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使奥斯卡
这位近些时日一直安居在善阳,自奉甚为豪奢,都难得出小楼一步的老人。一下就展现出了曾为大隋名将,统万军而争胜疆场的风采。
但为大军统帅,就要熬得苦,精力健旺过于常人。王仁恭今天在寒风之中,上山下岭,巡视了四处军寨,足足往返了四十多里路,这才回到自家大营所在。
此处正对山间通路的河谷地没有什么可以安顿大营的城池。原因无他,险要之地,放不下一座可以容纳足够人口的城池。只能布列军寨烽燧。向南数十里,倒是还有如武义等小城。王仁恭也没有缩到后方去指挥防御,而是也顶到了前面。
烽燧军寨居于山上,寒风甚大,狭小的空间阴湿,也放不下王仁恭庞大的中军队伍,干脆王仁恭就将自家中军大营放在了山下平地处,背林靠水,以山蔽风,比之军寨之内,舒适了不知道多少。
中军大营占地足有二里方圆。外间是竖起的寨墙,挖出的壕沟,密布的鹿砦,拱卫的小营,防御体系一应俱全。
寨墙之内,布置的就是中军五营,成梅花状拱卫。近两千精锐甲士守卫。
而这一片的军寨防御体系中塞满的是马邑鹰扬府中垒射声等军九个营的人马,连同征发的乡兵箭手,各色辅兵,足足六千余人,其中精锐战兵接近三千。
而马邑越骑则是在王仁恭中军左近数里外另设马军大营,马邑越骑此次也出征近千骑。
王仁恭此次,就是以足足六千战兵,凭借防御体系死守。以最充足的储备,最坚固的防御体系,准备将不足四千饥疲的恒安鹰扬兵死死堵住,直到他们自己崩溃!
中军大营近两千甲士拱卫在内,更里一层,又筑起一道木栅寨墙,守卫之人,尽是王家的锦衣家将,内着甲胄,外披锦袍,俱都是虎贲之士。
在外间甲士面前,这些锦衣家将,向来是鼻孔朝天。
但对着最内一层中的各色人等,这些锦衣家将就变了脸色,说话之间,恭谨万分,不时还会抱拳打躬,礼数周全到了极处。
最内一层,就是贴身伺候王仁恭的各色人等。
在内寨正中,用锦缎设起了围帐。白日站在高处远望此间,数十丈方圆的锦缎围帐,光华灿烂,耀眼生光!
围帐之内,就是牛皮大帐。连绵成院落模样,外院内厅厢房,一应俱全。这些牛皮大帐,不仅避风防水,更经熏香熏过,一点难闻的味道也无。大帐之内,铺设了地板,地板之上,再置绒毯。王仁恭居所大帐之内,绒毯更是远从大食而来,毛长可以没胫。虽然置身于苦寒之地,但是在这样的大帐之中,简直温暖如春!
在这锦缎围帐之中,足有一百多人的队伍伺候着王仁恭一人。行军打仗,王仁恭是绝不会带女子的,他向来在美色上头也是很淡。这一百余人,俱都是太原王家的家生奴才,至少为王家执役三代以上。随王仁恭出征的,也都是挑选出来的精壮汉子。
这百余名贴身家生子,在最为关键时刻,也是都能披甲上阵,或者为家主做最后一搏,或者保住家主,脱离死地,哪怕他们全部丧失性命,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外间有马邑精卒,有养着的数百家将拱卫。这些家生子,就安然的做着各种伺候人的活计。每日王仁恭的饮食,洗漱,王仁恭带上阵的七匹宝马良驹的照料,各处帐幕的打扫整治……每日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就是世家气象。
而王仁恭从来也不以豪奢出名,这已经算是刻意简省了!
暮色之中,王仁恭一行人回返而来。中军大营早已敞开门户,放下吊桥,一营兵马出而拱卫迎接。而家将和家生子,则是从内帐一直摆队迎到寨门口。
军士平胸而行军礼,王家之人则是半跪行礼,只是回营,这气派就是等闲人难以想象。
王仁恭脸上多少有了点疲惫之色,但精神头还是很好。跟随迎接的人直入内帐而去之后,就笑着对身边的幕僚佐吏,家中子侄招呼:“今日跟着老夫算是吃了辛苦了,此刻老夫下处已经设宴,大家尽欢便是。除了不能用酒,其他也不差似善阳太多。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这里毕竟是军前,供应粮秣辎重上来,大是费事。这日日要请你们,老夫可是请不起!”
一众也疲累万分的幕僚佐吏,纷纷大笑起来,朝着王仁恭拱手:“说不得就要叨扰郡公!”
王仁恭目视李世民,看着李世民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一声:“李二郎,想些什么?你们李家都是好酒量,是不是老夫今日不供酒,就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李世民一震抬头,笑道:“伯父说哪里话来,军前用酒,不用伯父了,家父知道,只怕也会打死小侄的。只是小侄的人马在旁扎营,也是初来乍到,人地不熟,小侄总是放心不下,今日伯父赐宴,小侄就告罪不领了。回去监看一下军中。”
王仁恭哈哈大笑,点着自家子侄,包括王仲通王则他们:“看看李家家风!都学着一点!带兵之道,就如炼丹孵卵,一刻都松懈不得!”
李世民谦虚垂首,不置一词。
王仁恭笑着摆手:“二郎你去!”
李世民一拱手,打马转身而去。
王仲通凑到王仁恭身边,轻声道:“这李家二郎倒是小心得很。”
王仁恭冷笑一声,也以王仲通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小心还会孤军而入善阳?还随某北上此间?小郎君立功心切,倒是敢冒险得很。李家兄弟相争,倒是给了老夫机会!”
他看着王仲通:“你也别入营了,此间局势,你随父而来,尽皆知晓。现下就回去,稳守善阳。等为父将刘武周和李二郎的头颅带回来。到时候就挑着李二郎的头颅,去将平阳拿回来,再以一郡之军,直击晋阳!”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杀王(四)
李家五百兵马,独立一营,和马邑越骑的骑军大营相望,在侧翼拱卫着王仁恭的主营。
这五百兵马,就是由六军鹰扬府精锐和李世民带来的家将组成。客军于此,李家五百军马行事低调,早早就饮马造反完毕,营地入夜之前就安静下来。连逻骑都没派出几骑,只是一副闭营安心歇宿的模样。
李世民带着几骑自王仁恭那里回返,只是在夜色中撞见了马邑越骑的巡逻队伍。这些衣甲鲜明的马邑精锐,举着火把照亮认出了李世民之后,都只是在马上点头行礼,然后就扬长而去。
营门之处,安安静静。营门半启,长孙无忌马上身形被营门口的火光照亮,只是在翘首等候李世民的归来。远远看到李世民身形出现,长孙无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上去。
两人撞上,看到李世民有些难看的脸色,长孙无忌轻声问道:“何事?”
纵然身边都是自家心腹,李世民仍然不愿意在营外说话。只是朝长孙无忌示意一下,打马而入。
在李世民一行人入营之后,早已守候在营门两侧的甲士,就忙不迭的将营门关上。
入营之后,才能看出河东军营地的外紧内松景象。寨墙之上,只有数名零星值守之人。但是在寨墙之下,建着巡铺。整整一旅河东军,都披着甲胄,在巡铺内值守。一旦有警,这百名甲士立刻就能上寨墙而战!
而李家家将,足有半数,也都披甲持戈,坐骑都鞍鞯齐全,也在值守警戒。这是营中用以出击的力量,紧要关头,也能护着李世民从此间直冲出去!
身在不测之地,这些甲士戒备森严,神情都略有紧张。只怕就算是在帐幕中休息的人马,夜间也不见得睡得踏实。
营中燃动的火把并不甚多,让这营地内也显得颇为昏暗,一个个值守的身影影影绰绰,布列各处,看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回返,人人都抱拳躬身行礼,却不做一声。如此安静,反倒让这营地中的气氛显得越发的紧绷。
李世民一直回返到自家中军营帐之内。也不卸甲,就在胡床上坐下,这个时候,才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世民的中军营帐,比起王仁恭来,就算是简陋到了极处了。但家将们还是在帐幕内铺了地板,隔绝潮气。一应陈设,都是在善阳城中寻来的,比之晋阳城中自己家里,那是简陋到了极处了。
现下在几案之上,放着晚膳。比之军士们的干肉汤加炊饼,加了点酱醢之类的佐餐之物,还有一道烫菘菜。这个时候放在几案上,已经没了热气。
长孙无忌挥挥手,跟随李世民入内的家将们全都躬身退了出去。长孙无忌这才问道:“如何?”
李世民摇摇头:“王仁恭不愧老将,既然决定和刘武周动手,就是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前面和刘武周无论如何也不破脸,后来又用突厥兵马南下拖住刘武周。自家花了大本钱,将堵住刘武周的防线完善,几是固若金汤!摆明了就是稳守耗尽刘武周锐气之局,堂堂正正,绝无花俏,无机可趁!”
长孙无忌皱眉:“马邑兵呢?恒安兵能战世所闻名,说不定还有机会?”
李世民摇摇头:“恒安兵有多能战,某未曾亲见。但是这些马邑兵,也绝不是好惹的。多是剽悍轻捷的汉子,军将也约束得住。山间驻守,只要有粮食吃,没人有以为苦的模样。比之内地鹰扬府的那些太爷,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如此军马凭险而守,某不信恒安兵是天兵天将,可以啃开这条防线!”
长孙无忌默然,最后也长叹了一口气:“咱们来得还是孟浪了。”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并不吭声。
长苏无忌抢前一步,急切道:“咱们快点回返平阳罢!此刻恒安兵未至,大局尚在未可知间。王仁恭纵然有什么盘算,也不敢对我等下手。现在还走得掉!稳守平阳,还是大功一件!”
李世民神色凝重,久久不语。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语声恳切:“二郎!”
李世民摇摇头:“长孙,某认了此来是有些欠考虑了……可既然来了。只有硬着头皮撑到底。这样轻易犯险,又轻易认输回返。纵然保全一条性命,父亲又怎样看某,兄长又怎样看某?天下俊杰,又怎样看某?”
帐幕点起的灯火之下,李世民面孔线条刚硬,如刀砍斧刻一般。坚韧之状,展露无遗。
“长孙,某就不信,马邑两家最后一决,就真的无机可趁!而恒安兵死战突厥,王仁恭却这般待之,天下的道理,不该是这样!最后让王仁恭这等人物能胜出,某也不服气!”
长孙无忌看着李世民,几句话堵在喉咙处,差点就冲了出来。
这天下的道理,从来都是这样啊。
最后总是世家之人胜利,这也是几百年来不易之理啊……
就算二郎你,不也是世家身份么?只是在世家之内争斗,你二郎弱了建成一筹而已。二郎你最大的凭籍,不也是世家?
但这些话语在喉间滚动之后,最后还是被咽了下去。
二郎愿意一直闯下去,跟在身后便是。男儿大丈夫既然已经做出抉择,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孙无忌拱手行礼,只是叮嘱一声:“今日跟着王仁恭走了这么久,又匆匆而返,想是没有用饭,快些进些膳食便是,某去巡营一番,看看关防。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交代过后,长孙无忌转身便走。李世民又叫了一声:“长孙!”
长孙无忌回首:“何事?”
李世民笑笑:“多谢。”
对这种话长孙无忌都懒得搭理,摆摆手就走出营幕而去。
长孙无忌但去,营幕之中变得加倍安静起来。不知道帐幕之中哪里有点漏风,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李世民仍然没有动那些膳食一口,只是怔怔的望着摇动的烛火。
这刘武周,现下到底在做些什么?你也是一时雄豪,总不甘心这般就死。你现下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杀王(五)
雪原之上,密密麻麻,俱皆是人头涌动。
大队百姓,扶老携幼,向南而行。这些百姓都是云中之人,本来依附云中城度冬。当云中城粮秣将绝之际,为了生存计,只能随着刘武周南下请降。
云中之人,从来生长在最恶劣的环境之中,哪怕百姓,也坚韧过于常人。突厥入侵,则坚壁清野,随军转运,跟随而战。冬日依附云中城熬冬,纵然居于地窝子,计口授粮不过半饱。但每日还能乐呵呵的不以为意。
但是现下,这些百姓却沉默寡言,只是蹒跚向南而行。大队人潮之中,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孩童哭闹之声。
云中之人,环境酷烈,生死无常。但自有一份骄傲在。突厥在侧,岁岁侵扰。但仍然死死守着祖宗之地,一次次的将突厥人堵回去。而云中男儿组成的恒安鹰扬府也是天下最为精锐之师。
但是这份骄傲,却随着刘武周一声举城皆降,而被打得粉碎!
纵然只是百姓,也仍觉得屈辱万分。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再强的敌人,也可以持刃而上,拼个你死我活。可没有粮食,天大本事的好汉子,也只有瞪着眼睛饿死。看着满脸菜色的婆娘娃娃,也只有垂下一直以来高昂着的头颅!
在这大队百姓周围,是恒安鹰扬兵卫护。这些战士,也都沉默而行。或者马上,或者步下,遮护着这大队百姓的前后左右。辎重车队也夹杂在百姓队伍当中,车上装载着仅剩的一点粮秣,但已经掉膘严重的瘦马,都已经显得不堪重负。
每到大队停顿下来的时候,荒原或者山路之上,就简单垒砌起一个个灶台,百姓们去拾拣枯枝,然后开始造反,不论是恒安鹰扬兵还是百姓,人人口粮都差不多。
原来在云中城内外,军民分野就算是有限,却还是有的。云中之地民风剽悍,冲突也不在少处。但是现下,这些隔阂几乎全无,大家都是在这雪地中艰难南行,互相照料,直到走到王仁恭的面前。
这个时候,又到了暮色将临的时候。大队人马早早就停歇了下来。开始寻避风处安顿,眼见就要进入群山之中,行进在其间,不比在雪原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恒安甲骑就能呼啸而至。谁也不知道莽莽群山之中穿行,这数万百姓甚或整支恒安鹰扬府会遭至什么样的命运。
百姓安顿下来,准备好生休息一夜,积蓄。精力体力,好应对深入山间的不测。前些日子缩减的口粮今日加倍发给,到处都是灶台,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散发着食物的香气。百姓们似乎忘记了命运的凶险,围坐在一个个火堆旁边,大口大口的喝着热汤。队伍当中终于有了点人声,但更多还是沉默,火光映亮了一张张疲惫憔悴的面孔,每个人神色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军中骨干军将,全都撒了出去,深入山间,打探明日要通行的道路,准备保障这军民混杂的数万人明日通行顺利。剩下恒安鹰扬兵就在营地之中照料,分发食物,维持秩序。
陈凤坡就在其间,已经忙得满头大汗,皮帽都摘了下来,只是冒着腾腾的热气。
分给玄甲营照料的百姓约有五六千人,一路行来,照应好他们,可是一件不轻松的活计。
陈凤坡打仗实在是不怎么成,一到上阵,自家就能紧张得快尿裤子。但是却心肠软,心思细,在神武那么多年,将地面都维持得大体平安,人缘上佳。现下这五六千人的担子沉甸甸的担在肩上,陈凤坡一路就是跑前跑后照料,吃喝拉撒全都管了起来,每天难得有两个时辰好睡,眼看着就瘦了下来,皮袍裹在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哪里还看得出来原来在神武时候安闲富态的模样。
今日口粮加倍发给,操持完吃喝之后,又安排辎兵去烧热水,至少让百姓们能刷洗一下脚,便于明日赶长路。好容易布置停当了,自家才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拿起一碗已经凉透的汤,再一块干馍,准备和自家牙口叫劲。
突然之间,背后传来脚步踏雪之声,陈凤坡回头,就见一脸病容的罗敦已经走来,身侧也无人拱卫,正吃力的拾拣起他随手丢掉的皮帽。
陈凤坡忙不迭的跳起来:“老族长,这怎生敢当?天黑了风大,你这般出来走动,受了风怎么办?乐郎君得知,还不得治某的罪!”
罗敦展颜一笑:“一路都在车上,你们照应得周全,老头子能有什么事?镇日躺着,也是骨头痛,出来消散几步也吹不坏……倒是你,日夜奔走,不要冒了风才是。赶紧将自己遮裹严实点。”
罗敦将皮帽递了过来,陈凤坡接过合在头上。有许多话想说,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倒是罗敦打破了沉默:“也不去看看你的夫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倒是跟着咱们吃这辛苦,屈了你们了。”
陈凤坡摇头苦笑:“女营有韩大娘照应,某有什么不放心的?现下这么多人都要照应,实在是分不开身。”
他又深长的叹息了一声:“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可这一步步的,就被王仁恭逼得活不下去,先是屠了神武,幸得乐郎君赶来搭救。到得云中罢,又绝了咱们粮食!这位王郡公,从来没将咱们性命放在心上,既然活不下去,那就只得拼命!”
罗敦一笑:“老头子虽然是异族人,却也知道,王仁恭这样的人,所在多有。走到哪里,都会碰到的。”
陈凤坡神色凄苦,喃喃道:“那又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罗敦点点头:“看阿乐的吧,看他到底能不能带着你们,闯出一条生路来。”
陈凤坡点点头,脸上苦笑,就未曾消退过:“不指望乐郎君,还能指望谁?说实在的,这位刘鹰击,某也信不过!”
罗敦不接这个话题,转身而去。
看着罗敦同样消瘦的背影,陈凤坡突然放下手中汤碗干馍,抢上前去,搀扶住了罗敦。低声道:“老族长,你也是咱们当中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还是好好珍重身子,帮乐郎君一把。乐郎君毕竟还是年少……”
罗敦慢慢摇头:“……我们真的是老了,当年我们,一个个都失败了。乌头,徐敢……都老了,都死了。咱们尝试过了,翻不过这天来!现在就看阿乐,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陈凤坡转头向南,看着群山之间。
明日就要踏入王仁恭布下的延绵军寨控制的山路之间,大家还能不能平平安安的一直走到王仁恭面前?
第四百一十七章 杀王(六)
站在军寨之上,满眼所见,对面雪原,尽是篝火火光燃动。
军寨寨墙之上,马邑鹰扬兵猬集一处,低声议论。虽然夜色已深,但无人回去入睡。不少人自相窃窃私语,但是押队的火长队正等人,也无人制止弹压,只是脸色难看的注视着远方场景。
脚步声响动传来,一名军将大步走上寨墙,看着眼前一切。
这军将正是当初老马邑军将陈袭,参与了神武城下奔溃,又善阳城下闹事,一向又是嘴巴臭脾气硬,哪怕在王家刻意接好这些老马邑军将之际,都未曾得到提拔,还被赶到了北面来,一边参与修建军寨防线,一边驻守屯扎,足足喝了一两个月的西北寒风了。
陈袭大声询问:“情形如何?”
他麾下一名队正也大声回答:“数了一下篝火,若不是虚张声势的话,怎生也有两三万人规模。”
陈袭哼了一声:“刘武周带两三万人来打仗?不等啃开我们这些寨子,饿都饿死了。还打个屁的仗!”
队正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他若是驱百姓以填沟壑,要拼开我们这些寨子呢?”