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使奥斯卡
徐乐点头笑笑,突然又问了一句:“苑长史何在?”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杀王(四十三)
徐乐轻轻一声问话,在刘武周耳中,却似金石相交。
这乐郎君,看起来好像只是从来只知道锋锐无匹的冲阵。总给人一种心思清澈如一汪浅水一般的感觉。又是如此年轻,仿佛可欺,只是让人想利用他为自己斩将夺旗,行最凶险之事。
可这徐乐,真的什么都明白!
刘武周心内,猛烈的翻腾了一下。但面上却是丝毫都不显现出来,只是看着徐乐,淡淡一笑:“苑长史在后料理善后事宜,一时间未曾赶及……”
徐乐看着刘武周,不言不动。只是眼神渐渐的锋锐了起来。
刘武周终于收住话语,眼神也威严了起来,迎着徐乐的目光。两人僵持少顷。刘武周终于叹息一声,扫视一下左右。
“……乐郎君,就算明日侥幸能斩杀了王仁恭,恒安鹰扬府就过了难关么?”
徐乐看着刘武周,微微摇了摇头。
刘武周也摇摇头:“还有马邑鹰扬府!”
这一点徐乐从来都很明白。袭取神武之后,自己和马邑鹰扬府碰了一下。只是摧破了选锋营之后,马邑鹰扬府就飞也似的崩溃下去了。徐乐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本事摧破整个马邑鹰扬府!当时不过就是为神武城中人马撤离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后来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就是这些马邑鹰扬府溃军,闹出了善阳兵变之事。到了这等地步,徐乐岂能不明白。马邑鹰扬府和王仁恭也不是一条心,也是将这马邑郡,视为他们自己的地盘。依附王仁恭,也只是想捞取更大更多的好处罢了。
而南来请降之途,越发的证明了这一点。三四十里驰道通行之途,出而截杀的就一营人马而已。马邑鹰扬府主力根本没动!
马邑鹰扬府对王仁恭都是如此,就算是刺杀了王仁恭,马邑鹰扬府上下,又岂能甘心归附刘武周为他效力?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血战!最终决定这马邑郡,到底归属于哪方势力!
在竭尽全力斩杀了王仁恭之后,再面对保存实力养精蓄锐已久的马邑鹰扬府,自己这一方还有多少胜算?饥疲已久的几万云中百姓,包括自己玄甲骑的家眷在内,到底又能活下来多少?
这请降求生之途,步步是血,在这乱世当中想要生存下来,从来都不容易!
刘武周声音已然压得极低:“……苑长史所行之事,正是联络马邑鹰扬府……某已许了马邑鹰扬府,除了云中之地以外,某只要神武。马邑郡富庶精华之地,尽皆为马邑鹰扬府所有。然后某仍北拒突厥,并分一千恒安精锐入马邑鹰扬府中。到时候马邑鹰扬府可以放心的或者南下投唐国公,或者西去长安以攫取关中菁华,都是他们的事情。某只守着边陲之地就是!”
徐乐看着刘武周,神情凝重,认真的听着刘武周所说的每一个字。
“……王仁恭在头上坐镇,马邑鹰扬府上下,焉能不知道王仁恭是想用他们的实力去为他博取更高的地位?到时候得利的也都是王家子弟,是世家大族。死的却都是马邑儿郎!去了王仁恭,不管南下还是西进,得了好处却都是他们自己的!马邑鹰扬府这些军将,也都不是傻子,拼命的事情某等来做,他们只是坐收好处就是……苑长史这才说动了他们!不然咱们怎么能平安通过这数十里驰道,能直抵王仁恭面前?而这如林军寨,只有王仁恭的嫡系才拼了一场,其他的马邑鹰扬兵只是作壁上观,连弓矢都没有发出一支?”
刘武周语声又变得冷厉了起来:“此乃关系着恒安鹰扬府数千军马,云中数万百姓的最为机密之事。本不当与你乐郎君说,可是某向来光明磊落。既然要乐郎君你行最为凶险之事,若心中尚有挂碍,这大事就难行得,所以某才向你透露!而今而后,不管你乐郎君再大本事,也不要再质疑某之将领,不要揣测某之布局!不然就是刘某人亲自上前拼命,也不愿意用此首鼠两端之军将部属!”
苑君璋……原来是去说动马邑鹰扬府了么?而刘武周,已经与马邑鹰扬府军将达成默契了么?明日这两大鹰扬府,就已经搭好舞台,让自己行博浪一击了么?
徐乐静静的想着,最后向刘武周一拱手:“末将惭愧,而今而后,当谨奉鹰击号令行事。只等明日,末将一定不顾一切,斩杀王仁恭!”
刘武周收起了冷厉的神色,叹息一声,拍了拍徐乐的肩膀:“你投效某的麾下,是看得起某刘武周,如此本事,又立下了这么多功绩。某却只能再将乐郎君你送入险地……你只要知道,某刘武周出身不高,但却从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将来有所成就,当与你们共之!”
徐乐微笑:“末将从来深信不疑。”
刘武周一拍大腿:“话既然说到了,也就如此。你好生休息一会儿,明日咱们就拼死一搏!就算覆亡,也好过受这些世家子的气!”
说完最后一句话,刘武周也就起身,朝外走去。苑君玮接住刘武周,护送他回转而去。临行之际,苑君玮看了看徐乐,似乎想说几句为徐乐鼓劲的话,但终于是说不出口,一张脸倒是憋红了,只默然将刘武周迎到马上,转身便走。
刘武周队伍离开玄甲骑营地没有多远,苑君玮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鹰击!不若遣某与徐乐一起,刺杀王仁恭!”
刘武周淡淡的扫视了苑君玮一眼:“你有这本事么?”
苑君玮脸涨得越发的红,就想拍着胸脯大喊一声,某苑四不怕死!
刘武周却抢在他前面,叹息了一声:“四郎,活着罢……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而在玄甲骑营地当中,徐乐一直默默注视着刘武周他们的背影。几名心腹,都簇拥在徐乐身后身侧。
突然之间,徐乐开口:“小六。”
韩小六上前:“乐郎君,何事?”
徐乐摆摆手:“明日不要跟着我了。”
韩小六一怔,不可思议的问道:“什么?”
徐乐转向韩小六,神情竟然是说不出的严肃!
“明日拣选精锐,趁乱去寻我们玄甲骑的眷属队伍,如果我斩杀了王仁恭,就带着他们,尽快来与我汇合!”
第四百五十五章 杀王(四十四)
数百步外,刘武周的旗号被篝火映照得分明,哪怕在寨墙之上,也看得清清楚楚。
而王仁恭就在寨墙之上,只穿着一身寻常军士袍服,看着恒安鹰扬府和云中百姓的动静。王则也换了一身寻常军士的袍服,紧紧随侍在王仁恭身侧,略微有点紧张的注视着眼前景象。
虽然已经算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之际,但恒安鹰扬兵仍然巡视警戒一丝不苟,军中也没有丝毫嘈杂混乱,就连几万百姓猬集的所在,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声响。
这实在是一支强悍的力量,但凡有志于天下的野心之士,谁看着不流口水!
王仁恭夜中悄悄离开南商关,冒险直抵军寨之中,就是为了就近看看这即将落入自己手中的力量!
在寨墙之上,王仁恭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像是丝毫不感到寒冷也似。王则在侧,都觉得自己冻得微微有些麻木了。
眼看已经过了午夜,王则终于忍不住低声解劝:“郡公,回转罢,明日还要行大事,歇息一阵,才能支撑。”
王仁恭身形终于动了一下,轻声道:“连这点辛苦都不能支撑,将来还有多少大事要做,不如就退隐林下,看着别人去争夺这天下!”
王则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王仁恭转过身来,看了王则一眼:“都布置好了?”
王则点头:“明日刘武周弃甲解兵,则锦衣家将上前将其将佐接住。外以马邑越骑遮护。待数千恒安鹰扬兵尽数入南商关,则斩刘武周!”
王仁恭满意的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王则迟疑少顷,终于忍不住开口:“这几千恒安兵,数万云中之民。若是能归心郡公,则是精锐之师,足可支撑郡公南下西进。就算是李家,咱们也不惧!但是杀了刘武周,这些人马对郡公心怀怨怼,不肯归心,那不是便宜了马邑那些军将?”
王仁恭看着王则,不屑的笑了笑。看在王则是自家侄儿的份上,王仁恭还是开口解释。
“……这些寒门之人,想的是什么?就是富贵,就是出身。只要能引他们博取功名家声,他们什么事情不愿意做?原来看着刘武周从乡间土豪变成了鹰击郎将,这些人以为跟着刘武周,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更兼刘武周善于作为,笼络得住人心。所以此辈就死心塌地的为刘武周效力。但刘武周若死,某就不信,他们甘于和刘武周同殉!放眼马邑郡中,他们是为那些马邑军将效力好,还是为某效力好?某能给他们的,岂是别人给得了的?”
王则默然无语,但王仁恭此刻激起了谈兴,仍然继续说了下去:“某岂能容刘武周继续活着?此乃鹰视狼顾之辈!笼络不来的,他只要缓过气来,随时就在你背上捅一刀!但行大事,就不能瞻前顾后,什么都要握在掌中,但有决断,就立刻行去。不要留任何后患!”
说到最后,王仁恭拍拍王则肩膀:“则儿,将来王家事业,必然要你独当一面。仲通只能守成,你可要快些历练出来,为某分忧。王家蛰伏已久,这番事业,就从明日收恒安之兵始!”
王则垂首躬身抱拳:“敢不从叔父号令!”
王仁恭满意的看着王则,突然之间,本来就不高的声音又压低了些。
“……李家二郎,已经召他明日前来观礼了么?”
王则的声音也下意识的压得极低:“已经遣人召之,李家二郎说明日准到,当亲贺叔父底定马邑郡乱事。”
王仁恭点点头:“……李家二郎轻锐,侧身兵间。刘武周残部作乱,有所伤损,也是难免的事情……李家将来,倒是少了些麻烦。唐国公就是面上不显,心中也得感谢某一二。世家之人,怕的不就是传承失序?多少世家,就败在这个上面……”
接着王仁恭就容色一整:“此间事了,立刻回师,拿下平阳。入马邑的河东兵,一个也别让他们回去!”
王则一直保持着拱手抱拳的姿态,静静领受王仁恭的号令。
王仁恭转头向南,遥望夜色深处,仿佛视线就可以越过马邑郡中的千山万水,一直望到晋阳,看见那位一直压在他头上,一直是负天下之望,一直被世人认为这个乱世中很可能笑到最后的唐国公。
托名陇西李家,不过鲜卑六镇余脉而已。这天下之争,未见得你就是赢定了!
当你以为马邑郡已经不足为患,领兵西进之际,某引马邑虎贲,突然直捣晋阳,袭破你根本之地。你前有关中险阻,鱼俱罗这等名帅,后则根基尽失,到时候你又如何?
只要过了明日,太原王家,就真正有和你掰掰腕子的能力。而太原王家的家声,也注定要重光!
王仁恭突然狠狠一锤寨墙垛口,惊得王则抬起头来。王仁恭已经转身:“走罢,回南商关,等着明日刘武周授首面前!”
话音方落,王仁恭就大步走下寨墙,王则紧紧跟上。才走了几步,王仁恭就转头回来,又叮嘱一声:“明日除了刘武周和苑君璋必死,那徐乐,也不可放过!”
善阳兵溃,拥堵城下,诸将逼宫之情境。那一夜所冒的风险,到现在王仁恭都深深记得。
一个乡闾出身少年,竟然将他太原王家家主逼迫到了如此地步,其间耻辱,岂能轻轻放过?
不管是何等样的良将,不管是何等样的人物。也只有一个死字,方能平王仁恭的恨意!
王则再度躬身领命。然后紧紧追着王仁恭的步伐,从寨中趁夜而出,在锦衣家将的护持之下,悄然回返南商关。
马背之上,看着前面腰背挺得笔直的叔父身影,王则微微摇了摇头。
这叔父要的太多,既要擒斩刘武周,又要除掉那个徐乐,还想将李家二郎与河东兵也一网打尽。
而马邑诸将,又心怀叵测,首鼠两端。
明日看似将是叔父在马邑郡的巅峰之时,可谁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但为王家之人,只有听家主号令,更不必说这家主还是自己叔父!
可若是事成,叔父势力大了,局面大了,自己也许真的能独当方面,出镇一方罢?
王则心中深深清楚,虽然叔父一副对自己爱重的模样,但继承王家的,永远不会是他!
只等明日,底定马邑大局!
第四百五十六章 杀王(五十五)
李世民所在营寨之中,也是今夜无眠。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就在中军营帐之中,相对无言。
整整一日,他们都被一营马邑越骑所监视,动弹不得。在北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得而知。
直到入夜之后,才有王仁恭的部下入营传递消息。
这个时候,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才知道。刘武周他们竟然举军来降!而王仁恭邀请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明日天明,前往观礼,以为马邑全郡大定的见证!
事情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李世民入马邑,等于是在兄长逼迫之下不得不离开晋阳,远离李家最为重要之役。虽然李世民平静的接受这一切,但是并不表示,在李家之中性子最为勇锐的他不是胸中憋着一口气!
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早定马邑,挟功以回晋阳。赶上李家化家为国这一役。怎样将我李二郎灰溜溜赶走的,我李二郎就要怎样风风光光的回来!
若是说原来李世民和自家兄长争胜念头还不是多么强烈的话,那么现在潜藏在李世民胸中,是真的有了争一争李家世子之位的念头!
大功从何而来?
王仁恭底定马邑,收刘武周之兵,这对李家,绝对不是好消息。而李家遣三千河东兵入马邑,也不是来为帮着王仁恭镇服马邑的。而是将侧翼防线一直推入到马邑郡内,死死卡住平阳一线,可以让李家放心行事。
李世民所做的冒险选择,就是深入善阳,尤其是王仁恭准备提军北上之际,更是亲自领五百河东精选的精锐出来,侧身军间,看有没有帮助刘武周打垮王仁恭的机会!
刘武周不比王仁恭,是世家高门出身,在这个时代天然就有相当的向心力和号召力。就算刘武周打垮了王仁恭,马邑鹰扬府也未必服他,马邑郡也还是一堆烂摊子。那时候李家才可真正称得上侧翼无忧。
而且说不定刘武周在马邑郡站不住脚,就有投靠李家的可能。若是李世民能收刘武周的云中精兵,那么在李家的地位,就可想而知。在兄长的阴影之下,也再不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除了要立功以争得家族地位的心思,李世民自幼慕秦皇汉武故事,对于刘武周坐镇云中,苦战突厥,未尝没有一点敬重感佩之心。这等人物,如何能让他败亡在王仁恭手中?这未免也太屈了英雄!
所以李世民毅然决定行险。
在他想来,王仁恭提兵北上,就是要和刘武周连场血战的。当双方决战碰撞在一起,战场之上,五百河东精锐,绝对是一支可以决定成败的力量!
但时势变化,竟然出现了李世民最为预料不到的情形。刘武周竟然举云中之地向王仁恭请降!一番筹划,全都落空。而自己的冒险,似乎就变得全无意义!
除了这大势变化之外,李世民还发现,自己将五百河东兵的力量,看得实在太高了。
李渊对儿子照应,还是没话说的。调拨给李世民的人马,都是从最为精锐的河东六军鹰扬府中抽调而出。
李建成世子之位早定,自然是李家未来家主待遇。但李渊也向来对其他子女极尽照应之能事。虽然有担心将来李家传位风波之隐忧,可世人也往往因而夸赞李渊的厚道。
在李渊的照应下,李世民引三千六军鹰扬兵北出马邑。要知道整个六军鹰扬府不过才一万五千余人的规模。而到时候肯定是李渊直领大部,建成要是独领一军的话,说不定还没有三千六军鹰扬兵给他调遣使用!
在这三千六军鹰扬兵中拣选精锐,最后选出五百虎贲,这就是李世民认为自己有可能成功的底气!
六军鹰扬府在河东军中,向来地位甚高,六军鹰扬兵在军中也是趾高气昂,一副骄兵悍将模样。李世民也向来以为这就是天下精锐了,还着力结好这些军中将领。
但到得马邑郡,跟着王仁恭一起北上之后。见到马邑鹰扬府的这些野战主力,尤其是王仁恭最为爱重的马邑越骑之后,李世民才知道,真正天下精锐,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些马邑越骑,马术精熟,战阵严整,悍勇之气哪怕门外汉都看得出来。那些往常在河东趾高气昂的六军鹰扬兵,在马邑越骑面前,向来气焰,收敛得一点都不剩。
吃这碗刀头舔血饭的军汉,都是最现实的。知道到底谁是真能打。在军旅之中,就是实力为尊!
不足三百马邑越骑,就能盯住这五百河东兵。让这五百河东兵动都不敢动。知道一旦开战,除非五百河东兵在寨中死守,一旦出营野战,一次接战,只怕河东兵就要大败亏输,给这些马邑越骑摧破阵列,排着头砍过来!
刘武周请降王仁恭,没了浑水摸鱼机会。而五百河东兵在马邑兵眼中,也不值一提。这番冒险,全无半点作用。自己还沦为王仁恭手中的鱼肉,他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更可笑的是,这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在营帐之中,李世民脸色铁青,已经不知道多久未曾开口说话。而长孙无忌坐在李世民身侧,也是无言以对。
两个世家出身的年轻人,以前在晋阳,虽然被李建成一方势力打压。但也没觉得有多么难熬,还互相鼓励,雄心勃勃要做一番事业出来。真正到了马邑郡,才知道没了李渊庇护,这天下处处都是凶险,处处都是血腥,处处都是强手!
长孙无忌思来想去,也是束手无策。他其实并不是那种以智谋见长的人物。只是为人端方稳重,善于处理诸般庶务。在李世民帐中人才寥寥无几之际,也就充当起谋主一般出谋划策之人。现下对着这般局面,想得脑袋都疼了,也觉得是无计可施,还凶险万分。
长孙无忌终于开口:“二郎,要不走?以李豹带领家将护持二郎先走,某领河东兵为二郎断后……”
李世民僵坐的身形终于动了,他缓缓摇头。
“……我自以为是,现在反而送入王仁恭掌中。平阳军马无帅,王仁恭要回头对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是我辜负了父亲所托!现下若走,不说能不能走掉,我又怎么有脸再回到父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