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虽然也未必给梁军造成多大损失,但那些洛阳来的流民必定会倒大霉。这对树立“梁国吴王神机妙算战无不胜”的光辉形象十分不利。
这波装B成功,刘益守拍了拍王伟的肩膀,掩盖住心虚,一脸兴奋说道:“高敖曹这样的将领,本身就跟高欢不是一条心,之前又被我们教训过。
我让戴子高去诈唬说打了几千发神火飞鸦,高欢嫡系部曲就溃不成军。看到几千发就有如此效果,高敖曹心生畏惧是必然的。
于谨在长社只有一万人不到,戴子高诈唬说有五万。就算高敖曹有疑惑,也不会想太多,毕竟我们这次北伐只有一万人,梁国国内肯定还有不少兵马,长社有五万兵马屯扎也不算是稀奇事。
有那五座浮桥打底,真真假假的消息高敖曹肯定不敢赌,跑路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他还得回去确认一下高欢到底死没死。”
刘益守让戴子高去传的话,里面有不少陷阱大坑,如果高敖曹身边有得力谋士,肯定能察觉出猫腻来。可惜高敖曹本身就是粗人,猝然之下,也无法分辨真假。
此刻流民队伍已经渡河完毕,杨忠的骑兵正在渡河,也差不多都要到对岸去了,刘益守这才松了口气。
高欢那边的人大概不会料到,刘益守这波撤退是前实后虚,破绽只在战后。
“主公神机妙算,这次真是赢得精彩。于将军那一万人不出面,只要借他的势,主公便可以以小博大,属下太佩服了。”
王伟忍不住赞叹道。
这兵法虚虚实实,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就算把神火飞鸦给高欢玩,高欢也不可能像刘益守这样玩出花样来。
此番北伐刘益守硬是压着最后两万发的库存不打,就等着这一波招待高欢呢。其心思之老辣,丝毫不亚于那些在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如果说这次北伐的进攻,是仗着那一万精兵出色发挥,是魏军疏于防范被打得措手不及,那这次北伐的撤退,就全依仗刘益守运筹帷幄,临机决断的水平碾压高欢。
“走了,我们去长社城吧。北伐是完结了,麻烦可才刚刚开始呢。这次不知道迁徙了多少人去江南和两淮,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上正轨的。
南面那些世家,趁着我们北伐掳人,不少人作奸犯科的。这次回建康以后,我们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刘益守嘿嘿冷笑道。
“主公不是说这次……”
王伟一愣,完全不明白刘益守玩的是哪一茬。之前北伐的时候,就听说有世家的捕奴队在河南之地掳劫人口,甚至是贩卖人口的。
之前刘益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像并无追究的意思。
那些世家大户们也像是发了情的公狗一样,捕奴队在战线后方越来越过分。可谓是经典的“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刘益守的部曲在转运流民,他们也在四处捡漏,抓捕流民。
“没错,那时候,我是没有说这样做是犯罪。”
刘益守顿了一下,接着冷笑说道:“可我也没说这样做不是犯罪吧。是不是犯罪,那不是他们说了算,而是我们说了算的。
我们不仅有自己的地盘,占据了大义,手里还拿着刀子,而且刀子还很快。
我倒是要看看是我们的刀快,还是他们的脖子硬。”
他拍了拍腰间的善胜宝刀说道。
这波转运流民搞得民怨沸腾,杀一批世家大户的人以平民愤。既削弱了潜藏的敌人,又争取了流民的人心,简直双倍的快乐。
王伟无言以对,只觉得刘益守玩这样的套路真是太熟练了。说道解读规则,这位真是大神,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主公所言极是。”王伟双手拢袖行了一礼说道。
“呵呵,回建康后,趁着封赏的机会,我要玩一波大的。让船靠岸吧。”
刘益守捏着拳头说道。
这次把高欢与贺拔岳都教训了一顿,回去得好好把那些南朝的世家大户也教训教训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免得那些人蹬鼻子上脸,还以为如今梁国国势猛涨是他们的功劳。
刘益守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得胜而归到建康后,一定要好好给那些人放一放血。那些世家大户们哪怕是每天都送女,这事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
“真是岂有此理!”
狼狈逃回荥阳后,在府衙的大堂内,高欢恨恨的将头盔砸到地上,怒不可遏!
辛苦追击居然被打爆了,他万万没料到,刘益守居然玩这么一出。
“高敖曹呢?当初他在青徐惨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武器?他为什么不上报?其心可诛!”
高欢不是生刘益守的气,既然是敌人,肯定怎么下手痛快怎么玩,刘益守出什么阴招都是对的。
高欢是暗恨高敖曹明明知道这些情报,却完全不说。
他也有点后悔,当初确实是冤枉李元忠了。刘益守应该就是用这种火箭,快速迅疾的烧掉了枋头的粮仓。只可惜那时候他没有重视这个情报。
“高王,高敖曹与斛律金的部曲,已经渡过黄河。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
段韶叹息说道。
那两位真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一看高欢嫡系部曲被神火飞鸦重创,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两人一个回老巢冀州,一个回幽州窝着去了。
其实他们也是挺知情识趣的。高欢的兵马已经被重创,若是斛律金与高敖曹带着自己的部曲靠过去,那到底是要嘘寒问暖,还是打算挟持高欢图谋不轨呢?
高欢没有实力自保,必然会疑神疑鬼。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还不如远远离开。
“孝先,这次得亏有你了,要不然,本王几乎丧命火海。”
高欢用力的拍了拍段韶的肩膀说道。
“高王,如今部曲折损严重,还是早早回邺城修整为好。等回邺城后,高王可以考虑为几位世子联姻河北世家,或者是斛律家。
听闻斛律氏似乎并无女子适合联姻,不如先选择河北世家大户,结之以恩,收其心,稳固河北,再图他处。
河南户口大损,如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将来这里便是我们与梁国拉锯的战场了。”
段韶给高欢献了一策,归纳一下就是跟河北世家联姻,巩固河北基本盘,其他的能舍就舍,不要白费力气。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很现实的对策。
刘益守小部分兵力在前方冲刺,大部分的人,其实都在后方维持秩序,转移人口。段韶觉得,对方此举用心非常险恶。
南北交战,攻守自有定势,这是客观规律。南面攻北面有天然劣势,河南之地不可守,且多是被北方的政权控制。
这话虽然不假,然而现有规律是由什么决定的?
一是地形地貌,二是人口数量,三是当权者所采用的制度,包括防御策略。
刘益守自然无法改变第一条,但他却可以将第二条拿捏住,再用计谋与国策去影响第三条。
段韶也是揣摩了很久,才搞明白刘益守此番来邺城晃一圈到底是图个什么。如果只是引贺拔岳来攻,二虎竞食,那刘益守的谋略水平未免太低了,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越是揣摩,段韶越是感觉刘益守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
“孝先言之有理。”
高欢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甘心的询问道:“听闻那东西叫神火飞鸦,有没有可能从南面弄到一些,或者我们自己造?”
这玩意如此犀利,显然战阵之上有大用。但高欢这边完全不知道原理,连一支完整的神火飞鸦都没有缴获,如何仿制呢?
类似东西就是靠着数量取胜,单个的丢出去毫无意义,一点价值也没有。
“高王,这些事情都可以徐徐图之,只是现在也没办法把梁军怎么样了,不如班师回邺城吧。”
段韶叹了口气说道。
高欢也无奈叹了口气,前前后后折损了不少人马,此番韩轨与莫多娄贷文都战死沙场,说不心疼是假的。
“孝先,依你之见,接下来要如何。梁国若是再来北伐,为之奈何?”
高欢忍不住询问道,这次他真是被刘益守搞得有点怕了。
“高王,关心则乱。梁国国内,势力盘根错节。刘益守再怎么厉害,也是外来户。站稳脚跟已经不易,想整合国内的力量,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此番他大胜而归,势必会清理国内的反对力量,无暇对外用兵。这两年高王倒也不必担忧此事。”
段韶宽慰高欢说道。
“如此甚好。贺拔岳此番损兵折将多不胜数,关中兵力空虚。我想今年秋收后直捣关中,你觉得如何?”
高欢有些激动的询问道,他总是很容易从悲观情绪里面恢复过来。
这次连番鏖战,也不是没有收获,起码把贺拔岳麾下的精锐打残了。至于没有在刘益守身上占到便宜,只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岂能事事如愿?
“高王,这些问题末将也无法回答啊,还是回邺城从长计议吧。”
段韶拱手行礼说道。
“嗯,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高欢微微点头,面色平静下来,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狼狈退回关中,贺拔岳的日子很不好过。把韦孝宽下狱,不过是安抚众将之心,但此举并不能解决目前内忧外患的困境。
因为军队大损,粮草问题倒是暂时不突出了。可是战兵不足,如何能守住关中呢?无论山河如何险固,那也是需要军队去镇守的啊!
如今贺拔岳麾下部曲,连建制都打没有了,为之奈何?
贺拔岳心中一阵阵的烦躁。
“主公,苏先生来了。”
亲卫走进书房对冥思苦想的贺拔岳说道。
“快请!”
贺拔岳猛然站起身,大喜过望。之前他跟苏绰讨论过类似的事情,对方只是说回去想一想。现在苏绰前来找他,肯定是已经有了主意。
“令绰(苏绰表字)啊,我真是日思夜想啊!伱可算是来了!”
贺拔岳紧紧握住苏绰的手,像是死死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主公,关中不是没有兵马,只是没有可用之兵。”
两人落座后,苏绰不动声色的说道。
贺拔岳回过味来,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愿闻其详。”
“当年关中丧乱,本地大户把乡民们组织起来自保。如今这些私军依然归这些大户们节制,并未遣散。
虽然每一处的兵马都只有数百甚至百余人,但若是将其收拢整编,亦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主公可以编练新军,将如今残兵与世家大户的部曲合兵一处整编,另立番号。”
其实这个办法贺拔岳也想过,然而兹事体大,稍有不慎,根基都会被毁掉,所以他一直没有采用这个办法。
“兵马来自不同的地方,互不统属,如何整合呢?”
贺拔岳有此一问,算是接受了苏绰的建议。要不要办就不讨论了,现在只讨论怎么办才好。
“当年周天子设六军,如今不若效仿,新编六军,主公亲信与关中世家子弟互相制约。属下已经写好了方略,细则在此。”
苏绰从胸口掏出厚厚一叠纸,已经装订好了,看上去写得很是详细。
贺拔岳看都不看,将其放到一边,疑惑问道:“我们的兵马数量,始终都是不如高欢的。将这些兵马整编,最多不过是恢复到从前的水平,要赢高欢,很不容易。”
贺拔岳叹息说道。
“我们士卒不够,那就藏兵于民。士卒自备马匹武器,战利品亦是可以上缴部分后,剩余的自行分配。在关中建立二十四个折冲府,负责招募兵员,训练兵员。
带兵之人与练兵之人互不统属,防止他们拥兵自重。如此一来,士卒们必定作战时势必人人争先。”
苏绰双手拢袖,对着贺拔岳深深一拜说道。
贺拔岳欣慰点头,颇为满意。其实他想到了有些事情可能会推行比较难,然而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先这样吧。
他在心中无奈叹息了一声。
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树前头万木春。
第526章 最大公约数
长安城内最大的监牢,建在当年未央宫的旧址,位于长安城地势最高的西南角龙首原上。那个地方因在长安城安门大街之西,又称西宫。
韦孝宽就被关在这里,没人来过问,贺拔岳也没把他怎么样,就是关着,包吃包住。
随着贺拔岳命苏绰颁布新法:仿照周天子故事,新建六军。一系列相关改革措施被提出来,长安城内的朝局也开始逐渐动荡起来。
苏绰的办法不难理解,把关中本地大户的乡兵与私军纳入正规军,与贺拔岳残部兵马一同整编为六军,每个军配置一名“柱国上将军”,统帅全军。
其下分别有两名“柱国大将军”。每一军都分为两部,各由一名“柱国大将军”亲自掌管。
这样的权力构成,便于贺拔岳在里头安插自己人。哪怕“柱国上将军”不是自己的亲信,只要在下面安插亲信便可以了。
这个改革,是军队的组织形式。
而兵马的招募方式也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