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喝胡辣汤吖
“没什么?”
韩倦微微喘着气,以他现在的身体,说这么多话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他垂着头轻叹一声:“父亲居士认为人定胜天,但其实您的一言一行都逃不出旧规则的窠臼,甚至您为了翻盘做的所有举动,都是对旧规则的依附。如此这般,又谈何人定胜天?”
“哼!”
韩赭怒哼一声:“姓氏宗族,古来皆有,宗族利益第一,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还要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大势,献祭宗族的利益?究竟是我这个当爹的老湖涂了,还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参悟大势魔怔了?”
“唉……”
韩倦脑袋无力地摇了摇。
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让他有种拳头打在空气上的无力感。
在这一瞬间,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静默片刻。
他叹了一口气:“父亲居士!我再给您最后一次忠告:顺大势者,为圣为王,逆大势者,为贼为寇。孔圣之所以为圣,是因为他处于当年大势之中,若时空轮换,未必算不得贼寇。
此次牧野碑,韩家的确失去了提升血脉的机会。
但从大势上讲,未必不是一件助韩家思考前路的绝佳时机。
还望父亲居士深思!”
“呵……”…
韩赭冷笑一声:“那你说,大势究竟如何!”
韩倦声音无力道:“九州临摹卷便是初代商王融大势所绘,大势如何,这天下人都知道!”
“哦?”
韩赭神情愈发冷然:“你这是在劝为父,携整个韩家向赵氏王室投诚?”
韩倦还想说什么。
但重伤在身,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体力不支了。
只能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韩赭看儿子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当场拂袖离去。
在其位,谋其事!
脑袋坏了才去研究所谓的大势。
韩倦真是他见过最愚蠢的世家子弟。
更可气的是。
这个蠢货还是自己生的。
要是别人生的,早就当场杀了!
结果不仅不能杀,还得保。
你说气人不?
赵芈联盟把人交还给韩家的时候,其他姬姓联盟的人也在场,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可能会非常麻烦!
“吱呀!”
院门开了。
郑鸳赶紧迎了上去:“你都问什么了,倦儿没事儿吧!”
“放心!”
韩赭烦躁地摆了摆手:“你的宝贝儿子死不了!”
郑鸳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你的宝贝儿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么?”
这个时候。
一个长相与韩赭有六分相似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大哥!”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韩赭的二弟——韩猷。
韩赭脸上摆出一副笑容:“二弟何时?”
韩猷笑眯眯道:“宗族长老请你去祠堂议事!”
“议事?”
韩赭不由皱起了眉头。
韩家内部大大小小的会议很多,但够得上去祠堂议事的却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都由他这个家主发起。
但这次。
发起祠堂会议的,不仅不是他这个家主。
甚至连会议的内容他都不知道。
这就有些不太妙了。
他看着韩猷脸上的笑容,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神色平静地问道:“议什么事?”
韩猷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大事,第一件是原阳公主与乾公子成婚,我们韩家得备礼。”
备礼?
区区备礼,也值得大动干戈?
韩赭眼睛微眯:“第二件呢?”
“第二件?这……”
“快说!”
“这第二件嘛!”
韩猷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自然跟我的好侄子倦儿有关了!”
韩赭:“……”
真气不自觉调动。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
尚墨书局。
“你们说,乌鸡哥马上就要搬去驸马府了,咱们是不是得把东西搬走啊?”
吴丹坐在石桌上,扯着嗓子跟几个墨者讲话。
他们都是墨者公会派来保护嬴无忌的,不过嬴无忌从入宫以后,就被王宫那边接管了,他们就只能在这里闲聊。
翟云瞅了吴丹一眼。
觉得这个小老弟自从去了李氏别院见了那个渣女之后,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对。…
就感觉像是,明明已经困得要死,却硬要假装出一副不困的样子。
表现很是亢奋。
从回来以后,那小嘴就一直得吧得,聒噪的很。
他摇了摇头:“我说丹啊!咱要是嘴太闲,就把《墨子》背几遍,没必要绞尽脑汁想一些屁话折磨兄弟。”
吴丹有些不高兴:“谁说屁话了?乌鸡哥家当都在这了,难道不该搬么?”
虽说翟云是他上司,修为也比他高,但俩人日常相处没那么多的规矩。
翟云拐着他的脖子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傻啊!嬴老弟现在是驸马爷,乾国那边给多少聘礼,黎国这边给了多少嫁妆,你心里没点数是吧?缺这仨瓜俩枣么?”
吴丹一想有道理啊,却还是嘴硬道:“那不人都是恋旧的么?”
“恋旧就更不能搬了!”
翟云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吴丹有些不解:“为啥啊?”
翟云指了指对面的窗户:“以往咱们在院子吹牛的时候,花朝姑娘还会跟咱们聊几句,你看她今天出来了么?
如果嬴老弟的东西还在这里,那就还有回来的理由,就算不回来,也能给花朝姑娘留个念想。
要是把东西搬走,那跟要了花朝姑娘的命有什么区别?”
吴丹:“……”
他顺着望了过去。
发现花朝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明明刚才还是开着的。
花朝姑娘虽然是丞相之女,但也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行事一点都没有世家之女的骄矜。
平时在家且没有正事的时候,基本都会开着窗户,方便和大家聊上几句。
可今天……
吴丹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自在:“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不是说错话了!”
翟云骂骂咧咧:“错在你娘,给你生了一张嘴。”
吴丹:“……”
要是以前。
他高低也得跟翟云喷几句。
但今天还是算了。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嬴无忌和花朝那些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
甚至都十分想看到两个人在一起。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俩人却始终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要成婚了,新娘不是我。”
这种痛苦,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吴丹自知理亏,只能低头摊手:“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
这两个带头大哥不说话了,其他墨者也都识趣闭上了嘴,纷纷跟着钻到员工宿舍静默去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嬴无忌还视了一圈,有些摸不着头脑:“欸我擦!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他不打算彻底搬走,但还是有一些重点资料需要搬的,正需要人手。
刚才赵宁要派人。
他为了得瑟一下自己人缘好,就说身后十万墨者兄弟,结果一回家一个人都没有。
“算了,先不管这些!”
他摇了摇头。
走到花朝屋前。
看着紧闭的门窗,更加奇怪了。
百家盛会余波都要过了,戏班高强度上工以后,应该处于歇业的状态,花朝不应该不在家啊!
看看再说。
他直接推开了窗。
然后。
一个凤冠霞帔的绝世美人儿映入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