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二人想来想去,也真不知道萧衍到底会让谁挂帅了。
“会不会是韦放?”
刘益守好奇问道,他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当然,前世这个人的事迹好像不怎么明显,但是这一世刘益守听说此人老成持重,颇有名望,很会治理地方,也能带兵。
更关键的是,他是南朝名将韦睿的长子,在军中不缺人脉。
“主公……”
陈元康有话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长猷有话不妨直言。”
“这个人三日前已经过世了,他之前就在钟离,离这里不远,兰钦还参加了他的葬礼。”
陈元康面无表情的说道。
谈论什么都可以,你说萧衍派一头猪去统帅这支军队都行,但是人死了那就真没什么事了!
“韦放居然也过世了啊!”
刘益守感慨道。
南梁现在就像是一个身体急剧衰老的病人,一些成器的大人物都纷纷凋零,而新人又没有顶上来。
“马头郡的陈霸先,很有手腕,萧衍会不会让他出马?”
刘益守沉声问道。
陈元康嗤笑道:“那是哪里的阿猫阿狗啊,萧映的一个参军而已。要是萧映被按住不动,他哪里都去不了!
与其说他,还不如说吴明彻呢,起码吴明彻名义上还是公主的阁帅啊。”
南梁不比北魏那样已经烽火遍地,一切都靠刀子说话,优胜劣汰。这里按资排辈的氛围还是很浓厚。
无论历史上陈霸先多么厉害,现在,他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甚至还在马头郡被刘益守麾下的人不断挤兑,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罢了,就当是开盲盒好了。”
此刻天色已经渐晚,刘益守拍拍陈元康的肩膀说道:“走,去城外大营。”
都要晚上了去军营?
陈元康有些不解,但是他不好说什么,只能拱手行礼。二人走出书房,发现斛律羡一个人趴在石桌上看书,大概是看得不求甚解,抓耳挠腮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字到用时方恨少,估计就是这家伙此刻的想法吧。
刘益守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陪我去巡视大营!”
在府邸门房附近碰到源士康在练武,刘益守把他也叫上,连同亲兵十多人,来到郊外大营。
还未进大营,众人就看到营门外两个卫兵没精打采的站岗。看到刘益守等人来了,吓得魂都要飞天!
“擂鼓十声之后,没有去校场列队的,按军法该如何处置?”
刘益守问陈元康道。
“按军法当斩。”
陈元康面色微变说道。
“那行,擂鼓,现在开始。十声之后,我们去大营内校场。”
刘益守对站岗的两个卫兵说道。
众人面色齐变,都没料到刘益守如此果决。
……
校场之上,点满了火把,将里里外外都照得透亮透亮的。地上跪着五个人,五花大绑很是狼狈。一旁站着的独孤信和赵贵二人面色难看,却又发作不得。
这个大营里是他们两人的部曲,准备在寿阳城换新军装,换上统一兵器,补给后以后再从这里出征的。没想到刘益守来了个突然袭击。
你说对方有道理么?确实有道理,要怪只能怪他们认为是在寿阳附近,不可能出什么状况放松警惕了呗。
“出征在即,大军现在这样的状态,让我很担忧啊。”
刘益守叹了口气,对独孤信和赵贵二人说道。
“请主公责罚。”
“罢了。”
刘益守摆了摆手。正当众人以为他会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命令。
“这五人都斩了吧,刀快一点,应该不疼的。以他们这么懒散的状态,上了战场也是死,还不如现在就斩了他们,以儆效尤。
一家哭好过一路哭。”
独孤信和赵贵二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一看刘益守的表情严峻,最后他们还是轻叹一声,挥了挥手。这五人被带了下去,很快,五颗人头就被悬挂在营门口。
刘益守带着二人去了帅帐内。他有些忧心说道:“此番出征看似没什么危险,但谁也不知道梁国那些猪队友们会怎么坑你们。而且在梁军未失败之前,你们也不可能撤得很远。
实际上,危险并不在于攻城的时候,而是在你们已经攻下东海郡和下邳郡,但梁军却尚未出兵兰陵县的时候。一旦局势崩塌,不说让你们击退魏国之敌,起码要能逃回彭城固守待援吧?”
独孤信和赵贵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了。敌人未必会像你想的那样准备,一切按照你规划好的路线去走。
这样的敌人或许有,但也就跟后世的大熊猫一样,属于快灭绝了的那种。
“夺取二郡之前,你们可以放松一些,打不过,大不了退回来。一旦攻克二郡,尤其是攻克了下邳郡之后,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希望今日这五颗人头,能保一丝平安。”
“请主公放心!”
二人拱手答道,毕恭毕敬。之前的那点不服早已不见。
“明日开始换装,咱们名义上就是梁国的军队了,切记,不要被萧衍派来的蠢货给连累了。”
离开军营后,众人回到府邸,刘益守带着陈元康回书房,刚刚落座,这位智谋出众的谋士就不动声色的问道:“主公其实是让二人去探路,试探高欢深浅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对么?”
“那是自然。”
刘益守微微点头,并未否认陈元康的猜测。
“杀招在哪里呢?”
“下邳城西北有一山,名为茱萸山。此山正东面,有一座小城,名为武原城。武原城正好位于下邳城和兰陵县之间。如果梁军一溃千里,魏军追击的话,这里就是胜负手。”
武原城?
陈元康想了半天,不明所以。
刘益守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这里在后世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台儿庄!
台儿庄不重要,日寇会集中兵力对这里动手么?可是这些你要怎么跟别人解释呢?
第316章 但是,得加钱
这年秋收后,河北丰收,民心安定,一派中兴之势。但有个地方除外,那便是幽州。因为韩楼是葛荣的部曲,在葛荣失败后,逃到幽州城自守,靠着劫掠周边生活。
可是河北经历了多年动荡,民生早已不堪重负。在高欢颁布了一系列安民措施后,幽州仅剩不多的农户又开始大量逃往南面的范阳等地。
有鉴于此,高欢命新近投靠的斛律金为幽州大都督,幽州刺史。率领本部精锐骑兵万人,一路过境,招募沿途各地郡兵。
等到达范阳时,已经是对外宣称“精兵二十万,辅兵无算”。
韩楼不明所以,派遣麾下大将陈周,领兵一万,于良乡跟斛律金部对峙于圣水(这是一条河)两岸。
对峙当晚,气温骤降,天空飘起鹅毛大雪。陈周认为这种情况下,斛律金不可能耍什么套路,于是便放松了警惕。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斛律金命麾下先锋,也就是长子斛律光为先锋,率骑兵绕道,从离对峙地点很远,河流水深却最浅的某处河滩冒险渡河,在长距离迂回了两个时辰后,从幽州城的方向,对陈周部大营进行突袭!
塞外苦寒,斛律部的精锐在冬天作战,有着普通中原士卒所没有的忍耐力。仓促间应战的陈周部很明显不是斛律部的对手,混战中陈周在指挥抵抗时,被斛律光一箭直中面门,当场死亡。
随后的战斗便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葛荣麾下部曲,本身凝聚力就很差,遭遇突然袭击后,很快就崩塌得无法收拾。
陈周部残兵向幽州城逃窜,得知战斗经过的韩楼吓得肝胆俱裂,直接抛弃幽州城,往城北方向的军都山去了。
斛律金部兵不血刃占领幽州城,随后便在幽州屯扎下来,并没有乘胜追击,韩楼得以逃出生天。
……
寿阳城外,依靠淮河,刘益守命杨愔主持修建了一个超大型的弩箭作坊,只负责进行弩箭的组装。而弩身、弩扁担、弩机、弩弦等物,都是由其他作坊制作,统一送到这里组装。
这种超大型的作坊,都是以刘益守所说的“流水线”方式作业。每个人只负责拼一个部分,一条产线由一名成熟工匠进行“质检”。
如今在忙碌了几个月,这座大型工坊在入冬后也停止了生产,刘益守给工人们发了过年的“过节费”“年终奖”后,就提前让他们回家好好过年了。
表面上看是刘都督发了善心让利给那些辛苦劳作的技工们,但是实际情况却是:流水线的组织方式导致生产速度过快,包括零件生产的作坊在内,都是原料紧缺,无法进行再生产!
制造弩箭用的木料,并非是随便砍一棵树就行了的。树木的种类需要指定,包括是多少年份以上的。当然,这个问题并不难解决。
毕竟,寿阳周边多的是山林。
比较难的地方在于,这些木料需要放置一年,干燥后才能作为原料使用。原来的这些木料都是他们当初从淮南各地库房里搜刮来的,现在已经没货了。
弩机用的铁环,需要铁料。铁料又需要木炭和铁矿冶炼,还需要铁匠锻打。铁匠好解决,可是便于开采的铁矿却不在寿阳境内。
其实不光是这个,刘益守发现一旦开启了相关的生产,除了木炭、石炭(煤)这一类的原材料外,其他的东西,他们几乎是什么都缺!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把麾下谋士参军等都召集起来商议对策。要不到明年,所有一切就要停摆了。
府衙大堂内,杨愔面前摆着厚厚的一叠纸。他在里头翻来翻去,最后无奈的叹息道:“主公啊,彭城以南,有一地名为铜山。自战国起就是产铜产铁之地。各朝在此地都有冶炼监造,只是因为战乱,那边已经废弃了。
只要能将铜山的矿都运作起来,铁料自然无碍。
至于木料……以后可以通过提前砍伐存放来实现,只是现在么,远水不解近火。”
杨愔叹了口气,木料这种东西,跟铁料不一样,并非是梁国官府管制用品。但是怎么说呢,着急起来也能急死个人。要存放一定时间,那你就要老老实实的按事物发展的规律办事。
赶鸭子上架,是做不成合格产品的。
“其实吧,在下感觉,我们可以找各地的藩王去买木料铁料还有其他必须原料,他们其实手里应该存货不少。”
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为人有些古板的崔暹若有所思的建议道。
刘益守眼睛一亮,确实他之前没有想到过找各地的藩王们买木料。自西汉以来,可以用来制作弩箭的木料等物,就是各类政权的战略资源。不管有没有制作弩箭的能力,反正砍个木头存放着又不费什么劲。
西汉那些实权诸侯王,府库里弩机的数量,都是十万起步的。你说梁国各地官府和实封的诸侯王们没有木料的库存?简直不可想象。
“我们与这些人的关系极差,他们宁可把木料拿去烧火,估计也懒得卖给我们。”
刘益守摆摆手,有些扫兴的来了一句。传统的弩箭不行,这年头又不能走近代机械工业路线,热兵器估计到火药就见顶了,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主公所言极是,可是这些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身上,谁能想到萧衍的儿子们都是这样的废物呢?”
杨愔感慨说道。
麾下部曲最多,势力最大的萧绎不说了,直接参与到了谋刺刘益守的行动当中。萧纲这个小硬币是太子被萧衍看管得死死的。
萧纶和萧续二人恨不得刘益守快点死,又怎么可能帮忙呢?
“主公,您不是之前常跟我们说,只有七八岁孩童才讲对错,我们这样的大人,要看重利益得失,不是么?”
崔暹不动声色的说道,用刘益守说过的话来证明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所以你是想说什么?”
刘益守觉得自从崔家小妹怀孕后,崔暹做事的积极性就高了不少。果然,人类都是利益的动物,光凭感情是无法笼络人心的。
“属下是想说,我们可以把做好的弩机,卖给那些藩王们,再从他们那里买其他必须原料。特别是可以先从荆襄那边的萧统后人开始,比如萧欢、萧詧这样的人。”
买原料,然后出口成品,这种套路为什么听起来如此熟悉?刘益守陷入沉思当中,发现崔暹的主意似乎并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有个问题。
“匠作工坊乃是必备之物,为何他们不自己生产,要买我们的呢?”
刘益守有些不解的问道。
听到这话,杨愔嗤笑道:“那些藩王们,是无法承担制作弩机的成本的。要开工坊,要请工匠,一条龙走下来,这些都是钱。而且制作的质量也很难保证。
这些藩王们,实际上也是拿着原料,请所在封地附近的官府所属匠作监来制作,他们只等收货就行了。
可是这些王爷们经常以萧衍的名义赖掉工钱,所以官府的工坊那边也是异常敷衍,常常黑掉他们的部分原料,交付一些劣等品。
这些王爷们本身又不通军务,现在又没有打仗,这样层层下来……”
杨愔给刘益守一个“你懂的”眼神。
刘益守完全了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谁也不会白干活。
“嗯,派人去跟萧詧联系,这家伙胆子大,问他要不要制式装备的单人弩机,要的话,拿原料来换,不限量的给!木料,铁料,有什么给什么,我都要!”
刘益守当即拍板,打仗就是打的后勤嘛。萧詧这家伙对萧衍的偏心极为不满,难道他不会私下里阴搓搓的发展军备?
“萧绎这家伙实力最强,就不跟他说了。至于萧纶和萧续,我们都可以派人联系。他们壮大了,自然会想萧衍坐的那个位置,只有拉拢我们的份,绝对不会与我们为敌的。至少是在梁国大乱以前。”
刘益守做事的方式就是胆子大,路子野,敢搞,三下两下将方略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