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携剑远行
今夜刘益守等人有心算无心,只动用了一千多最精锐最能战的步卒,却打得鲁安的人马晕头转向,很多人在睡梦中就被缴械。
其实,按照常理,荥阳城十万人马,谁敢来撩拨他们呢?很多人常常就是被这种惯性思维给害惨了。
“好啊,那你说说看,荥阳城内情况如何,谁说了算。要是说得好,那我就先切一半再说。”
刘益守揉了揉鲁安的头发,啧啧一样的感慨道:“鲁将军的头发都乱了,这怎么得了啊。来人啊,鲁将军头发散乱,不太雅观,直接拿刀来给他剃光头!”
因为头发乱了,所以直接剃光头,那如果脚臭了不是要砍脚?这种逻辑果然很好很强大。
已经要吓得灵魂出窍的鲁安慌忙不迭道:“城里只有一万刚刚组建的新军,皇帝……”,他看到刘益守面带轻蔑之色,连忙改口道:“元子攸称之为新羽林军。其他新军在河阳城由费穆编练,整训完一部分就会先屯扎于虎牢关,然后再跟荥阳城内的守军换防调动。
从河阳到荥阳,这条线天天都有大军在换防整编。”
这个消息貌似还有点用嘛,刘益守摆摆手,叫停了正“磨刀霍霍”的源士康。
魏军的动作,看似很奇怪,有点像是没事瞎折腾,但仔细想想,很容易明白其间的道理。这次梁国人来势汹汹,并非是无的放矢,他们有很多盟友。
其中不乏隐藏在洛阳城中的元氏带路党。而现在这支元子攸新组建的羽林军,恐怕其中元颢的内应不知凡几!
假如让这支军队完全屯扎于荥阳,那不必多想,梁军到来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开城门里应外合当带路党的那一天。
费穆采用边整编,边换防调动的办法,一来不让带路党有时间熟悉地形,不让他们有机会串联。二来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因为不断的换防,会逼得那些心怀异志的人狗急跳墙。
不得不说,费穆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只是看看今夜这支军队的表现,刘益守都有点同情费穆了!
“不错,你说得很好。但我还是觉得帮你解决掉烦恼比较好,免得你以后要花很多时间去想女人。这样一刀下去,整个世界就清静下来,佛寺也好,皇宫也好,天下哪里你都去得,如何啊?”
刘益守这笑面虎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而且他看到鲁安眼睛乱转,似乎在想什么歪主意,于是轻咳一声道:“唉,你这腿吧,得赶紧的治一下伤,要不然,整条腿没了可就难过了啊。”
听到这话,鲁安咬了咬牙,脸上的纠结一闪而逝。他知道对方对于“告状”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兴趣。甚至,对方连洛阳城估计都没放在眼里。
简单点说,就是没什么事情是眼前这位笑面虎不敢干的!
“我可以骗开荥阳城的城门。真的,绝对万无一失!都督,留我一条狗命吧,求你了,我有用啊!”
鲁安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来是疼,二来是眼前这位都督真特么的油盐不进,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啊,你把我阉了是个啥意思呢?
“这就对了嘛!”
刘益守亲热的拍了拍鲁安的肩膀,对躲在墙角里偷笑的崔冏喊道:“崔兄,来给这位鲁大师治治腿,可别让他流血流死了啊。”
……
众人都在清点东西的时候,在这边话很少,几乎从不发表意见的彭乐,将刘益守叫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刘都督,刚才末将在鲁安大营中发现很多年轻妇人,似乎是想送到荥阳城去当军妓的。”
彭乐扭扭捏捏的,刘益守一看就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我们军中还缺少做饭的妇人。把这些人留下来,你看麾下哪个兄弟尚未婚配的,名单记下来,以后有功的时候,折算一下,领一个回去。但是谁要是想白吃肉的话,休怪军法无情。”
刘益守这么“通情达理”,很是出乎彭乐意料,他连忙点头道:“好啊,我这就去跟弟兄们说说,谢过刘都督。”
“嗯,去吧,今夜不需要你部出击,都给我养好精神了。”
刘益守摆摆手就走了。他走以后,彭乐突然一拍脑袋,他居然把最重要的一件事给忘了,连忙追上去,却见对方已经在跟独孤信和赵贵二人布置军务了。
“都督,有件事情……”
彭乐欲言又止,看得刘益守心头火起。
“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么?我现在有点忙啊。”
刘益守现在想的都是怎么破荥阳,独孤信和赵贵二人心中也是有疑虑,所以这才需要他反复的做工作,把道理说清楚讲明白。
这彭乐到底怎么回事啊!特么的又不是让他的部曲上去送死,一副小女人姿态不知道要干啥!
“呃,那倒不是……”有些事情彭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
“行了,去休息吧,只要不违反军法,有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又不是让你和麾下弟兄去送死,你急个啥?去去去,歇着去,今夜不需要你们行动。”
刘益守不耐烦的摆摆手,彭乐只好讪讪离去。既然刘益守说无所谓,他就打算“看着办”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
天还没亮,荥阳城的城门处,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竹签,一边打哈欠一边走到城门官跟前,不耐烦甚至是面带厌恶的说道:“可以了,签上名字,换防的人半个时辰以内就会来。”
此人只是荥阳城内一个小小的参军,还是杨昱临时从周边郡县招募而来的,类比于刘益守前世的“临时工”,没有编制,指不定哪天就直接滚蛋了。
所以他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那些城门值守的官军也没把他当回事,城门官正要过去拿小刀在竹签上刻上名字,忽然城头一个士卒来报,有人运粮到荥阳城外,要求开门。
而运粮的人领头的是鲁安,不管是城门官还是值守的士卒,他们都认识这厮,不好惹。
后台硬,脾气大,心狠手黑,咬住就不松口,属狗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开门。”
城门官不耐烦的吼了一句。
“等等,你让上面的问问,他们从哪里来的?”
那个年轻参军抓住了城门官的胳膊,那双平日里眯着的眼睛睁得老大,就连那张谁看了都想打的嘲讽脸,都变得无比严肃。
大概是没见过对方这种表情,城门官冲着城楼上喊了一句,很快,有士卒回话,这些人是从黄河岸边而来,那些粮食是从北方运来的。
“现在是凌汛啊,会有河北的队伍肯冒险过河运粮?这些人难道是鲁安的亲爹?就是亲爹也不会对他这么好啊。”
这位年轻的参军低头喃喃自语,却没见城门官已经招呼城下的士卒去开门了。鲁安这厮最不讲理,你要是开门开慢了,他事后反手就到杨昱那边告一状。
吱吱吱,咔咔咔!
城门的门轴发出老迈的牙酸音,很快就打开了一大半的角度。
“快关门!有诈!这是河北的流民队伍赚城池来了!关门啊!”
那个年轻的参军对着城门口站着的城门官大叫!可惜他已经喊慢了一步。
城外或许领头的是鲁安不假,但押运粮草的队伍,绝不是他麾下那些要死不活的丘八。无数健卒从运粮车的幔布下钻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城门处还摸不清状况的守军给控制住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反抗,而是他们看到对方领头的人是鲁安,以为又是魏国高层之间的互相倾轧!懒得动了。
这种事情,实在是见怪不怪。别的不多说,河阴之变,不就是最明显的一个例子么?
“刚才是你喊的话?”
一直暗地里挟持着鲁安的源士康,在控制住城门的局势后,走向被手下士卒团团围住的那个年轻参军。
不得不说,此人相貌虽然很普通,但是那一脸傲慢的表情,真是谁看了都想打,远不像是刘益守那种一见就令人感觉亲切和阳光的帅气。
“是又怎么样?汝等不读书又无智,空有一身蛮力的丘八,还不配与我说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不要污我的耳朵!”
这人昂着头,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气得源士康想拔刀砍人。特么的,这种货色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
源士康一想起智计百出的刘益守,越想越是感觉不对劲。没理由刘益守那么聪明的人都谦逊得让人害怕,这厮却是傲慢得让人想拔刀,难道真有过人之处?
“押下去,等会交给刘都督处置,莫要怠慢了。若是刘都督说可以随意处置此人,你们千万别让他死得太轻松。”
源士康对着年轻参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带着其他人前往府衙。
这只是北门的情况。荥阳城的其他三个城门,几乎是被一模一样的方法给骗开,城内的守军也几乎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大概是感觉没人敢来惹他们吧。
毕竟十万大军的名头不是白扯的,虽然人还没到齐就是了。
而梁国大军,目前还被挡在睢阳(今河南商丘)一线,要突破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河北葛荣也被灭了,尔朱荣听说也在返回晋阳的途中。
当真是山中无老虎,完全不需要担心。
没人敢摸老虎的屁股!
整座城池从城门被骗开,到被对手完全控制,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用到。对方几乎是在对荥阳城内的各个要点进行“精准打击”。
杨昱还在卧房里安睡的时候,就已然变成了阶下之囚,完全没想到对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甚至在刘益守露面之前,他连这次是谁攻破荥阳城都不知道!
当然,他更不会料到,郑述祖通过荥阳郑氏的关系,将城内的所有军事部署都卖给了刘益守!
“阁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为何为贼?”
跟刘益守一见面,杨昱就有些错愣的问道。相由心生,刘益守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打家劫舍的流民队伍啊。
“不不不,杨大人想错了。之前我们是贼,但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了。”
刘益守露齿一笑道。
第135章 快打旋风(下)
老实说,杨昱此刻是对刘益守这样的“丘八”不以为然的。国家都荒废到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折腾出个啥来?难道真以为有洛阳的册封,就能裂土封王了?
“老夫认为刘都督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为好,毕竟你也朝廷册封的征东将军……之前的事情,老夫既往不咎了,既然来荥阳了,那就在此地参与防务吧。”
杨昱知道,睢阳防线是挡不住梁军的,因为梁军并不是一路兵马在战斗,魏国南面防线的元氏王爷,都是他们的帮手。
而元颢更是直接就在梁军之中!
现在刘益守无论怎么瞎折腾,都是在自取灭亡,除非他就是元颢的内应!
“杨大人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刘益守从腰间拿出小刀,将坐在床上的杨昱那散乱白发,割了一小撮下来,然后拿着刀在对方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想。”
这时候,源士康等人已经找到了府衙的印信,还有虎符等物,呈到刘益守面前。
“杨大人写一份军令,就说派我们给洛阳城送粮,请虎牢关将士放行。”刘益守拿起印信在杨昱面前晃了晃。
“哼,老夫岂会受你们这些丘八的威胁。”
杨昱不屑道。
“唉,那好吧。”
刘益守跟身边的源士康吩咐了几句,对方立刻出门,不久就带了个小胖子过来了。只是,这小胖子现在嘴里还吃着肉饼,估计是从府衙的厨房里找到的。
“杨愔?”
今年已经五十岁的杨昱,认出了吃饼的就是他那个据说逃难失踪的堂弟杨愔。是关系很近的堂弟,就是亲叔父的儿子!
这在古代跟亲兄弟的关系差不了多少!
“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
杨愔飞快的将饼吃完,用袖子遮住脸想跑路,结果被刘益守拉住了袖子。
“杨大人不写军令也是无妨的。我手下这位长史据说也姓杨,据说他很会模仿笔迹。杨大人不想留下证据,口述让这一位来写,也是一样的。”
刘益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杨昱笑不出来了!
小胖子杨愔更是欲哭无泪,恨不得自己没有进城才好。
这年头犯事都是连坐的!如果你弟弟做了坏事,那么你的立场就会变得非常可疑。这时候的大义灭亲,未必真是为了“大义”,很有可能只是想自保而已。
杨愔在刘益守军中,而掌控荥阳的杨昱,又是杨愔的堂兄。然后又有类似杨昱写的军令在刘益守那里,要是出了什么事,杨昱跟别人解释这些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有人会信么?
只能说……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都督真是好手段啊,老夫真是佩服。”杨昱感慨道。从夺取官渡开始,闪电突袭,一环扣一环,最后在自己这里兵不血刃。
老实说,杨昱一把年纪,确实没见过比刘益守更会兴风作浪的。
“这些都是些没用的,杨大人过誉了。”刘益守谦逊的说道,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有些嘲讽。
“刘都督占据荥阳,得偿所愿,那么老夫倒是想问一句,你这么做,图个什么呢?”
杨昱有点想不通,难道刘益守是想夺了荥阳献给元颢?他是不是想太多了,洛阳周边兵马很多啊!他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兴风作浪?
如果只是为了自保……这游戏好像玩太大了,不,应该叫疯狂作死。
“杨大人可以猜猜看啊?或者你现在就写调令,写好了,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哦。”
刘益守似笑非笑的揶揄了一句。
年纪本来就大,早上又受到了惊吓,杨昱一口气没憋上来,怒急攻心,双眼翻白气晕了过去。
卧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聚焦在刘益守身上。本来只是想杀一下对方的锐气,没想到这老头根本开不起玩笑。
刘益守轻叹一声,拍了拍杨愔的肩膀说道:“代替你堂兄写一份军令,就说我们要运粮去洛阳,此行非常重要,任何军队及任何人都不得借粮,不得调动运粮的兵马。至于字句怎么斟酌,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值得吐槽的,杨愔本来想说什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杨昱,只好无奈点头问道:“知道了,还要写一份洗白我们身份的告示对吧?”
“你能想到多少就写多少。咱们可是一起的呢,你甚至是匪首核心圈子里的重要人物,就算不为我考虑,也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吧,咱们干的事情,够元子攸把咱们全家老小都杀几遍了。”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刘益守此刻如此强势,杨愔也是感觉他们的情况恐怕真不像是现在大军所向披靡那样风光。
“知道了,主公,我这就办。”
杨愔哀叹了一声,葛荣那种道行算什么贼啊,刘益守这种才是胆大包天的窃国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