听闻张相在制历法?这件事你可有上心?”

“是,他在做历法和乐律什么的,不过,这算什么大事呢?应该这几天就能办好了,对国无用,像是衣服上的装饰那样!”

看着儿子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吕后有些不悦的说道:“你怎么能如此轻视历法呢?”

“不就是规定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便溺之类的事情吗?这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竖子!!”

吕后将拐杖猛地杵在地上,刘长大惊,急忙坐正了身体,严肃的说道;“这当然要重视的,这吃饭便溺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人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便溺……”

“放……”

吕后险些骂出脏话来,还是及时收住了。

也不知为什么,像韩信,吕后这样平日里极为严肃的人,总是能被这竖子给破防,气的怒不可遏,刘长好的时候让人爱的想亲他几口,可这竖子犯浑的时候却总是让人气的想要掐死他。

吕后这辈子就几乎是在亲他和掐死他之间循环着过来的。

吕后板着脸,极为严肃的说道:“大汉以农为本,你口口声声说要兴农,却不肯重视历法,这是不对的,历法的关键是在农,这是天子的权力,同时也是天下农桑的根本,贤才通过夜观天文,得知气候的演变,明白历法的规律,从而制定下合适的时日来进行播种,进行收获,从而保护农桑,发展农桑……”

“天文……气候。”

刘长若有所思的听着吕后的话,“难怪陆贾说自己办不了,得让师父来操办,是要从天体计算出日照时间,四季,昼夜之类的吗?”

“如果能有个望远镜……天文望远镜……”

刘长喃喃着,吕后狐疑的问道:“你说什么?”

“阿母!!我好像有办法可以帮到张相!”

“长啊……这件事可不能随意乱来……这件事关系重大。”

刘长皱了皱眉头,明显还在思索着,吕后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说这么多,这竖子要是过去给张苍添乱,那可如何是好,看着阿父沉思的模样,刘赐不知何时凑上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刘长无奈的看着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的刘赐,“你这竖子又想干什么?!”

“阿父,如果你们实在不能规定吃饭和便溺的时日,可以找我啊,我来制定啊,我可以给他们示范,让他们以我为标准……”

“我打死你个不学无术的竖子!”

刘长作势要打,那竖子却猛地跑回了吕后的身边,速度极快,站在大母的身后,他偷偷伸出个脑袋来,“阿父,我可是好心帮忙啊,我尿的老远了,我不骗你……上次我站在屋顶,直接尿到了厚德殿的门口!”

刘长站起身来,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再待着就要被这竖子给气死了。

这里有阿母保着他,不好动手,你个竖子,晚上等你回家了再说。

“阿母,我去帮张相制定历法去了,这件事您不必担心,我熟知天文地理,堪称古往今来学问第一的天子,有我去帮忙,这件事一定会非常的顺利……对了,阿母,您前些时日让曹姝帮忙照顾的那盆花,已经被这竖子给祸害没了!”

刘长离开了,吕后缓缓看向了刘赐。

刘赐只是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母,其实那都是刘良干的!”

第555章 没想到吧!

“师父!!!”

刘长那极具个人色彩的声音穿过了大门,直接传到了张苍的耳边,而正在提笔书写的张苍听到这个声音,吓得连笔都有些抓不稳了,浑身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平复,张苍很是平静的放下了手里的笔,长叹了一声,叹息还不曾结束,刘长就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刘长满脸堆笑,手里还提着礼物。

这礼物也不知刘长是从哪家顺过来的,张苍家里反正是没什么礼物了,早就被刘长给薅干净了,薅的啥也不剩。

在刘长入门的那一刻,张苍就停止了历法的编订,只要有这个竖子在,就别想着能办成什么正事。

刘长倒是不见外,放下了礼物,笑呵呵的坐在了张苍面前,低着头,看了看他记录的那些资料,张苍在天文学领域有很深的研究,又因为精通数学,因此成为了编订历法的不二人选,他方才记录的那些东西,正是关于一些天文方面的资料。

“老师啊,我知道您近日内因为历法的事情忙碌,都没有时日生孩子了,特意为您带了些补品,您看看,这都是现摘的,各个都是最好的,都是夏无且平日里用来养生的东西……”

张苍抿了抿嘴,礼物的来源算是弄清楚了。

“陛下还去见夏无且了?”

“是啊,这老……先生一直告病在家,朕只好亲自前往查看,结果他居然不在长安,说是外出寻药去了,我就特意拿了点礼物……”

张苍令一个儿子收下礼物,又感谢了皇帝的关心,这才询问起他前来的目的。

“朕听闻,历法很难制定,您亲自挑选了三十余人,跟随您夜观天象,耗费了许久,也不曾有进展,朕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天文地理,也是极为精通,钻研了五十余年,也算是炉火纯青了,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帮助老师,来编定个历法……”

刘长高高的抬起头来,看他这样子,就仿佛是在施舍张苍,还得要张苍来感谢自己的指导。

张苍深知自己这个弟子的德性,虽说有些不学无术吧,但是在数学等方面确实有不错的天赋,或许,在天文上他也确实有些成果吧?

张苍看到他如此自信,就将自己所记录的拿给他看,刘长接过他的记录,认真的看着,时不时点着头,一脸沉思。

张苍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陛下居然真的能看懂??要知道,这都是张苍对于天体运行的记载,同时还有计算公式,张苍现在就是在推算历元,通常是某年十一月甲子日的夜半,它正好是朔和冬至,而且又是月过近地点的时刻,然后引进公式,设a为一回归年时间,b为一朔望月时间,c为一近点月时间,单位均为天,又设y为从历元起到所求年的累计年数。

这么以来,ay就是从上元起到所求年的冬至的全部时间。

以刘长的能力,想要看懂公式并不难,真正难的是天体运行,如七政五纬,十二次,分野之类的,非专业人士看起来就像是听天书,什么都不懂,而刘长居然在很认真的看着那些东西。

“陛下觉得如何?”

“字不错……”

张苍脸上的期待顿时消失。

我就不该对这个竖子有什么太大的希望。

刘长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旁,“师父啊,是否能为我取来笔墨?”

当着张苍的面,刘长再一次施展了自己精彩的绘画技巧,地球,月球,包括太阳,以及周围的几个行星,反正大概能看出先后次序就是了,“老师,您看,月球在绕着地球转动,地球则是围绕着太阳在做自转……因此才有昼夜交替,四季变换……您的一切计算都要按着这个来,否则就是错误的,还有……您这写了这么多次,荧惑?这是什么?”

“荧惑就是荧惑啊……”

张苍想了片刻,解释道:“是一颗星辰,荧荧如火……”

“火星是吧?”

“啊?”

刘长抚摸着下巴,“这样吧,我还是得先做一个望远镜出来,这样才能跟你解释清楚,不然,你根本就听不懂啊!”

明明是你不懂吧……

张苍长叹了一声,“好,那就请陛下去做吧,臣继续研究这些了……”

“老师,您不要如此失望啊,我可没有骗您,我刚才画出来的都是对的,反正等天文镜出来,您就能知道……您也不要急着演算,容易算错,对了,古人说的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是错误的……您知道吧?”

“臣知道,臣算出一年为三百六十六天。”

刘长一愣,有些惊讶的打量着面前的老师,说实话,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敬佩自己这位老师,不只是老师,还有那些过往的数学大家们,这些人是真的厉害,凭借着最简陋的工具,计算却如此的精准,虽然还是有些误差,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在没有任何仪器的情况下,谁又能做到他们这个地步呢?

“可有什么不对?”

“无碍,等我将工具做出来,你们也就不必这么痛苦了。”

刘长没有了方才那种高傲,他极为认真的说道:“老师,能靠着如今的工具做到这个地步,您可以算是神人了,原先我确实轻视了这历法,我现在就去为您解决这个问题,等更加好用的工具出现,您也就不必将自己关起来,埋头在这里日夜计算,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得轻易很多。”

虽然不知道刘长为什么变得如此严肃,可感受到弟子的关心,张苍还是很高兴的,他轻轻点着头,随即又说道:“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去过尚方,也知道成功的发明有多费劲,那并不比我的计算要轻松多少,你身为大汉的帝王,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又是大病初愈,可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累倒了……”

“无碍,老师,哪怕是累死,我也一定要成功!!”

“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刘长咬着牙,极为严肃的立下了誓言。

……

“这东西你必须要给朕做出来,做不出来你就别想要去做其他的东西了!!”

刘长坐在尚方府内,指着面前的设计图,态度极为坚决。

陈陶默默的站在刘长面前,低着头,看了一眼刘长要他做的东西,新的琉璃,很多人说起玻璃,都以为这是近代的产物,实际上,越王勾践剑上就有玻璃,玻璃在华夏出现的很早,被称为琉璃,后来因为名字不详,改成了玻璃,不过,古代的玻璃跟如今还是不同的,因为做法粗糙,即使作为装饰品,也差了点意思。

而刘长如今所要做的东西,就是由琉璃来构成的,按着皇帝的说法,目前的琉璃是达不到他的要求的,必须要做出全新的琉璃才行,而这全新的琉璃怎么做呢,刘长只是告诉陈陶,“石以为质,硝以和之,礁以煅之,铜,铁,丹铅以变之……”

可光靠着这么一句,就要让自己做出全新的琉璃出来,这难度未免也有些太大了,您得告诉我比例啊,光说要加进去,不说加多少,也不说具体的制作方法,这怎么办呢??

陈陶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反复的看着纸张那些内容,再次抬起头来。

“陛下……这实在是有些太……”

“怎么,办不到?你知道张相有多疲惫吗?他整日操劳,忙着计算天体,这东西做出来,那对整个大汉的历法都是有着突破性的意义的,况且,这东西的用法多样,能运用在军事上,这新琉璃还能当装饰品,可以做窗户……你怎么就没有一点志气呢?”

“陛下……这并非是臣不敢去做,臣是不懂得如何去做啊……”

“朕不是都告诉你了吗?首先,我们在铁盘中放入适量的锡铅和同等的铅一起烧熔,在烧熔时进行充分的搅拌,并且加入稍微多点的砂,就是砂石研磨成较细的粉末,然后将它们倒入由泥土制成的罐中,在接下去的十二个时辰里,还得加入跟砂同量的硝……”

陈陶的脸色很是苦涩,“好……臣一定做好。”

“你也不要摆出这种表情啊,你看看,如今你的食邑都有五千多户了,若是这次能研发出来这东西,起码还能再加一千户,这都要超过国内很多大臣,成为真正的大彻侯了,那周勃的食邑都没你多啊,你要用心去做,你看看如今的墨家,高爵位者那是一抓一大把,墨家都开始走精英路线,各个都是大人物……平常那些谩骂你们的儒家,现在见到你们只有行礼的份了……”

“你要为墨家着想啊,要为自己的爵位着想啊,实在不行,你也要为大汉的百姓着想啊!”

“大汉百姓苦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是因为没有这琉璃……”

对陛下的言辞,陈陶早就听惯了,甚至都能背出来,反正陛下无论让自己做什么,都说这是百姓们所迫切需要的东西,他就不明白了,这琉璃又不能吃,跟百姓有什么关系呢??当然,刘长总是能将这些毫无关系的事情联系起来,陈陶也就没有多问。

陛下的话虽然大多都是假的,但是也有真的。

他的爵位不断的提升是真的,这些年里的发明,让陈陶不断的升迁,已经成为了四千八百户的大彻侯,整个长安都没有多少人能跟他相提并论的,没有上过战场,却拿到了这么多爵位的,他算是大汉头一个了,连带着整个墨家的地位都是在高涨,爵位一个比一个高,高的离谱,尚方因此也受到了很多的抨击,他们不是反对科技,只是反对这些匠人的地位超过自己而已。

墨家几乎就在尚方扎根了,在陈陶的经营下,愈发的强盛,虽然弟子数量很少,平日里灰头土脸的,一脸狼狈,但是走出去,是个人就得给他们行礼拜见。

墨家也就此成为了国家专用的高端学说。

此刻,皇帝开口要他们全力去做,无论结果如何,陈陶都得咬着牙去做了,那张苍幸苦,我难道就不幸苦吗?不过,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国相呢,又这么大的年纪,虽然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结实……

在吩咐好了尚方府后,刘长这才驾车返回了皇宫。

坐在车内,他不断的摇晃着头,唉,朕为了这个天下,实在是太操劳了,都已经十余天不曾外出狩猎,整日忙碌……

……

“就你叫宁成?”

此刻,廷尉大佬内,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低下头,看着端坐在地上的年轻人,发出了质问。

宁成抬起头来,那眼神极为的凶狠,就是这眼神,让廷尉的甲士都有些害怕,可那壮汉面对他这个眼神,完全没有任何的惧怕,只是不耐烦的质问道:“乃公在问你呢?你是不是宁成?”

“我就是,你是谁?”

“我是你阿父!!!”

夏侯灶飞跃过来,一把扑倒了那人,抡起拳头就开始殴打,宁成身材高大,却压根不是那人的对手,加上他浑身被捆绑,哪里能反抗,被那人按着,疯狂的殴打,可宁成也不惧怕,还在破口大骂,“将我捆绑起来殴打,你算什么壮士,来,来,给我解开!!!”

可他面前这个,完全就是个不讲武德的,听到这话,他停下来,却又将宁成身上的绳索给加紧了,然后继续骑上来殴打,也不知挨了多少次,宁成终于被打晕过去了,这个时候,夏侯灶方才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坐在了他的身边,令甲士给自己端来饭菜,大口吃了起来。

等到宁成醒来的时候,夏侯灶已经恢复了力气,笑呵呵的站在一旁。

“你醒了?”

“你个犬……”

就这样,宁成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酷刑,夏侯灶根本就不会觉得累,只要宁成醒来,他就会殴打,宁成浑身都没有剩下什么完好的地方,直接被夏侯灶打的连他阿母估计都认不出来,何况夏侯灶这厮还知道不能打要害,每次都是朝着他最结实的部位去打,当然,若是打伤了,还有医者进来救治。

夏侯灶这些时日里正好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有沙包送上门来,他是不会客气的,就这样连着殴打了四五天,宁成终于放弃了抵抗,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躺在那里,等着夏侯灶前来蹂躏。

宁成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磨罪犯,落在他手里的人,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出来的,而且他很喜欢将小事变大,喜欢无中生有,为了惩戒城内的游侠势力,他也不知抓了多少无辜的游侠,将他们屈打成招,成功的将长安的游侠都给吓跑了,整个长安的游侠都逃窜到了周围的地区,都不敢靠近这里。

如今,这个被屈打成招的成为了他自己,宁成的心里都开始有些茫然。

刘长很喜欢用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来治理罪人。

夏侯灶每天都会询问他,是否认罪?

宁成自然是不会认罪的,而他不认罪,就要遭受殴打,这场面,跟宁成当初对待他人是一模一样,或许,这就叫报应。

如此坚持了十天,在宁成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直殴打自己的那个壮汉终于不见了,宁成这辈子都不曾如此开心过,他急忙坐起来,看着周围,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了一丝惧怕,他是真的被那个蛮子给打够了,他如今浑身都疼,什么都看不清楚,缠满了绷带,脑子里都是晕乎乎的,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门口的士卒笑着说道:“你不必害怕,那罪人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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