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不等张不疑说什么,张良便随手拿起了一旁的茶,吃了一口,抱怨道:“这御史的茶怎么越来越难吃了。”
“阿父,那我该怎么办呢?”
“换个好点的茶。”
“我……”
张不疑几次迟疑,却没能说出“求阿父教我”这句话,张良缓缓起身,“如果你想要做点什么事,以后就多去拜见陈侯,询问他的想法,多跟他去学……他才是人臣的典范。”
“他对我家陛下也有不轨之心……为人不忠,便是再有才能又如何?”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忠呢?”
“我怀疑,先前大王遭遇毒杀,幕后之人便是陈平。”
“怀疑?你有证据吗?我还时常怀疑你幼时我是不是给你喂错了药呢……做好你的御史吧,想要对付群臣,且等你当了国相再说!”
张良不等张不疑回答,带着次子便离开了这里。
张不疑看着他们离开,愤愤不平的坐在了上位,眉头紧锁。
“阿父……我远不如兄长。”
张辟疆扶着张良,不由得感慨道。
“论保全自己,他远不如你,论为王事,你远不如他……这竖子……为了成就大事,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鲁莽行事,轻生死,轻视天下人,自大狂妄……实在是愚……”,张良正要谩骂,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闭上了嘴,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看着阿父脸上忽然出现的笑容,张辟疆有些疑惑的问道:“阿父?怎么了?”
“无碍……只是想起了个跟他很像的年轻人。”
“阿父是想到了自己吧……为报韩王,行刺秦王,不顾安危,轻生死,轻视了敌人。”
张良瞥了一眼张辟疆,“辟疆啊,有些时候,锋芒毕露,卖弄自己,并非是好事……学学你兄长,多藏拙,不要轻视别人,要让别人轻视你……明白吗?”
“唯。”
张良的两个儿子,性格截然不同,张不疑暴躁如火,张辟疆平静如水,一个像三十岁之前的张良,一个像三十岁之后的张良。
张良并没有去皇宫里拜见天子和太后,反而是来到了熟悉的陈府,来找老朋友陈平。
陈平看到张良到来,也没有半点惊讶,两人面向而坐,聊着家常,吃起了茶。
“还是你这里的茶好,御史府里的茶吃起来如嚼泥。”
“那就多吃点。”
“我是来为不疑的事情向你赔罪的。”
“哦,你那个蠢儿子终于放弃要诛杀我的想法了吗?”
张良轻笑了起来,“毕竟年轻,做不到滴水不漏啊。”
“也就周昌这样的人才会被他哄骗……你这个儿子有出息啊,这般年纪,就敢为王诛贼了……比你有出息啊。”
听着陈平的嘲讽挖苦,张良再次笑了起来,“你儿子也不错啊,还能帮着不疑来打探你和内朝的消息,约定好与他一起动手,有大志向啊,有这样的儿子,你也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陈平脸色一黑,“什么?!”
张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原来你不知道呀!”
“哎呀,失言,失言……这茶香甜醉人,说了些胡话,你不必在意。”
看着陈平那铁青的脸,再看看阿父那笑吟吟的脸,张辟疆摇了摇头,阿父有些时候还是挺坏的。
张良很快就离开了。
然而,当陈买抱着竹简,走进了府邸的时候,却看到了陈平那冰冷的眼神。
“阿父!”
陈买乖巧的拜见了陈平。
“买啊……这几天,我忽然觉得,身边好似有贼人,与外人勾结,想要谋害我啊……”
陈买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阿父,……我并非是谋害您……是想要为大王除贼……”
“哦……这样啊。”
看着陈平那铁青的脸,陈买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
次日,陈买便没有再去皇宫里了,按着陈平说的,他生了大病,正在府内养病。
至于张不疑这里,也停止了对群臣的迫害,开始待在府内忙碌,群臣得知留侯前来,也只是觉得是留侯教育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并没有多想。张良在拜见了几个老朋友之后,方才来到了长乐宫内,拜见太后。
对这位忽然到来的贵客,太后是非常开心的。
太后非常的欣赏张良,不只是因为张良的颜值在群臣里最高,还是因为他那性格,跟太后合得来。
张良曾经是个帅小伙,如今仍然是个帅老头,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大王也常询问他人,寡人与留侯孰美?当然,也没有人敢说留侯美,哪怕是张不疑,那也得说大王美甚,留侯何能及也?
他的两个儿子,颜值也非常的高,张不疑面相刚毅些,深得刘长的喜爱,视为心腹,张辟疆略阴柔,深得刘盈的喜爱,曾经想让他来当近侍来宠爱……咳咳,显然,刘长用张不疑和刘盈用张辟疆的目的是不太一样的。
刘长对刘盈的这种行为深感痛恨,却无能为力,不只是刘盈,最连最靠谱的四哥身边,都有一个美男子陪伴着他,四哥甚是宠爱。在天下诸侯王里,唯独没有这种行为的,大概只有唐王和燕王了。
就连那位长沙王,都跟荆王过继的那个儿子相处甚欢,一起吃饭,一起居住什么的,改了封地都要带上人家,高皇帝给天下开了个坏头,导致了西汉的这般风气。
“留侯忽然到来……实在是令人欣喜啊。”
太后让刘安前来,指着留侯说道:“这是你大父最信任的功臣,你应当用对待长辈的态度来对待他!”
刘安乖巧的朝着张良大拜,“久闻留侯大名,今日幸而相见,不胜荣幸……请您一定要在长安多待些时日,我有很多事情想与您请教。”
张良有些惊讶,看着面前这孩子那酷似刘长的脸,听着他那酷不似刘长的话,“这是唐王之子?”
“是啊……正是唐王太子安。”
吕后笑吟吟的,不像是个太后,只像是个跟他人炫耀自己乖巧孙子的老人家。
“来!”
张良让安到自己身边来,拉着他的手,“读了哪些书啊?”
面对张良的询问,刘安对答如流,不卑不亢,回答得体,说的张良是越听越开心,“此子有大才啊!”
“是啊……不类其父,只会喊仲父!”
听到孙子得到留侯的夸赞,吕后格外的开心,随即也吐槽了一下某位大王。
留侯大笑了起来,刘安却急忙堵住了耳朵。
“你这是为何?”
“作为儿子,岂能听到他人辱骂自己的阿父呢?我不能对长辈无礼,所以只能堵住耳朵。”
留侯深深看了他一眼,却还是笑着夸道:“好孩子。”
吕后又跟留侯寒暄了几句,这才问起了他的来意。
“太后啊……还不是因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啊,自从担任三公之后,这厮目中无人,多次欺辱朝中老臣,让我也不得安宁……”
张良叹息着,抱怨着自家的儿子,说着自己的不容易,吕后见景触情,也急忙说道:“是啊,是啊,这般年纪还要为他们操心,唉,就是不听话,肆意妄为……”
两个老人批判着自家的儿子,吕后却又说道:“不过,你的儿子张不疑,是真正的忠臣,虽然有些鲁莽,可您教会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不像我那儿子,浑身上下也找不出一个优点来,除了名字,就没有任何长处了。”
“太后啊……大王近来是否有些着急?我那竖子都能担任三公。”
“哦?”
“只怕他做不好啊……”
“怎么会呢……我倒是觉得,他是不错的人选。”
两人聊了许久,张良这才笑呵呵的告辞而去,在他离开之后,吕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她让近侍带着刘安去找曹姝,又令人让刘章前来。
太后虽然不喜欢齐王,可对刘章还是不错,对有才能的人,吕后还是比较宽容的。
“太后!”
吕后看了刘章一眼,刘章即刻改口,“大母!”
“留侯来到长安之后,去见了哪些人?”
“先是去了御史府,随即见了陈平,张苍,周昌,刘敬……”
“难怪呢……”
吕后冷笑着说道:“他们这是坐不住了啊,看来任命张不疑还是吓到了他们……你派人继续盯着留侯,再去派人告诉张不疑,让他段时日内不要与留侯相见。”
“唯!!”
……
而在此刻,刘长却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韩信的身边。
“师父……”
韩信看着那些被押解回来的百姓,以及那几个被捆绑起来的匈奴骑士,这些时日里,刘长陆续朝着这边押送俘虏,连着送了一万多人。这些人来不及撤退,又联系不到自家的军队,又碍于刘长的凶名,都选择了投降。
可那几个骑士,又是怎么回事?
刘长无奈的说道:“这几个人都是稽粥派来的,稽粥说想要归顺投降。”
“投降?”
韩信抚摸着胡须,令人将那位使臣带到自己面前。
“稽粥要投降,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只因惊惧唐王威名,不敢亲自前来,若是唐王能允许我们归顺,我家大王定然亲自赶来!”
韩信点了点头,“你们能归降,这是好事。”
“师父!”
“闭嘴!”
韩信瞪了刘长一眼,刘长顿时低下了头,嘀咕着什么。
韩信笑呵呵的令人解开了使臣身上的绳索,说道:“若是稽粥能归顺,那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幸事啊……来,跟我入宴!”,韩信拉着他的手,亲切的请他坐下来,随即令人宰杀牲畜,款待了这位使臣,韩信的态度,让这人格外的开心。
两人说了很多,韩信这才说道:“我们愿意接受稽粥的归顺,请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带着地图前来,我们愿意让他担任匈奴王,继续统帅自己的部族!”
韩信几次吩咐,又安排了不少人跟随这位使臣作为自己这一方的使者,很是和蔼的送走了他们。
“师父!”
刘长认真的说道:“这厮定然不会前来,地图也不会献上,这是他们的拖兵之策,消耗我们的粮草,争取撤兵的机会,这人甚是狡诈!”
韩信瞥了他一眼,“是这样吗?”
“当然啊,若是他亲自来归顺,那寡人就给他摆个宴席,然后亲自上场舞剑,一剑刺死他!”
“你怎么不干脆请樊伉吃个生肉呢?”
“那不就成了鸿门宴吗?”
韩信看了看天色,不动声色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刘长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韩信又看了看天色,这才平静的说道:“既然你知道归顺是假……那为什么不带着骑兵,跟着他们留下的踪迹去追呢?”
第279章 大汉第一背锅侯
“哈哈哈~~~”
“师父果然狡……聪慧!寡人这就去追!”
刘长大喜,一旁的栾布却有些迟疑,“大王,稽粥派遣使者前来归顺,我们跟着他的使臣去攻杀他,是不是有些太……师出无名啊。”
“哎,这就是他们的计策,他们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迷惑寡人,寡人岂能为他们所欺?!”
刘长即刻带着栾布,带着一众骑兵迅速出发,只要能找到稽粥的位置,那就好办了。
看着刘长马不停蹄的离开,韩信再次抚摸着胡须,稽粥这个人确实有些能耐,还懂得用大义来拿捏,只可惜啊,拿捏错了人,刘长这种人还会在意什么师出有名吗?你越是退让,刘长就越是要上脸。
韩信即刻下令,全军再次推进。
在草原上进行跟踪,有些时候很容易,有些时候也很麻烦,马粪,水源,都是最好的追踪物,可是,风沙和雨水有些时候也会影响到判断,同时,刘长他们不能追的太近,也要防止其他部族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产生误判。
可好在,韩信早就想到了这些,因此,他才特意派遣了人跟着那些使臣回去……这些人的任务,并不是去见稽粥,而是在前方给刘长引路。
韩信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稽粥议和,稽粥这人,不除不行,若是让他活下来,以后定然是大汉的心腹之患,危害甚与冒顿。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