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赵尧认真的解释了起来,刘邦却不以为然。
“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他跟朕同日出生,如今朕病了,或许他也是真的病了,准备跟朕一起走呢!”
刘邦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赵尧根本没接茬。
他严肃的看着刘邦,“请陛下慎之!”
刘邦无奈的说道:“既然你如此肯定燕王谋反,那你就亲自去燕国一趟,去看看卢绾,告诉他,是你大哥要你回去呢!”
赵尧长叹了一声,起身便离开了。
赵尧离开之后,樊哙便走了进来,他在殿外等候许久,他脸色通红,摩擦着双手,抱怨着:“真冷啊……”
樊哙带来了一股冷风,刘邦又咳嗽了起来,樊哙担忧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刘邦挥了挥手,让他坐在一旁。
“朕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
“陛下且说,是什么事啊?”
“廷尉抓住了几个吕释之家的逃奴……据逃奴们说,吕释之在各地都藏着不少的强弩……”
樊哙一愣,咧嘴一笑,“陛下,这算什么啊?我家里也藏着不少呢!当将军的,都喜爱这些东西,怎么能不收藏呢?”
“何况,吕释之是陛下之近亲,陛下不必担心,有一句心里话,请陛下不要怪罪,我们的年纪都已经大了,若是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能辅佐太子,安定天下的,外有楚,荆,齐等王,内自然就是皇后与释之了,陛下想要让他当太尉,臣就觉得很适合!也不知皇后为何反对!”
听着樊哙的话,刘邦笑了起来,点着头,“是啊,你说的对。”
“这件事,你可不要对外说……”
“唯!”
刘邦此后也没有再召见樊哙,不过,心情似乎没有再像从前那么低落,曹夫人和石夫人又常常来殿内陪伴刘邦。
赵尧离开长安之后,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燕国,他觉得,这件事非常的重要,在前往之前,他还派人给周勃写了信,若是我没能出来,就请阁下火速攻打燕国!
在赵尧赶到燕国的时候,燕国已经下起了大雪。
卢绾听闻赵尧来了,更加害怕,闭门谢客,赵尧甚至都没能见上他几面,不过,赵尧并不像先前的使者那样好糊弄,好打发。他在燕国,开始调查起燕国的大臣,以及燕王的门客幕僚们。
卢绾急忙偷偷叫来了张胜,“先前使者前来,寡人称病不去,如今御史大夫亲自前来,寡人该怎么办呢?”
“大王,我听闻,陛下病重,如今在朝中管事的人乃是皇后殿下,陛下或许能饶恕您的性命,可皇后一定不会留情……不如还是做好起兵的打算。”
“起……起兵?”
胆魄和才能都不足的卢绾,颤抖着说出这两个字,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绝望。
很快,刘邦就收到了御史大夫赵尧的书信。
赵尧在书信里,信誓旦旦的表示,燕王卢绾谋反!他没有杀死张胜,并且在联络匈奴,陈贼,想要起兵!
“不可能!!”
刘邦丢下书信,愤怒的咆哮着。
“审食其!你去燕国!将卢绾给乃公叫过来!!”
刘邦又派遣了一位大臣前往燕国,审食其,他也是刘邦的同乡,沛县人,关系可能不如卢绾樊哙那样亲近,可刘邦还是非常信任他的,同样,吕后也很信任他,他跟随刘邦多年,虽然没有太大的功劳,但是做事沉稳可靠,颇受宠爱。
在历史上,吕后在刘邦逝世后,将他任命为丞相,后来又想要将诸将一网打尽,是审食其为众人说情,恐吓吕后,说一旦这么做了,天下将异主,才打消了吕后的念头。在后来,群臣诛吕,他也得以保全性命。
文帝执政,就在审食其以为这些事都结束了的时候,某一天,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暴躁蛮横的诸侯王找到了他,一椎子将他砸死,言为生母复仇!
文帝大怒,你生母乃是自杀,人家没能救下而已,难道这也能怪在人家的头上吗?虽然生气,最后却还是赦免了那个混蛋弟弟。
此刻的审食其,尚且还是那个受到刘邦信任的大臣。
在刘邦的命令下,审食其也出发前往燕国。
审食其跟赵尧不同,他是借经过燕国的名义来找卢绾的,在燕国待了几天,审食其就转身返回长安。
这一来一回,便已经是来年的元月了。
审食其不只是自己回来了,他还带回了两个俘虏。
其中一个是陈豨的将领,另外一个是匈奴的败将。
要知道,这次的平叛战争,匈奴可是插手了的,他们甚至想要保下陈豨,奈何周勃没给这个机会。
审食其先是亲自禀告结果,燕王却是勾结了匈奴和陈豨!他麾下的几个将领正在囤积粮草!有造反的征兆!
他带回来的匈奴俘虏,亲口承认了张胜前来联络的事实。
那一刻,刘邦瘫坐在位子上,眼神呆滞,神色茫然。
“他真的反了……”
第85章 欲诛樊哙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樊哙双眼赤红,吼声如雷。
刘邦此刻看起来就很平静了,喜怒不形于色,大概根源就是在这里。刘邦寻常是非常随性的,遇到不顺眼的事情,便是骂骂咧咧的,没个正经,可是,当他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他反而很平静。
例如平定赵代,樊哙孤军深入,险些被包围,刘邦便将他叫来一顿痛骂,神色激动,差点就要动手了,可当初麾下将领大败给项羽,险些全军覆没的时候,他却又很平静的为将军们设宴,压根看不出他内心的惊惧与愤怒。
刘邦平静的说道:“以最快的速度奔赴燕国,生擒卢绾,你知道该怎么做……”
樊哙被刘邦叫过来的时候,还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之中,可是当刘邦说卢绾谋反,并且要他率军平定的时候,樊哙却怒了。
他根本不相信,那个偷了果子还会将大的留给自己的大哥,会做出谋反这样的事情!
“还不领命?”
刘邦冷冷的问道。
樊哙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缩着身子,并不言语,熊一样的壮汉,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看到他这个样子,刘邦却骂不出来了,他指着樊哙,指了片刻,又将手放了下来。
“算了,让夏侯婴去吧……你回去吧。”
“不。”
樊哙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我亲自去。”
“好好休息两天……”
刘邦随即又加封樊哙为相国来取代萧何,群臣自然是一脸茫然,他们倒不是奇怪刘邦换掉萧何,他们只是奇怪,我大汉除却封国,哪里有相国啊?相国原先是相邦,在春秋时要高于丞相,跟丞相是不同的官职。后汉朝建立,为避讳,改为相国,刘邦建立汉朝,设丞相,废了相国和左右丞相这几个官职。
当大臣困惑的询问:“我大汉何时有相国?”
刘邦大手一挥,“乃公说有就有!”然后他就将丞相又改成了相国。
他似乎是在全力消除丞相,这个消除包括物理意义上的消除和对这个官职影响力的消除。
当樊哙回到自家府邸的时候,他神色还是有些恍惚。
“听闻姨父为相!特意前来恭贺!”
大汉贤王率领长安群贤前来恭贺樊哙,樊哙不由得看向了自家的两个小崽子,那两人的嘴都快咧到耳朵边去了,满脸的得意,这准是这两个竖子四处吹嘘,才引起了大汉贤王的主意。
自从上次樊哙给刘长他们讲述过去的趣闻之后,刘长就喜欢上了这个姨父,有事没事就来听故事,听到刘邦被大父吊起来打,不由得大声拍手叫好。
樊哙挤出了一丝笑容,看到这些小家伙真的拿出了礼物,还特意嘱咐家宰,让他不要忘了回礼。
小子们就在樊哙家里聚会,樊哙令人给他们拿来好吃的,便回了屋,在众人的礼让之下,刘长坐在上位,大声的跟兄弟们聊着天,心里却是在思索着:明天又该去谁家蹭吃蹭喝呢?
“吃完了饭,我们便去城西,我听闻,城西颍阴侯又买了一条好犬,有半人高!”
众人纷纷看向了灌阿,灌阿得意的说道:“真的很高大,而且听话,是我阿父花重金买来的,那毛发,那牙齿,哎,反正你们见过就知道了!”
“好吃吗?”
樊伉直勾勾的看着灌阿。
“那不是用来吃的!!”
众人哈哈大笑。
内屋里,樊哙孤独的坐着,举起了酒盏,一饮而尽,耳边传来外头小子们嬉笑声,樊哙没有回头,一盏接着一盏,不断的灌着酒,樊哙抱起大罍,咕咚咕咚的便是牛饮,当他醉醺醺的放下了大罍的时候,他身边仿佛出现了数个人影,这些年幼的影子都在大声的说着什么,与外头的那些言语没有什么不同。
“大哥……你们都来了啊。”
樊哙打了个饱嗝,傻笑着说道。
当吕媭走进内屋的时候,看到樊哙正对着一旁自言自语,说这些傻话。
“良人?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吕媭有些担忧的走上前,想要扶住他,奈何,樊哙这个体格,压根就不是吕媭能搀扶的,靠近了他,吕媭才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樊哙自言自语的叫着:“兄弟不似兄弟,亲人不似亲人……这个谋反,那个藏军械……接下来你想干什么?!”
吕媭眯起了双眼,“谁藏军械?”
“还能是谁?!吕释之呗!我现在就去打他一顿……”
樊哙摇摇晃晃的起身,猛地又摔在了地上,站不起身,骂骂咧咧的。
“来人啊,送君侯去休息!”
……
樊哙领兵出征,他走的很隐蔽,连家里的两个小崽子都不知道阿父要去哪里,刘邦自然也没办法为他送行。
“陛下,樊相已经离开了。”
听到近侍的禀告,刘邦有些无奈,他摇着头,“苦了他啦,卢绾跟他一直都很亲近……当初……”
刘邦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燕国寒冷……他又是个怕冷的,他出征的时候准备厚衣裳了吗?”
“这……”近侍略微迟疑,“应当是准备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又有一位近侍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宣室殿内,此人脸色极为的惶恐,拜了刘邦,便说道:“陛下!昨夜廷尉府内生了大火,有八个囚犯,三位狱卒被烧死!”
“什么?!”
刘邦猛地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会着火呢?”
“烛火……”
“不必说了!建成侯的那几个家奴呢?”
“他们……他们都被烧死了……”
“樊哙!!!”
刘邦猛地站起身来,怒吼着,脸色无比的狰狞,面前的几个近侍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刘邦颤抖着伸出手来,指着远方,双目圆睁,浑身都在抖动。
“额……”
刘邦轰然倒下。
“陛下!!!”
太医们不断的在宣誓殿内进进出出,皇宫一时间也戒了严,不许任何人出入。
当刘邦睁开双眼的时候,正好听到抽泣声。
他侧过头来,看到跪在一旁的太子刘盈。
“哭什么!朕要是死了!你就是皇帝了!”
“阿父!”
刘盈激动的上前,又叫道:“太医!”
“别叫了!”
刘邦缓缓起身,揉了揉手臂,“朕还没死呢,朕躺了几天?”
“不到一天……”
“把你眼泪擦掉!堂堂大丈夫……没一个像朕的,要是朕哪天真的死了,你就好好做你的皇帝,要是再敢哭成这鬼样,朕就是托梦也要打你!”
刘邦骂着,又坐在了床榻上,“派人将陈平和夏侯婴叫来!”
刘盈抹着眼泪,“只要阿父能好起来,就是将我打死也心甘情愿……”
刘邦又想骂,可又骂不出来,看着双眼通红的长子,他伸出手来,擦掉了他脸上的泪水,“好了,去休息吧……朕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段时日,可曾去拜见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