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不到一个时辰,谌离国就灭亡了……他们的大王甚至刚刚说完了见到汉人的第一句话,就被杀死了,至于他的那些野人军队,在看到大王死去之后,各自逃离,躲在山林之中,柴奇自己也很奇怪,当他坐在城内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茫然。
“我是不是……灭了一国???”
“太尉手刃贼酋!覆灭不轨之国!战功赫赫!”
“哈哈哈,对呀,我这个战功是不是可以封彻侯了?我灭了一国啊!”
柴奇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的大笑着。
谌离,这个随随便便就成立的国家,也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灭亡了,这确实不能算是一个国家,只是一个部落的定居点,那些占领了这里的野人们,也不知逃到了哪里,柴奇所带来的巴蜀军队,居然都没有能追到他们太多人,他们就好似神秘消失在了这里。
“他们肯定是往西北或者西南方向跑掉了!”
“那里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道路,通往不知名的地区!”
柴奇非常的肯定,他认真的看着周围的将士们,说道:“你们要抓住更多的野人,跟他们询问那条道路,一定要找到他们逃走的那个道路……他们抓住的那么多的俘虏,肯定都是从那边抓的,而且,连他们都能抓住那么多的俘虏,我们岂不是能抓住更多?!”
“我要灭国,我要斩首俘虏数万人,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勇武!!”
这里存在着大量的俘虏,只可惜,柴奇无法与他们进行任何的交流,至于那些野人,封君们倒是可以勉强交谈,只是,这些野人想要抓住很困难,而且他们似乎对被抓非常的抗拒,通常在即将被俘虏之前,就会想办法自杀,封君们告诉柴奇,这是因为这些野人们会吃掉俘虏,因此,他们也认定汉军会吃掉他们,故而想办法自杀,生怕被活食。
柴奇只觉得反胃,蛮夷就是蛮夷,像我们吃人都要先烹好,这些人居然生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巴蜀军队的搜索之下,他们终于是成功的抓住了一个地位比较高的野人,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一条前往西边的道路,而这个道路,则是长期被这些野人所占据着,他们凭借着这个优势来控制往来的贸易,通过贩卖两边不同的商品,成功为自己建了国。
按着这些人的描述,西边的人毫无战斗力,非常好抓,而且从不反抗,最合适拿来做奴隶,他们长期活跃在那里,不过,往南就是大海,过了路得朝北,才能抓得住人。
柴奇便令他带路,带着军队一路朝着西边走去。
他的心里无比的激动。
“等到了那里,我就一路往北,不断的攻占各地,我倒是要看看哪里是什么模样!!”
……
“你现在就给我释放那些文士!你根本就没有权力去抓住他们!!”
“我奉天子之诏令。”
皇宫之外,张释之领着甲士拦下了郅都的马车,两人再次对峙。
张释之冷笑着说道:“陛下的诏令,是让你编撰邸报,可曾让你抓人让你私自对他人用刑?!”
“陛下让我去做事,具体该怎么做,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有文士上诉,指责你捆绑他,殴打他,恐吓他……这就跟我有关系了。”
郅都眯了眯双眼,问道:“公既然按着律法来办事,那天子若是犯法,又该如何啊?我抓这些人,是天子所同意的,具体该怎么办,我也请示过天子,当今陛下洒脱不羁,不知触犯了多少律法,您既然铁了心要按着律法办事,为什么不先去皇宫里质问陛下呢?”
“您如今所根据的律法,是天子下令群臣,让他们来拟定的,天子的命令若是与律法冲突,您该怎么办呢?”
郅都一番话,便让张释之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的命令如果与律法冲突,那我就会面见陛下,让他改变命令!”
“不过,如今的事情,不是在陛下,而是在你……来人啊,将罪人郅都拿下!带回牢狱!”
就在张释之即将动手的时候,远处却有一个人大步走了过来。
“都给我住手!!!”
两人一同看去。
来人正是张不疑。
第377章 您准备什么时候去挖留侯的鼻子?
一时间,法家的术,势,法三派聚集。
郅都麾下的官吏们本都抽出了宝剑,在看到张不疑到来之后,即刻收起了剑,而包围着他们的那些廷尉甲士,也是连忙后退,不敢再前进,张不疑皱着眉头,神色很是严肃。
“张公!”
“张公。”
张释之和郅都两人分别拜见了他,张不疑板着脸,打量着他们两人,“陛下重用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争斗的吗?!廷尉的案件都已经审理完了吗?通文府的邸报都已经完成了吗?!”
两人虽然凶狠,可面对当朝三公的训斥,也没有继续顶撞。
“都跟我来!”
张不疑挥了挥手,让其余官吏和甲士们先回去,自己则是带带着郅都与张释之两人朝着皇宫内走去,走在路上,三人沉默不语,张不疑一路将他们带到了厚德殿之前,随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再次审视着他们。
“等进了厚德殿,但凡我听到你们彼此弹劾一次!我就将你们两个人一同斩首……知道了吗?!”
“唯!!”
两人再次行礼。
张不疑这才领着两人走进了厚德殿内,“陛下~~~”
刘长并非是独自一人,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大臣,而这人张不疑是认识的,正是刚刚从西域那边回来的陆贾。陆贾这些年里可谓是大出风头,先是出使西域,一手挑起了匈奴的内战,随即出使西域,使得匈奴后方大乱,在击退匈奴之后,陆贾又通过高超的外交手段,成功让西域诸国归顺大汉。
当陆贾返接到天子诏令,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忽然就变得很受欢迎,从河西到陇西,再到长安,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地方官吏,还是当地的名士,都是纷纷拜见,用很高的规格来宴请他,甚至还有一些年轻人拦住他的车,希望能拜在他的门下。
这让陆贾很是困惑,难道我在西域做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大家所知道了?
可详细询问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如此尊重自己是因为老师的缘故,说起来陆贾跟张苍算是师出同门,只是,不同于张苍这种长期跟随在荀子身边的真传,陆贾只是有幸跟荀子请教过学问而已,不过,这位不算太正式的弟子,却是荀子诸多弟子里思想最偏向他的。这也没办法,谁让荀子的弟子们都不靠谱呢。
愣是没有一个是对得起荀子的。
李斯,韩非就不用说了,他们甚至都不是儒家的,而学儒的如浮丘伯,可浮丘伯学完之后投了谷梁,有张苍,一个无论是言语行为还是模样都不像儒的儒,跟着荀子学诗的毛亨,可他也已经开创了自己的派系,到最后,好像就只有陆贾是荀子弟子里最有名,并且保持了荀子真传,没有走太歪的。
当然,作为荀子的弟子,一点都不走歪是不可能的,陆贾在学儒之后,又学黄老和法,反正不是正统的儒,不过他没有其他师兄弟那么偏,那么奇特。
荀子坚信任何人都可以成圣,坚信人定胜天,大概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不会太多的干涉弟子们的选择,任由他们各自去追寻自己喜欢的学问。
在某位厉王的干涉下,荀子的地位不断的提升,连带着张苍,陆贾,甚至贾谊等人的地位都开始提升,如今已经出现了很多专门钻研荀子学问的名士们,都希望自己的钻研成果能被天子所看重。
陆贾刚刚回到长安,刘长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接到了皇宫里。
张不疑坐在了刘长的另一边,至于郅都和张释之,就只有站着的份了。
刘长指着他们两个人,笑着对陆贾说道:“陆公啊,这就是朕的鹰犬啊!”
在此刻,鹰犬并非是贬义,狩猎在此时是很隆重的活动,而鹰犬都是在狩猎中能起到大作用的,同时以忠诚和勇猛来闻名的,并不算是辱骂,除非你是用来反讽。
陆贾打量着面前的这一鹰一犬,他还没有回到长安,就已经听说了他们的事情,虽然是儒生,可陆贾对这类人并不厌恶,毕竟,他也钻研过法家的学问,钻研的还是韩非之法,也就是法术势合。韩非在法家里算是一个例外,他的学问里几乎囊括了商鞅之法,慎到之势,申不害之术,学他一个人的学问,就能跟这三位同时过招。
而庙堂里还有谁是学韩非子之学的呢?当然就是那个在南越跟申屠嘉掐脖子的晁错。
如今法家三派就已经如此热闹,若是晁错再回来,那局面就更加……难看了。
“陛下能有这么多的贤人辅佐,这大汉天下,定然是更加的兴盛,我在地方时,他们都说陛下乃千古一帝,陛下的贤明就是这样了,哪怕是隶臣也能感受到您的仁德,哪怕是您的敌人也要折服与您的品行功德……”
陆贾笑呵呵的赞叹了一句,随即又看向了张释之,询问道:“听闻您废除了连坐法,又不再以双倍的刑法来对待上诉失败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张释之认真的回答道:“我认为,一个人犯罪,因为他的缘故,就要将他的邻居,他的主官,他的亲人全部下狱,因有罪的人而去迫害无辜的人,这是不正确的行为。”
“那为什么要支持百姓们去上诉呢?您或许不知道,那些犯罪的人,都不愿意轻易认罪,您给与了他们上诉的权力,他们就会不断的上诉,往后地方处置罪人,都会变得非常困难,廷尉官吏就要受苦啦!”
张释之认真的回答道:“刑法是关系到人命的事情,若是因为怕麻烦,怕拖延时日,怕官吏劳累,就随意的施行律法,那若是有无辜的人因此受到惩罚该怎么办呢?便是有一千个恶人上诉拖延时日,但凡能确保一个无辜的人能幸免,那也是值得的。”
“好!您说的很好,实有卫鞅之风也!”
张不疑冷笑着,说道:“就是太有卫鞅之风了,连对待太子的行为都是一样的,我阿父都吓坏了,就怕哪一天张公就要冲过来挖了他的鼻子,往他的脸上刻字!”
张释之脸色一沉,没有多说什么。
刘长皱着眉头,“留侯怕什……”
忽然,刘长反应过来,忍不住的拍手大笑了起来,“朕懂了!!商鞅挖了秦国太子老师的鼻子,往他脸上刻字对不对?”
陆贾眯了眯双眼,笑着说道:“陛下英明!不过,真正应该害怕的人是释之他自己啊,若是学商鞅,学出个车裂又该怎么办呢?”
张释之没有反驳,郅都却忍不住说道:“有商鞅之志,有商鞅之为,车裂又有何惧呢?!”
陆贾大笑了起来,“是我失言,陛下这鹰犬和睦,相得益彰,我先为陛下贺!”
听到这句话,郅都回过神来,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刘长看着他们两人,认真的说道:“朕让你们过来,不只是让你们见一见陆公,还是要你们来辅佐陆公的……陆公返回长安,是为了操办一件大事……若是陆公有事吩咐你们,你们要听从他的命令,绝对不能为难他……尤其是你,释之!”
“若是你再以什么律法来拦着陆公不让他做事,朕可饶不了你!”
“还记得上次玉杯的事情吗?”
“臣知道了……”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有名的案件,祖庙的玉杯被偷,张释之坚持自己的判决,说服了天子,可很少有人知道,在当时,刘长发现自己说不过张释之后,就决定文的不行来武的,愣是将张释之压在身下一顿打,打完才同意了他的判决。当然,这种影响天子名誉的事情,外人是不怎么知道的。
两人还是恭敬的保持着听令的模样,站在天子的面前。
刘长却拉着陆贾的手,说起了大事。
“西域诸王什么时候赶到?”
“大概就是在月末了,臣特意安排,让他们一同前来,此刻就在河西聚集……他们前来长安,也是彻底成为了陛下之臣,我这里有个名单,请陛下看着来操办,有几个人是不服气,陛下可以对他们苛刻一些,让他们感受到大汉的强大,有几个是非常敬佩您的,请您平和的对待他们……还有这些人……”
陆贾不愧是出色的说客,他说动了西域的诸王来朝见刘长,正式成为大汉名义下的小诸侯王,朝见之后,大汉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派遣国相,当然,诸侯王该履行的职责,他们一个都不能少,例如每年的黄金,不能无端的废除他们,可若是黄金成分不够,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惩罚他们了。
大汉一时间凑不齐那么多的官吏,不过,像对待滇国那样,派个国相来缓缓控制他们国内大小事务,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将他们正式变成大汉的诸侯,那立郡立县也是迟早的事情,完全不必担心。
刘长认真的听着陆贾的禀告,若有所思的说道;“可以让启和卬先接触他们……以后他们是要作为领袖来统帅其余国家的……”
“那陛下要多嘱咐他们,让他们不要太无礼,他们早就见识到了大汉的强大,目前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感受到大汉的仁德,一味的展现武力,依靠恐吓的办法是不行的……刚柔并济的办法,陛下是知道的。”
“哈哈哈,我知道,对了,朕还准备让他们派遣太子前来长安的太学,您觉得如何?”
“这……”
陆贾一愣,随即很是尴尬的笑着,说道:“陛下英明!”
他之所以尴尬,是因为这个建议就是他先前给天子上奏的时候所说的,这位不但抄大臣的想法,甚至还当着被抄的人面说出来,着实是有些不当人。
在商谈好西域的事情后,刘长方才说起了将陆贾带回长安的事情。
陆贾回到长安,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编写启蒙教材,大汉如今所用的启蒙教材,大多都是原先秦国的仓颉篇,而仓颉篇是面向成人的,是为了给秦国培养更多的官吏,不适合大汉如今的情况。秦国只有公室学,而且对年纪也有要求,可大汉不同,如今的大汉,除却太学这个最高教育和人才选拔学府之外,还有各国的国学,以及各县的县学。
其中国学是太学的人才输送基地,在这里求学的也大多都是当地的求学士子,问题不大,可县学就不同了,这里大多都是孩童,而且负责的老师算不上有太高的学问,仓颉篇来启蒙是有些不妥,而这些儒生们若是以论语来启蒙,又会造成不好的局面,这么一年一年的启蒙下来,最后大汉就要被儒生们给占领了。
况且,论语又算不上是多好的启蒙素材,毕竟还是以学问为主。
刘长先前就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王陵给他提醒,让他找一个精通各派的人来负责这件事,不会造成偏袒哪一方太多的局面,那这个人选,当然就落在了陆贾的身上。
“臣不会辜负陛下之厚望。”
陆贾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天子一直都想要启蒙天下,包括叔孙通这些人,也一直在为了这件事而奔波着,如今这启蒙的重担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东西搞不好就是要流传千年的,陆贾也不敢怠慢。
刘长说道:“你可以先去找叔孙通来商谈这件事。”
“他这些年里,专心来负责启蒙的事情,他的弟子们分布在天下各地,担任老师,也没有追求功名……他不断的在各地忙碌,从燕国到长沙国,没有他不曾去过的地方,这些年里,共修建了九十六座县学,启蒙的孩童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刘长很是得意,“再坚持个十年,定然是大有成效,到时候,就不会出现官吏不足的情况,别说西域了,就是开阔更大的领土,官吏也绝对充足!!”
陆贾敬佩的说道:“若事可成,叔孙公之功劳,可以成圣矣。”
“你也是啊……叔孙通毕竟很老了,这件事,往后还是要靠你来操办了……”
刘长指着郅都,说道:“若是您要召集贤才,公同编写,可以找他,他对长安内贤才的情况比较了解,而且能帮您请过来,也可以帮您写个邸报,让天下人都知道您要操办的事情,让他们都来相助……”
他又指着张释之,说道:“至于这厮嘛……若是有人暗中插手,将学派的争斗引到启蒙之事来,您就可以找他了……若是有人不服从您的命令,也交给他来处置!”
陆贾刚刚回来,长途跋涉的,刘长也不愿意再打扰他,就笑呵呵的起身,送他先回去休息,众人一路将陆贾送走之后,再次返回了厚德殿,没了陆贾,刘长也就不装了,他直接摆出了祖传的箕坐,目光不悦的打量着面前的鹰犬,哪里还有方才的和气。
“朕重用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俩互相掐嘛?!”
“朕想着你们能帮着朕来减少些麻烦,不是让你们来给朕制造麻烦的!”
“世人皆以为朕酷爱斗狠,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朕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
“今日,朕非得给你们俩好好解下斗……”
刘长边说边卷起了衣袖。
刘长有着高皇帝一脉相承的管理大臣的办法,这办法大概也能用来治家里的孩子,大臣不听话怎么办?多半是闲的,打一顿就好。
当刘长将两人拽到自己的身边,双手环着他们的脖颈,如同提着小鸡仔一样温和的询问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两人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嚣张,两人面色涨红,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再让朕知道你们俩互相争斗,带着人去对方那里闹事,朕就把你们给挂在那房梁上,用来练习箭法!听懂了吗?!”
两人急忙点着头,刘长猛地松手,两人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起身。
“还有你!郅都,怎么,你板着脸做什么,不服气嘛?!”
“不是……臣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