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傅宽点了点头,问道:“那大王觉得呢?”
刘恒猛地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光,“寡人在韩国,犹困兽,韩国太小,紧有一郡之地,民不过数十万,周无外地,寡人整日与商贾为伍,此处并非是英雄用武之地。”
“若是在吴国,便可大展韬略,南征闽越,兼南越夜郎之地,教化外民,行王教,治夷土为中国,率大汉之师,开疆扩土,化夷为夏,立下不世之功名,这才是大丈夫应当要做的事情啊!!!”
刘邦的儿子里,不只是刘如意有着雄心壮志,刘恒同样如此,只是在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可一旦有这样的机会,他就绝对不会放手,甚至为了自己的志向,他能付出任何的代价。
他才真正像是刘邦与吕后的儿子,完美的继承了双方的优点,没有继承缺点。而不像某位大王,只继承了双方的缺点,就是没有继承半个优点。
这是刘恒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傅宽有些惊讶,可他也同样的激动,只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认真的说道:“可大王并非是唐王,唐王做什么,都不会受到忌惮,而大王但凡做的稍微出色了些,就要受到打压,如今韩国小,大王做的好了,也无碍,可若是前往吴国,那就不同了。”
刘恒眯着双眼,“寡人这些年里,做事小心翼翼,中规中矩,可如今不同了。”
“太后已经掌握了实权,有了如今的政令,也不再担心诸侯作乱……何况,我身边都是太后的人,又有长弟在……而南越,也确实让太后无比的愤怒,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若是再次错过,不知还要等上多少年。”
傅宽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那大王要怎么做呢?”
“这就要劳烦国相了,请国相上书请辞,言吕夫人之事……”
傅宽一愣,即刻明白,说道:“唯!!”
“唉,就是难为了国相。”
“不,大王定然是有大作为的,臣愿为大王效死!!”
……
次日,刘长准备离开,跟兄长告别。
小家伙缠着刘长,“仲父,我那猎犬一定要送给我啊!”
“放心吧,你要听父母的话,我一定会派人送给你的!”
刘长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又起身看着刘恒,说道:“那兄长保重……我们不久之后,还会相见的。”
刘长转身,领着众人离开了韩国。
晁错此刻就跟随在刘长的身边,刘长的几个舍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位年轻人。
刘长笑着说道:“这位是韩人晁错,张不疑,这是你的老乡,是个很有才能的年轻人!”
晁错朝着众人冷冷的行礼,却没有半点的亲近。
法家跟儒家还有一处不同,他们不喜欢结党营私,也就是故意的疏远同僚,不会跟他们太亲近,按着他们的思想,大臣们彼此太亲近,就会互相庇护,隐瞒君王,因此,一旦发现,就该干掉!
好在刘长的这些舍人们也是见多识广,当初的贾谊对他们的态度,也不算是太好,故而面对晁错这冷淡的态度,他们也都没有生气,张不疑好奇的问道:“你是韩人?哪里的?”
“就是阳翟(禹州)的。”
“哈哈哈,我是城父(郏县)的,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了!”
晁错却半点不给这位老舍人面子,他不悦的说道:“这又如何?作舍人的不想着如何服侍君王,却要想着拉拢同僚,这是奸臣的行为!”
张不疑一愣,想要反驳,却又觉得这厮说的很有道理,说不出话来。
看到张不疑吃瘪,栾布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说道:“这位定然是法家之人,不疑啊,你总算是找到同道了!”
贾谊却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臣子和睦,齐心协力,方能扶持君王,若是彼此争斗,那还说什么治国呢?”
“齐心协力,难道就一定要因为私情吗?齐心协力,扶持君王,这就是大臣应当做的,不该出于私情,而是出于自己的职责使命!”
“我说的私情,并非是交好,而是不谋害,不是对同僚,而是驾驭属下,阁下这样的人,不能得到同道的相助,不能让属下全力相助,也未必能完成君主的嘱托!”
两人都是年轻气盛,一儒一法,这就算是杠上了。
季布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看到一脸无奈的张不疑,笑着问道:“你们韩人都是这样的吗?召公这下可就要头大了,一个张不疑就够受了,这又来了一个更狠的。”
晁错跟其他舍人不同,他是跟在刘长身边,寸步不离,刘长口渴,他即刻拿水,刘长觉得饿,急忙拿出肉来,其他舍人跟刘长开玩笑,他直接痛斥,说他们不为人臣,怎么说,周胜之跟吕禄加在一起,也不如他这个走狗,两人头号走狗的位置直接就被抢走了。
而他跟张不疑一个性子,完全不理会其他人,其他事,眼里只有面前的君王。
当刘长跟他们谈起了让四哥来担任吴王的时候,张不疑大喜,正要开口,晁错便抢先激动的叫道:“大王,这是好事啊!!可以让吴国分出几个县给与大唐,我们操练在吴地的军队,用唐国的军械来武装他们,就有了在南方的实力,可兼并闽越南越,亦可号令楚吴等国!”
张不疑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不知所措。
贾谊即刻骂道:“这是为了国家的举动,你岂能怀有这样的心思呢!你这奸贼!大王,请现在就杀了他!”
“哼,做臣子的不为君王着想,却因为自保的目的而掩饰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人才是奸贼!大王,这样的臣子是没有用处的!”
刘长一看,好嘛,新一代的召平跟张不疑是吧?
第210章 这个叫刘安的小崽子是谁??
当刘长他们赶到关内的时候,气候已经开始再次变得寒冷。
在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刘长这还是走的快,若是走的慢了,可能一去一回都是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刘长忽然一声长叹。
栾布说道:“大王,可是思念太后?再有几天,就能到达长安,大王不必如此。”
刘长摇着头说道:“也确实想阿母了,不过,我却不是因为这件事而叹息,今年合阳侯家里的果子,我是吃不上了。”
“大王!您放心吧!亚夫他们肯定是给我们也留了不少!”
夏侯灶自信的说着。
“哎,这隔着季节去吃,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是啊,大王,不过,这一路上,我们也算是吃了不少东西啊,各地的美食,也是不错。”
几个家伙谈论起了各地的美食,刘长傲然的说道:“以后等我回了封国,便下令让各地都给寡人进献吃的!”
“对!谁要是敢不送来,我们便去灭了他的国!”
樊伉大叫着。
栾布抬起头来,望向了天空,长叹了一声。
而此刻的贾谊和晁错,还在队伍的最后方,在友好亲切的交流着,商谈彼此的学问,晁错本来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刘长身边的,只是刘长因他们两人的争吵声而弄得有些烦,便让两人滚去最后方吵去。
此刻两人就是在互相倾诉着对对方学说的看法。
“贱儒!”
“乱世禽兽!”
“儒蠹!”
“恶犬!”
坐在马车里的赵佗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争吵,时而拍手叫好。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随之出现了一群骑士,而刘不害急忙安排防守,亲兵们即刻列阵,护在刘长的周围,刘长眯着双眼打量着远处的那些骑士,骑士们冲到刘长前方就停了下来,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急急忙忙走到了刘长的面前。
“拜见唐王!”
“寡人认识你!你不是在南军负责巡视吗?怎么忽然变成北军了?”
刘长看着那人叫道。
那人再次大拜,说道:“因陛下之恩德,荣迁都尉……大王,请问赵佗可在这里?”
“在。”
面前这个家伙,就是当初那个头铁,时刻都想要抓住刘长的南军甲士,刘长指了指后方,说道:“赵佗就在后方,你来做什么?”
“奉太后之诏令,将赵佗带回长安!”
“多此一举,难道我还会带着赵佗逃回唐国去吗?”
刘长很不开心。
那骑士却急忙说道:“大王,我是奉命来保护南越王,护送众人前往长安的,请大王不要误会!”
“你是说寡人保护不了赵佗吗?难道关内还有能威胁到寡人的盗贼吗?”
听到刘长的质问,那骑士顿时说不出话来。
“哼!”
刘长冷哼了一声,继续赶路,而这些北军骑士则是跟在了众人的前后,为他们开路,随行。
栾布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大王,若是到达长安之后,这些骑士们要带走赵佗,可以令我与张不疑同行。”
刘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当他们接近长安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一群来迎接他们的人,不过,这些人并非是朝中大臣,而是长安群贤,陈买领着这些人,正咧嘴傻笑着,看到唐王的车架前来,便乌泱泱的跑了过来,纷纷大叫道:“大王!大王!”
还真有些花果山的架势。
刘长也是大笑了起来,急忙下马,与群贤相见。
他们有着说不完的话要说,刘长就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着长安走去,樊市人喋喋不休的说道:“大王啊,可想死我们了,您不在,我们想玩都完不成,诸兄弟根本就聚不到一起,就陈买这厮,我已经半年了,都没有见过他!还有吕种,他也不出来跟我们相见了!”
樊市人说着这些人的坏话。
陈买只是笑着,站在一旁,此刻的陈买,也快到立冠之年了,若是刘长不在,也还真的跟这些娃娃们玩不到一起去。群贤里年纪最大的周胜之,还有一年便能立冠,今年十九,陈买,樊伉这些人也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而灌阿这些年纪比较小的,也就十三四岁,双方确实玩不到一起。
樊市人的年纪跟刘长差不多大。
刘长傲然的跟他们说起自己这次前往南越的经历,什么与大罴搏斗啊,什么在乱军之中擒拿南越王啊,群贤们纷纷赞叹。
就在这个时候,北军的骑士却带着赵佗准备离开,刘长叫道:“栾布,张不疑,去跟着南越王,南越王年迈,身边不能没有照看他的人!”
栾布和张不疑即刻答应,跟了上去,北军将士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刘长的神色,却不敢多言,带上他们便离开了。
“寡人就不明白了,连如意这样的诸侯王回来都有人来迎接,寡人堂堂唐王,怎么就没有大臣来迎接寡人呢?天子不来也就算了,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为何连灌婴,陈平等人都不来呢?”
陈买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畏惧大王,故而不敢前来吧。”
“寡人离开之后,城内可有大事发生?”
“有人离去,也有人到来……”
陈买感慨道:“大王……曹相逝世了。”
刘长一愣,脸色顿时有些僵硬。
随即,陈买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卢他之,说道:“他之……你要节哀……卢公也离开了。”
“什么?!!”
刘长大惊,而卢他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是呆滞的看着他们。
“我……我为何不知……”
卢他之浑身颤抖着,陈买认真的说道:“卢公有遗言,不许影响你做大事,不许我们告知……节哀,卢公是善终……”
“大父!!!”
卢他之顿时大哭了起来,众人围绕在他的身边,纷纷劝慰。
刘长仰起头来,叹息着。
看着悲痛的卢他之,刘长对着后头的人说道:“寡人先去一趟卢府,你们可以先休息!”
刘长便要跟着卢他之前往,陈买却低声提醒道:“还有曹府……”
“他之是因为我的缘故没能跟仲父相见,我要带他去跟卢公赔罪。”
刘长板着脸,众人骑上了马,便朝着城内飞奔而去,城门士卒大概是早已得知唐王要回来,当他们看到唐王领着众人纵马飞奔而来的时候,以最快的时间打开了城门,疏散了众人,不做阻拦。
众人马不停蹄的来到卢府,卢他之哭嚎着冲进了府内,府内的众人出来迎接,众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刘长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卢他之的阿父领着他们来到了卢绾的灵位之前,卢他之再次大哭,刘长跪在卢他之的身边,安静的看着那灵位。
刘长的心里也同样的悲痛,可是他知道,这都是迟早的事情,当初跟随阿父作战的那些猛人们,都老去了,这几年里,有很多人都跟着阿父一同离开了,其中有厌恶阿父的,有忠于阿父的,有刚猛的,有温和的……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之魂灵能得到安息。
刘长看着那灵位,仿佛看到卢绾朝着自己微笑。
“仲父……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我会将他之当作自己的亲兄弟……”
刘长再三叩拜。
他又劝了卢他之几句,让他安心在家里,多陪陪父母,这才领着众人出了府。
唉,卢绾与阿父同年同月同日生,跟阿父一同长大,在阿父离开之后,这位仲父就变得沉默寡言,也基本上不再处理朝中之事,刘长偶尔去拜见他,卢绾都是拉着他的手,跟他讲述自己跟高皇帝年轻时所做的事情,一次次的说,百说不腻,刘长也从不觉得烦,每次都认真的听着他的话。
如今,他也去找自己的好兄弟去了。
接下来,该去曹府了。
对曹参,刘长的感情则是很复杂。
一方面,刘长其实挺敬佩这个老头的,这老头浑身的伤疤,都是在诉说着他那惊人的功绩,他为人倔强,甚至敢跟太后作对,当初也是唯一敢抓捕刘长的大臣,可两人这些年里,一直都是在互相敌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