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375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哦……没有,他正常着呢,他是治粟内史刘公。”

……

“滥杀无辜……他们哪里是无辜的?”

“真正无辜的是那些被困在家里的百姓……他们因为这些小人的缘故不能耕作外出,害了生计,他们才是无辜的呢……你若是想要劝说,为何不用他们来劝说,或许我还会心软。”

刘安虽然聪明,可是面对大母,在言语上,那是根本无法招架。

吕后在历史上,杀的飞起,从不留情,可唯独不曾折腾百姓,这一点跟刘长高度相似,刘长打得飞起,也没听说过他殴打百姓的。

这次的大开杀戒,所针对的也是权贵阶级和巫医阶级。

在战国之前,巫和医的分工还是非常模糊的,巫可能也会把脉诊断,医遇到治不好的也可能跳个大神舞。

经过了漫长时日的发展,在汉初,两者的区别逐渐已经拉开,可区别还不算太大,要等到大汉灭亡之后,两者方才正式划清了全部界限,你是你,我是我,再也不能被混着叫了。

吕后的针对行为,却是加快了这种进展,很多巫被甲士从家里往外拖的时候,都是纷纷高呼:“我医者也!非巫!乃医!”

当然,医者也开始划清自己跟巫的区别,对一些珍藏起来的治疗办法是闭口不谈,医者也很无奈,连太医令夏无且都因为家里藏着龟甲和祭祀用品而被抓了起来。

汉初巫者横行,很多勋贵都喜欢在家里养这些巫,做事之前要进行占卜,预测,祭祀更是被视为头等大事,大汉勋贵成分复杂,有楚人,蜀人,老秦人,赵人,什么人都有,而各自的祭祀文化也不相同,不过,在周之后,很多野蛮残忍的祭祀方式其实已经被废除了,再做这种事情的人会遭受到嘲讽,天下人都会训斥他。

这种养巫文化据说是传承到了汉末,在两汉末期,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吾剑不利否”的太师麾下,就有位大将,听闻他做什么事都喜欢让巫来给自己算上一算,跟某些影视剧里披头散发的野人形象不同,太师的主力军队可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虽然干得事情不太良家。

说回太后这里,她在对这些人动手的时候,并没有理会底层的平民,便是砍杀武最乡人的时候,都是特意挑选出了一部分“精英”来砍的,就是砍的有点太多了,廷尉里关押着的刘敬都开心的拍起了肚皮。

“大母啊,其他人也就算了,尚方的人您得留着啊……这些人有大功劳,而且他们的本事,全天下都找不出多少……他们可不能死啊。”

刘安在发现自己劝不动大母之后,就决定放弃其他人,将自己最为熟悉的几个人给捞出来。

“还有浮丘公,这位也不能杀……他对阿父忠心耿耿啊。”

“还有将军秦同,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先前立下了那么多的战功……”

其余公子们点着头,深以为然。

刘安发现说道理说不过之后,就即刻摆出了一个委屈的模样,开始撒娇。

吕后对这位孙儿也是宠爱,刘安眼巴巴的看着她,用力的卖着萌,却让她开始迟疑。

“这些人,就暂时留下来,让你阿父来处置吧。”

“多谢大母!!”

早知道还说什么道理啊,一开始就应该来装萌哀求的。

刘安几个人走出长乐宫的时候,刘卬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大母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

“看看你这身板,能抡起木案砸人,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

“我只是个头大,又不是胆子大……”

“那你谋反的胆子是怎么来的?”

“我就没谋反,我带着士卒去装威风,装过头了,闯进胶东国了而已……”

刘启摇着头,“反正这些人暂时是保住了性命,不过,我看,大母好像根本就没想杀掉陈陶,秦同这些人……”

刘安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无论怎么说,秦将军一家都得以保全,这就够了。”

听到刘安这么说,刘启顿时抬起头来,打量着刘安的帅脸,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急忙问道:“安,你不会也对秦将军的女儿……”

刘安一脸的不屑,“放屁,也就你们这些没出息的才会喜欢那种青涩的女子,我说的是秦将军的妹妹,那位大姊是真的美艳啊……”

“嗯???”

刘安又看着刘祥,“兄长啊,你也不要担心,你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这种婚事,还是得我们这些长辈说了算,到时候,我会跟妻兄为你美言几句……”

当刘安刚来到厚德殿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前来此处的张不疑。

“情况如何?”

“侯封已经被制服……柴武和王恬启都表示服从天子的诏令。”

“那你放了他们吗?”

“没有。”

“我不敢放。”

张不疑的态度很冷漠,刘安却是越看越喜欢,阿父那昏君,何德何能啊,居然能得到这么多的能臣们为他效劳!

他忍不住的问道:“我阿父平日里对您非打即骂……态度很是恶劣,您为什么还如此对待他呢?”

张不疑并没有回答刘安,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了。

这件事显然并不会就这样结束,接下来,召平他们就得考虑要如何去承受来自太后的愤怒。

他们这是公然跟太后叫板,甚至还伤了太后的重臣。

往严重里说,他们召集军队,控制长安内外,这就已经是谋反的行为了。

张不疑再次找到召平的时候,召平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着急。

“哈哈哈,你这老狗!”

“甚是狡诈啊!”

张不疑笑着,忍不住惊叹着,“你是怎么让太上皇下诏的?他能有这种魄力?还有晁错,你居然能指挥他来办这件事??我都做不到这些事情啊!天子节用太上皇的,备案制定用内朝的……还是你最狡诈啊!”

召平看起来就很平静。

“外头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对,都办妥了。”

召平笑了笑,这才说道;“办妥就好,这外头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切记,不能大意,要谨慎,再过两天,大概就可以放开戒严,让百姓们随意外出了,这治理国家就是驾驶快车,却不能让马受惊,若是百姓受到了惊吓,那会带来很坏的影响……”

“这些不必你多说,我心里都清楚的很,不过,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了太上皇和晁错的?”

“太上皇对陛下万分宠爱,得知巫咒之事,拿着长剑就说要去宰了武最……晁错更甚,甚至敢给太后上书,要求将武最一群人全部烹杀……分其肉……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召平平静的说道:“太上皇虽然宠爱陛下,又惧怕太后,可他为人良善,我去劝谏他,告知他将有数万人将因此而死,其中还有诸多无辜之人,有庙堂的重臣,他就决定要帮助我了,只是不赦免武最等几个人。”

“晁错呢?”

“我也说服了他,好了,这些事情你日后再询问吧……刘章虽有魄力,毕竟是外王,不好多做这些事情,你还是自己来负责,绝对不能怠慢!”

“不必你给我下令!!”

“若我是国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武最这类的人,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张不疑愤愤不平的说着,他一直都对召平当相的事情很是不满,周昌也就算了,可这老头有什么才能,居然也敢压在自己头上?

召平罕见的没有反驳张不疑,或许是因为张不疑刚刚帮过他。

“不疑啊……如今不是先前,不能只是单纯的以重典来治理天下……你若是为国相,可以残忍的处罚犯错的人,可是不要涉及到无辜的人,用残酷的刑法来让天下人感受到害怕,单独处置他不多牵连来让天下人感受到仁义……这才是正确的办法啊。”

张不疑只是冷哼了一声,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敢来给我说教了。

“不过,今日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你。”

“我可不领你的谢……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陛下,陈陶,冯敬这些小人,虽然没有什么才能,可陛下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我保下他们,只是为了陛下回来之后不会无人可用而已。”

“我知道……你对陛下向来是最忠诚的。”

张不疑一愣,不知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当初我刚来长安的时候,见到我的人,都会因为我是留侯的儿子而敬重我,就连你,见到我的时候,也是询问,我是不是我那年少就担任侍中的胞弟……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唯独不知道有我……”

“陛下让我坐在他的身边,阿父训斥我的时候,他即刻翻脸,将阿父痛斥了一顿,还嘲讽我的阿父和胞弟,说他不过是苟且之流,不能做大事……他对我,不是将我当作留侯之子,不是别人的兄长,是当作自己的舍人来对待……那时,我就知道,我遇到了可以让我赴死的君王……”

“哈哈哈~~~”

召平大笑了起来,张不疑瞥了他一眼,转身便准备要离开。

“不疑!”

召平叫住了他。

张不疑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不疑啊……你与我,也是争吵了十余年……你是一个令人厌恶的鹰犬,阿谀奉承,盲目鲁莽,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争宠好妒,排挤新臣,不敬老臣,愚蠢至极,真大汉第一佞臣也!!!”

张不疑目瞪口呆,就在他骂骂咧咧的卷起衣袖准备干架的时候,召平却又说道:“不过,你是个贤臣。”

“我现在就得去将太医令夏无且放出来……让他给你看看!”

张不疑转身离开了。

召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低下头,擦了擦自己的剑鞘,又拍了拍衣裳,整理了一下冠,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尽量弄的干净了一些,这才毅然的转身离开了宣室殿。

走出了皇宫,张不疑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头,沉思了起来。

……

“你说什么?!!”

太后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坐在他前面的王恬启。

王恬启低着头,“有天子诏令,臣不敢不从,不过,臣得太后恩德,不敢不来告知。”

“谋反!谋反!”

“你传我的诏令!!”

“太后,他大概是传不了了。”

有人打断了正在暴怒之中的吕后,吕后望去,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召平。

召平很是认真的朝着太后附身行礼,而暴怒的太后在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只是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位国相。

“你是想把我关在这里吗?”

“臣不敢,臣带了几个甲士,令他们守在门前,锁死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呵呵呵……”

吕后笑了起来,这笑容是那么的可怕,令人不寒而栗。

召平认真的说道;“臣这番前来,就是为了向太后请罪。”

“臣蛊惑太上皇以天子节下诏,打伤了尚书令晁错,将他捆绑起来,让尚书官吏加之以玉玺,先后犯下蛊惑君王,谋害大臣,矫诏等罪,又下诏给张不疑,刘章,周昌,柴武,王恬启等人,让他们收兵,这是犯下了僭越谋反之罪,臣带着甲士来长乐宫,不许太后外出,这是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那我该如何处置你啊?”

“当诛族。”

召平很是平静,他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而王恬启大惊,即刻挡在了太后的面前,却被吕后一把推开。

召平说道:“臣本来是跟随了秦国的罪人,没有什么能力,当初萧相举荐,陛下怜悯,方才让我做了舍人,后来又不嫌弃我的卑鄙,高升我做了国相,我时刻都担心自己无法报效陛下的恩德……如今,臣老矣,愈发无用,也不知道还能为陛下效力多久……可太后这次想要杀掉的这些人,却跟臣是不一样的。”

“陈陶制造了诸多工具,使得天下受益,夏无且开医馆,救了无数百姓,冯敬勤恳,西域诸王拜见,他处理妥当,令外王惊叹,秦同擅长练兵,宋昌擅长防守,浮丘伯诸书育人,张释之执法严明……”

“这些人都对陛下非常的忠诚,绝对不会参与到谋反的事情里。”

“请太后不要担心他们有谋害陛下的想法,可以等陛下回来再处置他们。”

“至于臣,无用之人,犯下诸多罪行,本该接受廷尉的处置,可是又担心陛下怜悯,不肯用刑,臣开诸罪之先河,今日唯死而已,请太后勿要动怒。”

召平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佩剑。

轻笑了起来。

“当初萧相担忧陛下有乱国之举动,特意让我时刻劝谏……他曾说,若日后有大乱,要么是陛下所起,若非陛下,那就是由陛下所定……无用之人,能为陛下定天下之乱,此生足矣。”

他顿时拿起了长剑,毫不迟疑的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第394章 不小心撞到的

“长安没出什么大事吧?”

刘长骑着高头大马,狐疑的看着面前的绣衣。

刘长刚来到雒阳,迎面就遇到了急匆匆的去找他的绣衣,看到绣衣如此惶恐的脸色,刘长也很是惊讶,难道正让季布那厮给说对了?但凡自己一外出,长安就一定会出事?

“陛下!!武最勾结巫,趁着陛下不在的时候,祭祀诅咒陛下,被他妻发现,随即被他所灭口……廷尉查出了这件事……”

“什么?!”

刘长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太后大怒,特令侯封来负责这件事,侯封随即囚禁了百官,令全城戒严,四处抓人,滥杀无辜!”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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