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不一会,身着锦袍的韩智辉低着头走进来,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那个……”
她说了两个字,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想把画要回去,就不必开口了。”
刘益守淡然说道。
“为什么?”
韩娘子脱口而出道。
“我来给你侍寝,明天,你把画还给我,好不好?”
她低声哀求道。
被自家男人的仇敌俘获,遭受淫辱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她是寡妇还怕什么?但“那副画”流传出去,对韩氏一族来说,非常不利,甚至可以说是奇耻大辱!
她兄长韩轨可是领兵大将啊,刘益守这招,可以说直接点到了她的死穴上。
“侍寝?那要如何侍寝啊?”
刘益守似笑非笑的问道。
“奴家……不是未出阁的小娘子了,什么都懂的。奴家保证让刘都督满意。”
韩娘子红着脸说道,她也豁出去了。
“其实呢,这幅画对我来说,用处不大,甚至,根本就完全用不到。”
刘益守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卷成筒状的画纸出来,在面前晃了晃。
“但谁让这世上有万一呢。万一用上了,万一需要的话,我能怎么样?胁迫女人献身这种事情啊,很下流,我是不能去做的。”
刘益守摇了摇头说道。
难道你让我不穿衣服被人画下来,就不下流了?
韩娘子心中一阵苦闷,所谓秀才遇到兵就是这样的情况。她更是明白,刘益守这个人完全不会被美色诱惑,自己耍什么套路都没用。
“那你要怎么办?”
韩娘子咬牙问道,她一个来自北方的豪爽妹子,都快被刘益守逼成江南小绵羊了。
“夜色已深,回去睡,我很忙的。”
刘益守漠然说道。他的冷淡态度,激怒了韩娘子!
韩智辉二话不说,飞速的将衣服全脱了,昂着头挺起胸,对着刘益守大吼道:“你不是想看吗,来看啊!来看啊!看画哪有看真的过瘾!”
被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迷得晕乎,刘益守苦笑道:“你那副画还在画师手里没交给我。说真的,我也没想过要去看,我又不是没女人,我也是妻妾成群的好吧。”
他将那张纸摊开,里面全是空白一片。
啊?
韩智辉吓得连忙转过身蹲在地上,刚才热血上头,现在才感觉到春天夜里的微凉。
“夜深了,回去睡吧。”
刘益守走过来,将挂着墙上的披风盖在韩娘子身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做事自然有我的用意,与你无关,你也无须瞎折腾了。”
韩智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刘益守面色柔和,却依旧不为所动。
“看了就想吃,吃过了还想再吃,最后就是彻底的占有,厌倦后嫌弃,如弃敝履。所谓欲壑难填,喜新厌旧,不外如是。
穿上衣服,回自己的房间,这里没人宠着你,没人惯着你,将来回到高欢身边,向他撒娇去吧。”
刘益守说完,韩智辉就开始穿衣服,等衣服都穿好了,她红着眼看着刘益守,满脸幽怨道:“刘都督真是个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谁知道呢,或许是吧。”
刘益守摊开手,男人要成功,就是必须克制自己的欲望,这一点他早就深有体会。高欢的初恋啊,还是留给他本人去关爱吧。
韩智辉走了以后,源士康不动声色的凑过来,在刘益守耳边低声道:“作为人质,哪怕要送回去,主公现在享用一番,并无不可。那是高欢的女人,更是别有滋味。”
“听说元玉仪要来了,你还是小心她整你吧。”
刘益守对着源士康摆了摆手,转身便走。一听到元玉仪三个字,源士康汗毛都倒竖起来。
家里一大堆娘子生了,具体情况如何还不知道,陈元康在信中说元玉仪会亲自跟刘益守说,他们一行人应该也快到下邳城了。
看到家里每个娘子不是已经生了就是在怀着,元玉仪果然急了吧。刘益守在心中暗笑,不患寡而患不均,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
第二天,熬夜到很晚,睡眼惺忪的刘益守没有等来给自己暖床的元玉仪,倒是把孙腾那边的特使等来了,此人叫杜弼,
刘益守之前就听过这个名字,薄有官声,乃是从地方官员做起来爬上去的。
这种人,要比那些高高在上,不知道民间疾苦的权贵难对付多了,刘益守心中暗暗警惕。
二人在书房落座,杜弼就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家主公想换回韩娘子,请刘都督开个价。”
第340章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换回韩娘子?
果然啊,高敖曹的兄弟不值钱,嗯,甚至还是负资产!
面对杜弼,刘益守微微摇头道:“要韩娘子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要放回此番俘虏的所有人员,包括八皇子萧纪和萧正德。”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刘益守才不相信高欢那边都是大善人,一大堆老铯铍倒是真的。
“刘都督,恕在下直言,当年西楚霸王身边的虞姬也不值这个价。”
面对狮子大开口的刘益守,杜弼寸步不让。
“嗯,你们愿意的话,韩娘子,再搭上高氏兄弟二人,这样诚意够了吧?”
刘益守开出了自己真正的价码。
他不说还好,其实把韩娘子换回来,把梁军俘虏丢出去也不是不行。孙腾需要的是在自己这边做减法,而不是让刘益守那边做加法。此行的目的,他们只为韩智辉而已,但不能跟刘益守挑明,这是谈判的基本原则。
可是刘益守把高氏兄弟也丢进来,这买卖就完全没法做了。
“难道你们觉得我们这样没有诚意?”
刘益守反问道。
杜弼不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略一思索道:“这样吧,除了萧纪以外,其他人伱们都可以换回去,我们就换韩娘子一人。”
这种偷换概念的行为,说出来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刘益守摇摇头道:“杜先生请回吧,转告孙腾一下,如果他有诚意,两边所有人质一起交换。如果没有诚意也就算了,这幅画,你交给他看看,他会同意的。”
谈判不怎么愉快,不过也没有撕破脸。杜弼本身就是来探路的,他也无法拍板。
于是杜弼拱手说道:“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刘益守亲自送他出了府衙。等杜弼走远,刘益守这才低头沉思,在院子里踱步。
高欢势力内部的斗争与暗算,看起来比之前预料的还要激烈一些。这样看来的话,估计还得下一个猛料才行。
他刚刚给杜弼的画,是之前请的梁国少年天才画师顾野王来给韩智辉画的单人相。当然,是穿着锦袍的那种。露是稍微露了点,但是还算是“正经画”。
如果孙腾不上道,那指不定就要提前把那个杀手锏使出来了。确实是用得有点可惜,不过换回萧纪势在必行,乃是此番谋略的最核心部分,一时间刘益守也颇感肉疼。
忽然看到源士康在府衙前院晃悠,刘益守对他招了招手。
“主公有何吩咐?”
“你去把王思政叫来,我要跟他商议一下筑城的事情。”
刘益守沉声说道。
他心中一股邪火乱窜,青徐这波操作时间太长,连自家后院里几个妹子生孩子他都不能亲自去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男人事业为重,有时候这句话不单单是说说而已,更包含了对现实压力的无奈妥协。从前身边没有妹子,也没有权力,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有了功名利禄,有了美人环绕,却也失去了一种名为“自由”的东西,进退都不由人。你想前进要冒着风雨,你想后退得担忧陷阱。
人在高台,上去的时候只需要力气,待在上面需要耐心与勇气,下来的时候却不能没有智慧。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唉!”
刘益守如今声名鹊起,身上也带着一股同龄人没有的老成持重。他忍不住唏嘘感慨,自己终于对这年代很多人,类似于鱼弘之辈莫名其妙痴迷于丝竹歌舞有些理解了。
不是因为那些很有意思,而是勾心斗角太累了,需要自己变成傻子放松一下。
不一会,王思政一脸兴奋的来了。说他是元修的亲信不假,但王思政内心忠诚的,是将家族发扬光大,是建功立业,而不是元修的心情好不好。
“思政啊,你在下邳周边勘测也有一段时间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益守平静的问道,不怒自威,让王思政心中一紧。
“回都督,下邳城外沂水对岸的拐弯处,以及良城外沂水西岸,都适合建筑副城。先以木料搭建木堡,再以木堡为基础修建土城,最后再以土城为基础,在外墙铺上砖石。如此,城池半年小成,一年大成,三年后即可为重镇,非等闲不可破。”
王思政自信的说道,这话他可不是随便乱说,挨着沂水筑城,木料石料都可以通过河道运输,极为便捷,可以省下不少人工。
“兵法有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筑城亦是同理,不可同时开建两座城池。下邳亦或者良城,你以为哪个为优先?”
刘益守好奇问道。
王思政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若是属下来看,显然是在下邳城这里修建副城为妙。”
果然跟预想的一样。
刘益守不动声色问道:“何以见得?”
“下邳乃青徐重镇,与彭城互为犄角,攻守相望。此番是大都督不让调动彭城之兵马,否则下邳何以会沦落于魏军之手?”
王思政话语里暗指刘益守打仗故意放水。话说回来,如果刘益守不故意放水,魏军又怎么会入套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是很常见的套路。
不过也看得出来,老王情商确实不高。
刘益守暗暗对王思政有了一番评价。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在下邳筑城,将来谁要是想从青徐出兵两淮腹地,就不会像这次一样那样简单了,对么?”
刘益守概括延伸了一下王思政刚刚说的话。
“都督所言极是。”
王思政恭敬拱手说道,他知道刘益守很是看不惯元修,但是这不妨碍他判断出刘益守这个人是位“英明之主”。
“嗯,既然这样,那你准备一下,去良城那边修副城吧。”
刘益守用拳头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说道。
诶?
感情自己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王思政一脸懵逼,看着刘益守疑惑问道:“都督刚刚是说……良城?”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
刘益守反问道。
这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从头到尾都是问题,在根子上都乱了!
“都督,下邳筑城,卑职认为更好些。”
王思政小声说道。
“你想?那什么时候轮到我想?”
刘益守忽然板着脸问道。
王思政自知理亏,拱手赔礼说道:“卑职失言了,失言了。”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这四句啊,你应该好好的揣摩一下。去吧,那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把城筑好就行。
我让你停下来,哪怕你快修好了也要停下来,明白么?”
王思政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刘益守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拱手行礼应承下来,拜谢而去。
等王思政走后,刘益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还是稍微有点死脑筋。”
……
“阿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