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刘长很干脆的坐在他们身边,也不顾衣裳是否会弄脏,栾布也一同坐了下来。
“来,来,一同吃肉……栾布,把肉干给他们分了去!”
栾布将从舍人面前夺走的肉干分发给了这些人,他们连感谢也来不及说,抓起肉干便狼吞虎咽了起来,刘长也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栾布,“你怎么真的砍他啊?”
“公子之令,岂能不从?”
“我只是吓唬他一下呀,你怎么真的砍,他是太子舍人,你要是给砍死了,阿母不把我揍死?”
栾布严肃的说道:“他侮辱公子的老师,您就是将他杀死,又有如何呢?”
刘长摇着头,说道:“这样,以后啊,你就看着我的手指头,我说砍死的时候要是伸出一根手指,你就吓唬一下,要是两根,你就直接砍死,怎么样?”
“唯!”
“话说,你们不都是儒家的吗?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公子,儒家也有很多派系。”
“那他们是?”
“不用问都知道……弟佗其冠,祌禫其辞,禹行而舜趋,是子张氏之贱儒也!”
栾布不屑的回答,刘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是?”
“额……”栾布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子夏之儒。”
也就是刘长读书不够多,若是刘盈在这里,一定能接下一句,“正其衣冠,齐其颜色,嗛然而终日不言,是子夏氏之贱儒也!”
那儒家各学派挨了骂,为什么还不敢还口呢?因为骂他们的人在儒家学派里有一定地位,叫荀况。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矿工们已经是将肉干吃了个干净。
在这里挖矿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人,很多的腿上绑着镣铐,四五个人绑在一起,都是怕他们跑了,可刘长选择的这一伙人显然有些不同,他们身边既没有甲士看管,身上也没有锁链。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刘长,刘长也是看着他们,一时间,刘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决定找个话题,趁着赵欢还没有回来,跟这些人聊聊天。
“你是做什么的啊?”
刘长笑着问道。
一时间,坐在他面前,一旁放在锄头的矿工师傅,有些困惑的打量着公子长,迟疑了许久,方才不太敢肯定的回答道:“挖矿的……”
气氛有些尴尬,刘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你是犯了什么罪吗?”
“不曾犯罪,我们这些人,都是赘婿。”
那人很平静,言语里既没有羞愧,也没有迟疑,早已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刘长有些懵,“赘婿又怎么了?”
栾布只好解释道:“按着大汉的律法,做这些事情的,除了罪犯,就是赘婿。”
“为什么?”
“这……”栾布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却没有继续解释。
“回公子,是因为我们卑贱……”
回答的还是那位矿工。
“多谢公子赐肉……我们也许久不曾闻过肉味了……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不然遭人耻笑……”
“呵,跟那帮子……叫什么儒来着?”
“子张之儒。”
“对,跟那帮子张之儒在一起才会遭人耻笑呢!”
“你家里有多少人啊?”
刘长的眼里,并没有任何的鄙夷,笑呵呵的问起了这些人家里的情况。
众人顿时也安下心来,你一言,我一句的跟刘长聊了起来,刘长又开始大声的吹嘘起了长安的见闻,这些人盯着公子长的嘴,听的很是认真,刘长说道:“放心吧,很快,你们就不必再受苦了……我会给二哥说的,除却罪犯之外的其他人,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应该得到俸禄,或者是升爵,二哥是个好人,他不会不同意的!”
栾布看着这些人眼中燃起的希望,却没有忍心去反驳刘长。
第76章 这是爆竹!
赵欢,刘盈等人围绕在刘长的身边。
刘长已令人将石流黄和硝石都磨成了粉末,分别放在两个砂罐里。
他又令人掘一处地坑,将大锅放在了地坑里,四面都用土填实。
“兄长,你离远些……我这是第一次动手,我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刘长大大咧咧的对刘盈说道。
“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兄长还记得刚才矿石迸裂吗?”
“当然……”
“这铁锅或许就会迸裂,伤到众人……这东西威力很大的,强弓强弩也不能及……”
“不可!”
刘盈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是几步走到了刘长的身边,一把拽过他,“如此危险,不可尝试!”
刘长顿时就急了,“二哥,这东西要是做出来,采矿的效率能提升百倍啊!大汉就再也不缺铁了,何况,这东西还能用在战场上,哎呀,二哥你不懂,你就去那边看着!”
“那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操办。”
“不是,你在这里瞎掺和什么啊?!你又帮不上忙!”
刘盈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刘长正要开口,却发现栾布不知何时也走了上来,站在另一侧,赵欢一愣,心里骂着娘,也是无奈的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刘长转过身,骂骂咧咧的开始操作,他将几个皂角点着,丢进了锅里,随后,又将石流黄和硝石起烧焰火,刘长一直等着,等到烧不起焰火了,急忙拿出了炭来炒,火焰热气腾腾,刘长浑身流着汗。
就这样炒到碳消去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刘长即刻退火,趁着没有冷却,取出混合物,伏火。
“啊!”
刘长看着混合物惊呼,就在那一刻,刘盈猛地伸出手来,抱起刘长就朝后丢了出去,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丢出了刘长,他就抱着自己的头,等待着不知名的危险。
“砰……”
刘盈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刘长却是遇到了。
刘长重重的摔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腰,“就算我这第一次失败了,你也不能这样摔我啊……哎呦,我的腰啊,我的背啊……”
刘盈急忙冲到了刘长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我还以为……是出什么问题了……”
“你摔我之前本来是没出什么问题的……”
看到刘盈急得快落泪,刘长这才跳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也就是我身板结实,这些年里挨了那么多揍,愣是一点事没有,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刘盈这才松了一口气,还能吹牛,看来是没啥问题。
刘长无奈的看着取出的灰白色颗粒,摇着头,“这根本不对啊……是碳多了?还是不够碎?”
“再试一次吧……”
事实证明,光知道配方是远远不够的,刘长就这样忙碌了四五天,做出来的火药越来越细,颜色也逐渐能跟刘长记忆里的黑火药对的上,赵欢单独找了一处地方,用来存放这些黑火药。
在做出了足够的份量之后,刘长决定开始试其成效,看看自己有没有成功。
他先是将火药放在了凿开的矿石之中,用石块将其密封,只留下一个引线,将引线缓缓拉长,拉到了足够的长度,便开始引燃。
众人都躲得远远的,刘长也是捂着双耳,激动的盯着,期待爆炸的发生。
奈何,引线烧到了头,过了许久,也没有发生任何的爆炸。
刘长呆愣了片刻,又等了许久,这才上前去查看。
“不应该啊?”
“难道必须要放进罐子里?”
刘长不信邪,又尝试了几次。
刘盈等人也没有着急,赵欢也是认真的看着,在刘长说出了那个所谓的燃爆法之后,他就不敢小看这个小孩了,说不准他还真的可以做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本书籍里看来的。
“砰~~~”
就在第三次尝试的时候,随着一阵闷响,那石矿冒出浓烟,裂开了几个缝隙,这个动静,吓得周围的矿工们大呼小叫,四处逃散,好在甲士们并不畏惧,很快就逼着他们跪下来,这附近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刘长无奈的看着那缺口,天知道他方才放进去多少火药,但是这威力,这只是个大号的爆竹啊,就听个声响,这杀伤力太低了……刘长原先还想着能否运用在战场,这威力,拿来吓唬敌人都不行啊。
这玩意具体的配方实在是太重要了,可刘长又不敢胡乱去配……咳咳,他倒不是怕被炸死,只是如今父母尚且在世,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该多悲伤啊。
刘盈再一次目瞪口呆,他看着那被轰开的铁矿,“长弟竟懂引雷之术不成?”
那几个太子舍人看刘长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可能是受到大秦的影响,此刻的民间是非常迷信的,而西北也就是未来的凉州地区,更是成为了大汉迷信的佼佼者。直到东汉时期,官府才开始了针对地方祭祀的一系列整顿活动。
因此,刘长这样的手段,在很多人看来,那就是神仙之术!
刘长却还是苦着脸,“最后怎么就做了个爆竹啊?唉,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办法?想,好好想……”
他敲着自己的太阳穴,苦思冥想。
……
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回到长安的刘邦,却是接到了来自燕国的书信。
写信的人当然是卢绾,卢绾在书信里明确的表示,自己前些时间想错了,还以为麾下的张胜联络匈奴,自己将他处死之后,才发现其中有误,心里觉得愧疚,留下他的宗族,准备有所赔偿。
看着这封书信,刘邦却觉得有些奇怪。
他实在是太了解卢绾了,两人从出生玩到大,在卢绾当上了燕王之后,两人之间的书信往来也不曾停过。因此,在看到这封书信之后,刘邦下意识就觉得其中有问题。
前端时日,卢绾派人送信,说麾下张胜勾结匈奴,想要谋反,准备诛杀他宗族。
那封信很正常,可如今这封信……虽然看着正常,但是没有一句嘘寒问暖,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的抱怨吐槽,甚至都没有一句玩笑话,全文都太过正式,刘邦甚至怀疑是不是张胜已经干掉了卢绾,冒名给自己回了封信?
刘邦急忙派人前往燕地,找到正在追杀陈豨的周勃,让他看看燕国到底有没有事。
“咳咳……”
安排好了这事,刘邦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旁的赵尧急忙上前,端起了药。
刘邦接过药,大口喝下。
“太医令说,陛下不可操劳。”
“朕知道啦!”
刘邦不好气的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梁国太仆,“你们梁国,可有什么美酒?”
“有,当然有……我们这里的名酒……”
太仆正说着,赵尧直接打断了他,他跪在刘邦面前,悲切的说道:“陛下!不可饮酒啊!”
“太医令有吩咐,陛下不可饮酒!不可近女色!不可暴食!不可操劳!只有如此,才能痊愈啊!”
刘邦笑了起来,不屑的说道:“不能喝酒,不能入后宫佳丽,不能设宴,也不能吃爱肉……那乃公还活着干啥?倒不如死了去!!”
“陛下乃天下共主,怎可轻言生死!”
赵尧急忙劝阻。
梁国太仆有些不知所措,也是急忙跪了下来。
这太仆就是当初出卖了梁王的那位太仆,这次刘邦来到梁国,就召见这位太仆,让他来服侍自己,像赵尧这样的人,是绝对看不起这种卖主求荣之辈的,根本不搭理他。
“算了,算了……”
刘邦挥了挥手,让梁国太仆离开,让赵尧坐在自己的身边。
“天下终于太平了……”
刘邦感慨着,目光忽然转向了赵尧。
“这都多亏了像赵御史您这样刚正不阿的大臣啊……不过,朕有一件事,实在是想不明白,想要问问赵御史。”
赵尧惊讶的看着刘邦,不知他要说什么。
“您平日里刚正不阿,对犯错的人不留情面,总是能当着他们的面来指证,可是朕听说,建成侯之下人,抢占民田,欺压温良,却从不曾听你弹劾过,这是为何啊?”
赵尧脸色苍白,抿着嘴,嘴唇微微颤抖着,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