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原来是楚国的壮士,难怪如此勇武,楚多壮士,果然如此啊!”
那官吏急忙说道:“我唤作驷韵,幸而遇见壮士,我想要与壮士结交,宴请壮士,不知可否?”
“好啊!不过,我饭量极大!”
“无碍!”
驷韵极为开心,拉着刘长的手便笑呵呵的往外走,甚至都忘了要盘查这些商贾,他令人买下了这位壮士所携带的所有货物,而刘长看了栾布一眼,“你却去城内等我,我稍后再寻你!”
驷韵令人给刘长找个马来代步,只是,一般的马也扛不动刘长,最后,两个人便一同坐车行走,刘长发现,面前这个家伙虽然只是县中的小官,不过是个县尉,但是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哪怕是县里的其他官吏,对他也是唯唯诺诺的,完全不敢多说什么。
在交谈之中,刘长也看清了面前这个家伙的本质,这厮跟自己一样,好面子,向往过去信陵君那样的人,因此总是喜欢为自己找门客,而刘长这体魄,对这人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显摆利器,有这么一个门客跟在自己身边,谁不敬自己几分呢?面对刘长诸多无礼的举动,驷韵也完全不在意,门客不如此,怎么能表现出自己的宽容和礼贤下士呢?
当初,齐国的孟尝君,就因为门客诸多而闻名,无论是多么恶劣的门客,他都能真心相待,收复对方,这才是本事啊。
刘长跟着他回了县中府邸,驷韵即刻令人摆宴席,来款待这位壮士。
驷韵对这位新门客项不疑如此的礼遇,驷韵原先的门客们都有些不服气,时不时就瞪着刘长来看,刘长也不在意这些小人物。
直到刘长开始拿起羊腿撕咬,大口大口的吃着肉,狼吞虎咽的,周围那些不服气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惊讶,甚至是敬畏。在这个时候,吃的越多,就越能表现出一个人的武力,越受尊重,而刘长这样的吃货,敞开了吃,一顿能干掉半只羊,别人自然是害怕的。
驷韵看着刘长的吃相,心里更是激动,笑得都合不拢嘴。
真壮士也!
在宴席之后,驷韵即刻变心,不耐烦的让其余门客们出去,只留下了刘长,满脸的期待,“请您留下来辅佐我吧,我想要做成大事,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来辅佐……”
“哈哈哈,若是能让我吃饱饭,也未尝不可!”
刘长擦了擦嘴,问道:“只是,我来齐国是为了干大事的,或许无法跟随您啊。”
“啊?商贾之业,如何能称为大事啊?”
“您不知道……我并非是商贾,我听闻齐地有商贾常被劫掠,就想要来入伙,一同劫掠……干这无本的买卖!”
驷韵顿时目瞪口呆,我这是县尉啊,你在我面前说要去做贼寇,这真的好吗?
他迟疑的看着项长,问道:“你是贼寇?”
“是啊,我自幼打家劫舍,绑架勒索,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就是靠打劫来发家的,什么都靠抢!”
看着面前这位壮士信誓旦旦的说着自己的过往,说起了数个大案,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驷韵都有些懵了,他痛心的说道:“您是这般勇武的人,怎么能做贼呢?”
刘长一愣,难道自己找错了人?这厮方才不就是要去打劫吗?
随后就听到驷韵认真的说道:“您来辅佐我,不必打劫,沿路的商贾要前往,都要交税……他们所携带的货物,都得分我们几成……这沿路的县城都是这样的……”
好吧,自己没有找错人。
驷韵又诚恳的说道:“您来辅佐我,无论是钱,官爵,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
“哈哈哈,这倒是好买卖啊,可比打劫要方便多了!”
“不过,我们这么做,齐王他不会治罪吗?”
“哈哈哈,这你就不必担心了。”
驷韵抬起头来,傲然的说道:“我们家在齐地有些势力,就是大王见到我阿父,那也得行礼拜见!”
“这样啊,好,那就听你的!”
留下了这个门客,驷韵非常的开心,接下来的时日里,他就带着这位门客,四处闲逛,刘长发现,他也不怎么处理政务,整日都是去玩,时不时就借着讨贼的名义去道路上盘查商贾,他们盘查的速度很慢,又各种恐吓,商贾也是怕麻烦,只好偷偷给钱,无奈的离开。而这并非是驷韵一个人的行为。
还常常有其他县城的人来到这里,给驷韵送礼。
这在齐国都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商业模式,从道路到城门口,若是遇到不肯交钱的商贾,那自然有“贼寇”来劫掠,他们会击败“贼寇”,抢回赃物,还能换个功勋。
他们做事,基本都不带隐瞒的,都算是半公开了,完全不在意他人是否能看出来。
刘长就这么跟在驷韵身边,了解到了很多的情况。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驷韵叫上了刘长,说是要带他去城内办事。
刘长跟着驷韵走进了齐国国都,国都内分外的繁荣,驷韵在这里的威望更大,所遇到的人,没有敢不拜见的,刘长皱着眉头,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朝中的刘敬,总是跟大族们过不去了。
当初那些跟刘邦立下功勋的将领们,各自回到了家乡,他们的家族在地方上变得非常的庞大,拥有各种特权,肆意妄为,跟着驷韵做事的众人里,就有不少人是带着爵位的,他们的子弟大多担任官身,互相勾结,相互协助,将目光放在了土地和商贾的身上。
驷韵带着刘长来到城内,是要去拜见他阿父的。
来到目的地,刘长也知道了驷韵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他的阿父,唤作驷钧,是自家大哥的王后的兄长,也是犹子刘襄的亲舅父,难怪他们家族敢在齐国肆意妄为,有这层外戚身份,在齐国,还真没有什么人敢招惹他们。
驷韵傻乎乎的带着刘长一头闯进了书房内,“阿父!我回来了!”
驷钧此刻正在跟另外一人聊着什么,看到忽然闯进来的儿子,不屑的瞥了一眼,没有搭理他,又主意到他身后的那个壮汉,愣了一下,狐疑的问道:“这是何人?”
“这是我的门客,唤作项不疑!”
驷钧打量了一番,也忍不住夸赞道:“好一个壮士。”
只是,坐在驷钧身边的那个人,此刻却是脸色苍白,双股颤颤。
“大……大……”
刘长好奇的看着这个人,这人他并不认识,可是,他似乎却认出了自己。
驷钧看着一旁的好友那惊惧的眼神,又看了刘长一眼,“这人可有什么不妥?”
那人不敢回答,猛地朝着刘长大拜,“臣拜见大王!!!”
驷钧和驷韵此刻都懵了,大王?什么大王?
驷钧看着他这体魄,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急忙也跟着行礼,“拜见唐王!”
“唐王??”
驷韵最是懵逼,他惊诧的看着身边的壮汉,咽了咽口水。
“大……大王……”
“您不是说自己是贼寇嘛……”
“是啊,寡人本职是做贼寇,兼职当诸侯王,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嘛?”
第268章 大道之行也
刘长傲然的坐在了上位,而驷韵,驷钧,以及那位齐国大臣,此刻都坐在刘长的面前,其中那位不知名的大臣与驷韵的脸色最是难看,非常的害怕,只有驷钧,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你们的胆子倒是挺大的。”
“连寡人的东西都敢动!”
“寡人活了这么久,向来都只有寡人抢别人的份,还从没有别人来抢寡人的!”
刘长瞪圆了双眼,“大哥不过是在济北修养了一段时日,你们就敢把齐国弄成这个样子?!”
听到刘长的质问,驷钧却很平静的说道:“大王,吾等并非是中饱私囊……大王下令轻徭薄赋,如今齐国粮仓也空了,我们若是不想办法,连士卒都养不起了……齐国本来是大国,粮食富足,只是如今,粮食都在黔首之家,粮仓空空如也,我们又什么办法呢?”
刘长冷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寡人之错?”
“臣不敢!”
“国库没有粮食,为什么不跟庙堂上奏呢?私下里动员族中之人,做起了贼寇,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齐国,恬不知耻!”
刘长并不是刘盈,没那么好糊弄,这些时日里,他跟在驷韵的身后,也了解到了不少,驷家在齐国各地都有豪华的府邸,耕地无数,佃户同样数不胜数,族人众多,遍布在各县以及军中,势力滔天,什么国库无粮,不过是屁话而已,就齐国这个地理环境,哪个国家缺粮都不可能是它缺粮。
当初曹参还在的时候,也没有收取多少税赋,可能动用二十万大军,还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如今的齐国被分成了三块,可最富裕的地区又不曾被分走,也没有外出打仗,粮仓怎么就空了呢?
这些鬼话,也就能拿来糊弄一下如意了。
刘襄的这位舅父,在天下的名声非常的不好,凶残成性,道德不佳,在历史上,铲除吕氏之后,群臣就很厌恶这位势力强大,人又不咋滴的驷钧,生怕又弄出个吕家来,这才立外戚势力更加薄弱的刘恒为帝。
面对刘长,这位驷钧也并不害怕,口中振振有词,显得很是坦荡,将自己的行为说的那叫一个光明磊落,弄得自己是为齐国而不得已背负恶名的圣贤一般。
很快,栾布就带着甲士走进了这里,在跟刘长分别之后,栾布就一直在城门口等着大王,并且派人与大王去联络,他并不担心大王的安危,就以刘长的武力来说,除非大王喝的酩酊大醉,失去战力,不然想要抓住他,杀死他都是痴人说梦。
在城门口等到大王到来之后,栾布就悄悄跟随在他的身后,直到大王进了驷钧的府,他等待了片刻,这才带着甲士走进了这里。
栾布带着甲士进来之后,很快就制服了在这里的下人,找到了大王复命。
刘长打量着面前这几个家伙,挥了挥手,说道:“派几个人将这些家伙关在这里,让他们不要出去。”
驷钧皱着眉头,“大王!”
“若是大王认为我犯了错,可以责罚,将我囚禁在府中,这是为何?!”
刘长没有搭理他,带着栾布就要走,驷钧急忙起身挡在刘长的面前,“大王,您为何要……”
“砰~~~”
大概是看到了驷钧上了年纪,刘长毫不客气,不等他说完,一拳落在他的脸上,年过花甲的驷钧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阿父!”
驷韵急忙扶着他,掐着人中,刘长不屑的说道:“为何留你?是为了让你在府中养伤!”
另一位大臣此刻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低着头,刘长带着栾布离开了这里。
“栾布啊……各地的情况都不对啊。”
“御史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绣衣的手也伸不到这么远……得想个办法啊!”
刘长皱着眉头,心情非常的糟糕。
栾布知道刘长在担心什么,齐地的事情,不过就是天下各地的一个缩影而已,大汉的监察机构并不成熟……栾布认真的说道:“大王,这并非是御史起不到作用,而是御史不愿意起到作用。”
“这些人本就是老相识,顾着彼此的情面……大王若是想要整顿地方,还是得换个人来负责监察……我觉得晁错就很不错。”
“若是大王觉得晁错太过年轻,那就让张不疑来。”
刘长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两人走出了府邸,在那刺眼的阳光下,刘长却长叹了一声。
“大哥老矣……二哥那身体也不知能扛多久……据说仲父也不能下床了……”
“除了四哥,其余诸侯王各有缺陷,容易被群臣所欺……”
“朝中群臣强行被寡人压着,心怀不满。”
“稽粥在西域败坏大汉的声誉,不断的渗透拉拢,弄得我们的使者也无法前往。”
“地方上又多不轨之人,胡作非为。”
“事咋就这么多呢?阿父在的时候,咋就没这么多问题呢?”
栾布轻声说道:“因为大王乃是贤王,心怀天下苍生,因此有诸多烦恼。”
刘长瞥了一眼栾布,“寡人还是喜欢你刚正不阿的样子,别学张不疑和晁错。”
栾布笑了笑,问道:“大王,这些人怎么处置?”
“劈了就是。”
“大王……这厮与齐王有亲,深受其信任……何况,他做事谨慎,通过盘查来逼迫商贾出钱,劫掠也是贼寇所为……没有办法能查出贼寇与他的联系……”
“寡人乃天下共主,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杀他几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刘长这么一开口,那就是老暴君了。栾布摇了摇头,“还是得仔细核查,重要的不是杀人,是告诫其余人……让他们不敢再有这类的行为。”
“嗯,你派人从济北调点人来,来查吧,不要用齐人!”
“唯!”
刘长思索着目前大汉的监察制度,便带着栾布来到了齐王宫内。得知唐王前来,刘襄急忙出来迎接,看到面前寻常人家打扮的刘长,刘襄也是愣了一下,连忙行礼拜见,刘长板着脸,瞪了他一眼,傲然的走进了王宫之内。
刘襄偷偷看着仲父,也不知仲父为何如此生气。
“襄啊……你治理齐国有多长的时日了?”
“仲父,有半年了。”
“半年啊?”
“你个竖子!半年就将齐国治成如此模样?!若是让你再治理个十年,那齐国岂不是都要被你给治亡了?!”
刘长愤怒的训斥道:“你去查查我唐国送来的物资,少了多少?!去了哪里?!从各地来齐国的商贾,沿路经过多少次的盘查?”
听着刘长的训斥,刘襄低着头,脸上满是惊讶,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而这就是让刘长最为担心的,听着刘长的谩骂,刘襄困惑的问道:“仲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那个舅父,已经被寡人给抓住了,他为自己敛财,贪墨物资……你居然是半点不知?”
“你这个大王……跟你那个国相还真的是般配!”
“一样的无能!”
刘长又骂了几句,这才平静的说道:“寡人已经派人来探查这件事了,你就不要插手了,安心等着处置吧!”
“我舅父……”
刘襄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