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陶良辰
苏业豪对东凰集团的情况不太了解。
闲着没事时候，也不会专门去查赵乙梦家的上市公司股价。
但此刻看这姑娘有点着急，连她老爸治病这么大的事，都要专门留下媳妇在公司坐镇，简单一猜就知道，应该是碰见什么难事了。
高泡沫撞上经济危机，以最近的大环境来看，房地产行业的生意确实很难做。
东凰集团近年来高速发展，拿了不少土地，陆续开发新项目，早在东凰玫瑰中学念书时候，苏业豪就听说过这家公司的规模。
东凰集团早年经营商场、酒店、写字楼以及公寓，最近几年又不断涉足住房市场。
港城半山附近有个楼盘叫做东凰·花境山，距离苏家曾经主导的上风上水楼盘不远，总投资也在二十亿港币以上，拿地价格比较高，正是由东凰集团主导开发。
去年上半年时候，苏业豪暗戳戳撺掇着老爹转让股份套现，赵乙梦家的公司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楼盘东凰·花语山还没开发完，直接先撞上金融危机，房价已经跌了三成左右，现在卖房等于亏本，而且还没人愿意买，一下子砸在了手里。
这只是项目之一，规模小一点的项目还有几个，另外也在新加坡、赌城有着其他的房地产项目。
对于这些，苏业豪有所耳闻，两家生意同属一个小圈子，而这个圈子又不算太大，日常当中难免有风声传来。
虽说苏业豪曾遗憾于自家老头过于保守，四海国际既没有上市，连开发项目都大量使用自有资金，然而必须要承认，这样做无疑相当稳妥。
赵家的东凰集团，最近几年趁着“行情好”，一路高速发展。
不仅对外融资增发新股，小幅度稀释了赵乙梦家的占股比例，另外还向银行贷款，把钱压在了项目上。
思绪在苏业豪脑袋中不断闪现，虽说不清楚负债率究竟有多高，可是仅凭东凰集团的那些项目，足以说明负债规模不会太低。
论起“拿地—开发—贷款—再拿地”的房地产行业崛起捷径，最怕遇到的无疑就是房价崩盘、客户不买、银行催贷。
再看看赵乙梦老爸，苏业豪忍不住开始怀疑，对方的病是不是急出来的，要不然已经富成这样子了，总该抽点时间去体检，早发现早治疗才对，哪会心疼几个体检的开销。
短暂接触过后，两家人各自上了车。
车门刚关起，苏老爹升起凯迪拉克防弹车中间的挡板。
几个月前，家里一次采购两辆防弹车，这辆凯迪拉克据说就是模仿华盛顿的一号车打造，不仅防弹防爆，私密性还很好。
空间方面比苏业豪的劳斯莱斯银刺更加宽敞，能坐六个人，后面保险柜以及车载冰箱，前排还可以看电视。
老实说，抛开品牌不提，苏业豪都有点后悔选错了车。
正纳闷着为什么要隔开，他听见老爹说道：
“东凰集团的股价要跌啊，看赵家夫妇俩发愁的样子，这回问题肯定不小，之前知道他们日子难熬，没想到有那么多资产兜着，还是会混成这样，步子跨大的代价就是这样。东凰集团，市值过百亿港币，一直野心勃勃，想要跻身一线大地产商，现在怕是要不进反退，运气差没办法。”
苏业豪翘着二郎腿，好奇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拿钱做空东凰集团，算不算内部交易，会不会被查？”
他老爹在证券交易市场上，几乎没多少存在感，长期都是搞实业，论起稳健理财倒是经验十足。
对于儿子提出的问题，苏老爹同样拿不定主意，语气犹豫地说道：
“应该不算吧，这要找法务专家问清楚。不过港城的地产股一直下跌，人人都知道前景艰难，做空很合理。而且赵老板的脸色，都已经难看成那样子了，哪能看不出身子出问题，只要不涉及到具体的情报，即使被调查，估计也没大碍。”
苏业豪正心动着。
只听苏老爹话题一转，接着笑道：
“不过你确定这时候要落井下石，而不是雪中送炭？之前还让我跟你妈去提亲，我差点就豁出老脸不要了，这种时候踩上一脚，多半会被记恨上，你舍得？假如趁机再提联姻，成功的概率很高。”
苏业豪想都不想，摇摇头说着：
“现在提联姻，那才是落井下石，强扭的瓜不甜，妞不是这么个泡法。而且既然知道股价可能会跌，与其白白蒸发掉，不如便宜我们家嘛，遇到问题又不是我们害的，怪就怪倒霉，撞见了金融危机，你可以试着问清楚，挣些零花钱补贴家用就行。”
“也是，赵家大小姐的脾气硬，估计不会轻易低头。况且哪怕伤筋动骨，赵家还是赵家，单是在新加坡和港城的几栋楼，就足够几辈子吃喝不愁，老实说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将来会有很大帮助，南宫家的姑娘人挺好，只是输在实力上。”
听完老爹这番真心话，苏业豪丢个白眼给自家老头，不满道：
“肤浅，感情就是感情，为什么要掺杂其他东西。钱财什么的，最不用费心，满大街随便捡，将来我最不缺的应该就是钱。”
事实证明，前世的记忆依然奏效，开着外挂的苏业豪，说出这番话时候底气十足。
他老爹乐呵笑了笑，告诉说：“有志气，那我成立个慈善基金，把家里的钱都捐了？既然你不缺，那别惦记着我的钱？”
“辛苦挣来的钱，缺不缺是一回事，傻不傻又是另外一回事，成立个家族慈善基金倒是没问题。”
苏业豪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知道老爹在开玩笑，懒得当真。
即使他舍得，对方肯定也舍不得。
以家里老头平时的行事风格来看，明显不是心胸广阔、乐善好施的大善人，要不然也不会手里握着几十亿，依然整天惦记着赚更多。
车转弯时候，苏业豪侧头看了眼大仙庙，赵乙梦已经陪着父母进去了。
赵家底子厚，先前比苏家更富有。
回想那姑娘说的“如果我跟你一样就好了”，苏业豪嘴角上翘，主要是因为没想到她也会羡慕崇拜自己。
赵家的麻烦，在他眼里只是小事而已，大不了割肉套现……拿钱去投雅虎或者亚马逊。
想着回去先查查东凰集团的情况，苏业豪跟老爹聊起美地集团的发展规划。
在苏老爹眼里，家电公司可不就是生产家电。
而苏业豪却觉得，凭借美地集团的组装和研发经验，能够涉足的领域远不只是家电，例如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电脑组装，又或者是眼下大热门的傻瓜式手机，市场规模可不小。
倘若能够将研发部门发展好，协调培养出高效的管理团队，很有希望打造出一家巨无霸企业出来，甚至可以在不影响家电业务的前提下，做到开辟出新的利润点。
毕竟随着四海国际融资二十亿，这家公司手头很宽裕，而初期玩组装贴牌，又花不了几个钱，抢先经营品牌、占领市场的好处，苏业豪当然很清楚。
只可惜，他老爹好像不太感兴趣。
打算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负责。
苏业豪为此一阵胸闷，反驳说：
“融资二十亿出去，怎么能撒手不管，你也太高看原高管们的自觉性了……”
第246章 假信号
融资美地集团的事情，短期内就会有结果。
这家公司目前处境艰难，有着许多内地老牌企业的通病，诸如管理层混乱、人员机构臃肿、负债率过高等等。
趁着此次融资的机会，可以顺便大刀阔斧修整一番。
融资的二十个亿里面，就有部分资金将用于员工安置，没道理会卡着融资改制的审批方案。
苏老爹做了那么些年的生意，怎么可能只融资不管理。
一旦控股比例超过四成，话语权就会移交到苏家手里，所以苏业豪并不担心这次的交易。
麻烦肯定会有，但有机会妥善解决，北边的下岗浪潮正轰轰烈烈，失业的工人能够拿到足额补偿款，按照工龄买断，已经算是挺不错。
除此之外，等到融资改制的事情确定下来，下岗的工人数量并不会太多，主要是清理掉拿钱不干事，亦或是做事时候喜欢偷懒的那批人。
总体上会以扩张产能，提供更多就业机会为目标。
这也是佛川那边的工作组，爽快接受四海国际融资款的原因之一。
终究还没彻底确定，苏业豪的心思暂时不在这件事上面。
他从大仙庙回家后，就开车去了大三巴商业街附近，跟尹琉璃一起在办公室里坐着，用电脑搜索关于东凰集团的新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按照一则新闻上的说法，东凰集团最近三年来，从银行总共借了一百六十多亿，总资产约有二百四十多亿，并且随着港城的房地产大跌而持续缩水。
简单查了查，苏业豪发现近期的相关报道，主要以负面消息居多，有机构预测东凰集团去年总体亏损数字，将会处于十亿到十二亿港币之间。
结合种种消息来看。
只能说东凰集团的处境，非常不容乐观，颇有些风雨飘摇的意思。
尹琉璃坐在旁边看完，一边帮苏业豪剥桔子，一边好奇问道：
“东凰集团，我记得你之前就在东凰玫瑰中学念书，认识这家公司的人，是不是上回去三楼酒馆那个很漂亮的姑娘？当时你还去跟她说了话，短头发，眼睛很大，在伦敦留学。”
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苏业豪不动声色看了看她。
只见尹琉璃表情平静，完全看不出是不是在吃醋之类，于是他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回答说：
“嗯，东凰集团的大小姐，和我是同一届的校友。今天陪我爸去烧香拜佛，刚巧遇到她和她父母，难怪他们忧心忡忡，公司果然遇到难题了。”
“跟你家的生意有关联？”尹琉璃问道。
苏业豪先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告诉她说：
“鹏城的文旅城项目，东凰集团投资两亿人民币，占股百分之五，勉强算是合作关系。都在这地方混饭吃，又都住在赌城，平时多少会打交道，两家还挺熟的。”
尹琉璃随口一问，没有放在心上。
苏业豪用电脑继续浏览新闻，心里有数之后去看看雅虎股价，最近几天都在六十美金左右上下波动，基本算是稳住了。
而在港股上市的房地产公司，近几个月以来股价基本都在下跌，跌幅还挺惊人。
这么看看，生意稳中有进的四海国际，已经算是众多倒霉蛋中的幸运儿，虽然资产也在一定程度上缩水，却远远谈不上伤筋动骨。
对赵乙梦家的处境大概有数后，苏业豪又想着抽空去一趟四海国际总部，了解关于美地集团融资项目的详细情况。
融资美地集团涉及到的金额，足够让苏业豪无法置身事外，正考虑着想办法帮帮忙，做一份靠谱的发展企划书出来。
就在他认真想问题时候，尹琉璃冷不丁地冒出句：
“对了，今天我的肚子有点痛，亲戚十天前就该来了，但却一直都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凉的缘故。”
苏业豪闻言，心头剧震。
第一时间就往怀孕方面想，下意识后背紧绷，试探问道：“以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该不会是……”
知道他在想什么，尹琉璃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她皱眉回忆片刻，嘴里说着：“有一次推迟半个多月，主要是因为考试升学的压力太大，考完试之后就好了。可我现在又没什么压力，推迟十天属于很少见的情况，我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医院？”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带你去药房，买测孕试纸，你怎么不早说。”
“它先推迟了，我才知道推迟，这种事怎么早告诉你？”尹琉璃语气无奈，反问他说道。
苏业豪立马起身往外走，来到门口，转过身问道：“你有没有帽子和口罩？从没买过那玩意儿，就挺尴尬的，要不然我在药房门口等你，然后带你回公寓测一下？”
“你是罪魁祸首，丢脸的事你去干吧，换我在药房外面等你。”
尹琉璃小声说完，眉头微皱，试探问道：“万一真有宝宝，到时候要不要？我毫无准备，估计你也一样吧。”
思索片刻，苏业豪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的心思告诉他，短期内还不太想要孩子，可假如提前生一个，只要请月嫂帮忙照顾，倒也不会对现在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别被小妮子和农轻影知道就行。
他心虚回答说：“现在聊这个还太早，连是不是怀上了都还不清楚，很可能只是内分泌紊乱。”
尹琉璃同样不希望太早要孩子，脸上写满担心，嘴里说着：“希望别怀上，生孩子好可怕的，到时候我岂不是需要整天推着婴儿车逛街……”
找了家药房，将测孕试纸混杂在感冒药和棉签里，苏业豪火速结完账，甚至没要找零的钱。
两人急冲冲赶去公寓楼，让尹琉璃按照使用说明书检测完，耐心等待片刻，发现只有一条杠。
确实只是个假信号。
苏业豪如释重负，尹琉璃也笑了起来。
自己察觉到态度不对，苏业豪解释说：
“琉璃，我想跟你要个孩子，但现在我们还太年轻了。你千万别觉得我不想负责任，只不过万一突然有了孩子，对生活的影响很大，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
尹琉璃笑着说：
“我没多想，我自己也担心突然怀上怎么办，还是以后再说吧。白担心两三天，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247章 有什么好处？
一连两天，苏业豪问了三次有没有来。
然而尹琉璃的“亲戚”，迟迟都没有出现，这一度让他沉浸在可能当爹的慌乱中。
担心检测试纸的结果不够准确，毕竟包装盒上也标注了只有95％的准确率，留出了足够的容错空间，有那么短短几分钟，苏业豪甚至已经想出几个孩子的名字。
好在真的只是个假信号，她的“亲戚”终究还是来了，并且来势汹汹，肚子疼到卧床修养，确实只是乱了生理期而已。
为此长松一口气的苏业豪，终于彻底放下心。
1998年的一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